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站得整整齊齊，連忙應聲。
“吉時已到，開始獻祭吧！”
可同時，大門外突然響起一聲悠遠的鹿鳴，罡風陣陣。
我睜大雙眼，那是我送給聞時淵及冠時的生辰禮，一隻靈鹿坐騎！
那聲音我不會認錯！
我拼盡全力大喊道：“聞時淵，我在這！”
鹿鳴戛然而止，風都調轉方向，朝獻祭臺奔來。
我一喜，小腹馬上被狠狠踹了一腳。
我痛的發不出聲。
Advertisement
沈悅使了個眼色，眾妖怪迅速撲向我，掰開我的嘴。
為首的泥鰍精陰森笑道：“把你的牙全拔了，我看你怎麼喊！”
一聲脆響，結界被打開了。
聞時淵的身影出現在入口處。
第2章
“何人喊我？”
聞時淵的聲音被風送來。
但我已經被硬生生拔去兩顆牙，下巴血淋淋，說不出話。
許澤才反應過來似得，狠狠扯開圍著我的妖怪。
卻又站在原地不敢看我，又沒進行下一步，不知在想什麼。
沈悅倒是嬌俏地往那道身影跑去。
“是我呀，看你來了就喊喊你。”
她一隻山雞，又刻意夾了聲音，和飽受折磨的我的聲音很是相似。
聞時淵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她自然要攬上男人手臂，卻被避開。
“你們在幹什麼？”
沈悅興奮地邀功。
“又有狐狸精化形成胡大人的樣子，放心，我已經把這個賤人教訓的服服帖帖的！”
“你怎麼回來了？是不是想我了……”
聞時淵沉默後隨口應著：“你幹的不錯。”
自從定下沈悅當作滋補我的妖丹，他身邊少了很多前僕後繼的替身，他也不用天天被下藥了。
但尖叫聲實在耳熟。
他剛剛還去了一趟人間找我，卻無功而返，正在氣頭上，還被血腥味衝到。
“住手，別打了！”
他視線落在我身上。
難道他是認出來了？
我充滿希冀地望向他，眼中滾出淚珠。
許澤走上前去作揖：“聞大人。”
聞時淵認識他，一個處理人妖兩界事務的官員，據說有個恩愛的妻子。
想到妻子，他又有些悵惘。
他近些年因為我不回應他的書信，從未得知我的狀況，隻知道大概方位。
又不敢追緊了，怕我又跑得離他很遠。
他點頭算是回應，看向我：“這是？”
他沒認出我！
我心底寒涼一片。
許澤輕飄飄帶過我：“一個恩將仇報的白眼狼而已，擅自用了妖界靈力，抱歉。”
我牙被拔掉辯解不了，隻能嗚嗚出聲。
他狀似無奈地摸上我的臉：“聽話點。”
聞時淵搖頭：“妖界不是我一人的，何況妖族本就崇尚弱肉強食，無妨。”
“但不可太過血腥。”
泥鰍精神色奇異地瞥了他兩眼，似乎是不解為什麼妖界之主不想要這麼血腥的方式。
我知道聞時淵是因為什麼。
我一句向往人間的和平，他拼了半條命硬生生把整個妖界混亂的情形重新洗牌了。
為了我，他甘願套上枷鎖，行事謹慎生怕波及我。
但他還是沒認出我。
也是，我滿臉血汙，妖力因為重傷和許澤下藥而封閉，他感受不到……
見他毫無發覺地離去，我眼前一黑，卻被拽著衣領起身扔到獻祭臺上。
斷掉的雙腿爛泥一般拖著。
“我真的會S……”
許澤岿然不動，扯出一個笑容。
“我救得你，就算S了，我也隻是收回你的命而已！”
我的掙扎太無力了，他們將我綁在獻祭臺上。
刻著花紋的匕首割破我手腕放血，流進法陣凹槽。
我緊緊盯著獻祭用的草藥，心髒砰砰跳起來。
這個草藥可用作麻藥，不僅能解除壓制我妖力的毒，還會使我陷入假S狀態！
這件事是我在當年保護聞時淵後修復傷口的時候發現的，很少人知道。
我孤注一擲，猛地掙扎起來。
6
祭司按不住我，果然生氣地拿起草藥來。
“非得掙扎是吧？給你機會，讓你親眼看自己被開膛破肚還喪失力氣反抗！”
我呼吸急促，很快地咳出幾口血，皮膚泛出紅點。
但是我的妖力也順暢起來，氣味順著血液流出。
“陳苓！”
許澤臉色一變，就要衝過來，卻被一眾妖怪攔著。
沈悅也抱緊他臂膀。
“嫂子怕是不願意，想辦法用障眼法博同情呢！”
許澤這才冷靜一點：“當真？”
沈悅沒察覺到許澤的異樣，隻覺得許澤每次都偏信她，竊笑著點了點頭。
祭司察覺到了異樣，畢竟我已經雙目緊閉，皮膚冰冷。
獻祭要祭品保持清醒，他罵罵咧咧地推我。
“小婊子敢跟老子耍心機，等你換完命我要一寸寸活剖了你！”
可撲通一聲，我被推的直接跌落獻祭臺。
一時，全場靜默。
祭司驚愕地連連後退。
與此同時，法陣突然被撕裂一部分，聞時淵的聲音傳來。
“我聞到熟悉的味道，你們到底在做什麼？”
他巡視一周，目光落在地上滿身血汙的我身上，不可置信地睜大了雙眼。
我拼盡全力喊了一聲。
“阿淵！”
陷入昏迷的前一秒，我看見他跌跌撞撞撲過來。
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躺在軟榻上，身上幹幹淨淨沒有血汙。
帷幔外齊齊跪著妖醫，在為我接腿骨和縫合傷口。
聞時淵看我醒來立馬驚喜湊過來。
“你終於醒了。”
他心疼地紅了眼，深呼吸平靜下來。
用唇語跟我說：“放心。”
多年情誼還存在。
隻一瞬，巨大的委屈讓我落下淚來。
但我也清楚，落回他手裡，我大概率逃不了了。
他也跪在榻前，將額頭貼到我手上。
“是我逼你太緊，還沒保護好你……”
“你離開後，我對外宣稱你已經去世，就是不想讓你被我的仇人追S，到頭來，反而是這個害了你。”
我搖搖頭，淺淺一笑。
“是他們不信我，結果還是要靠你幫忙了。”
妖界奇珍異寶許多，我的腿也很快好起來。
聞時淵時常拉著我談心，問我在人間過得怎麼樣，為何成親了不跟他說。
我有些赧然。
“我怕你對他動手。”
他沉默良久，竟然是率先道了歉。
“是我之前太年少張狂，給你留下這樣的印象。”
“胡苓，能否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真的不舍得你再受傷害了。”
望著他狂熱的眼神，我閉上眼，微微點了頭。
“但我不一定會喜歡上你。”
我慢吞吞說。
我隻是想放棄許澤了，救他的命，我不後悔。
但愛上他，我後悔了。
“沒關系，我會一直等你。”
聞時淵仿佛得了什麼珍寶，聲音喜悅。
這些天他有意避開傷害我的話題。
我便主動挑起。
“那些妖怪呢？還有許澤。”
良久，他才起身推著我的木輪椅，去了門口。
一排人跪在院中，隻是顯然跪太久，各個東倒西歪匍匐在地，卻不敢起身。
如果我沒提出，他們大概要跪到我康復的那天。
7
聞時淵出聲問道。
“許官人，你為什麼要將你妻子的命換給別人？”
一條蛟龍的威懾力明顯很大。
許澤不卑不亢，語氣卻難免害怕：“我救了她，她恩將仇報，我隻是收回她的命。”
看來聞時淵還沒有把我的身份公布，隻是他們也能看出態度不一般。
許澤硬著頭皮解釋。
“您沒必要對她這麼好，反正她有九條命，這種事對她無所謂！”
聞時淵隻用看S人一樣的眼神看向許澤。
“知道碰我女人什麼下場嗎？
“何況床上躺著的那人，才是你的妻子。”
他語氣很淡，又念重了妻子的發音。
這是在敲打他手伸得太長。
許澤反而松了口氣，原來聞時淵是因為沈悅生氣，不是我。
他這才發現別人有覬覦自己妻子的可能性時，他多難受。
但聞時淵還在盯著他，他隻能焦急解釋。
“我和沈悅隻是青梅竹馬情，但與陳苓的家務事，還請大人高抬貴手！大不了我一直照顧她！”
他話語鏗鏘有力，仿佛真的很愛我。
但他在聞時淵面前這麼覬覦我，殊不知在給自己挖坑。
“沈悅中的是鳳凰毒，危險至極，必須得用這條命！而且對您來說，她身體康健豈不是相處更和諧？”
沈悅身子一僵。
聞時淵輕笑一聲：“我怎麼不清楚鳳凰毒這件事？”
他看向一旁的沈悅，此時她已經因為驚懼放大了瞳孔。
沈悅尷尬笑笑，要挽他手臂，被他不動聲色避開。
聲音明顯底氣不足。
“我之前去人間不小心中了毒，怕影響你就沒說，我真的很愛你……”
許澤見狀，馬上點了點頭。
“我如有二心，您對我和阮枝怎樣折磨都行，隻是不要牽扯到沈悅！”
他這時還在緊張他的小青梅。
我感覺一股恨意。
我閉上眼，卻閃過他酷暑替我扇扇子，寒冬為我暖小腹的情形。
可他也從來沒說過，他有個比命還重要的青梅。
割斷第八尾那天，我昏迷又醒來，見到許澤捏著沈悅的傳信罕見地失神。
他向我提出求助。
可我明確表示自己隻剩一命後，他的表情變得失望而冷漠。
“陳苓，你沒以前那麼善良了。”
“我們幾十年感情，不夠你一條尾巴嗎？”
當時我居然沒發現他認知有誤，還愧疚抱住他道歉。
轉眼間我便被他下藥迷暈，拐到了妖界。
兜兜轉轉，物是人非。
可下一秒，聞時淵開口說了句話，讓我心髒狂跳。
“阮枝，這就是你找的男人？
“放棄我，找了這麼個垃圾？”
我從話語中聽出聞時淵的些許委屈。
這句話卻如驚雷般在庭院內炸響。
跪著的眾妖反應過來後，紛紛睜大了眼睛，流露出極度的恐懼。
我當時說我是胡苓，真的沒有騙人！
想想他們當時對我幹了什麼。
拔了我的牙，劃了我的臉……
他們瞬間抖若篩糠。
8
祭司率先膝行到我輪椅前面，不斷地磕頭。
“我真的錯了，胡小姐是我有眼無珠，您原諒我吧！都是許澤指使的啊！”
後面的妖怪也跟著痛哭流涕。
我沒出聲，隻是看他們磕頭到出血也不敢停。
畢竟聞時淵再有手段治好我，這終究給我留下了創傷。
沈悅砰一聲滑倒在地，連滾帶爬地想往外跑。
她可是沾我的光才混的這麼好，可現在她還打了本尊，還各種出言挑釁！
她把一切都毀了！
隻有許澤臉上一片空白，不可置信出聲。
“什麼，胡苓不是已經去世了嗎？她的臉是化形的！”
我碰了下輪椅，聞時淵連忙過來推我，仔細到絲毫看不出妖界之主高高在上的樣子。
我在許澤滿眼希冀中淡淡開口：“我們和離吧！”
我再也不要和他扯上關系了。
他一愣，滿臉驚詫。
“什麼，我不同意！阿苓，一條命而已，你不該這樣和我鬧脾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