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凌雲派的御劍小仙。
算是凌雲派負責接送往來仙者的車夫。
幹這一行會見很多人，知道很多事。
比如，我知道凌雲派斷情絕愛的禁欲大師兄有個心愛的人。
再比如，我知道大師兄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偽君子。
1.
“落羽，去靈芪仙島”聽聲音來的是宿辭師兄。
我摸出手中的劍，輕輕縱身衝著下方伸出手，將宿辭師兄拉上劍身，御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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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凌雲派負責御劍的小仙，因為自身的原因不能修習更高階的法術，注定不能摸到飛升法門。
而且，我眼睛看不到。
不過我靠聲音辨位，隻要縱身飛起我便猶如入海的魚，肆意縱橫。
憑借御劍渡人往來於各個靈山仙島、方外異界，在修仙界裡靠這些收入為生。
宿辭師兄總是在固定的日子去靈芪仙島，每次七天然後再召我送返回。
所有人都以為宿辭師兄是去歷練的閉關的，隻有我知道，斷情絕愛的宿辭師兄在那有個家。
宿辭師兄的溫柔小意都給了靈芪仙島裡的一個人。
我曾經無數在宿辭師兄返程的時候，聞到同一種屬於女人的香味。
即便是我這樣無法修煉的人也知道，沒有一處歷練的島嶼裡有這樣曖昧的氣息。
不過，我一個御劍小仙，什麼不知道才能活更久。
我有一個小秘密。
在蓬萊有一株仙草可以治好我的眼睛，很快我就可以看到大師兄的相貌。
宿辭，凌雲派最風光霽月、孤冷出塵的男子。天賦異稟，一身靈骨數年之間一躍成為修仙界首屈一指的少年英才。
我帶著他御劍而行，飛了不知道多少次，終於等到了快要看到他的時候了，不能功虧一簣。
“落羽姐姐，你在哪啊？能不能來幻靈島渡我！”虛空傳音的是凌雲派最受喜歡的小師妹江花眠。
每次接她的單不是被偷了蛋的畢方追，就是被薅掉毛的麒麟趕，沒有一次是平平淡淡安安全全的，所以我這次也不大想去。
我馬上就要能看到了，我不想在這個關頭出事。
“落羽姐姐，你來渡我的話我可以給你三倍價錢呢。”
我也不是為了錢，主要是我覺得御劍渡人的工作就是要幫助別人的。
“落羽姐姐，你來的真快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回去凌雲峰的路上，江花眠嘰嘰喳喳的說了一路，大多都是關於宿辭修煉的事。
她要更加努力才能變成像宿辭大師兄一樣成為整個凌雲派的驕傲。
其實我聽其他人說過，江花眠對於仙法的掌握和修煉有一種超出其他人的感悟力。
甚至有人說感覺她不像學的厲害，好像前世就會現在沒忘利索。
隻是，她每天都過於跳脫，玩的時候大於用心修煉的時候。
所有人都很喜歡她，她無憂無慮，自由自在。
因為江花眠的三倍費用我居然早了幾日湊夠買仙藥的錢，在蓬萊得到了那株心心念念的仙草。
又去靈芪仙島的時候我的眼睛已經好了，我準確的落在平日我接宿辭大師兄的地方。想著他一出來，就能看到我好了的眼睛。
可是，我沒想到。
當我聞到風中傳來宿辭師兄熟悉的氣味回過頭來時 。
那天地間最優秀的男子身邊，站著一位妖冶的女子。
紅發黑眸，風中飄揚的發絲都帶著張揚和魅惑 。身後那一條尾巴，明晃晃召示著她的身份——妖獸。
她身邊那個一襲白衣，滿目欲望的男人，就是我心心念念想看他一眼的宿辭大師兄。
我本來堵在嗓子裡的話都憋了回去，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轉頭回去。
“哎呀，有人來等你了。”
“無妨，她是瞎子。什麼都看不到，要是看到了，我把她S了就好了。你怕什麼？嗯？”
大概是我瞎的太久了，耳力變得異常敏感。那些細碎的聲音都隨著秋風一道卷進我耳朵裡。
我扭扭頭，讓風吹走了眼淚，盯著翻滾的雲浪，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
御劍小仙，本就是低等修仙之人才做的事。但凡有能力修煉，都不願意做這車夫一般的活。
辛苦也危險，因為我們會知道很多人的秘密。
比如此刻，我不僅知道斷情絕愛的宿辭師兄有愛人，
我還知道他的愛人是個嫵媚妖異足以魅惑眾生的妖獸。
在這個修仙界，愛上妖獸是要打碎元神，斷絕修煉之路的滔天大罪。
“落羽，回凌雲峰”
宿辭的聲音從身側傳來，我如從前一般臉上掛著淺笑 ，面向他“師兄這次比平日晚了幾分呢。”
“是麼？你等了很久了吧”
“還好，師兄咱們可要說好，我多等的這會也要算錢”
宿辭笑笑，點頭說好。
我御風而起，來時的滿心歡喜此刻皆化作驚慌。
以後，我要如何裝作眼盲？
很快，我就不用擔心了。
當夜，我就S在凌雲峰上我那個偏僻的小院裡，被宿辭一劍穿心。
2.
送宿辭回去後，我又接到了江花眠的傳音，反正無事，索性便去接在淇水釣魚的她。
“落羽姐姐，你眼睛好了！”
江花眠一眼就看到了，開心的好像是自己的眼睛復原了一樣。拉著我手轉了好幾圈“我一眼就看出來，落羽姐姐的眸子裡有光！”
可能是她笑得太喜悅了，我也不自覺的彎了唇角。
做為宗門裡最低階的小仙，不能修煉隻能御劍渡人的我在很多人看來和塵世凡人是沒區別的。
所以他們隻有在需要御劍出行的時候才能想起來我，對我就像一個陌生人，秉承毫無關系的禮儀標準而已。
隻有江花眠是不同的，她熱烈友善將所有人都放在心上。
她是唯一知道我在攢錢給自己買仙草的人，甚至，連蓬萊有一株金絲藤的消息還是江花眠告訴我的。
“落羽師姐 ，這個送你！”
江花眠手伸過來，手心中捧著一個小小的靈石，通體幽蘭透著琉璃的光彩。不知道是天然形成的還是她施了術，那塊靈石居然是個兔子的形狀。
“我記得，你劍柄上刻了個小小的兔子。我想你應該是喜歡的，這是我自己煉的。送你！慶祝你復明！”
我接過那隻兔子靈石，觸手溫潤流光溢彩。
一時間心裡百轉千回，江花眠是真的很讓人喜歡，嬌俏可愛，靈氣逼人。
比起我這樣乏善可陳的低級修仙者，她才是和宿辭一樣的天之驕子。
送她回去後，我剛推開我院子的門，就發現宿辭坐在廊下。
我一句話都沒說出來，便被飛身而來的宿辭一劍穿心。
“我倒沒想到，你能看到了。鳶鳶的事不能讓別人知道，在大事未成之前不能出任何紕漏。等事成了，我想辦法補償你。”
我滿腔憤恨，卻已經說不出一點話。我實在不知道，S了的人要如何補償。
對於宿辭來說，我這樣的卑微的低階小仙S掉和S一隻螞蟻沒什麼區別。
他頭都不回的推門而去。
我眼睜睜的看著我的血，一點點從身下滲出，流進了江花眠送我的兔形靈石裡。
再恢復意識的時候，我宿在了那枚兔型靈石裡掛在江花眠的腰間。
耳畔傳來了宿辭的聲音“花眠，別難過了。我知道你和落羽交好，我一定查出S害他的人是誰。有什麼仇怨對一個盲女下此S手”
“落羽姐姐不盲了，她昨日才復明，還沒來得及帶她去看我種的仙桃呢。”
江花眠哭倒在宿辭的懷裡，我卻一點聲響都發不出來，如今的我隻是一絲破碎的元神罷了。
或許，這比以前更好呢？
3.
一個御劍小仙的S，別說在修仙界就是在凌雲派都算不上什麼大事。
即使有人懷疑，誰會和一個盲女結怨。
也不過是個稍縱即逝的念頭而已，沒了我還有別的御劍小仙。
我在靈石裡活的還挺好的，江花眠無聊的時候會把我捧在手心裡，絮絮叨叨的說些心事。
有時候是她又莫名感覺到自己有什麼事要完成，有時候是她收到了來自大師兄宿辭的禮物，還有時候是感嘆為什麼找不到S我的兇手。
當然了，那個兇手每天都在你身邊。他去追兇，怎麼可能追到呢？
就這樣過去了好久，忽然有一日我又被江花眠的聲音喚醒。
宿辭要和她結為道侶。
“師兄說，這些與修行歷練有關的歲月裡，是我一直陪著他。我們從幼時相伴，修仙學道，這世上在無人比我們更親近了。所以，他要與我結為道侶，永生相伴。”
江花眠的聲音裡透著羞澀和雀躍，我很早就知道她對宿辭芳心暗許。
修仙界結為道侶並不是什麼特別的事，可是，宿辭明明有個叫鳶鳶的妖獸愛人啊？
我曾經以為宿辭S了我會讓他的鳶鳶取而代之，可是沒有，他親手將我的肉身丟入歸墟。
我反復回憶S前他說的話，大事未成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沒想到，他說的大事是要娶江花眠。
大事，真的隻是求娶江花眠麼？
可是，如今不管真相是什麼我都無法知曉，一塊含有元神碎片的靈石，知道又能怎麼樣呢？
很快，凌雲派的大師兄宿辭要和小師妹江花眠結為道侶的事，傳遍了修仙界。
郎才女貌、金玉良緣。
我很困惑，明明宿辭有個魅惑天成的愛人。
我親眼看到他們在秋風裡纏綿擁吻，那個不知原身的妖獸到到底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這些事，江花眠知道麼？
我注意到，宿辭再沒有每隔七日去一次靈芪仙島了。因為他來見江花眠來的更頻繁了，兩人互訴衷腸。
總愛四處遊玩的江花眠也耐下性子來，像凡人女子那樣給自己繡起了嫁衣。
大朵大朵的時花在裙邊綻放，紅色的嫁衣映的江花眠的臉也紅了。
宿辭就在一邊看著，眼裡的柔情滿的快要溢出來。
可我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有些東西要浮出水面了。
4.
終於，到了大婚那日。
我沒能如往常一般掛在江花眠身上，我被放置在婚房的妝奁上。聽著外面鼓樂齊鳴，絲竹琴聲。
一直到江花眠被師姐們簇擁著進了婚房。
女孩家在這個時候的調笑，有時候也令人臉紅。縱然我隻是個元神也感覺有些羞怯。
不知道誰說了句“好了，我們快走吧。一會新郎官回來，怕是嫌我們煩了！”
熱鬧聲散去，房間裡安靜下來。
江花眠總是還小，已經嫌那繁重的頭飾麻煩了。自顧自的坐在妝奁前拆卸這頭冠。
“嘶”的一聲。我感覺到什麼東西落在了我身上，我感到一陣溫熱。
甚至使勁嗅了一下，聞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是江花眠拆頭冠的時候，毛手毛腳的扎到了自己的手。她的一滴血落在了我存身的靈石上。
某種特別的感覺襲來，厚重的靈力瞬間包裹住了我。
我感覺被溫潤的泉水裹挾周身，我破碎的元神瞬間被滋養起來，接連不斷層層疊疊的暈眩衝擊著我。
同時聽到了開門的聲音，來人正是宿辭。
他的聲音如往日一般溫柔“是累了麼？怎麼自己摘了發冠。”
“太重了，脖子疼。早知道這樣我就做個簡單的發繩好了！”江花眠的聲音有些嬌憨，我迷迷糊糊間，好像感覺自己從靈石裡出來了。
倏忽然飄蕩在虛空之中，清清楚楚的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兩人剛喝完合卺酒，江花眠正在褪去自己繁復厚重的婚服。
宿辭站在她身後，召喚出了手中的寶劍“花眠，你是否真的愛我？”
“當然愛你。”江花眠轉身就看到宿辭手持銀光長劍，站在她面前。後面想說的什麼話，都梗在了喉頭，滿臉不解。
“那今日，便用你命證明愛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