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覺得林慕夏這幾天像變了個人,從溫柔賢惠變得蠻不講理。
她越是要這樣,他就越不會讓她得逞。
他倒是要看看,林慕夏在湘城沒什麼朋友也沒有家人,離了他,她還能跑到哪兒去!
陸嶼舟沉聲道:“你不用搬走,不就是不想照顧孩子嗎?行,咱們去給宸宸請幾天假,請完就出去旅遊,我倒要看看她能拿我們怎麼辦。”
06
說完,就帶著兩人離開了。
林慕夏訓練了一周過後,初現成果。
她站在操場中央,像兀立在那裡的一把利劍,整個人閃爍著冷冽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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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責集訓的教官走過來,拍著掌笑道:“不錯不錯,我終於又看到六年前的那個女兵王了,慕夏,歡迎你回來,也期待你在戰場上重新閃光。”
林慕夏笑了笑,隻是下一秒,目光又逐漸黯淡下來。
“我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女兵王了。”
六年前,她為了救陸嶼舟被人挑斷了一根手腳筋,經過治療後雖然不影響生活,卻無法提重物,也不能再上戰場。
教官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沒關系,都說一人難挑千斤擔,眾人能移萬座山,你雖然不能親上戰場,但你訓練出的士兵卻如同燎原之火,屆時難道不比你一個人上戰場強嗎?”
林慕夏望著教官,半響,露出釋然的笑容。
“你說得對,是我狹隘了。”
接下來的幾天,林慕夏每天都在基地進行集訓。
自從那天出門後,陸嶼舟和黎以沫就再也沒有回來,她也不在意,反正他們不在家更好,離開湘城前的最後幾天,她希望一個人清淨清淨。
這天,林慕夏剛回到家,門鈴就被摁響了。
她打開門,發現是某奢侈品牌手表的工作人員站在門口。
“陸太太您好,您先生讓我們修的手表我們已經修好了,如果您方便的話,我們進去幫您展示展示。”
林慕夏皺眉。
她想說不用了,所有關於陸嶼舟的事情她都不想再理,可對方像是生怕她拒絕,不等她回答便已經進了屋,然後就打開客廳的投影儀開始展示。
隻見那是一塊工藝很精細復雜的腕表,陸嶼舟非常喜歡,大多數時候都是表不離身。
以前她還開玩笑打趣,說他有那麼多手表,卻偏偏哪塊都不肯戴,就戴這一塊。
直到此時,她仿佛理解了。
隻見腕表裡安裝的投影裝置被激活,在客廳的幕布上投下一幕幕高清的影片,那是年輕的陸嶼舟與黎以沫從高中到大學的全部生活,有操場上牽手,有無人路燈下的接吻,有兩人一起在月老樹下發誓,有他們十指相叩相視而笑,眼睛裡全是對方。
至此她才明白,原來陸嶼舟對黎以沫的所有偏愛,從來不是因為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們是青梅竹馬,是心口的朱砂痣,是最難忘的白月光。
客廳裡一時間陷入詭異的沉默。
工作人員仿佛也沒有想到,藏在陸嶼舟腕表裡的女人不是林慕夏,而是黎以沫。
都怪他們維修部的工作人員,交付的時候也不知道說一聲,讓他們搞出這麼大的紕漏。
音響裡還播放著陸嶼舟和黎以沫的聲音。
“嶼舟,你會愛我嗎?直到永遠。”
陸嶼舟堅定的回答:“我會。”
“那如果你最後娶了別人,你的心是不是還會在我身上?”
“我不會娶別人,就算娶了那也隻是個擺設,我永遠愛你,隻愛黎以沫,以後不管我的人還是我的心都隻跟著你走。”
像是一語成谶。
原來幾年前的一番對話,就已經清楚的道明了他們今天的處境。
林慕夏忽然笑起來。
笑得眼角泛紅。
工作人員滿臉惶恐,生怕她會因此而怪罪他們,然而林慕夏隻是抽了張紙擦去眼淚,然後才笑道:“謝謝你們,你們可以走了。”
工作人員面面相覷。
不過她既然開了口,那他們自然也不會多留,連忙說了聲抱歉然後便趕緊開溜。
林慕夏關掉投影儀,又將手表裝進盒子裡,完好無損的放在桌上,然後才一個人坐進沙發裡。
沒有人知道,其實她也不愛陸嶼舟。
六年前她之所以來到湘城,不顧一切的嫁給他,其實是為了報恩。
07
她的指導員是陸嶼舟的親媽,陸嶼舟的父母從小離異,他跟著爸爸生活,媽媽很少有機會對他表達關愛,在一次任務中,指導員為了救她而犧牲,臨S前拉著她的手說:她這一生無愧於黨國,唯有對不起她的兒子。
如今她的兒子遭人綁架,她卻因為軍中規矩無法出國,希望林慕夏能幫她的忙,找到陸嶼舟,救出他後能和他相戀,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庭生活。
林慕夏是孤兒。
沒有父母,很小的時候就參了軍,指導員知道她的身世,對她很好,她早已把指導員當成自己的家人。
所以面對指導員的最後一個遺願,她答應了。
隨後就毅然決然的在人生最光輝的時候,退了伍,出了國,救了陸嶼舟,因此搭上自己的一根手腳筋,然後回國和他相戀,結婚,生子。
她自以為付出了一切,可到頭來卻成了捆住兩個人的枷鎖。
她無法在戰場上實現自己的理想,而他也無法名正言順的和白月光相愛。
既然如此,那就各行各路吧。
從此天高海闊,兩不相欠。
此時距離林慕夏進入軍營還有四天。
她來到湘城的地下黑市,買了一張S亡證明,又讓人偽造了一盒骨灰,然後才回到別墅。
她想,既然她要走,那就應該走得幹幹淨淨的。
人S如燈滅,從此林慕夏已S,活在這世上的隻有鐵血沙場的林教官。
而此時,另一邊。
陸嶼舟正在陪黎以沫,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心裡有些煩燥,還有種悶堵的感覺。
看了眼手機,發現他都出來已經一個星期了,可林慕夏不僅沒給他打電話,連一條短信也沒有。
這根本不像她。
這時,黎以沫走過來。
她從後面摟住陸嶼舟的腰,摸過他的手腕時,微微一愣。
“嶼舟,我怎麼好久都沒看到你戴那塊表了?是不是弄丟了?”
陸嶼舟回過神,也看向自己的手腕。
那裡現在戴的是另一塊林慕夏買的手表,他想起來,連忙說:“沒有,手表不小心進了水,有些問題,我拿去修了。”
說完,就給品牌售後那邊打電話。
卻在接聽完電話後,臉色大變。
“你說什麼?你送到我家去了?是我太太籤收的?”
黎以沫的目光一閃。
陸嶼舟卻來不及多說,咒罵了一句就連忙掛斷,然後對黎以沫說:“以沫,我有點事先回去了,你注意安全,有什麼事打電話給我。”
說完,就收起手機,匆匆忙忙訂了回城的機票。
回到湘城時,已經是晚上八點。
林慕夏剛回來,正站在廚房裡熬粥。
佣人劉嫂在客廳裡仔細打掃,陸嶼舟一進門,就看到了桌上的腕表盒子,不由心情一松。
他看了眼林慕夏的背影,低聲問劉嫂:“這盒子一直擺在這裡嗎?太太碰過沒有?”
劉嫂迷茫的搖了搖頭。
“一直擺在這兒,沒見太太碰過。”
陸嶼舟徹底松了口氣。
他就說,林慕夏不是多事的性格,這腕表她也不是沒見過,隻是不知道裡面的秘密而已。
隻要他不說,她就永遠都不會知道黎以沫不止是他的救命恩人,更是他的初戀。
他看向廚房,女人系著圍裙,纖細的身影在暖黃的燈光下忙碌,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司空見慣的畫面,可對於此時奔波了一天的他,卻莫名感覺到了一絲溫情。
他低聲吩咐劉嫂:“我今天有事要先出去,叫太太明天做好飯菜在家裡等我。”
他想,鬧了這麼久,他和林慕夏的冷戰也該結束了。
黎以沫有黎以沫的好,而林慕夏永遠都是他的家,哪個他都不想割舍。
既然她不喜歡看到黎以沫,那以後就讓以沫住在外邊好了,兩人隻要不見面,就不會掐起來。
她永遠都是陸太太,而他魚與熊掌兼得,何樂而不為呢?
劉嫂卻忽然道:“可能不行,最近太太好像也很忙,每天一大早就出門了,要很晚才回家。”
“什麼?”
陸嶼舟一愣。
他有些不敢置信。
林慕夏能有什麼事?
一個家庭主婦而已,就應該把所有時間都圍著老公孩子轉,否則她還有什麼價值?
08
他皺皺眉,不悅的走進廚房:“聽劉嫂說,你最近總是出去,在外面呆了一天才回來?”
林慕夏此時剛熬好粥。
她轉頭看到陸嶼舟,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和善的笑了笑,“回來了?這幾天旅遊玩得開不開心?”
陸嶼舟有些恍惚。
燈光下,女人的笑顏如花美眷,仿佛又回到了他們剛相識時,他受了情傷,原本發誓這輩子都不再愛一個女人,卻在看到了林慕夏的笑顏時,一眼就沉淪了進去。
六年了。
是什麼改變了他?又是什麼改變了林慕夏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大概是她操持家務時的不修邊幅,大概是她懷孕後的臃腫與肥胖,是她生孩子時的狼狽不堪,以及生完孩子後為了照顧他們爺倆兒每天累得精疲力盡,臉上再也難以出現的笑容。
陸嶼舟忽然就有些心悸,他捂住了胸口,心髒處傳來密密麻麻的疼痛,讓他無比心慌。
他忽然握住了林慕夏的手。
“老婆,我們不要吵架了,我們和好好不好?”
林慕夏定定的看著他。
她的目光無比平靜,像柔和的水,可仔細看,眼底是冰冷的。
她露出一個微笑:“好。”
我們和好,因為我不恨你,但也不再愛你了。
從此我將離開,像悄無聲息的一個夢,徹底消失在你的世界裡。
林慕夏和陸嶼舟表面上和好。
陸嶼舟很幸福,他覺得此時的他堪比人生巔峰,家裡有嬌妻美眷,外面有紅顏知已,事業順風順水,兒子也乖巧聽話。
簡直沒有什麼比這個更美的事情。
唯一有點不安的是,他總覺得,林慕夏好像隱瞞了他什麼。
明明仍舊在對他好,可那種好卻和以前不一樣了,像陽光下的泡沫,美好到易碎,讓他接受得膽戰心驚。
不過饒是如此,他也很滿足了。
他想,肯定是前段時間他做得太過分,傷到了林慕夏的心,隻要他老實一段時間,再好好哄哄,原來的林慕夏肯定會回來的。
與此同時。
黎以沫卻無比嫉恨。
她砸爛了家裡所有的東西,不敢相信自己和陸嶼舟都要成了,可林慕夏居然有本事把人哄回去。
難道她不S,自己就真的坐不上陸太太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