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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別兩寬,歲歲不見君 4089 2025-08-04 16: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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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重新躍回翻騰奔湧的河中,這條河貫穿中原南部。


    天大地大,孟鈺,再見。


     


    再也不見。


     


    我沒想到我會還再看到孟鈺。


     


    那日我順著河水走勢一路往西遊,也不知道遊了多久,總之離京中應該已經很遠很遠了。


     


    前段時間接連小產,又經歷了剝皮之痛,還遊了這麼遠,我終於精疲力竭,擱淺在一處偏僻的山腳下。


     


    腦袋靠在岸上,身子在水中,連變成人形的力氣都沒有,昏了過去。


     


    再睜開眼,面前多了個斯斯文文,面皮白淨的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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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書生也不知怎麼想的,大熱的天,站在太陽底下,兩手各拿一片大芭蕉葉,一片罩在他頭上,一片罩在我頭上。


     


    他也不怕我,見我醒了,溫溫和和地打招呼:


     


    “我在奇異志中見過你這種動物,你是蛟對不對?原來真的有蛟,真帥氣啊。”


     


    “你頭上有些小傷口,大概是在水裡快速遊行的時候碰到了尖銳的石頭,別擔心,我都幫你上好藥了。”


     


    又是書生,又是溫和性子,又不怕我,像極了當年的孟鈺,真討厭。


     


    “走開,別以為救了小動物人家就會報恩,我是不報恩的那種。”


     


    我兇巴巴地吼道,我可不想一條溝裡栽兩次。


     


    他愣了下,隨後笑道:


     


    “啊,原來是個姑娘啊。”


     


    “我不需要你報恩啊,我也沒什麼想要的,對了,我聽說蛟要橫渡廣闊的東海,到很遠的一座叫蓬萊的仙山修煉,以便日後飛升化龍。”


     


    “我知道這附近有條河可以通往東海,你可以從那裡走,但是你太大了,現在不是汛期,水位低,怕是不好走,不如等兩個月,到時那條河會迎來這幾年水位最高的時期。”


     


    他邀請我去他家吃飯,怕我不好意思,說這就算‘報恩’了。


     


    我確實肚子餓了,變回人形,跟他回了家,順便知道了他的名字,徐佑青。


     


    徐佑青是個很神奇的人,他曉得天文地理,會治病救人,還會預測天氣水位。


     


    他也是個很怪的人,每當我問他想要我做什麼,權當報答他那日遮陽之恩,他總是笑著搖頭,很認真地說:


     


    “你隻要去做你想做的事就好了。”


     


    這一點,他跟孟鈺不一樣。


     


    孟鈺的願望是,要我永遠陪在他身邊。


     


    因為我要等汛期,又無處可去,徐佑青分了一間屋子給我,而我負責在他給人治病的時候打打下手,作為‘房屋租金’,過得平靜又充實。


     


    距離徐佑青預測水位最高的那天還剩三天時,我正在跟他學習辨認草藥。


     


    他說蓬萊山高水遠,萬一我再不小心觸個礁什麼的,傷著了也知道給自己找藥。


     


    由於東海太過廣闊,他還教我如何在水中辨認方向,避免迷路。


     


    我正跟他抵著頭研究那個像蟲子一樣的藥材,身後突然響起激動的聲音:


     


    這聲音太過熟悉,熟悉到……令人抗拒。


     


    “歲歲,他是誰,你為什麼跟他如此親密?”


     


    8


     


    “歲歲,我終於找到你了,太好了!走,我們回家!”


     


    他像是跋山涉水了很久,永遠潔淨的下巴上冒出半長不短的胡茬,深色憔悴,眼下烏青,人也消瘦了很多。


     


    久別重逢,孟鈺滿臉欣喜,上前想要抱住我,我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孟鈺的手尷尬地舉在半空,他幹笑了兩聲:


     


    “對,我忘了,歲歲最愛幹淨,我現在的樣子太過邋遢是不是?我這就去沐浴更衣。”


     


    他看起來異常興奮,還問徐佑青能不能借水洗澡。


     


    我皺眉打斷他:


     


    “夠了孟鈺,你我已經恩斷義絕,夫妻情分已盡,你就是再洗一百次,我也不會讓你碰我。”


     


    孟鈺有些不知所措,片刻後猛地扳住我的肩,語無倫次:


     


    “歲歲,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怎能說夫妻情分已盡?”


     


    “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傷了你的心,讓你三番兩次受傷。”


     


    “可是歲歲,我是太愛你了,我怕你終有一日會踢開我,回到修煉的道路上,化蛟化龍,離我而去。”


     


    “是柳雲兒那個賤人跟我說,隻要讓你生下孩子,你就能徹底變成人,我才會跟她……後來孩子沒了,我很絕望,也是她告訴我,她師父新研制出了一種秘藥,蛇的修為靈力聚於皮上,隻要剝下皮,你沒了修為,再用上那個藥,就能變成人,我怕你不願意,所以我……”


     


    說實話,我不是不震驚,我一直以為是孟鈺移情別戀了。


     


    我冷笑打斷他:


     


    “所以你,就和他們勾結,用我曾經送你的蛇麟手串誣陷我S人?”


     


    “孟鈺,我知道你是怎麼找到我的,你了解我的性格,隻要查出當日哪些地方走水卻沒有損失,就可以探出我的蹤跡,因為你知道我不會傷人。”


     


    “而這麼了解我的你,明知道你做出那些事我是什麼感受,你還是做了,如果你說你不愛我了,或許我還能理解,可你卻說一切都是因為你愛我,你不覺得可笑嗎?也正是因為你愛我,所以你做的事更加不可原諒。”


     


    “你的妻子歲歲已經S了,你忘了嗎?她是被你親手SS的。”


     


    孟鈺就這麼當著我的面哭了出來,他慌張地從包袱裡拿出一把嶄新翠綠的油紙傘,樣子與曾經的一模一樣。


     


    可是我告訴他,即便看起來一模一樣,終究再也不是原來的那把,就如同我和他之間。


     


    “孟鈺,我曾經為你放棄過修煉飛升的夢想,雖然做了你十年妻子,但你我都知道,我已經陪伴你二十餘載,現在我要重新追逐夢想,三日後就會啟程去東海,你我之間,不復相見,你也另謀前路吧。”


     


    孟鈺崩潰了,痛苦著扯住我的袖子,不讓我離開:


     


    “歲歲,我求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你答應過我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永遠都不會離開我,你怎麼可以食言?”


     


    不等我說話,脾氣溫和的徐佑青卻生氣了,他怒斥道:


     


    “夠了!我從未見過你這樣自私的人,你既然知道她曾經對你有過承諾,卻不肯信任她,與外人勾結,背叛你們之間的感情,甚至差點害S她,做盡了傷害人家的事之後,還有臉反過來說人食言?”


     


    “你已經用所謂的恩情,把她綁在身邊二十餘年,讓她放棄前程夢想,如今還想故技重施,大丈夫生於天地間,當問心無愧,你這和挾恩圖報,要挾人家的小人有什麼區別?!”


     


    這些話猶如當頭棒喝,把孟鈺砸的一句話都說不出,隻知道扯著我的衣袖。


     


    我嘆了口氣,語氣平靜:


     


    “孟鈺,我原本能夠與你生兒育女,留在你身邊,我修煉已滿五百年,可以選擇化蛟或者孕育人類的孩子,等孩子生下,我就可以變成人,隻要小心呵護,孕期不要同房即可。”


     


    “可你不相信我,生生扼S了那個孩子,我喪子之痛時,你卻將你和別人苟合的孩子送到我身體,柳雲兒誣賴我自行墮胎,你問都不問我一句,就相信了她,你看,我真的為你努力過了,卻是這樣的結局。”


     


    “如果這就是你的愛,我承受不起,放手吧,你我再無可能了,而且,我也不想再見到你。”


     


    大顆大顆的眼珠自孟鈺眼中滾落,他仍不肯放手,我用力扯斷了衣袖,轉身離開。


     


    夜晚,下起了大雨。


     


    我知道孟鈺就跪在門外,可我沒有見他。


     


    第二日,徐佑青告訴我,孟鈺走了。


     


    他將手中的油紙傘遞給我:


     


    “他知道自己已經不配用這把傘,也不配再見你,作夜是淋雨跪得,臨走前讓我把這個交給你,當個念想。”


     


    彼時我正在燒火,柴火不夠,隨手將那把傘丟進爐子裡。


     


    火勢漸旺,傘也變成了灰燼。


     


    走的那天,徐佑青來河邊送我,我看著他不放心喋喋囑咐的樣子,突然問:


     


    “徐佑青,你是不是喜歡我?”


     


    我以為他會轉移話題,沒想到他坦然承認:


     


    “喜歡。”


     


    “那你想讓我留下嗎?”


     


    “不想。”


     


    “為什麼?”


     


    “真正喜歡一個人,是為她著想,成就她,助她完成夢想,而不是把她囚在自己身邊,我不能留下你,便多教你些草藥和方向的知識,為你盡一份助力。”


     


    “謝謝你,徐佑青。”


     


    “歲歲,不必記得我,也不必對人間有懷戀,盡情去追尋你的夢想,我衷心祝願你飛升成龍,遨遊九天。”


     


    “徐佑青,再見。”


     


    “再見,歲歲。”


     


    9


     


    孟鈺番外:


     


    歲歲走了,我看見她在河邊和那位姓徐的公子告別,然後化蛟入水,去往一個我永遠也抵達不了的地方。


     


    我聽見姓徐的跟她表明心跡,那麼坦蕩,不像我當初跟歲歲告白時,一句話說得磕磕碰碰。


     


    換做以前,我會很不理解徐佑青,喜歡一個人,怎麼可以放她離開?


     


    應該想方設法將她綁在身邊才對。


     


    當年,我便是這樣做的。


     


    人人都知道歲歲做了我十年的妻,但其實,她已經陪在我身邊二十年了。


     


    我第一次見到她時,才七歲。


     


    我家境貧寒,母親臥病,我除了努力讀書改變命運,還要擔負家裡的生計,上山砍竹子,回來制傘賣傘,勉強糊口。


     


    那日我剛上山,便看到一隻身形巨大的白雕口中叼著條翠綠的小青蛇。


     


    山裡的孩子不怕蛇,我和小青蛇的眼睛對上,莫名覺得它在向我求救。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我竟敢和那麼兇狠的雕搏鬥,好在最後成功救下了小青蛇,盡管我受傷不輕。


     


    可我知道我就對了,原來我救的不僅是條蛇,還是個仙女。


     


    那是歲歲已經這麼好看了,她問我想要什麼,她要報恩。


     


    我想都沒想,說:


     


    “我想要你做我的媳婦兒。”


     


    歲歲噗嗤一聲就笑了,她說她已經四百多歲,而我才七歲。


     


    後來我改了願望,我說我太孤獨了,你陪著我吧,而且我胳膊受傷了,不能制傘,需要幫手,不然我和我娘會餓S。


     


    歲歲答應了。


     


    但我心裡按下決心,終有一日我要娶她為妻子,等我長大。


     


    考中狀元那天,歲歲說她該走了,我已經可以獨當一面,而她的飛升化龍夢想尚未完成。


     


    提到化龍,她眼睛都亮了,我卻整夜沒睡著,我不能讓她離開我。


     


    於是我鼓起勇氣,向她表明了心計,求她嫁給我。


     


    歲歲猶豫了很久,我就拽著她的衣袖求她,紅著眼眶發誓一輩子對她好,絕不負她,也絕不會有第二個女人。


     


    她扯了扯袖子,沒扯開,然後噗嗤笑了,終於同意了。


     


    我很開心,但也是從那天起,我每一天都在擔心她會拋下我。


     


    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找上了國師,也認識了柳雲兒,他們說他們可以讓歲歲徹底變成人,再無修煉的可能。


     


    隻要能讓歲歲留在我身邊,做什麼我都願意,可我卻忘了這會給歲歲帶來什麼。


     


    我一直以為我沒錯,一切都是因為我愛她,可當我聽見她在懸崖上那麼決絕地說與我恩斷義絕,那樣冷漠的眼神,我突然清醒了。


     


    我看到我的歲歲被綁起,被人剝皮,血流了滿地。


     


    而我是始作俑者,那一瞬間我問自己,我都做了什麼?我對我最愛的人都做了些什麼?


     


    歲歲離開的第二天,我就遇到了那個為她看診的太醫,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真的很想S。


     


    可我還不能S,我還想再見一見歲歲,哪怕知道她再也不會留在我身邊了,我還是想見見她,至少努力爭取一下。


     


    歲歲沒有原諒我,她選擇繼續完成她的夢想。


     


    可這不是令我最難受的,令我最難受的是,那個隻跟她相識兩個月的男人,似乎都比我懂得該怎麼愛她。


     


    我想告訴她:


     


    “歲歲,我現在知道錯了。”


     


    “要是能重來,我再不會把你綁在我身邊,我會支持你做你想做的事,隻要我愛著你,就足夠了。”


     


    “歲歲啊,往後的日子,你一定要過得開心啊。”


     


    但我不敢,我怕看見她厭惡的眼神,我隻能躲在樹後目送她離開。


     


    像我這種害妻S子的垃圾,自然要有一個該有的結局。


     


    我回到了初見歲歲的那座山,拿出曾經用來削竹條的小刀。


     


    血流出的那一刻,我好像又回到了歲歲答應嫁給我的那晚。


     


    她扯了扯衣袖,沒扯開,笑著答應了我的求婚。


     


    那天,我也是這樣又扯著她的袖子,希望她能再為我留下,可她隻是輕輕一掙,袖子就斷了。


     


    原來,從來不是我留下了歲歲。


     


    而是她選擇了為我留下。


     


    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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