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莎眼神怨毒,絲毫不顧及哇哇大哭的千寶,一把扯過我哥離開。
她出差在即,兩個孩子都成了我家的責任。
但我絲毫不管他們怎麼鬧。一切按照預想的進行。
我開始上班,如願見到了那個小明星允溪,他面試時穿著樸素的白t,看不出一點後來火遍全網的模樣。
我做主留下了他,寧萌聽到消息興衝衝趕來:
“這看起來也太冷的了吧……”
她的表情一言難盡:
“寶,你別告訴我你是m”
可去你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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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偷偷跟蹤我幾天,終於知道了寧萌的公司。他大咧咧坐在沙發上,我一進門就開口:
“我已經知道你在哪裡上班了,我也不想鬧事。”
“說到底咱們還是一家人,不要鬧得太難看。你非要搞事業我不攔著,但雲雲和千寶你得接著輔導。”
雲雲眼瞅著就要初三,卻緊迫感都沒有。她不急我不急,到是我爸媽急的團團轉。一合計想出這麼個損招。
為了不影響到寧萌的公司,我應下了他倆的要求。白天正常上班,晚上回家為雲雲和千寶輔導功課。
然而晚上的輔導,無論雲雲還是千寶都想和我對著幹。讓寫題堅決不寫,讓做閱讀就在書本上亂畫。爸媽以為我還會想以前那樣苦口婆心地勸學,誰知我根本不在意。
我媽忍不住開口:
“你怎麼不好好教,是不是怕孩子超過你臉上沒光!”
我笑笑,還沒說話雲雲便不屑道:
“我成績好是我聰明,跟她有什麼關系,難不成她隨便講兩道題,我就能考好嗎,搞笑的吧。”
千寶聞言也癟嘴仰起頭,模樣與雲雲如出一轍。
我媽一個勁兒給我使眼色希望我管管,我卻轉頭一本正經誇雲雲:
“嗯,奶奶也說你天賦異稟最聰明。”
7
允溪剛出道,身邊離不了人。我趁著周末果斷將話攤開:
“其實我也不是非要上班,隻是想到雲雲未來上大學得花不少錢,生活費學費,不早早準備怎麼好。”
朱莎不再沒人做主,我哥明顯有些猶豫,我又補充道:
“沒事,也就幾萬塊錢,哥嫂這麼愛雲雲,肯定不會推辭的。”
他一聽立刻白了臉,站起身想要反駁我上學不需要那麼多錢,卻看我剛才算的賬就擺在旁邊,明晃晃的沒有一點隱瞞。
見勢不對,我媽連忙拉他坐下,溫聲細語:
“我們怎麼會不讓你上班呢。”
“年輕人有上進心是好事。”
我點點頭,趁機要走了身份證,簡單打包行李直接搬去了寧萌公司宿舍。
我走後,千寶還好,雲雲徹底翻了天。
逃課、期末考試不參加,以往我爸媽一直裝作和藹溺愛孩子,這時候想嚴厲處理,雲雲根本都不怕。
我哥也是被我爸媽從小慣大的,朱莎出差這段時間,他的混不寧一下子就顯現出來。翹班通宵去打麻將,神志不清導致工作大失誤,直接被領導開除。現在整日在家無所事事,睡到日上三竿還要約朋友網吧開黑。
眼見朱莎馬上出差結束,我媽急的團團轉,生怕她一怒之下離婚,讓雲雲和千寶沒媽。
那天我回家取快遞,正趕上朱莎回來。
她陰測測看向我,眼底全是憤恨:
“你不是搬走了麼!特意回來看我笑話?!”
她憤怒地將東西砸在地上,電腦電視無一幸免。
我這才知道她出差途中出了差池,直接被單位降到最底薪。我回來拿銀行卡的舉動,對她而言就是赤裸裸的挑釁。
我沒有出聲,允溪拍的網劇剛小爆,這個時候和他們對上沒有任何好處。
朱莎盯著我半響,輕飄飄地開口:
“我要把雲雲過繼回來。”
我有些詫異,現在的雲雲,雙手插兜一副問題少女的模樣,朱莎怎麼會想到把她過繼回去呢?
我的疑惑落在朱莎眼裡,變成了被拿捏的驚懼。她自信揚起嘴角:
“雲雲以後就不是你的孩子了,沒有人會給你養老送終的。”
她高傲揚起下巴,站在被砸的支離破碎的客廳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搞笑。
我S咬住唇不讓自己笑出聲,語氣含糊:
“嗯嗯。”
我關門時,朱莎聲音一如既往高調:
“要想要孩子,就拿錢來求我!不然我明天就把雲雲過繼回來!”
我爸媽在一旁連連附和,走出小區我終於忍不住笑起來。
快過繼,可千萬別考慮我。
8
允溪爭氣,一張臉放在大熒幕上格外賞心悅目,不少導演給他遞本子。
我的事業風生水起時,哥嫂帶著雲雲在外堵住了我。
“跟我去過繼雲雲,她是我的孩子。”
朱莎SS盯著我,雲雲在我哥身邊瘋狂掙扎。
“我要出去玩,你們攔著我做什麼!你們不是都說要尊重我嗎!”
以往我每次教育雲雲,都被哥嫂賦予不尊重她意志的名號。我做再多都是錯的,我再怎麼為她著想到最後都會被扭曲。
雲雲鬧得路人紛紛側目,朱莎一向好面子,路人的視線讓她如坐針毡。她憤怒盯著在身側哭鬧的雲雲,毫不猶豫扇了她一巴掌。
雲雲一下子愣住了,眼眶瞬間蓄積起淚水,不可置信:
“你憑什麼打我!”
“憑我是你媽!”
朱莎怒火中燒,整張臉黑的不像話。她大力抓起雲雲的手腕看向我:
“跟我去過繼!”
雲雲被她牽在手裡敢怒不敢言,此時像是想起我一般委屈轉頭,表情一如兒時。
以往她每每露出這個表情,我都心疼萬分,有再大的脾氣也瞬間消失的幹幹淨淨。可想到上輩子我嘔心瀝血為她付出良多,她卻毫不感恩,甚至出主意將換腎的我送回老家的模樣,我的心一點波瀾也沒有。
辦事窗口前,朱莎再次放狠話:
“過繼回來,你就離開雲雲。”
我沉默點頭,做足了失落姿態。雲雲預感不對,再次掙扎起來,她哭嚎的聲音響徹大廳:
“我要媽媽,我不要你!”
她的憤怒點燃了朱莎,原本隻想嚇唬我的女人徹底瘋狂。
“你叫她媽媽?是我懷胎十月生下你的!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你從來都不管我,要不是她,同學都說我是孤兒!”
雲雲淚水縱橫,一張小臉漲的通紅。
是了,縱使再不喜歡我管束。但一次次噓寒問暖,給她開家長會,陪她參加親子活動的都是我。
朱莎視她為恥辱,拒絕所有和她同時出席的場合,生怕旁人會發現她整容的事。
可惜啊,上輩子的經驗告訴我,白眼狼根本養不熟,哪怕我給予再多愛,她最終也會盡力去求她得不到的東西,甚至不惜犧牲我。
朱莎聞言,掐著雲雲的肩膀一字一句:
“聽好了,我才是你媽。”
盛怒之下,手續很快走完。我哥幾次想要阻止都被朱莎瞪了回去,回到家的朱莎才反應過來她做了什麼。
她憤怒指責我哥:
“說好了隻是嚇唬她拿錢,你為什麼不阻止我!”
微信家庭群裡她的語音沾滿屏幕,一條條60s語音我聽了個開口:
“你就是故意的!你他麼故意激我是不是!”
“還有你這個小婊子,你是不是在幫她!”
拳打腳踢的聲音傳來,我果斷將她拉黑,全身心投入工作中。
9
不過才消停了一段時間,我媽就打來電話:
“你來醫院一趟,你爸很需要你……”
算算時日,應該是我爸腎衰竭了。
我到時哥嫂已經到了,見我來,朱莎陰陽怪氣:
“喲,大忙人回來了?這是聞著味兒回來分家產了麼。”
朱莎心氣高,一怒之下從上家離職。現在他二人都沒了工作,買不起新衣飾品,整個人看起來都灰撲撲的。
我哥瞪了她一眼,賠笑開口:
“妹妹你現在出息了,也得幫幫哥哥是不?”
“你侄女讀書是沒指望了,我們準備送她去讀藝體,以後啊,就跟著你混。就是這個學費,還得你這個做姑姑的擔待。”
我哥眼裡閃爍著精明的光亮,仿佛已經看到了我以後為雲雲竭力找資源,將她捧紅的模樣。
“你想想,以後雲雲火了,你也是受益人呀。”
我嗤笑一聲,毫不留情拒絕:
“想都別想,我的錢拿去揚了也不給你們。”
“你這個婊子……”我哥話還沒說完,病房門被砰地撞開。
我媽看著我神色哀求:
“進來看看你爸吧。”
我爸像是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幹癟的皮膚下一雙渾濁的眼緩緩看向病房門口。
我媽不忍看,側過頭去抹淚。一張換腎協議就這樣塞進了我手裡,我粗略掃了一眼不做聲。
見我如此,我媽急了。一邊上來拉我手臂一邊哭:
“你看看你爸這樣,你都沒一點心疼嗎?”
心疼啊,怎麼不疼。上輩子就是心疼的不能自己,所以哪怕知道換腎後弊端頗多,我也毅然決然籤下手術單。
可我現在環顧四周。嫂子不耐德摳指甲,我哥剛被罵了,現在縮在角落裡戴著耳機在跟人開黑,隻是我白眼狼,隻是我不心疼嗎?
我看著我媽緩緩開口:
“叫我回來就是看這個?”
“那是你親爸啊,我怎麼生了你這樣的畜生!”
她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掐著我的手臂瞬間劇痛,我眼前一黑。
再睜眼,帶著口罩的允溪出現在我們中間,隔絕了我媽的拳打腳踢。
“打人犯法。”
他語氣冷冷,一把甩開我媽扯著我的手臂。轉過頭語氣更沉了幾分:
“沒事吧姐?”
我哥和朱莎均是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不敢相信這種時候會有人幫我。
我衝允溪搖搖頭,拉著他胳膊就往外走。他正是有熱度的時候,被狗仔拍到就麻煩了。
我媽哎了一聲,還想上前阻止。
被允溪一個眼神瞪了回去,半響才想起放狠話:
“我告訴你,你個賤胚子今天敢走,我就不認你這個女兒了!”
“你爸腎衰竭,你做女兒的就理當給他負責!”
她在身後憤聲怒罵,我終於停住腳步慢慢回頭:
“那就不認了吧。”
見我不似作假,我媽的表情從不可置信轉為慌張,她磕磕絆絆想要說些什麼,我毫不猶豫轉身。
上輩子盡力挽留是我眼瞎,你們,我都不要了。
10
允溪出現在醫院還是被拍了個正著,連同他一起出現的話題,還有“女子掏空棺材本,棄二老於不顧!”
視頻東拼西湊扭曲事實,將我在家做保姆描述為啃老,將我去上班抹黑成掏空老人棺材本,走後門想當大明星。
視頻熱度很高,短短半天就爬到了排行榜前列,標題前一個“爆”更是加速了事件發酵。
寧萌的公司被扒出,公司整個陷入了緊張狀態。公關不斷控評,卻無法阻止網友謾罵:
“什麼人啊這是,啃完老就要做大明星,你看她爸都被氣倒了吧。”
“所以我說不能讓女人出去,花花世界迷了眼,成天腦子裡就想出名!”
“這家父母太慘了,被養了半輩子的女兒這樣對待,太可憐了。”
網名罵聲一片,更有甚者發布出我的照片和詳細信息。
小助理急出了淚花,紅著眼反駁:
“他們都沒見過姐,怎麼能這麼說!”
寧萌開會期間匆匆出來一趟,安撫的拍拍我肩,又繼續進去,會議室內爭吵不斷。
就在大家急的焦頭爛額時,評論中突然出現一股清流開始聲援我,並且都附上了相同的帖子鏈接。
我不可思議點開鏈接,真實的情況被扒德明明白白:我是如何被家庭套牢,後來想要獨立又遭遇了什麼阻礙被一條條列出。
視頻末尾雲雲的老師、同樓層的鄰居紛紛出面作證。
網友越來越多,充滿罵聲的評論逐漸被頂下。
“她隻是不想被吸血了,她有錯嗎?”
“為什麼女孩就要在家做保姆,子女明明都有盡孝的責任。”
……
一時間,評論180度大翻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的鳴不平的隊伍。
趁著這個機會,我果斷與家人斷親,在微博將事情原委一件件補充,平靜的文字背後是深深的無力感。
小助理看到我發的文,又抱著我哭了一通:
“姐,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你真的太不容易了。”
我紅了眼眶,輕撫她的脊背抬頭看天,心中默默祈禱外祖在天之靈不要失望。
後來聽鄰居說,我爸病入膏肓,我媽看了我的微博整日咒罵:
“我是她媽,我還能害她不成?!”
事到如今她仍舊不覺得自己有錯。
而我的哥嫂,網暴的始作俑者,被處以刑事拘留,更有甚者扒出了他們的個人信息,等他們再出來面試時雙雙被拒絕,逼不得已帶著千寶回了老家。
沒考上高中的雲雲被留在我媽身邊,承擔起了家務責任,那天菜市場遠遠遇見,我都沒認出她。
還是她一臉驚喜跑到我面前,拉著我衣擺哭:
“媽媽,雲雲錯了,你帶雲雲走吧……”
身後允溪的保安立即上前將她拉走。
車發動時,我看見我媽匆匆趕來扯著她罵,再沒有從前那般寵愛的神情。
車輛緩緩駛出,我望著窗外藍天白雲,聽著小助理在身旁嘰嘰喳喳心情輕松,我想,我與他們再也不會有交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