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電話對面有一瞬間的沉默。
“不行嗎?”
“行,有什麼不行的?”男人的語氣故作輕松,“你是我老婆,都聽你的。”
兩天後,森山林居。
半山腰的別墅燈火通明。
柯宴京抱著我進門時,有人拾階而下。
“宴京,你回來了?”
男人的臉色變了變,抱著我的手也一陣發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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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落地,震得傷口如針刺般疼痛。
女人穿著寬松的浴袍,如波的卷發隨著下樓的動作一顫顫的,十分勾人。
柯宴京的目光都被她吸引過去。
直到我發出痛苦的叫聲,他才急忙解釋。
“槿月她和他老公吵架了,沒有地方去,所以我收留了她……”
我捂著小腹,倒抽了一口冷氣。
“知道了,她還懷著孕,挺可憐的。”
似乎是我的話刺激到了蘇槿月敏感的神經。
她突然撲進柯宴京的懷裡,眼淚簌簌流下來。
“老公,你怎麼帶別的女人回我們的家?你是不是不愛我了,那我走?”
可是她並沒有半點要走的樣子,反而使勁地往男人懷裡鑽。
柯宴京眼底閃過一絲驚慌。
“槿月,你胡說什麼呢。”
我垂下頭,松開男人的手。
“沒事,我不和病人置氣。”
我一個人上樓,刀口撕裂的疼。
可以轉身,卻看見。
她在鬧,他在笑。
像極了柯宴京珍藏已久的一張高中時代的照片。
兩小無猜,情根深種。
心中的委屈無以言表,隻能牢牢抓住扶手,一寸一寸向上移動著。
似乎感應到我的目光,柯宴京想要安撫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他三步並作兩步追上來跟我解釋。
“禾禾,你別誤會,她抑鬱症很嚴重,我這樣做是怕刺激她。”
看他拼命解釋的樣子,我不由得覺得好笑。
既然他那麼愛她,又何必在乎我的想法?
“我沒有誤會,你去忙你的,不用擔心我。”
聽我這麼說,他似乎松了一口氣。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當著蘇槿月的面抱起我走進了客房。
“抱歉,主臥給她用了。”
我淡淡一笑,“不妨事,反正我也住不了幾天。”
柯宴京以為我鬧小脾氣了,安慰我:
“明天我媽也來,她說好久沒見你了,想你。”
我內心冷笑。
我和他當初結婚時,他媽媽全力反對。
如今我在她眼裡又是一個“病人”,她怎麼可能會想我呢?
果然,第二天柯母一進門就對我橫眉豎目。
“三年前,你說一結婚就能給我生個孫子!”
“現在可倒好,人家槿月肚子都大了,你肚子裡竟是一團爛東西,要不是宴京攔著我,這個婚今天就得離……”
“媽,你別說了。”柯宴京眼底閃過一絲心虛。
柯母終究嘆了一口氣,跟蘇槿月拉起家常。
而蘇槿月此時就像一個正常人,對答如流。
我靜靜看著他們三個人。
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格格不入。
保姆張嫂張羅了一桌好飯,雞鴨魚肉山珍海味。
可沒一樣是手術後的病人能吃的。
柯宴京母子爭先恐後給蘇槿月夾菜,絲毫沒有注意我盤子裡始終是空的。
晚上,因為飢餓,我在廚房煮點面吃。
蘇槿月冰冷的笑聲突然在耳邊。
“隋禾,你還真是沒用啊,懷了孕都能讓自己的男人親手搞掉了。”
“像你這樣的廢物點心根本不配擁有宴京!”
說著她打開冰箱,拿出一瓶粉末得意地搖了搖。
“凍幹粉,知道它是用什麼做的嗎?”
我端著面湯,兩眼發直。
直到她打開瓶子,將粉末撒在面湯上,我的手突然一軟。
滾燙的面湯灑了一地。
我狼狽的趴在地上,腿上已經燒起了好幾個水泡。
心裡又氣又恨,近乎歇斯底裡地喊出聲:
“蘇槿月,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柯宴京聞訊趕來。
蘇槿月突然顫抖著雙手,眼眶猩紅。
“宴京,我的手被她燙壞了!”
柯宴京眼裡隻有蘇槿月,他越過我將人抱在懷中。
水龍頭打開,飛濺的水花茲了我一臉。
突然的涼意讓我瞬間清醒。
我怎麼能再依靠他呢?
忍著小腹和腿上火辣辣的疼痛,我站起身。
柯母也來了,見蘇槿月受了傷一巴掌落在我的臉上。
“毒婦,你就是嫉妒槿月和宴京關系好,嫉妒她能生孩子,你竟然害她!”
“你們別怪隋禾,是我自己不小心,我看她晚飯沒有胃口,就想給她做點吃的,可她怪我跟你們走的太近……”
柯宴京皺眉:
“槿月好心給你做飯,你不僅不感激,還對她動手?你明明說自己不生氣的,為什麼私下裡還要搞這種小動作?”
“隋禾,你真的太讓我失望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
果然,他不信我。
我也沒有好解釋的。
此時突兀的門鈴聲響了。
保姆開門,一聲熟悉又沉穩的聲音響起。
“大小姐,少爺讓我接您回家。”
5
是隋家的管家。
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這裡的,但是此時我看見他就像看見親人一樣。
瞬間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柯母卻冷笑一聲:
“什麼隋家大小姐?你不過是一個養女,再說了隋家早就破產了!要不是嫁給我兒子,你們一家早就去要飯了!”
我腳步一頓,回頭掃了一眼柯宴京。
他護著“驚魂未定”的蘇槿月,薄唇緊抿,一言不發。
我面無表情地問他:
“所以,你也是這麼認為?”
柯宴京愣了一秒,摟著蘇槿月的手緊了緊。
“其實,你隻要給槿月道歉……”
我自嘲笑了笑,什麼也沒說朝著門口走去。
管家伯伯推開阻攔的保姆,將我護在身後。
踏出門的瞬間,身後傳來柯宴京的吼聲。
“讓她走!”
柯母也嚷嚷著:
“對,讓她走,她那麼愛宴京,離開他怎麼活?”
蘇槿月卻安撫著兩個人,可是她越為我說情,柯家母子越斬釘截鐵。
我已經坐上了車,手機裡卻彈出蘇槿月的消息。
“怎麼樣?說你是個窩囊廢你就是個窩囊廢!被心愛之人趕走的滋味如何?”
“警告你,出去了就別再回來!”
我用手背擦幹了眼淚,破天荒回復了一句:
“如你所願。”
熄滅了屏幕,我心神俱疲。
兀得,耳邊響起充滿磁性的聲音。
“離婚協議書已經準備好了,你看什麼時候發給他?”
駕駛室的格擋降了下來,我不由得睜大雙眼。
“大哥?”……
別墅主臥。
柯宴京扶著蘇槿月坐下,美人在懷,可是他的眼神不斷飄向窗外。
汽車已經開出大門,他突然站起身來打開窗戶。
“宴京!”
柯宴京腦海裡都是我最後走的決然模樣。
衝動後,心裡開始不安。
就連蘇槿月叫他,他都沒有注意,而是抬手給秘書打了一個電話質問他。
“我讓你準備的過戶合同怎麼還沒準備好?”
電話那邊唯唯諾諾:
“柯總,我們遇到了點問題,夫人的二代身份證早就過期了。”
掛了電話,他想給我發條消息,卻遲遲難以按下。
這時,蘇槿月哎呦叫了一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整整一夜,他守在蘇槿月床邊。
直到第二天,他被一則消息驚醒。
“柯氏集團總裁夫人深夜出行,突發車禍。”
第2章 2
一輛豪車墜落山崖。
搜救隊員花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從懸崖下撈起出事車輛。
“宴京,你不要太傷心了,自己的身體要緊。”
柯宴京已經蹲在懸崖邊整整三天了。
柯母送了三次飯都被他拒絕了,他甚至開始恨起自己的母親。
“要不是你說話戳了隋禾的脊梁骨,她也不至於尋S!”
柯母氣得渾身發抖,可她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
隻好找來他親梅竹馬的蘇槿月勸解。
“宴京,隋禾已經S了,她那麼愛你,肯定不願意見你這幅樣子。”
可是柯宴京似乎已經失去理智。
他望著黑黢黢的山下密林,眼睛發直。
“不,她沒有S,我還沒有好好愛過她,是我對不起她。”
他甩開了蘇槿月的手,向前邁了一步。
絲毫沒有注意腳下距離懸崖隻有幾步之遙。
6
也不知道柯宴京那個字刺激到了蘇槿月。
她開始大呼小叫。
“柯宴京,我不準你愛別人!你明明愛的是我!難道隻有我S了,你才能明白嗎?”
說著她毫不猶豫走到懸崖邊。
柯宴京這才醒悟過來,一把抱住她的腰。
蘇槿月救回來了,可是他每晚等她安睡後,都會悄悄守在懸崖邊。
搜救隊花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都沒有找到我的屍骨。
可他們卻在出事地不遠處找到了一份掛在樹梢上的《離婚協議書》。
柯宴京慌了神,顫抖著手小心翼翼掀開文件。
打印日期竟然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也就是說,做完他給我安排的手術後,我就決定跟他離婚了!
柯宴京身體發抖,全身的肌肉不受控制的顫抖。
他臉色蒼白,彷佛失去了所有血色。
他一遍遍地重復著,“不可能,不可能……”
我愛他至極,怎麼會主動跟他離婚呢?
難道是那場手術出了紕漏?
想到這,他連夜開車下山。
幾名當初參與手術的醫生都被一一詢問。
可是都沒有找到線索。
最後,他突然想起半夜,他離開我去找蘇槿月。
第二天一早我哭紅的雙眼。
醫院的監控徹夜未眠的看了一遍後,他的身子突然軟了下來。
視頻停留在我抱著那團血肉模糊的塑料袋哭泣的畫面。
“不可能,不可能……”
柯宴京顫抖著唇,汗珠從額頭滾落,呼吸都變得艱難,整個世界在他眼中旋轉起來。
“柯總,小心……”
柯母怕他在婚房裡睹物思人,所以等他醒來後,吩咐司機拉到了柯家老宅。
“隋禾S不見屍,活不見人,你把離婚協議書籤了,從此以後就自由了。”
可是柯宴京置若罔聞。
他突然想起,就是在這他第一次見到我。
那時,我才十七歲。
就站在這棵大槐樹下問他願不願意做我男朋友。
高冷的他隻是輕輕瞥了一眼。
“我要去留學了,你會意大利語嗎?”
書房裡,陽光泄了進來。
鬼使神差地他想起我以前最愛在他的書房看書。
書架上擺著一排意大利語書籍,他快速略過,視線停留在一本其貌不揚的筆記本上。
打開扉頁,是用意大利語抄錄的《永恆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