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林清也。
不知為何,這個瞬間,我承認我有那麼一點點緊張。
“……我新認識的朋友,遇見了就打個招呼。”我簡單介紹了一下林清也,沒有告訴周祁宴實情。
畢竟無論怎樣,剛才發生的事都是林清也的隱私。
“噢。”周祁宴的目光在林清也身上凝滯片刻,然後對我笑了笑,“那我先回去了,下課見。”
我抿了抿唇,跟上他:“我送你吧。”
樓梯間,我低聲問道:“你知道的,我有電子課件,為什麼還要專門給我送書?”
周祁宴楞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莫名其妙就過來了。”
我沒有回答,手指緊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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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劇情的力量嗎。
無論如何,男女主既定的相遇,無法改變。
另一頭,林清也呆立在原地。
她猛地渾身哆嗦了一下,不顧塵土弄髒裙擺,她一邊哭一邊碎碎念:“怎麼辦怎麼辦剛剛那個男的看我的眼神好可怕我覺得他要S了我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擺脫這一切啊啊啊!”
第二章
7.
接下來的時間,我切身見識到了劇情的力量。
在學校裡,我跟周祁宴總是能迎面遇到女主,且每次都會發生突發事件,要麼是黃毛又來欺凌女主跟每日打卡似的,要麼就是女主突然腳崴摔倒在我倆面前,讓我懷疑再這麼崴下去女主就要變成習慣性崴腳了。
最離譜的是,期末考試,周祁宴和林清也分在了一個考場。
咱就是說,也不知道金融系和工科甚至不是一個院的是怎麼分到同一個考場的。
總之就是非常離譜。
好不容易放暑假,我以為可以擺脫女主了,結果,跟周祁宴吃個法餐,負責伴樂的還是女主。
無法忽視在旁邊彈奏大提琴的林清也,我嘆了口氣。
“林清也,過來一起吃吧。”
林清也一邊口中道“那怎麼好意思”一邊顛顛地坐了下來。
不知為何,有那麼一個瞬間,我從她身上看見了哈士奇的影子。
我搖了搖頭,把莫名其妙的想法甩出腦海。林清也一身素色長裙,長發如瀑,戴著溫柔的珍珠耳釘,怎麼會跟哈士奇沾邊?
或許是我的錯覺,當林清也在我們旁邊坐下後,我感覺到周祁宴的氣壓低了些。
“林小姐,倒是沒想到在這裡都能見到你。這還真是…命運的安排。”
周祁宴扯了扯唇角,經過極力壓抑之後,語氣還是難免帶上了幾分諷刺。
我有些驚訝,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周祁宴顯露鋒芒的樣子。
不得不說,他這個模樣,真的……帥爆了。
“男主對女主產生誤會了。周祁宴你等著吧,虐妻一時爽,追妻火葬場,以後要你好看。”
“以後怎麼樣俺不清楚,俺現在是堅定的女配黨。又美又颯情緒穩定為人還善良,能不能踹了男主讓女配獨美。”
“如果是女配的話,哪怕有美甲我也可以!”
“瑪雅噠捷泥。”
彈幕的虎狼之詞讓我唇角微微抽搐,不好意思我不愛做美甲還真是辜負了你們的一片真心啊!
聽見周祁宴明顯帶著諷刺的話語,林清也低下了頭,淚水瞬間盈滿了眼眶:“我,我隻是來這裡實習,我很努力很努力才應聘上了這個職位,我從小就喜歡大提琴,給他人演奏大提琴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嗚嗚嗚。”
我滿頭問號。
剛知道林清也是女主時,我做了很多調查。
林清也家境並不富裕,農村出身,父母重男輕女,重病的奶奶破碎的她,上大學靠的是助學貸款,這樣的人,小時候估計連大提琴和小提琴的區別都分不清,還夢想?無稽之談。
我還沒說話,周祁宴放下了叉子,瞥了一眼林清也:“林小姐當真是心地善良,用自己的哭聲給我們伴樂。”
我抽了抽嘴角:“我去趟洗手間。”
洗手間裡,我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就看見林清也也進來了。
我轉過身正對她,還沒來得及說話,林清也就撲了上來。
我猶豫了一下,沒有躲。
於是我目瞪口呆地看著林清也跪在地上抱住我的大腿,哇哇大哭:“姐姐,姐姐,你救救我吧,你救救我嗚嗚嗚嗚!”
我下意識看向空中,並沒有熟悉的彈幕。
這些日子以來,我已經基本掌握了彈幕出現的規律。首先,隻要我跟周祁宴在一起,那彈幕就一定會出現,如果我一個人獨處,那就是概率出現。如果我在洗澡,或者在衛生間,那彈幕就不會出現。
就像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屏蔽了彈幕。
為了做測試,有一次我跟周祁宴待在一個屋裡,他用電腦處理公務,而我坐在一旁用電腦放某種不可言說的小視頻。
在屏幕畫面出現的一瞬間,彈幕就消失了。
嗯,其實,哪怕是屬於超自然現象的彈幕,也逃不過審核君的制裁。
而衛生間,自然也屬於被河蟹的範圍。
我揉了揉眉心,皺眉看著林清也的白裙被我剛剛濺到地上的水沾湿:“你站起來說。”
林清也抽噎著站起身,腳下一個不慎,又差點摔倒,我及時伸出手扶住她。
“既然穿著高跟鞋,還是小心點吧。”我提醒了一句。
林清也擦了擦眼淚:“沒事,等出了這個衛生間,我哪怕快S了也能立刻原地復活。”
我愣了下:“什麼意思?”
林清也抓住我的手,正色道:“我要說的事,你千萬別害怕。”
我:“我是專業的,我不會害怕。你說吧。”
林清也:“我覺得,我像是小說裡的人物。”
我(面露凝重):“小說是哪一位?”
林清也:“不是哪一位,是小說,就是那種撲街作者寫的文學糟粕!”
8.
“我本來就是個普通的靠助學貸活著的窮學生,每天還要跟我那惡心的家人鬥智鬥勇,不知道為什麼,上個月我莫名其妙就同意了隔壁體校一個黃毛的追求,還拿著他的卡到處消費,一個月時間裡學會了大提琴小提琴鋼琴……今天來這個餐廳也不是我想要的,我就像是被人操縱了一樣”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所做的一切,都不是自願的?”
林清也連忙點了點頭,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淚:“我是搞笑女來著,但是好像老天爺給我套了個仙女人設,隻要有外人在,我做不出任何違背人設的事情。”
“而且,而且我第一次見到周祁宴之後,就有強烈的預感,他是我命中注定的男主角,我隨便出一次門都能跟他偶遇。可是天可憐見啊姐姐,我真的對你的男朋友沒想法嗚嗚嗚——”
我揉了揉眉心:“你別哭了,我沒帶衛生紙,你妝花了我可沒辦法。”
“不用擔心我,隻要我走出這個門,就會瞬間變成完美無瑕的仙子形象。不過姐姐,你人真好,嘻嘻。”林清也笑得沒心沒肺。
我深深地嘆了口氣。
“先出去吧,我們已經在這裡待了太久了。”
剛一出門,就看到道路的盡頭,周祁宴筆直地站在那裡。
他逆著光,看不清眼神,我卻能隱約感覺到,他現在的心情似乎很差。
周祁宴目光鎖定我,他抓住我的手腕,語氣是熟悉的溫柔:“怎麼這麼久,我很擔心你。”
我回頭看了一眼林清也,她裙子上的水痕已經不見,臉上的妝容完美,根本看不出剛才抱著我又哭又鬧的痕跡,就像是一鍵恢復出廠設置了。
我拍了拍周祁宴的手:“我沒事。”
9.
“你以前來過這裡嗎?”
武館裡,我問周祁宴。
周祁宴看了看四周,搖了搖頭:“沒有來過。”
“笑S,男主張口就來是吧,明明自己的跆拳道黑帶就是在這裡拿的。”
“小情侶的情趣罷了。”
“彈幕現在已經默認男主和女配才是一對了嗎,補藥啊啊啊啊啊!”
我看了眼彈幕,心中覺得好笑,於是故意逗周祁宴:“你要不要跟我打一場?”
“嗯?”周祁宴見我語氣不像是開玩笑,婉拒道,“我打不過你,還是算了。”
“行。”我沒有為難他,換上練功服後,找了相熟的師傅上場對練。
在九成九的情況下,男人對女人在武力之上存在壓倒性的優勢。
很多沒有經驗的女性會幻想用指甲去挖,用腳去踹,可這些在實戰中無異於打老虎用滑鏟。
男人什麼都不用做,隻需要在女性的腹部來一拳,就能讓她徹底失去還手之力。
自然界中,體重決定一切。男性的體重更重,肌肉密度更高,女人想要正面勝過男人,除非技巧能夠碾壓。
所以,我從來沒有停止過對自身格鬥技藝的錘煉。
哪怕被人叫“男人婆”。
演武臺上,我跟師傅面對面站定,隨著哨聲響起,戰鬥開始。
閃避,攻擊,鞭腿……
我拿出了十二分的精力去面對敵手。
可是……
無用無用無用!
我的技藝本就部分師承對方,再加上女性天生的體能弱勢,我很快就被一拳打在胳膊上,敗下陣來。
我下場,周祁宴就等在臺邊,他的目光凝視在我被擊中的胳膊上,眼神幽深,叫人看不出情緒。
“男主心疼了他心疼了啊啊啊!”
“女配對自己是真的狠啊,剛才那一下我看著都疼。”
“按照套路,感覺接下來男主要黑化了,強勢命令女配不準再來這種地方。”
我“嘶——”了一聲,跟著專人去上藥。
周祁宴寸步不離地跟著我。
等到藥上完,隻剩下我們兩個人,我主動挑起話題:“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周祁宴的手虛虛地落在我的胳膊上:“我看到,這裡有一大片青紫,很痛吧。”
我扯出了一個笑容:“還行,以前被人打的時候,比這疼多了。”
周祁宴頓住了。
那一瞬間,我以為他會說些什麼“我保護你”“你別這樣”之類的話,可他隻是看著我,眼中全是心疼:“我已經聯系了醫生,等回去之後給你換上效果更好的藥,以後你每次來這裡,都記得帶上他,回頭我發你醫生的聯系方式。”
我沉默了。
“……我以為,你會阻止我。”
周祁宴猶豫片刻,捋了捋我的頭發:“你是自由的,你有自己的人生規劃,我隻會給你提供一切你需要的幫助。”
我喉頭哽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把淚水收回去:“周祁宴,你知道嗎,我爸是個人渣。”
周祁宴“嗯”了一聲。
“我小時候他喜歡喝酒,醉了就開始家暴我和我媽。有一次,我想拿著剪刀和他同歸於盡,可是他一伸手就把剪刀奪走,把我推倒,我的頭嗑在桌子上,暈過去了。”
“醒來後,我跟我媽都躺在醫院裡,是鄰居阿姨幫忙報警,打救護車。”
“後來我才知道,因為我拿剪刀這件事激怒了我爸,他那天醉酒之後幾乎要S了我,是我媽承受了全部的怒火,才換我活下去,可她自己被打得渾身是傷。”
“所以我決定,我一定要學習格鬥,我不允許我再那麼無能,哪怕要S,我也要拉我的仇人墊背。”
周祁宴默默聽著,他扮演著傾聽者的角色,給我倒了杯水。
“可惜我沒那個機會了。我爸S了,被酒精掏空了身體,染上肺炎,兩三天就S了。我媽一個人養我,我家不算窮,但也沒什麼積蓄,我高考完靠著當家教攢了一筆錢,開始在這家武館學格鬥。好在我一直有鍛煉身體的習慣,底子不錯,格鬥也勉強有些天賦,所以也練出了一些名堂。”
“周祁宴,這就是我全部的故事了。”
彈幕滾動飛快:
“嗚嗚嗚,好慘好強一女配,她真的,我哭S。”
“天呢,這麼優秀堅韌強大的女配,我不信她會因為嫉妒女主就去作妖。”
“女配的經歷真的驚醒我了,我以後也要注重鍛煉身體了,白瘦幼完全就是資本騙局!”
周祁宴很深很輕的吸了口氣,我看到他隱藏在西裝下的胳膊在發抖。
“陸茵,我會一直在。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會一直在。”
10.
晚上,銀行卡準時到賬5萬元。
我正好跟周祁宴在一個屋子,就順便給他轉了過去。
起初,我第一次收到五萬元時,整個人又是緊張又是不知所措,想要理財可是毫無門路,周祁宴見我這個樣子,於是主動提出幫我管理。
他說五萬元太少了,如果願意的話他可以預支我兩年的酬勞作為啟動資金,兩年之後,本金以及所獲的額外收益全部歸我。
我自然不會認為滬圈太子爺看得上我這仨瓜倆棗,於是很放心的同意了這個方案。
“這是你這個季度的基金分紅,已經轉到你的賬戶上了。”
周祁宴工作時很少避著我,我看著他電腦上花花綠綠的圖表,好奇問道:“為什麼你不拿我的那筆錢去投資呢,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獲得比基金更高的收益。”
換以前,我是絕對不會問出這種話的。畢竟人家願意分文不取幫我管錢已經很不錯了,再去要求那麼多就不禮貌了。
可是最近發生的事讓我膽子大了很多,我問這個問題,既是因為好奇,也是因為我想試探,周祁宴對我包容的底線到底在哪裡。
周祁宴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眶:“我不是不願意讓你賺的更多。”
“我可以手把手教你判斷股市局面,教你做空公司,可是你志不在此。把錢投進穩定的基金獲得穩定的分紅已經是你目前的精力能夠了解的極限了。我當然可以拿你的錢去投高風險高回報的領域,可是若有一日我不在了呢?”
“那對你來說就太危險了。”
“人不能去賺超出自己認知領域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