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攻略失敗後，我躺平了。

 

過上了老公孩子熱炕頭的日子。

 

八年後系統找上門來——

 

「宿主，你大兒子不養了嗎？」

 

對哦，我好像，是還有一個孩子。

 

1.

 

我與系統已有數年未見。

 

這次它再現時，我正與夫君陸明川帶著兒子從戲園子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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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寧寧拉著我的手，嚷著要吃糖葫蘆。

 

我剛要說他不許再貪嘴——

 

忽然。

 

耳邊傳來熟悉的嗡鳴之聲。

 

隨後是系統那機械般的聲音。

 

「哎呀，好久不見了呢。」

 

它瞧著我們和睦的一家三口，頓了頓。

 

「那個...我有件事要說。

 

「記得你以前那個任務嗎？

 

「你走了以後，那個人的情況不太好，整個人都不太對勁了。

 

「還有你生的那個孩子，一直念叨著要見你。

 

「要不...你去看看他們？」

 

2.

 

我怔在原地。

 

要說全然忘記那段經歷，幾乎是不可能的——

 

那時我身染重疾，大夫斷言活不過兩年。

 

最是痛苦難熬時，我被綁定了這個攻略系統。

 

進入一本離合悲歡的話本中，任務是攻略其中痴情的男配。

 

隻要他不再執著於世子與世子妃之事，應允與我成親。

 

我的目標便算完成。

 

可以選擇留在這身份中——

 

若回到原本世界，我的性命也剩不了多久。

 

是以我十分珍惜這次機會。

 

在男配宋煜被世子妃拋棄時，我日日陪伴，不離不棄。

 

漸漸地。

 

他對我的態度也從冷淡變得溫柔體貼。

 

後來一次醉後荒唐，我有了身孕。

 

我以為這般，我們便要成親了。

 

可他面色驟冷——

 

「蘇曉。

 

「你家世不夠，我現在不能娶你。

 

「你把孩子生下來，等他大些，家裡人認可了，咱們再成親。」

 

3.

 

這便是我初為人母。

 

那個孩子喚作宋昕。

 

我將全部心血都傾注在他身上。

 

宋家是京城望族，家業遍布各地，產業難以計數。

 

宋煜又是嫡長子。

 

我雖不受待見。

 

但身為嫡長孫的宋昕，卻深得全家重視。

 

他幾乎每周都被接到老宅，讓祖父祖母看看。

 

到他周歲時，名下已有了第一份產業。

 

三四歲時，我還習慣步行帶他出門，而宋昕已經能分辨各種名貴馬匹的不同。

 

到了五六歲，我抱著宋昕，教他讀書認字。

 

他突然扔下書本。

 

抬頭看我。

 

「反正這些家業都是要傳給我的，學這些有什麼用？」

 

……

 

我沒想到這種話會從一個孩童口中說出。

 

那一次，我說了他許久。

 

宋昕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宋煜看不過去，把他接去了老宅。

 

父子倆很久都未回來。

 

再見時，已是幾個月後了。

 

我提著熱騰騰的飯菜，想去老宅尋宋昕，與他說聲抱歉，娘親不該那般嚴厲。

 

卻見他從一頂華貴的轎子上下來。

 

左手牽著宋煜，右手牽著另一個身著錦緞的女子。

 

軟軟糯糯地說：

 

「顧姐姐，你嫁給我爹爹好不好？

 

「我娘還沒過門呢，你若願意便嫁了吧！」

 

4.

 

我提著食盒，愣在原地。

 

顧皎是這話本中的女主。

 

兜兜轉轉地，她又回來了。

 

她歪著頭，偷瞄了宋煜一眼，笑著說：

 

「為何呀，你不想讓爹娘在一起嗎？」

 

宋昕猶豫了下。

 

「可是...祖父祖母都不喜歡我娘親。

 

「爹爹也不喜歡她。」

 

宋煜沉默著。

 

神色淡漠，一言不發。

 

——其實我早該料到的。

 

隻是我總還存著那麼一點痴心妄想，以為事情會有轉機。

 

可是沒有。

 

果然所有人都愛女主，包括我的孩子。

 

襯得我多麼可笑。

 

默默放下食盒，我轉身離去。

 

當夜，我又喚醒了系統。

 

「我要放棄這個任務。

 

「我要回去。」

 

5.

 

系統對我放棄任務很是驚訝。

 

「宿主何必如此？

 

「就算他不娶你，你這般耗著便是。

 

「隻要他不娶旁人，你便可一直留在這裡。」

 

那一幕又浮現在眼前，孩子天真的笑臉，說著讓顧皎嫁給他父親的話。

 

自嘲地笑了笑。

 

其實佳人回來後，以宋煜的性子，他定是會選擇與佳人在一起吧？

 

倒不如離開這裡。

 

說不定早些求醫，還能多活幾年。

 

系統見我這般，原本平淡的聲音也嘆了口氣。

 

「我明白了。

 

「宿主且等著，我去向上面請示，看能否幫您。」

 

再現身時，已是次日。

 

這回。

 

系統的聲音提高了許多。

 

「宿主，我的請示準了！

 

「您可以回去，回到當年剛入話本時的時辰。」

 

「我用您在此處的功德，加上我積攢的一些功德...為您換了個康健的身子，您回去後，病症便可痊愈。

 

「莫要擔心。」

 

我愣了下，下意識問道：

 

「還用了你的功德，當真無妨嗎？」

 

系統應了聲。

 

「無妨。

 

「我們本就該與宿主交好。

 

「日後若有什麼要幫襯的，還得麻煩你呢。」

 

6.

 

依著約定，回到現實後，系統治好了我的病。

 

我過起了尋常人家的日子。

 

尋得良緣，喜結連理。

 

膝下又添一子。

 

系統再未出現——

 

直到今日。

 

它語氣十分低落。

 

「主要是那個叫宋昕的孩子有些不對勁了，他如今十二三歲。

 

「可心思太過老成，性子孤僻，也不與人來往。

 

「我們怕他日後會走上歪路。

 

「所以想請宿主...能否回去，再陪他一個月？」

 

我想起當初放棄任務時，若非系統用自己的功德替我求情。

 

我或許早就不在人世了。

 

所以即便真的不願再回到那處。

 

我還是應下了它。

 

「不過。」

 

我說：

 

「我得先與夫君商議。

 

「我如今已是人婦了。」

 

系統立刻道：

 

「是是是。

 

「我等您。」

 

這段經歷，我的夫君陸明川是知曉的。

 

他是京城有名的匠人。

 

也是我的東家。

 

在我們定情之前，我就把我入話本的所有事都告訴他了。

 

所以他聽到系統二字時，並未露出詫異之色。

 

隻是切菜的動作頓了頓。

 

他看向我，呼吸有些亂。

 

「曉兒，你要回去？

 

「莫不是...要一去不返？」

 

7.

 

最後幾個字，這個人聲音都在發顫。

 

我笑起來。

 

「自然不會。

 

「系統說了隻有一個月。

 

「而且這次沒有任務，無論如何都不會留在那裡的。」

 

我話音剛落。

 

廚房的門突然被推開。

 

小家伙一陣風似的闖了進來。

 

拽住我的衣袖。

 

「娘親要去哪？

 

「娘親要丟下我，不要我了嗎？」

 

我一愣。

 

忍俊不禁，將他摟入懷中，輕輕撫著他的發。

 

「傻孩子。

 

「你是娘親的心肝寶貝。

 

「我這一生都不會舍得丟下你的。」

 

可這小家伙依然不信。

 

在我懷裡，陸寧寧使勁搖著頭，扯著我的衣袖。

 

他緊緊抓著我的衣袖——

 

「可我剛才聽到了。

 

「你和爹爹說，你要去一個遙遠的地方，還要去尋別的孩子……

 

「娘親，是因為我今日鬧著要吃糖葫蘆嗎？」

 

他眼眶泛紅。

 

「孩兒知錯了，以後定當謹言慎行。

 

「我什麼都不要了，娘親莫要離開好不好？」

 

8.

 

我從未對陸寧寧提及宋昕的事。

 

往事如煙，本不該讓孩子知曉。

 

可此時此刻。

 

望著陸寧寧泫然欲泣的模樣。

 

我忽然醒悟，或許不該把孩子當做懵懂無知。

 

坦誠相待反倒更好。

 

我輕嘆一聲。

 

雙手扶著他的肩膀，柔聲細語道：

 

「娘親還有一個孩子。

 

「他是你的兄長，許久不曾相見——

 

「這回我要去為他慶賀生辰，隨後便回，可好？」

 

片刻之後。

 

陸寧寧輕輕應了。

 

懵懂地頷首。

 

「那我隨娘親同去。

 

「我也想見見這個兄長，娘親答應好不好？」

 

9.

 

我陷入沉思。

 

倒也不是不可。

 

隻是……

 

我喚出系統：「這樣行嗎？」

 

系統像是沒了辦法，隻要我願意回去，什麼條件都能答應。

 

「沒事的。

 

「帶兩個孩子去就去吧。

 

「反正都是小孩子，應該不會鬧出什麼事來。」

 

它從儲物空間取出一方玉珏。

 

拋至我面前。

 

「一月後便是宋昕生辰。

 

「這段時間你好好安撫他，到時候砸碎這玉珏就能回來了。」

 

系統停了停。

 

「你覺得如何？」

 

陸寧寧這邊已無異議。

 

我轉頭看向陸明川。

 

他一直靠在門框旁，目光低垂。

 

察覺我的視線，他抬眸與我相對——

 

「蘇曉。

 

「我有個請求。

 

「你既然非要去，就讓我跟系統做個約定。

 

「萬一你出了什麼事，一個月回不來，給我個機會。

 

02

 

「讓我能去那邊找你。」

 

10.

 

我重返那本話本世界。

 

系統將我和陸寧寧帶到我當初離去之處——

 

京城一處富貴宅院的裡面。

 

因為停留日短，另覓差事也是徒勞。

 

系統便將我原先居住的院落重新租下。

 

「就是那處西院，我看著空了好些年了。

 

「我就把契約籤了，你回去住應該沒什麼不妥吧？」

 

這又何妨？

 

我搖搖頭。

 

「無礙。」

 

也著實奇怪。

 

八年過去。

 

這院落卻依舊整潔如新，仿佛時時有人料理。

 

連桌案上也纖塵不染。

 

記得初得宋昕時，他小小一團，依偎在懷。

 

這是我在異世初為人母，與他血脈相連。

 

恍惚間，心頭似有暖流湧動。

 

那時節。

 

宋煜事務繁忙，難以將他接回老宅。

 

日日相伴，皆是我與他。

 

他學語初成，喚我「娘」。

 

「娘，我心悅你。」

 

——如今，何以至此？

 

我想。

 

或許他長大後，漸知輕重。

 

明白了。

 

在門楣利益與養育之恩間，該如何抉擇。

 

11.

 

陸寧寧初來此地，對什麼都新鮮得緊。

 

他趴在窗邊東張西望，手指點著這裡那裡。

 

一個勁地問我。

 

「娘親，那樓是做什麼的？

 

「還有那邊，遠處是什麼地方？」

 

我被他問得頭暈，索性拉著他的手出門。

 

「跟娘親出去轉轉吧。」

 

他蹦蹦跳跳地跟在後頭。

 

剛出門。

 

就遇見了一位老相識帶著女兒來——

 

我初來此地時，在這住了好些年。

 

靠著繡活謀生。

 

交了些朋友，日子過得還算安穩。

 

因手藝好，坊裡的人都愛找我做活計。

 

老相識一見我，忙拉住我的手。

 

喜出望外。

 

「蘇曉！

 

「這些年你上哪去了？」

 

她跟我是一個繡坊的。

 

頓了頓，又說。

 

「自打你走了，繡坊的生意都不大好了，好久沒接到大活了……

 

「這回好不容易來了個大主顧，你可得幫幫忙。

 

「陪我去瞧瞧這樁生意如何？」

 

我不禁莞爾。

 

這趟隻待一月，哪有闲暇管這些事。

 

隻得婉言推辭，與她說了好一會兒。

 

陸寧寧在一旁站著。

 

等得久了，漸漸有些不耐。

 

見那老相識的女兒在院中玩耍，便自個兒跑去尋她作伴。

 

那女孩年方十四五，性子活潑，兩個孩子倒是一見如故。

 

不多時便玩鬧著跑遠了。

 

老相識笑道：

 

「讓我家丫頭帶著你兒子玩去吧，這院子裡頭總歸安全。」

 

「她在此處住了十餘載，街坊鄰裡皆相熟，正好替他指點認人，無妨的。」

 

這處宅院並不大，四面皆有圍牆。

 

這位友人與我交情甚篤，算得上我在此方天地最為親近、可以傾心相談的知己了。

 

我也以為不會有什麼差錯。

 

不料才過了一盞茶的功夫。

 

一名小廝慌慌張張跑來。

 

「夫人，姑娘讓小的來報——

 

寧少爺在後院被人欺負了！」

 

12.

 

所謂欺負，陸寧寧簡直是被人單方面地壓制。

 

我與友人方才商議好，過幾日去鋪子裡看看。

 

接到消息後，我們兩個忙不迭地趕過去——

 

並不遠。

 

就在後院的花圃旁。

 

一處窄小的空地上，陸寧寧被一個約莫十歲左右的少年按住。

 

對方一邊揮拳相向，一邊口出惡言。

 

友人的女兒拼命拉扯那少年的衣袖，想要將他拽開。

 

卻不知是女孩力氣不足，還是那少年下了S力。

 

對方竟是紋絲不動——

 

直至我們趕到此處。

 

看到這般情形。

 

我的腦中轟然作響。

 

陸寧寧向來性情溫和，與人為善，從不惹是生非。

 

我懊悔不已。

 

為何要在重返此地的頭一日就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幾乎是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