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也不是……」我瞥了他一眼，「晚上訂餐廳了嗎？」
「訂了！是一家法國——」
他一邊說著，一邊要給我看訂單信息，卻被我直接打斷。
「不去。」
我系上安全帶：「去路邊吃炸串兒吧。」
於是，全身上下穿著高定西裝的京圈太子爺被我拉著在路邊攤坐下了。
大概是季疏雲長得太帥了，又衣著不菲，坐在路邊攤上的時候，來往的人也會朝他頻頻側目。
好在他一直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我對他說：「季疏雲，既然你要和我談戀愛，那你就要嘗試嘗試我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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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錢也要有沒錢的氣勢！
他認真地點點頭。
我把串兒放到他面前：「你那什麼鵝肝魚子醬的吃多了，來串面筋換換口味吧，不喜歡的話這裡還有合成裡脊、合成牛肉、鴨肉做的假羊肉串……放心吃，管夠。」
說著，我又安排起明天的早飯：「也別吃你那什麼營養搭配那麼豐富的早餐了，吃了也成不了仙，跟我去吃豆漿油條吧。」
「好。」他倒是答應得利落。
看著他那副任我欺負的樣子，我不禁覺得有點好笑。
我問他：「京圈太子爺，草民實在是想不通，您究竟看上我哪點啊？」
季疏雲被我突如其來的陰陽怪氣搞得一愣，他正在思考怎麼回答，一輛大紅色的跑車忽然在我們身旁停下。
我詫異地轉過頭，看著車門打開，一個美到讓我失語的女人從跑車上走了下來。
9
我第一反應是，她或許是個明星。
但很快這個猜測就被我否定了。
她身上有著一種精幹果決的氣質，簡單幾個動作，就能看出她家世不凡。半卷的頭發披散在身後，黑色的風衣襯得她的紅唇更加惑人。
成熟知性，氣質不凡，那一瞬間，我心裡閃過了強烈的危機感。
我轉頭看了一眼季疏雲，果然，他們認識。
「我沒看錯吧？季疏雲，你在吃路邊攤？」她那雙漂亮的狐狸眼微微眯起，不敢置信地看著季疏雲。
「有事嗎？」季疏雲的聲音格外的冷。
那個女人微微挑了挑眉：「和我說話都變成這樣的語氣了，是因為她嗎？」說著，她將視線轉向我，被她目光打量的時候，我下意識地緊張了。
季疏雲臉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周若儀，你沒必要說這種故意誤導人的話，我和你說話的語氣向來都是這樣。」
周若儀的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又立刻恢復正常。
「喲，這麼護著她？你的——小女友？」
她掃了我一眼：「約會約在這種地方，也不知道你是故意還是蠢。」
她強烈的敵意和尖銳的措辭，讓我在看見她的那一瞬間建立起的好感全部清零。
我穩住聲音，挺直背回擊：「我和我的男朋友約會，約在什麼地方應該還用不上您一個外人來評判。至於您想在什麼地方約會，應該去找您的男朋友商量才合適吧？」
「小妹妹，你是在嘲諷我嗎？」她臉上浮現出一絲攻擊性很強的笑，「如果你是在為你成為他的女朋友而得意，那我還是想多嘴提醒你一句，別得意得太早，灰姑娘嫁入豪門的事情，隻存在於童話故事裡。」
「周若儀！」季疏雲站了起來，他的聲音帶上了明顯的怒意，「別耍你的性子，季知雨是我的女朋友，請你注意言辭，我也不想說出太難聽的話。」
周若儀咬緊了牙，她和季疏雲對視了片刻，然後嘴角勾起一絲輕蔑的笑。
「好，想必你們正是ťṻₐ幹柴烈火的時候，你就盡管護著她吧。」
說完，她轉身驅車離開。
周若儀。
我記住這個名字了。
但我沒想到這麼快我就能再遇見她。
10
我在公司裡見到了她，消息最靈通的趙姐告訴我，今早季總也在公司，周若儀就是從他的辦公室裡出來的。
「周若儀和季總是什麼關系？」我問。
趙姐並不知道我和季疏雲的關系，於是她毫無顧忌地給我講了起來。
「這你都不知道？哎，你是新來的，不知道倒也正常，我跟你講吧，這個周若儀……」
她講了很多，我越聽越沉默，心情也越來越低落。
小說裡所謂的青梅竹馬，也不過如此吧。
季疏雲大周若儀兩歲，兩人幾乎是從小一起長大，他們住得很近，兩家人關系很好，時常相互串門，兩家從上一代開始就是合作關系，算得上是世交。
後來出國留學，季疏雲和周若儀都是一起去的，雖然沒在一所學校，但也在同一個國家。
周若儀對季疏雲的感情幾乎人人都知道，周若儀也大大方方從不遮掩，盡管季疏雲對周若儀的態度有些冷淡，但所有人都默認，他們是會結婚的。
畢竟還有誰比他們倆更合適呢？
「肯定不會有比他倆更般配的一ƭüₛ對了。」就連趙姐都這麼說。
「诶，知雨，你怎麼了？」她說了很久終於回過神，發現我眼圈竟然紅了。
「沒事。」我揉了揉眼睛，隨口編了個謊話，「我以前也有個感情很好的男朋友，後來分手了。」
「哦，這樣啊……沒事！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下一個更乖！」趙姐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背。
「嗯，說得對。」我笑了笑。
整個下午我都沒有回季疏雲的消息，他明明中午都已經走了，下午卻又跑來公司。
當季疏雲再次忽然造訪我們部門，趙姐又被嚇了一跳。
「嘿，最近這人怎麼老來？我們部門也沒出啥事兒啊。」
季疏雲和我們部門經理說了兩句話，經理走到我面前來，對我說：「季總對這個項目有幾個問題要了解，是你負責的部分。」
「嗯，好。」
我朝經理淡淡地微笑了一下，然後朝門外的季疏雲走了過去。
11
我跟著季疏雲進了一個無人的休息室，門關上的那一瞬間，他臉上強裝的鎮定就像面具破碎開來。
他虛虛地握住我的肩膀，擔憂地望著我的眼睛：「是不是周若儀來找你說什麼了？」
「沒有。」我平靜地搖了搖頭，「我隻是聽說了你和周若儀的過往。」
季疏雲神色慌張得幾乎無法掩飾，他低頭誠懇地望著我的眼睛。
「知雨，你可以聽我解釋嗎？我和周若儀並不像你想得那麼親密，我和她一起出國留學的那幾年，也並沒有什麼來往，絕無超過普通朋友界限的事情發生。我的出生、成長環境、父母的安排，這些都不是我能做出選擇的事情，但你一定是我全心全意的選擇。」
等他說完，我默默地伸出一隻手，輕輕觸碰他的臉頰。
「季疏雲，我並不是懷疑你對我的愛，我隻是——」我頓了頓，但還是說出口，「我隻是心裡清楚周若儀說的是對的，這不是童話故事，論家世、論背景，她一定會是你結婚的第一選擇，我沒辦法在明知道結果以後還若無其事地和你戀愛。」
「不，知雨。」他望著我的眼睛，「我最慶幸的事情就是，我父母並不插手我的婚姻，我能自由選擇我愛的人結婚。」
我一愣，有點不敢置信。
像季家這種隻手遮天的大家族，婚姻一定都是擴大勢力的重要手段，更何況季疏雲是家中獨子，他家裡竟然會允許他自己選擇結婚對象？
他似乎看出了我眼神中的質疑，於是對我說：「不相信的話，我可以帶你回家見見我爸媽，他們……」
「別別別！」
我嚇得連連擺手，這才到哪啊，怎麼就說起見家長了？實在是給我嚇得不輕。到時候怎麼解釋，說我跟季疏雲是網戀認識的？一聽一個不靠譜啊！
「見家長的事情……還是以後再說吧。」
如果真有那一天的話。
季疏雲小聲開口：「那……你之前說要帶我去吃早餐還算數嗎？」
「算啊，當然算！就是不知道您這個養尊處優的金貴大少爺吃不吃得慣咯。」
「知雨，你就別打趣我了。」他無奈地笑了笑。
我開了個玩笑，然後又正色道：「但季疏雲，你要知道，你說了的話我就都信了，希望你不要騙我。」
「我不會的。」他收斂起笑容，說得擲地有聲。
12
季疏雲說為了方便明天一起吃早餐，今晚我可以去他家住。
我瞥了他一眼：「你的借口太蹩腳了，下次還是說你家的貓會後空翻吧。」
季疏雲一怔，以為我誤會了他，連忙辯解：「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家裡空房間很多的！」
我笑了一聲，逗他還真是好玩。
我同意去他家，他似乎很意外，臉上的笑容像雲銷雨霽後放晴的天空。
「哇——你自己住這麼大的房子啊，你從臥室去廚房是不是要打車？」
「沒事，馬上通高速了。」季疏雲一笑。
我盯著他看了半天，忽然嘖了一聲。
「怎麼了？」他一臉茫然。
「你這張臉，狐媚惑主！」
聽見我的話，他好像很開心，一把將我抱進了懷裡。
「知雨喜歡的話，再好不過了。」
「哎喲喂，太子爺，你該不會是個戀愛腦吧？」
我嘴裡雖然不饒人，但在被他擁入懷中的那一刻，他身上清淺的香味，還是讓我有片刻的沉醉。
「戀愛腦怎麼了，知雨不是說戀愛腦是男人最好的嫁妝嗎？」
「哎，這你都記得，男德學得不錯，值得表揚！」
明明上午聽趙姐講話的時候，我已經連分手的說辭都想好了，現在被季疏雲抱在懷裡，我卻又舍不得放手。
我大概是真的很喜歡他。
13
季疏雲家裡的確有好多空房間，我挑了個最喜歡的，一覺睡到天亮。
屋子好大，床好軟。
喜歡。
次日早上起床，我拉著他去吃豆漿油條。走到車庫卻忽然發現我的包沒拿，於是我讓季疏雲在樓下Ŧųₐ等我，我回去拿包。
但就在我匆匆忙忙回車庫的時候，卻聽到了爭吵的聲音。
我一秒就聽出來那個女聲是周若儀。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了躲在樓道裡。
「季疏雲，我們是這天下最完美的一對，沒有人會比我更適合你！無論是家世、樣貌、學歷，我哪一點不與你般配？我們都是商人，你知道我們的聯姻將會是收益的最大化。至於那個季知雨，你若為了這一時興起的喜歡，拋棄理智，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周若儀的聲音在地下車庫裡回蕩，我靠在牆角，貼著牆壁，靜靜地聽。
「你說得對，我是商人，我原本最擅長的就是衡量利弊，但季知雨能讓我連刻在骨子裡的商人的本性都能忘掉，我想我這輩子再也遇不到更愛的人了。」
「季疏雲！你就是被衝昏了頭腦！你再仔細想想，你——」
「好了，周若儀，不必再說了。」他冷淡卻又果決地打斷了周若儀的話。
我打開手機，給季疏雲發消息。
【你記不記得我的包放在哪裡了呀？我找了半天還沒找到呢。】
季疏雲迅速回過來：【你走之前好像放在了玄關的櫃子上。】
【哦！還真是！我在臥室和客廳找了半天，沒想到在這裡！】
我靜靜地站在黑漆漆的樓道裡，腦海裡漫無目的地飄過一些東西，等到時間差不多了，我拎著包走進車庫。
「走吧！吃早飯去！」我笑著對他說。
「好。ṭŭⁿ」他也對我一笑。
我坐在副駕駛上，望著窗外。
道路的兩旁種滿了青綠的樹，清晨的陽光灑落下來，在樹葉間投射下細碎的光。
季疏雲對我說：「知雨，不管有任何人對你說什麼，或是聽到怎樣的傳聞，你都一定要相信，你永遠是我的第一ẗûₚ選擇——是無法用金錢和利益衡量的第一選擇。」
14
這半個月，我幾乎都住在季疏雲家。
正是熱烈的時光，我們誰也不想分開。
一起做蛋糕、看電影，或是天南地北地暢談到深夜，剛剛我們聊完了對宇宙和時間的理解，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轉過頭看向季疏雲：「按規矩新入職不應該這麼頻繁翹班的。」
季疏雲說：「規矩是我定的。」
我想了想，也有道理。
我肩膀一歪，靠在季疏雲身上。頭輕輕靠著他的肩，又能聞到他身上好聞的香味。
可能是荷爾蒙，也可能隻是香水。
「季疏雲，要是哪天你不喜歡我了，一定要如實告訴我。」
我感覺到他微微一愣。
他忽然輕輕託起我的頭，我還沒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麼，一個熱烈的吻已經落在我的唇上。
溫熱、柔軟、湿潤，五感像是忽然共通卻又陷入混亂。
強吻這一招，雖然卑鄙，但卻有效。
一吻畢，我隻顧得上大口汲取氧氣，無暇再追究剛才那個話題。
「那好吧，我們換一個甜蜜的話題。」我望著他，他的嘴唇還紅潤泛著光澤，「那天我問你，你究竟看上我哪點，你還沒有回答我。」
「知雨，很抱歉，我回答不出來。我愛的不是你身上的某個特質，而是你整個人。」
「可是我身上還有很多你不了解的地方，我還有很多缺點。我敏感、自私、情緒化，有時候還有點冷漠……」
我正喋喋不休，他的唇又再一次堵住我。
「知雨，我不會因為了解你更多，就少愛你一點。」
華麗的悅耳的情話有很多，但隻有他這句簡短的話擊中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