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和她在一起,總讓我有一種強搶民女,褻瀆神明的感覺。
姜恬是我主動追求的。在一起一年我們才拉手。
之後,她像是制定了計劃一樣。
一個月隻見我兩次,隻少不多。
我不理解,相愛的兩個人不是更希望每天都見面嗎?
恨不得昭告天下,我有了喜歡的人。
但姜恬好像不是這樣。
和我一個工作室的弟弟分析給我聽,說我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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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很好!
那個兄弟嗤笑:你叫顧屹不一定代表你就行,人家外科醫生什麼標本沒見過,要麼你人不行,要麼你不行。橫豎都是你不行,不然為什麼對你這麼冷淡?你倆不匹配,人家女孩子善良,不想傷你自尊。哥,實在不行,就換一個。
無語,真是越說越離譜。我又不是什麼很飢渴的男人。
我看了一眼病床旁的姜恬。
這麼久沒見,她還是一點沒變。
白熾燈下,她像畫室裡蒙了一層白紗的維納斯。
我承認,就算再遇見她幾百次,我仍然會被她吸引。
愛一個人,是控制不住想將她佔有的。
姜恬見我一直盯著她看,忽然主動將臉湊近我:「想我嗎?」
我誠實點頭:「嗯。」
「想也沒用,刀口恢復,起碼三個月……」姜恬像是故意勾了勾嘴角:「才能劇烈運動。」
語氣故意加重在劇烈運動上,我就知道她還在吃沈娅的醋。
我拉她衣袖:「沈娅隻把我當兄弟。」
「一般感情都是和女孩子稱兄道弟來的。」姜恬顯然不信:「你們不是男女朋友,那為什麼一起做運動?」
我將事實告訴她:「她生日會,她女朋友硬要玩真心話大冒險。我和她都輸了,抽到大冒險,讓我們兩個跳了劉畊宏健身操。沒想到……跳出急性闌尾炎了。」
我知道這段話,信息量有點大。直女不太好消化。
沒想到姜恬緊皺的眉漸漸舒展,她說道:「原來如此,表示尊重。我出去一下。」
過了一會,姜恬又回到了我身邊。往我嘴裡輕輕放下一根溫度計。
修長的手指蹭到我的鼻尖時,帶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洗手液的味道。
「下次,有什麼事別忍著。直接打電話給我。」她忽然對我說道。
我怔了怔:「你會接嗎?」
她看著我微微泛紅的眼尾,溫聲道:「會的。」
一時間,病房內很安靜。
我有些困了,不知道睡了多久。
被尿意憋醒時天應該還沒亮,姜恬坐在我的床邊,就著病房內昏暗的白熾燈看書。她的眼睛已經熬的有些泛紅,我實在忍不住,剛動一動手。
姜恬就抬起了頭,原來,我的手一直都被她輕輕握著。
她靠過來:「怎麼醒了?」
「我……尿急。」
「不應該,你插了那個……」姜恬說著,彎腰不知道在我床邊弄著什麼。直到我看見她手裡捏著一個袋子。
我才意識到自己剛動完手術,身上還插著導尿管!
我的臉瞬間燒了起來。
和姜恬在一起那時候,我特別注意個人隱私,生怕讓她感覺不適。
即使住酒店,姜恬在房間,我在隔壁廁所拉屎。開著所有水龍頭和花灑,我還是不敢使勁發力,就怕蹦出個屁來。
如今我努力保持的形象,在今天全然崩塌了。
突然好後悔,讓姜恬留下來當陪護。
我一把握住她手腕:「姜恬,你不要碰那個袋子。」
姜恬真的不敢繼續了,抬頭問我:「疼?」
「不是。」我臉已經紅到耳根,甚至都不敢看她。我小聲吐出一個字:「髒。」
「我是醫生,還有你不用覺得尷尬,不是沒見過。」姜恬說著一頓操作,替我拿去清理幹淨。
看著她忙前忙後的背影,我的眼眶紅了。
好像自從四歲那年父母離異後,除了帶大我的外婆以外,就沒有人對我這麼好。
姜恬回到我身邊,拉下我擋在額頭上的胳膊。
「怎麼了?」
姜恬看見我的臉後,怔住了:「大男人突然哭這麼醜。」
聽她這麼一說,我更難受了:「我之前一直想給你留個好印象,連那時都關燈。」
姜恬聽了,又氣又好笑:「你眼裡,我這麼膚淺?」
我說道:「你那時經常會去看我的 show,最後接受我的原因。你閨蜜說是因為我長相,符合你心目中的理想型。」
「不是,她說錯了。」姜恬回答太快,我情緒更失落了。
下一秒,張著的嘴就被姜恬投喂了一顆白兔奶糖。她捏著糖紙,像是說給自己聽:「因為喜歡,才在一起。」
6
因為姜恬的這句話,我又重拾了信心。第二天,好哥們沈娅提著食盒來看我。
趁著姜恬早上有兩臺手術要忙,我讓沈娅幫我帶了一束玫瑰和姜恬過去最喜歡的蛋糕。
我換上自己的襯衫,將自己打理的清爽幹淨。
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稍稍松了一口:「這樣看起來精神許多。」
「喝了我燉的湯,保證你精神百倍。」
「什麼十全大補湯,我嘗嘗。」我捧著沈娅給的糖水,連喝三碗。
剛喝完沒一會,就覺得腸子咕嚕嚕的在蠕動。
我:「這麼給力?剛喝完,就感覺有股氣在我身體裡亂竄。」
沈娅笑道:「我網上查的,香橙蘿卜水。排氣效果特別好。最適合你這樣剛動完手術還沒排……」
沈娅話沒說完,我就放了個炮一樣的屁。
沈娅笑的發出鵝叫,邊笑邊海狗鼓掌:「哈哈哈哈哈!好屁,再來一個!排空了我請你吃大餐。」
我一努力,又蹦出幾個。
然後,我就看到了姜恬。她不知道在病房門口站了多久,從她表情推測,應該來了一會了。
我腳趾快把床板摳爛時,姜恬先開口了。
「07 床病人已排氣,今天可以安排手術餐了。」
說完,她就離開了。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沈娅安慰我:「沒事,哥們。這麼響的屁一般都不臭。何況姜醫生她還戴著口罩呢。」
我生無可戀地盯著天花板,說道:「麻煩你馬上去一趟我的紋身店,讓我的店員今晚過來陪我。反正我已經沒臉再面對姜恬了。」
沈娅哦了一聲,走到門口又折回我身邊,說道:「顧屹,其實我覺得兩個相愛的人,不用太注重這些。不然,你這樣談戀愛會很累的。」
我聽不進去,沈娅也不自討沒趣,往我枕頭底下塞了一套大牌香水:「送我弟媳的。花啊蛋糕,老套。下次記得送這些女孩子喜歡的。」
7
沈娅走後,我拿起手機給從不主動聯系我的媽發了一條短信。
沒想到這次,我媽很快就給我回了電話。
我高興地接聽,沒等到她的關心,卻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責罵。
「誰說急性闌尾炎要動手術?先保守治療一下你會S啊?你一個大男人,這點疼都忍不了?真是,有什麼用!」
「媽,急性闌尾炎當時真的很疼,而且醫生診斷下來確定不能保守治療……」
「你紋身就算了,現在肚子上又多一道疤。你不嫌惡心我都嫌惡心!你是個模特,你這樣以後還怎麼接品牌,怎麼賺錢?」
我昨晚刀口痛都忍了,但聽了這些話,我突然感到渾身都在痛。
「我不是還開了一家店嗎?我可以……」
「行了吧,就你那家破身店能賺多少錢,敗家玩意!下個月弟弟的學費別忘了打,不然我把你過去那些爛事都抖出去!」
電話已經掛斷很久,我還保持著接聽的動作。直到有人拿走了我的手機,姜恬將通話記錄最上方的那串號碼隨手拉進了黑名單。
「你媽又罵你了?」
我強撐著自尊:「沒,她就那樣。聽說我進醫院,有點著急,說話難聽了些。」
姜恬看著我:「顧屹。」
我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平靜,無所謂。
從小到大,我媽就要求我要堅強。
作為一個單親媽媽,我就是她全部希望,但因為我長得像那個犯了事的父親。
她恨我,罵我因為太像父親,所以注定也一事無成。
但她忘了,我在他們這段婚姻裡,也是一個受害者。
因為父親犯了錯,我失去了原來的國畫修復的工作。
為了賺錢,撐起這個家,我放棄了自己喜歡的美術專業,去當了模特,做了紋身師。
以前也沒這麼矯情,不知道為什麼,經過這次手術,我突然好像活透徹活明白了許多。
就是成長的代價,有點痛。
姜恬說道:「還在住院,換什麼襯衫。這麼注意形象?」
我本來挺傷心,聽了姜恬的話,忍不住笑了:「自己放走的美人魚,得努力抓回來。」
抬頭時,就看見姜恬正盯著我看。她伸出手,輕輕拂過蓋住我眉毛的碎發:
「顧屹,你有沒有想過?就算你不用餌,我也會自己上鉤。」
我愣住了。
姜恬輕笑:「傻樣,先吃午餐吧。」
8
我大概率是和姜恬復合了。她中午親自喂我吃了一碗雲吞,還讓我陪她打王者。
我把對面打到殘血後,就放任姜恬上去收割人頭。
連贏三把之後,我和她的心情都舒暢不少。
姜恬:「我記得你以前不喜歡我玩王者。」
我:「誰讓你每次打不過,就喊隊友小哥哥?對我卻那麼高冷。」
姜恬奪了我的手機,把我推到靠枕上:「小哥哥,技術不錯。下次,記得也要保護好我。」
被姜恬喊了一聲小哥哥,我的嘴角差點像 AK,壓也壓不住。
她問道:「滿意了?」
「滿意。」
「滿意就好,以後每個賽季記得都帶我上王者。」姜恬替我好被角,說道:「下午好好休息。我晚上有兩臺手術,可能會晚一點來……」
「今晚你不用來陪我了。」我打斷她,說道:「我讓我的店員來陪我了,你下班後直接回家吧。」
見姜恬逐漸下壓的唇角,我忙解釋:「不是不想你來,而是如果你因為我累著了,我心疼。」
姜恬傾腰,靠近我。微微一笑道:「顧屹,你過去整晚纏著我,不讓我睡覺的時候,怎麼不心疼一下我?」
我還沒反應過來呢,姜恬就走掉了。走之前,還吻了我臉頰。
我越來越看不懂姜恬了,她變得主動,又好像並沒有。
就比如她剛剛似乎隻是不小心碰到我的臉頰,卻害我的心髒像上了發條,亂跳個不停。
9
下午護士減少了兩瓶鹽水,我終於可以安心睡了個好覺。
醒來時天已擦黑,床邊坐著一抹高大的身影。
他手肘撐在我床上,單手託著下巴。錯落的劉海下,眉鋒張揚,五官立體。
我皺眉:「怎麼是你?」
秦巖笑了笑,銀色唇環透著一絲痞壞:「前臺那哥們晚上有事,趕不過來。」
「那算了。我今天好多了,一個人住院也沒事。」
秦巖非但沒走,還拿出一盒蛋糕。遞到我嘴邊:「老板住院,我總得意思意思再走吧?」
「我一會自己吃。地鐵五號線末班車好像是十點半?」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慮,每次和秦巖在一塊我都渾身不自在,起雞皮疙瘩。我總覺得秦巖他不正常,像是個鈣。
都怪我平時忙著主業,不太去店裡。
我徒弟都給我招了些什麼人進來啊。
「哥,我自己開車來的。」秦巖道。
「好。」病房一時陷入尷尬的境地,我故意打了個哈欠,「奇怪,怎麼又困了。」
「為什麼這麼急著趕我走?」秦巖靠過來,磁音低沉:「我他媽又不是毒蛇猛獸。還是說,哥已經發現了我的秘密?」
秦巖一雙天生的桃花眼,此刻浸滿笑意。
「什麼秘密?」我淡淡道:「你趁我不在,偷我店裡錢了?」
這小子,從我第一次見到他,就覺得他長得就狗狗祟祟的。
秦巖抿了抿嘴唇,半開玩笑半認真道:「錢不重要,想偷人。」
我惡心的不行,差點一拳砸他臉上:「別逼我揍你。」
秦巖笑了笑:「開個玩笑而已,我走了哥。」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我才覺得病房裡空氣暢通的多。
可秦巖還沒走出病房,就和姜恬打了個照面。
秦巖兩手插褲袋,笑容玩味:「抱歉,醫生。走急,差點撞到你。」
姜恬看都沒看他一眼,一貫的高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