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攻城略地般地掠奪，一如前十八年他在我生命中充當的角色，蠻橫，霸道，不講道理。
等他終於放開我，我的唇都有些腫了，上唇火辣辣地疼，眼淚不爭氣地湧出來。“賀江川，你欺負我，你就會欺負我。”
“是，舒舒，我欺負你？”賀江川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我，大拇指用了些力，抹掉我眼角的淚水。“你躲我躲了六年了，你要躲我多久？這次你要跑掉，再離開我是不是？”
我確實躲了賀江川六年。前四年，我不想生活在賀江川的光芒之下。後兩年，我終於肯承認我喜歡他，可又得知，他有女朋友了。其實，大學期間，賀江川有去過我在的城市實習。我媽三番五次和我念叨過，我就當沒聽見。
我明面上躲著他，可又忍不住靠近他。就像這個蓄謀已久的研究生畢業旅行，我選擇了這裡，想看看他走過的街道，他如今生活的地方。
“什麼離開不離開？我本來就沒有和你在一起。”
我瞪他，心裡一片酸脹。
“這樣算什麼？憑什麼……親我？”
Advertisement
“算我喜歡你。我要你和我在一起。”賀江川不肯放開我。“我現在就向你告白，舒舒。和我在一起。”他牽過我的手，將我五指的指尖握在手裡，微微用了點力，捏得我生疼。
什麼？賀江川在向我告白嗎？酸脹的心底湧起巨大的喜悅，如同潮水般將我泯滅。賀江川穿了一身煙灰色的絲絨質睡衣，胸前的兩顆扣子散了，露出冷白又堅硬的肌膚，頭上微長的發又顯出卷卷的模樣，一雙黑曜石一樣的眼睛望著我，像深不可見的海底，將我深深浸入其中。
一瞬間，就生了想咬他的衝動，扯開他的領口，在他肩膀處狠狠咬了一口，直到印出一口細密的牙印。
賀江川眯了眯眼，像是在欣賞我咬牙切齒的模樣。
心中的喜悅緩緩褪去，理智又佔據了我的大腦。“賀江川，還有很多事情，你要和我說清楚。”
“舒舒，你問，我說。”
第八章
“昨晚上是哪個女孩子打電話給你？今天上門來找你的這個姜湄，又是怎麼回事？”
賀江川揉了揉額角。“昨晚是姜湄打電話給我。她找我是想說，我這有沒有地方給她住，我說沒有。誰知道她直接上門來了。”
“賀江川，你這個沒良心的，不會傷害了人家女孩子吧？”說起來，賀江川從小學到高中，一直都是讓女生們心碎的存在。高中時，和他表白的女生不在少數，可賀江川這個不解風情的，隻知道給女生們發好人卡。
“要真說起來，這件事還和你有關。”賀江川將我的手牽到唇邊，在手背上落下一個吻。“大三下學期，我媽和我說，你準備談戀愛了。那時候，我短暫地沉悶了一個月，姜湄來找我表白。我心裡想，試試吧，說不定就忘掉你了呢？可你看，我一直也沒有忘掉。”說這話的時候，賀江川嘴角帶著一抹苦笑。
“可還沒等我和姜湄怎麼發展，她就背著我，和一個學長好上了。所以我很快和她分了手。舒舒，是我太天真了。我以為，有了別人，我會忘掉你。”
我點了點他的鼻子。“賀江川，你這個小渣男。”他明明不喜歡姜湄，卻還是答應了人家的表白。
他一直喜歡著我嗎？喜歡到要用別的女孩子去忘記我？我心底一邊心疼那時的姜湄，一邊又忍不住想，原來，我喜歡的人早就喜歡我了。
“那姜湄怎麼會知道你住在這裡？”說這話時，我帶了一點醋意。姜湄知道他住這兒，這麼說，以前賀江川帶她回來過。甚至有可能一起過夜了。
“舒舒這是吃醋了？”
賀江川挑眉看向我，他的眼窩很深，把他的眼睛襯得深邃又玩味。他的掌在我腰間摩挲著，熨燙著，要探到我衣服裡去。我一個激靈，迅速地打掉他的手，不顧面上燒得厲害，抬眸回望他。
可終究敵不過他晦暗不明的目光，似乎裡面包了一團火。我不由得敗下陣來，把臉埋在他胸口，嘟囔道“先把問題交代清楚。”
“就是上一次生日會，我在家裡請了一幫人，她也過來了。舒舒，我和她沒有睡過覺。”他在說後半句話時，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一下子喑啞了起來。
男女之間的那點事情，被他直白地說出來，我埋在他胸口，隻裝作聽不懂。
“舒舒，還要交代什麼嗎？”
我搖了搖頭。
“那，我向你表白，要你做我女朋友。你答應了？”賀江川的話裡，帶上了一份希冀。
我深深望進他眼底去，望見這片希冀。他可是我默默喜歡了很久的男孩子啊。默默喜歡，不敢承認。
可對於我來說，喜歡和在一起，是兩碼事。賀江川整個將我籠罩的感覺，我太清晰了。我喜歡他，並不代表我和他在一起會過得開心、過得快樂。我可沒忘記，賀江川是一個佔有欲多麼強的人。我沒有把握，和這樣病嬌、強佔有欲的人在一起，我會快樂。
在沒有把握之前，我寧願再等待一會。
終於，理智慢慢戰勝了衝動。我把手從他手中抽出。“江川，不是現在。”
那一瞬間，我看到賀江川眼中眸光破碎，屋子裡的氣氛也陡然暗了下來。於是我明白，這個表白，對於賀江川來說，也需要很大的力氣和勇氣。他也害怕被我拒絕。
“舒舒，你是喜歡我的。你為什麼不接受？”賀江川深深吸了一口氣，問我。
我垂頭不語。賀江川究竟能不能明白，前十八年我所承受的那些不快？在接下來朝夕相處的時光裡，會不會有一個合適的契機，去挑破這些不快，讓他明白我究竟為什麼不敢答應他的表白？
第九章
接下來兩天，我和賀江川兩人都別扭起來。似乎是跨出了那一步之後，失去了一個合適的度。很多時候，我們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卻又各自尷尬地調轉開頭。
期間我來了大姨媽，卻照樣打開冰箱找冰激凌吃，賀江川好幾次蹙眉望向我，想要說什麼，卻終究沒有說。察覺到賀江川的猶豫，我內心感到安慰。這說明，賀江川已經開始轉變了吧？
高三的時候，我痛經痛得十分厲害。每次痛經，賀江川都會皺眉，批評我一頓，禁止我吃雪條。可他越是禁止，我就越是要這麼做。
而現在，他起碼懂得尊重我支配自己身體的權力了。
這幾天裡，我和他各做各的事情。賀江川遠程辦公，在他的房間裡主持視頻會議。我在忙我的碩士畢業論文，同時負責給我們文學社剪輯視頻。
今晚上很不巧。我用pr剪了一個視頻，電腦就卡住了。任由我怎麼刪除程序都無濟於事。我隻好向賀江川求救。
賀江川過來擺弄了幾下電腦，決定重裝系統。他拿來一個硬盤，將我電腦裡的有用信息拷貝到硬盤裡。在這個操作過程中，他不免看到了我和別人的微信聊天記錄。我心中一咯噔，賀江川的佔有欲，不會又犯了吧？
小卷毛賀江川的佔有欲可強了。有個叫飛飛的胖嘟嘟小男生也和我玩得很好。我喜歡蕩秋千，飛飛就推我蕩秋千。可小卷毛呢，每次都和飛飛搶位置，不肯讓飛飛推我蕩秋千。人家飛飛也搶不過他，被他氣哭了好幾次，再也不來給我推秋千了。
從小到大，他都可排斥我有異性朋友了。哪怕是正常的友誼，正常的交往，都不允許。
果然，他的眉心皺了起來。“舒舒，王錚是誰？你以後不能這樣和男性聊天。”
王錚是文學社的社長，我和他經常對接工作任務。賀江川這樣說，我隻好看了幾段我和王錚的聊天。我們的聊天都是日常的對接工作，隻不過，王錚這人平時就很騷，時不時發幾張自創的騷包表情包，誇我厲害。我也狂吹他彩虹屁，在我們聊天的語句中，少不了我誇他“錚寶你好厲害啊~”“錚寶誇誇”“錚寶貼貼”。
其實，王錚喜歡男的。我也一直把他當個同性來看待。
“這些聊天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我抬頭，有些委屈。“從小到大你就不給我和別的男生接觸。你對我的控制欲太強了。可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你憑什麼管我？”
賀江川才不聽，一把將我拉到懷裡，順勢坐到了我床上，微帶薄繭的手摸著我的胳膊，在我身體上燃起一陣顫慄。
“那你做我女朋友，我就能管了是不是？”他在我耳邊呢喃，噴出的熱氣觸到我耳朵的輪廓。
“你這樣子，我是不會做你女朋友的。”我避開他的唇，也不抬眼去看他。“你的佔有欲太強了，我不覺得跟你在一起會幸福。賀江川，你認真想想我的話吧。想通了，我才能答應你。”
賀江川的脊背一僵。我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坐到了床的另一邊。我沒有看他，隻看著桌子上的電腦，看著頁面上顯示，電腦的系統一點點重裝完畢。在電腦系統重裝到百分之百時，賀江川重新抓住了我的手。抬眸看向我，眼中有懇求。
“舒舒，在這六年裡，我也一直在想，為什麼你要躲開我？肯定是我給了你很大的壓力。每次看到你和別的男生在一起，我都忍不住要去幹涉。你知道，為何姜湄會在和我交往期間……和別的男生好上麼？”
我心裡酸酸地想，你和你前女友分手，跟我有什麼關系呢？
賀江川伸手，用手指轉過我的臉。“她說，因為我不夠關注她。她和異性出去玩，出去喝酒，出去唱K，我從來不關心。這說明我不愛她。可你呢？一有男孩子靠近你，我就忍不住想把他們趕走。我是強勢、霸道、蠻橫，可這些也隻針對你一個人。所以，舒舒，你接受這樣強勢、霸道、又蠻橫的我嗎？我在改了。我在嘗試，給你更多的個人空間。”
最後一句話，賀江川說得尤為誠懇。他深黑的眸中仿佛出現了巨大的漩渦，吸著我掉進去。我又一次迷失在理性和感性的邊緣。幸福的眩暈感包圍了我，在那之中我抓住一絲理智，問他“為什麼隻針對我？為什麼是我？”
“因為你對我來說足夠特殊。除了你，我沒法再愛上別人了。”賀江川邊說著邊將我環在懷中，“我的強勢和霸道要是讓你覺得不舒服了，你就說出來，我會改的。”
我還是第一次見這樣低聲下氣的賀江川。又是心疼又是不舍，將食指放在他唇上。
他的唇吻上來，吸住我的，如蜻蜓點水，慢慢深入，緩緩撬開我的唇齒，讓我理智頓失，隻貪戀他唇在我唇上的感覺。許久之後，他放開我，我雙眸迷離，盈著一層水光，無助地看著他。
賀江川深呼一口氣，松松摟住我，手指仍在我臉上流連。
“舒舒，不要這樣看著我。我會忍不住的。”
第十章
就這樣，我理智失控，拜倒在賀江川的無邊男色中，成了他的女朋友。
“啊？你說啥？賀江川把你撲倒了？嘖嘖嘖，他怎麼樣？”微信那邊，閨蜜小然誇張地咋咋唬唬起來。小然是我在高中最好的朋友，上了大學之後，我們也一直有聯系。小然
“還沒到撲倒那一步啦。就是親親而已。你說，賀江川為啥會喜歡我？不知道這一點我心裡總不踏實。”
“難道他喜歡你不是很正常的嗎？我早就看出來了，江川他在高中的時候就對你不一般了。他對別的女生都愛答不理的，你呢，你發生了點兒狗屁大的事情，他都屁顛屁顛跟在你身後等著給你擦屁股。那時候我們宿舍還磕起你們的CP來了。賀大總裁和他的嬌嬌女朋友……”
“原來你們都是這樣看我和賀江川的。我可不這麼覺得，我覺得他高中時候可專制了。”
“那是你被你媽沫管多了，逆反得很，誰來管你你就犟得跟頭牛似的……”
我和小然嘻嘻哈哈地笑起來。這時，賀江川打開我臥室的門，走了進來。“在說什麼啊？笑得這麼開心？”
“嘖嘖嘖，這是要撲倒了？”小然在那邊欣喜地叫了一聲。她這話說得響亮，我又開著外放，賀江川聽到這話，唇角的笑容更深了一些。
這個小然，瞎說什麼。我趕緊按斷電話。一雙眼睛不住亂瞟。
他剛洗完澡，黑發湿漉漉的，顯得更卷了。下身一條短褲，上身裹著一個大浴巾。細密的水珠從胸膛滾落下來，冷白的肌膚泛著玉色的光澤，讓我不禁想起《暮光之城》裡的吸血鬼愛德華，白色大理石板的肌膚上閃著點點鑽石般的光澤。
“沒笑什麼。還有，你過來幹啥。”
賀江川一邊用浴巾裹著頭發擦啊擦，一邊似笑非笑地斜睇著我。“你說呢，你是我女朋友，不是要一起睡覺。”
我小聲慘叫一聲，鑽進被子裡，腦子裡不由得想起某些十八禁畫面，隻覺得渾身都發燙起來。意識到今天的睡裙是一件法國宮廷式，胸口開得有些大了。我翻了個身，背對著賀江川。
下一秒，賀江川就傾身下來，吻住了我的脖頸，輕輕吸咬。
我脊背發直，呼吸發亂，卻還克制著，輕輕推他。“賀江川，我告訴你，今天不許哦。你不是答應了我一個條件？等我們見過父母，再……”
賀江川將我翻了個面，又找上我的唇。他的吻一向用力，握住我腰的手也不知輕重，弄得我有些生疼。
“舒舒，瞧你擔心的。你不願意的事情，我不會勉強。”賀江川說著，在我身邊躺了下來。溫柔地攬住我的腰。“睡了沒？準備睡了哦。”
這種感覺，像是回到了小時候。我媽我爸出差很忙，時不時把我送去賀阿姨家裡，讓賀阿姨帶我。那時，賀家的房子還沒有今天這麼大，我和小卷毛共睡在一鋪床上，小卷毛識字比我早，比我多，總拉著我，要給我講睡前小故事。在他的睡前小故事裡，我認識了白雪公主和惡毒皇後，認識了灰姑娘，認識了星球戰士，認識了小王子和玫瑰。
所不同的是，小時候，我和他中間隔著一個枕頭的距離。
而現在，他伸出一條手臂，讓我枕著。熄燈後，房間裡陷入黑暗，觸覺變得無比明晰。
“舒舒，你知道不，很小很小時候，我就在想，要你嫁給我了……”
賀江川的低喃落在我耳邊，像一個又輕又曖昧的吻。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