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避孕藥又吃不S人,比起你們對我做的那些事,我的反擊已經算輕的了...”
“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好嗎?”
朱雨冷笑。
“我們對你做什麼了?”
程詩詩細數我們的罪責。
她感冒時我們給她買感冒藥照顧她,她管這叫蓄意巴結,說我們這是為了賺她人情,好日後勒索她;
查寢查出她的吹風機,被扣分後她覺得我們不夠義氣,沒有為她抗下處分的勇氣,明明她的吹風機加速了寢室空氣的流動;
她與卓俢德約會時,我們沒有幫她訂好餐廳酒店,這讓她覺得自己不受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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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種種種,毫無疑問印證我們三個就是網上女寢修羅場裡自私冷漠、善妒矯情、蛇蠍心腸的女寢室友。
而她,就是被莫名孤立欺凌的可憐人。
朱雨氣得說不出來話,洪小青也臉色漲紅。
見狀,還是我先開口。
“所以,我們在你生病時照顧你,在期末借你筆記,平日有零食從不會少了你那份,幫你打飯幫你拿快遞,這些在你眼裡,都是我們蛇蠍心腸?”
她下意識點頭。
我輕笑:
“好啊,那就讓你看看什麼叫真正的蛇蠍心腸。”
“報警。”
我舉起了手機。
6
這事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
警察的建議是私下調節,我們無奈,隻好答應程詩詩家長見一面。
程父程母看起來都是老實人,他們不住搓手和我們道歉。
聲稱程詩詩高中住校時,被室友欺凌,所以現在才會變得這麼敏感。
說罷,兩人竟要起身給我們磕頭。
我們哪裡見過這架勢,心下一軟,接受道歉在諒解書上籤了字。
“隻是...程詩詩不能再住在我們寢室了。”
我開口,程父程母哭著點頭。
——
我們將事件的始末講給輔導員,並要求他把程詩詩換到其他寢室。
他埋頭玩手機,頭也不抬一下,隻不耐煩道:
“就你們女生寢室最多事!將就住著又不會少塊肉,一天到晚扯頭花。”
“下避孕藥怎麼了,又不是鶴頂紅,說不定人家程詩詩是知道你們私生活混亂,幫你們規避風險呢!”
他越說越激動,似乎已經看到了我們三個浪蕩的行為。
說道最後,他滿意地接過我們給他接的茶水抿了一口。
“行了,你們先回去吧,這事就這麼算了啊。”
朱雨面部表情指了指水杯。
輔導員疑惑看向我們。
我學著他的語氣。
“下避孕藥怎麼了,又不是鶴頂紅,老師,您既然覺得喝避孕藥是小事,那你就多喝點。”
他一噎,跑出去催吐。
最後,在我們的生硬警告下,導員同意程詩詩搬走。
但現在床位緊張,要等到下學期開學她才能搬到別的寢室。
雖然還要等幾天,但一想到不多時便放寒假了,左右也見不到程詩詩了,我們也就同意了。
程詩詩見我們心意已決,索性不演了。
她開始物色新室友,但偏偏我們專業的女生相處都很和諧,沒有缺人的寢室。
眼見這樣不行,她心生一計,開始挑撥別的寢室的關系。
但大家都不是傻子,經由助學金一事,沒人敢和她走近,生怕被背刺。
無奈,她將視線放到了其他專業的寢室,終於讓她找見一個。
她得意說道:
“417三個人,都是個頂個好說話的,我一說要進她們寢室,她們二話不說就同意了。”
“雖說女寢都是修羅場,但我相信是個寢室就比你們強。”
我們無所謂的攤攤手:
“巧了,我們也是這麼認為的,是個室友都比你強。”
“你們!”
很快到了假期。
程詩詩最後一個離校,我百般囑咐她要關掉水電,她不耐煩的把我們推走。
“放心吧。”
寒假短暫,朱雨第一個提前返校。
隨即她在聊天群裡爆發了一聲尖叫:
“為什麼我們寢室會有三個男的?”
7
朱雨在群裡瘋狂打字。
“我一開門,三個大叔齊刷刷回頭看我,眼睛都冒光!”
“寢室一股臭味,我還以為自己走錯了,退出去看了看門牌。”
“這就是咱們寢室!”
“更可怕的是,其中一個大叔還問我,是不是程詩詩介紹來的。”
我還在高鐵上,隻好發消息安撫她。
“小雨,你先冷靜,出去找個酒店,等我們回去,叫上宿管咱們再回去。”
想了想,我艾特程詩詩。
“你是最後一個離校的,你知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消息發出,群聊的4個人立即變成了3個人。
也就是說她看到我的消息後立馬退群了。
不對勁,我立刻去私聊她,卻收到了一個大大的紅色感嘆號。
這事兒八成和程詩詩脫不了幹系。
等洪小青也到了學校,我們帶著宿管一起敲響了寢室的門。
一個光著上半身穿著大褲衩的男人叼著煙開了門。
他的口臭噴灑在我們的臉上。
“你們誰啊?”
阿姨站了出來。
“這裡是女生寢室,你們不是本校的學生,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男人啐了一口。
“這是我們租的房子,我們不出現在這兒去哪裡?去你家?”
裡面響起陣陣應和。
“是那三個女大學生吧,正好你們回來了,咱們見一面。”
其餘兩人也走了過來,用著猥瑣的眼神打量我們。
“什麼意思?”
“租給我們房子的那個丫頭說你們都是單身,咱們可以試一試。”
“是啊。”
另一個男人應和。
“你看你們三個單身女性,我們三個單身男性,這不是天作之合嗎?”
“丫頭?程詩詩?”
事已至此,再遲鈍我們也反應過來了。
我撥通電話報警。
三人還想上前搶手機,好在大部分學生都回了寢室,女孩子們把我們圍在後面,聲稱會幫我們討個公道。
警察很快就把程詩詩帶到了審訊室。
果不其然是她。
她沒拿到助學金,沒錢還先用後付,就把主意打到了我們寢室頭上。
她想著,左右這兩個月寢室沒人住,還不如租給附近工地的工人,能賺一筆不菲的租金。
她沒料到,我們會提前返校,工人們也以為租期沒到,沒有離開。
更可恨的是據其中一人交代,程詩詩還把我們的詳細信息賣給了他們,說是要好好撮合我們。
警察要求程詩詩給我們公開道歉。並且將租金全部賠償給我們,同時勒令工人們迅速搬走。
程詩詩道歉時眼裡還閃過不甘心的光芒。
三個男人搬走了,我們回到寢室,卻看到一地狼藉。
屋子裡彌漫著一股詭異的臭味,原來雪白的牆體變得焦黃黢黑,牆角還洇著不知名的黃色印記。
我們的東西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壞。
誰都不敢再用留在寢室的東西,通通扔了重新買。
我們還在收拾,程詩詩得意地搬著行李走了。
“你們慢慢收拾吧,我要去別的寢室享福咯。”
沒有人理會她。
因為我們都知道,她即將要去到的417是全校最“出名”的寢室。
8
程詩詩有些不悅地敲響417的門。
她們當時那麼熱情地邀請她住進來,現在居然不提前來接她,她一個人搬這些行李簡直都要累S了。
“我就說女寢都是修羅場,不過是輕重之分。”
“等一下一定要給她們一個下馬威。”
她嘟囔道,又在門口站了三分鍾,都沒有人來給她開門。
她不耐煩地踹門,就在這時門開了,她一個沒站穩摔到在地。
一抬眼,三個五大三粗的女生正冷冷看著她。
——
再見到程詩詩,她整個人消瘦了一圈,正無精打採地排隊買飯。
她手上提了六份飯,給她纖細的手勒出了幾道紅紅的印記。
她遙遙看到我們,明顯激動,快步朝我們走來。
卻不小心和別人撞在一起,一個沒拿穩,撒了兩份飯。
她瞬間僵硬在原地。
洪小青聖母病又犯了,她走上前,怯懦搭話:
“詩詩,你沒事吧。”
不料程詩詩突然眼泛淚花,朝她跪了下去。
洪小青一驚。
“小青,你帶我回寢室好不好?”
打飯的學生駐足於此,議論紛紛。
甚至有人已經拿出了手機拍攝。
“小青小雨小婷,我知道錯了,我再也不說女寢都是修羅場了,去了417,我才意識到你們有多好。”
她淚眼蒙蒙,陷入回憶。
417的三個女生,一個唱黑臉,一個唱紅臉,一個純變臉。
程詩詩的床位被三人的物品霸佔,她清清嗓子,出聲道:
“請把這些東西處理掉。”
李琪笑著走上前笑著應和。
“好好好。”
下一秒,程詩詩的行李被一腳踹翻在地。
她氣急,指著李琪的鼻子怒斥:
“你幹什麼?”
李琪仍舊笑嘻嘻:
“把你的東西處理掉啊。”
程詩詩下意識開口:
“我就說女生寢室都是修羅場,沒一個好東西!634這樣,417也這樣!都不是好人。”
趙黎逼近,程詩詩節節後退。
“你...你要幹嘛...”
趙黎頑劣地笑,擰開礦泉水從她的頭頂澆了下去。
“不是好人?我們根本就不是人。”
...
程詩詩後來才得知,417在短短兩年間,已經逼走了十六個室友。
原因無它,這三人都有躁鬱症,沒人能忍受得了她們的欺凌。
在她們身上,程詩詩才見識到什麼叫真正的女寢修羅場。
她們讓她帶飯。
一個不吃蔥花香菜隻吃姜,一個不吃香菜吃蔥姜,一個要吃蔥姜香菜的味道,卻不能見蔥花香菜的影子。
她們偷偷用她的洗發水沐浴露,還在她上廁所的時候一遍遍敲門。
嚇得她差點大小便失禁。
她們精力旺盛,整夜整夜不睡覺,組隊打遊戲。
罵聲、遊戲聲交織進入程詩詩耳朵,她帶上耳塞也無濟於事。
更令程詩詩崩潰的是——
她們看到她和卓俢德走在一起,竟然主動要求和卓修德見面。
而不出三天,卓俢德就和李琪好上了。
倆人天天在寢室煲電話粥秀恩愛,絲毫不避諱程詩詩。
程詩詩愕然無言,這才明白為什麼當時她離開,俞婷她們會用憐憫的眼神看著她。
她自己推著自己,跳進了火坑。
9
她不是沒有找過導員。
導員埋怨她加重了他的工作量,然後問出了那句曠世名言。
“怎麼她們就欺負你不欺負別人呢?”
她又和爸媽訴苦。
程父程母怒其不爭:
“你要是在原來寢室好好的,哪兒會有這麼多事!”
思及此,她哭得更大聲,牢牢抓住我們的褲腿不放。
我輕嘆一口氣,上前扶起程詩詩。
“我們寢室已經滿員了。”
程詩詩不可置信地仰頭看我。
“是個大一的學妹,所以你沒機會了。”
朱雨接話。
程詩詩走後,寢室就搬來個學妹。
她看起來不善言辭,冷著一張臉。
我們屬實是被程詩詩刺激得有些ptsd了,連帶著對她也不敢太親近。
不料,我們相處得異常融洽。
我們已經沒有早八了,學妹還有。
每天早上起床她都輕手輕腳,避免發出聲音打擾我們休息。
我們也會將以前的教材留給學妹,讓她少付些教材費。
我們互相帶飯,彼此關照。
也會在得空時相約出去逛街遊玩。
更重要的是,她沒有受女寢修羅場思維的影響,把我們都幻視成仇人。
她是個普通人,也是個正常人。
程詩詩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崩潰哭嚎:
“你們就是故意的,女生寢室就是這樣,是世界上最骯髒黑暗的地方!我不該對你們抱有希望!”
說完,她頭也不回跑遠。
飯撒了一地。
10
學校發生了一場惡性投毒事件。
程詩詩故技重施,這次她在417的飲水機裡加入了百草枯。
肝腸寸斷,等幾人反應過來時已沒了搶救的必要。
聽說起因是程詩詩懷了卓俢德的孩子,帶著產檢單求他跟她和好。
卓俢德卻當著她的面狠狠親了李琪一口。
其他兩個室友起哄。
程詩詩張了張嘴,什麼都沒說,在眾人的奚落中轉身離開。
這邊三人剛被救護車拉走,那邊她就癲狂地舉著刀站在女寢大門口,對著來來往往的路人比劃。
“你是撬我牆角的小三。”
“你是剽竊我創意的抄襲狗。”
“你是愛炫耀的裝女。”
“你是喜歡搞小團體的霸凌女。”
“你是事兒媽...”
“你是白蓮花...”
“你是綠茶...”
“你們都是女生寢室裡必不可少的角色,我到底造了什麼孽會遇上你們!”
“程詩詩。”
我清了清嗓子叫她。
聽到我的聲音,她眼中扭曲的光更盛,刀尖對上我。
我直直盯著她的眼。
“你看了太多女寢修羅場的小說,你堅定認為女寢裡的每一個人都不是善茬。”
“可事實真的如此嗎?”
“大家都是普通人,有不好相處的,就有與人為善的。你一棍子打S所有人,硬生生給我們套上惡毒室友的名號,帶著偏見解讀我們的行為,浪費我們一顆真心。”
“大家從五湖四海聚到同一個屋檐,不求成為摯友家人,隻求成為在異鄉奮鬥的同伴。這是難得的緣分。”
“女生寢室從來不是什麼修羅場。”
“彼此體諒,相互扶持,共同進步,才是女生寢室的靈魂。”
她揮刀的動作一滯。
趁此間隙,一旁的警察飛撲過去,奪走她手中的刀。
我長籲一口氣,腿軟栽倒在朱雨身上。
為了避免她傷到更多人,我自告奮勇吸引她的注意力,為警察爭取時間。
12
程詩詩進了監獄。
畢業那天,我和朱雨主動去看了她。
看到是我們,她表情淡淡的。
“我和朱雨要去外地讀研,小青考了家鄉的編制,回去弄審核材料了,就沒來。”
她抬了下眼皮。
“哦?你們是來炫耀的嗎?”
我搖搖頭。
“我是想告訴你,你本來也會有燦爛的未來。”
“這是...大一你生日時我們給你準備的禮物。”
我將東西交給獄警。
“我送你一條圍巾,你生日在冬至那天,要暖和地過。”
“朱雨給你買了耳機,不是因為你的耳機漏音打擾我們睡覺,而是她怕你的耳朵受傷。”
“小青...給你買了張二百塊的飯卡,她省吃儉用,卻怕你沉迷於超前消費沒錢吃飯。”
“當時我們說著不送你禮物了,卻還是偷偷去買了,隻是回來時聽到你和你閨蜜在控訴,我們是世界上最壞的室友。”
“我們就收起了那些禮物。”
“現在我們都要離開這裡了,也該讓這些物歸原主了。”
她身體一疆,垂下頭,一動不動。
有淚滴到囚服上,洇出水花。
一朵兩朵,變成朵朵。
我們走後,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遍遍捶打桌面,痛哭流涕。
因為她聽到了那句——
“第一次見面,我以為我們四個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散落在五湖四海,都會不遠萬裡相聚的朋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