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嗫嚅著唇，卻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空氣裡靜默了好一會兒。
賀行嶼黯然垂下眼簾，輕扯了扯嘴角：
「程小晚，我也沒那麼差勁吧。」
說完，他轉身就走。
我急忙拉住他的胳膊，悶聲道：
「賀行嶼，你能不能不要逼我這麼緊。」
「你好歹給我考慮的時間啊。」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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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我躺在床上睡意全無。
腦海裡不自覺回想起這些年跟賀行嶼相處的點滴。
曾經那些被我忽略的細枝末節，漸漸在我腦海裡清晰無比。
驕傲如賀行嶼。
如果不是因為喜歡我。
他怎麼能忍受我頂著他未婚妻的頭銜，心裡裝的卻是別人。
我當初但凡對他上點心，也能發現他對我不一樣。
我天真地以為他不主動提出退婚，是為了幫著我家裡渡過難關。
隻是依著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
可我卻忘了，人心是會變的。
年少時的那點友誼，有時候在個人利益面前根本微不足道。
我心安理得地享受他對我的好。
甚至在家裡的公司好轉後。
為了能和周時景在一起，我第一時間跟他提出解除婚約。
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考慮過他的感受。
此時此刻，一股巨大的愧疚感仿佛要將我淹沒。
我打開微信，盯著那個熟悉的頭像看了好半天。
最終敲下一行字：
「賀行嶼，我們試試。」
消息發過去十分鍾，那邊毫無動靜。
在我忍不住想要打電話時，門鈴響了。
我忙不迭地跑到門口，沉冽的聲線透過門縫傳來：
「程小晚，是我。」
打開房門，率先看到的是一束火紅的玫瑰。
賀行嶼有些緊張地開口：「送、送你。」
我和賀行嶼沉默地坐在沙發上。
「你……」
「我……」
「算了，你先說。」
我清了清嗓子：「你怎麼不回我消息啊？」
「我著急過來，就給忘了。」
賀行嶼看了我好幾秒，啞著嗓子問：
「你今晚是認真的嗎？」
我點點頭，緩緩開口：「賀行嶼，我們交往吧。」
「好。」賀行嶼的眼眶紅紅的，聲音又悶又啞：「我們交往。」
「我知道你現在心裡還有周時景，不過沒關系。」
「我會一點一點把他從你心裡擠出去，直到那裡隻能裝下我一個人。」
10
周時景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
今天明明是自己的二十六歲生辰，他卻好像沒有那麼開心。
他頻繁望著門口出神，多麼希望程晚能像往常一樣出現在這裡。
喬冉前幾天還說看見程晚給自己挑的禮物了，但今晚她人卻沒有來。
難道她還在生自己的氣？
其實那天從賽車場回去後，他就後悔了。
他不該仗著程晚對自己的喜歡肆意妄為。
不該拿她打這個賭，也不該為了所謂的面子，在朋友面前這樣說她。
他錯得離譜。
在生日的前一天晚上，他都已經計劃好了。
等程晚來，他會當著朋友的面好好跟她表白，讓她做自己的女朋友。
令他沒有想到的是，程晚居然沒有來。
這是他們認識的七年裡，她第一次缺席他的生日。
這一刻，他終於意識到，程晚好像是真的不願意搭理自己了。
於是他慌張地掏出手機，給程晚打去了電話。
11
不知不覺中，我跟賀行嶼處了一個星期。
原以為一下子從朋友跨越到戀人會有點不適應。
沒想到還挺合拍。
這天晚上。
我跟賀行嶼窩在沙發上看電影。
手機恰巧在這時發生震動。
我習慣性地開免提，熟悉的男聲從那頭傳來：
「程晚，今天是我的生日。」
我下意識地看了眼日期。
那邊又繼續說：「喬冉說你給我準備了禮物，我的生日禮物呢？」
我張了張嘴，話音還未落……
賀行嶼就一把奪過手機，語調不耐：
「普信哥，大晚上打擾人家做好事，你這是命裡缺德？」
那頭靜默了幾秒，驀地傳來玻璃杯摔碎的聲音：
「賀行嶼，你他媽在程晚家裡做什麼？」
「當然是……跟她做快樂的事。」
說完，賀行嶼直接掛斷了電話。
還順帶把號碼給拉黑刪除。
我低聲咳了咳，「那個時候也不早了。」
「趕我？」賀行嶼眼神意味深長，「怕跟我做快樂的事？」
我緊張地咽了口唾沫，「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太快了？」
「快嗎？我還嫌太慢了。」
賀行嶼一點點逼近，把我困在方寸之間。
我慌亂推開他，急道：
「不行，我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賀行嶼提了提唇角，語氣中帶著揶揄。
「就接個吻，你也要做心理準備？」
「什麼？」
反應過來自己被戲弄後。
我抓起他的手，毫不猶豫咬上一口。
「混蛋。」
12
第二天早上出門。
周時景不知道從哪裡竄了出來，猝不及防將我抵到門上。
他眼裡布滿紅血絲，就這麼看著我。
「昨晚為什麼沒來？」
我語氣冷漠，「我為什麼要去？」
他滾了滾喉結，聲音沉悶：
「程晚，你以前從來不會缺席我的生日。」
「周時景，都說是以前了，人都要學會往前看。」
他聞言，身形倏然一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看著他，溫和又平靜地說：「我已經不喜歡你了，以後也不會再纏著你。」
周時景怔愣了好幾秒，臉上浮起可笑的荒謬。
「不可能，你騙我。」
他目光牢牢地鎖著我，語氣執拗：
「你明明那麼喜歡我，怎麼可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喜歡是會變的，沒有人會一直在原地等你。」
周時景看著程晚離去的背影，莫名感到有些心慌。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漸漸脫離自己的掌控。
他不信程晚這麼快就不喜歡自己了。
她肯定是還在生自己的氣，所以故意這麼說。
如果她心裡真的沒有自己了，昨晚就不會故意讓賀行嶼接電話。
她這麼做，無非就是想讓自己吃醋。
他承認他吃醋了，不然也不會一大早就跑來找她。
好在他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賀行嶼昨晚根本沒有留在這裡過夜。
她顯然是在騙自己。
他承認他那天晚上的話確實過了些。
不過程晚喜歡了自己這麼多年。
他相信隻要自己好好哄她，她肯定會願意回到自己的身邊。
13
漸漸地，我跟賀行嶼在一起的消息在圈子內傳開了。
好多人都以為賀行嶼跟我在一起，無非是為了報復我。
賀行嶼聽後，那叫一個不高興。
看到他這幅樣子，我淺笑：「我都不氣，你有什麼好氣的？」
「我怕你跑了。」
「放心，跑不了。」
最後，在賀行嶼的軟磨硬泡下，我跟他同時發了朋友圈。
一張大小手十指相扣的圖片，並配文——
我的：【今日份狗糧。】
他的：【好不容易把人追到手，再亂造謠，小心律師函。】
官宣不到五分鍾，手機就來了好幾個陌生電話。
我隱約猜到是誰，索性調成靜音。
晚上跟朋友聚會。
我就出來透口氣的功夫，路被周時景堵得SS的。
他SS地拽住我的手，眼眶紅得快滴血：
「程晚，你真的跟賀行嶼在一起了？」
「你們那天晚上做了，是不是？」
我掰開他鉗在我腕上的手指，語氣冷然：
「周時景，這是我的事，跟你沒關系。」
「怎麼就沒關系？」周時景叫吼道：「你喜歡的人明明是我。」
「你怎麼可以和他在一起？」
「可我現在已經不喜歡你了。」
「我不信！」
周時景沉沉地看著我，強硬道：
「程晚，你和他分手，等你們分手後，我們就在一起。」
我不想和他過多糾纏，轉身就走。
不曾想，周時景從身後圈住我的腰，將我往懷裡帶。
他掐住我的下颌，吻欲逼近。
與此同時，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將我撈了出來。
賀行嶼擋在我面前，惡狠狠地給了周時景一拳。
「誰他媽給你的膽子敢動我的人？」
周時景拭去嘴角的鮮血，抡起拳頭反擊回去：
「賀行嶼，她才不是你的人。」
兩人廝打在一起。
賀行嶼揪住周時景的衣領，眼神說不出的陰鸷。
每一拳都帶了十足的狠勁。
「老子眼睜睜地看著她追逐了你這麼多年，可是你呢？」
「我他媽的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知道好好珍惜。」
「現在知道後悔了，早他媽幹嘛去了？」
14
我被賀行嶼摁坐在腿上。
他掐著我的臉，語氣兇巴巴的：「剛才為什麼攔我？」
「我打他，你心疼了？」
「才沒有。」我小聲叫屈，「我是怕你把他打S。」
「放心，我下手有分寸。」
「這不是怕你沒分寸嗎？」
我頓了頓，沒忍住把心裡話說出來：
「說實話，你剛剛打人的樣子挺嚇人的。」
「你以後不會家暴我吧？」
「不會。」賀行嶼斬釘截鐵地說：「就算我以後被你氣個半S，我也舍不得對你動手。」
「打你，比打在我身上還疼。」
我撇了撇嘴，「以後的事情可說不準。」
「十個家暴男，有八個在結婚前也是這麼說的。」
「程小晚，我跟他們不一樣。」
賀行嶼握住我的手，很認真地說：
「如果我以後真的對你動手，那個人就不是我了。」
「那剛剛掐我臉的人也不是你咯，是……」
話語淹沒在唇齒間。
賀行嶼捧起我的臉。
吻跟著落了下來。
15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
周時景跟瘋了魔似的，但凡隻要有賀家的合作。
他都要不惜一切代價地搶了去。
這場商戰持續不到半個月。
最終以周時景被踢出周氏集團結束。
我戳了戳賀行嶼的腰：「你不覺得周父的處理未免有些不留情面？」
「周父對他也算是仁至義盡。」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周時景不是周父的親生兒子。」
「那他爸是……」
話語在看到兩人略相似的輪廓時猛地頓住。
賀行嶼看了我一眼，語氣平淡：「就是你想的那樣。」
「周母以前是我爸的初戀，但我爸最後為了公司繼承權娶了我媽。」
「那你爸當初有想過要把周時景認回來嗎？」
賀行嶼搖頭，「我爸一向是個利己主義者，有損面子的事，他絕不會做。」
「那周時景知道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嗎？」
「知道。」
我沉吟開口：「我總算找到周時景看不慣你的原因了。」
賀行嶼默了片刻，看著我欲言又止。
最終，他還是開了口：「程小晚，他不僅看不慣我，還喜歡跟我搶。」
說完，他打開手機，兀自點開一段視頻放映在我面前。
視頻裡，周時景一身藍白校服，坐在他身旁的人調侃道：
「景哥，還是你有本事，這才不到兩個月，那程晚就對你S心塌地的。」
周時景輕嗤了聲，漫不經心道：
「還以為賀行嶼喜歡的人能有多特別，沒想到這麼好騙，真沒勁。」
我喉嚨像是被堵住：「這是誰發給你的？」
「周時景的一個朋友最近發我的。」
我啞然失笑：「怪不得他對我的態度總是忽冷忽熱的。」
「原來我是他報復你的一種方式。」
賀行嶼垂眸看著我，輕輕開口：「程小晚，對不起。」
我輕扯唇角：「沒關系，也怪我自己傻。」
16
我沒想過周時景會這麼喪心病狂。
我昏昏沉沉地從車上醒來，雙手被綁得SS的。
我又驚又恐，怒吼道：
「周時景，你要做什麼？」
周時景回頭看了眼我，眼裡透露著一股偏執：
「晚晚，我現在什麼也沒有了，就隻有你了。」
「以前是我不好，沒認清自己的心。」
「我們換個地方生活，以後我會好好對你。」
「不，我不去。」我慌亂地開口：「周時景，你這樣是犯法的，你快放我回去。」
周時景聲音極冷：「不可能，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放開你。」
我看著車子漸漸駛往陌生的地方，心裡焦灼不已。
我急道：「周時景，你別再執迷不悟下去了。」
「如果你現在就放我回去，我可以當做什麼也沒發生。」
「真的，我可以什麼都不追究，你信我。」
……
無論我怎麼說，周時景就是不為所動。
在我一點點陷入絕望時。
我透過反光鏡看到了後面緊隨而來的法拉利。
那是賀行嶼的車。
周時景也發現了，車速越來越快。
在身後的車子即將超越的那一刻。
周時景忽然方向盤一轉，毫不猶豫撞了上去。
「去S吧。」
17
我醒來時，鼻端縈繞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晚晚, 你醒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拉住我媽的手, 忙問：
「媽，賀行嶼他怎麼樣了？」
她神情一僵：「他沒事，你先好好休息。」
「不行, 我現在就要去見他。」
我作勢要下床, 卻被我媽按住。
她眼睛瞬間就紅了, 「你現在暫時見不到他。」
我愣住, 幹澀地開口：「媽，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傷得太重，已經轉去國外治療了。」
我眼淚大顆大顆地掉落，不管不顧地要起來。
「他在哪兒？我要去找他。」
「我和你爸也不知道他轉去了哪兒，賀家人不讓我們見他。」
「聽媽的，你先養好身子, 到時再去找他。」
……
「謝謝你還能來見我。」
我譏諷道：「你以為我想來嗎？」
周時景卻笑了, 「隻差一點, 我就可以帶你走了。」
我冷言冷語：「周時景，你裝出這幅深情的樣子給誰看？」
「你當初不就是故意接近我，為的就是證明自己比賀行嶼有能耐嗎？」
「怎麼？你還真喜歡上了我不成？」
周時景怔了一瞬, 「你都知道了。」
「是啊, 我現在無比厭惡曾經那個傻傻的自己。」
周時景苦笑了下, 「如果我說，我後面是真喜歡上你了呢？」
「不重要了。」
「是啊，不重要了, 你現在已經有賀行嶼了。」
周時景抹了把臉, 「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他？」
「明明我和他身上流著一樣的血，他生來就是天之驕子，而我卻要在別人家謹小慎微地活著。」
「可這跟他又有什麼關系？要怪就怪你們的親生父親。」
18
發生了這樣的事。
賀家人對我避如蛇蠍。
最終，在陳野的幫助下。
我見到了賀行嶼。
我望著面前這個全身插滿管子的人，眼淚就掉了下來。
平復好心情後，陳野又告訴了不少關於我不知道的事。
賀行嶼待在國外的那幾年, 沒少往國內跑。
為了不跟我退婚, 他跟他爸做了筆交易。
為了幫著我家公司回歸正軌, 他耗費了好幾個億。
……
聽完這些, 我早已哭得泣不成聲。
半個月後。
我像往常一樣坐在床旁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
「賀行嶼，這裡的玫瑰花開得好美，你快點醒來, 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
「賀行嶼，我一個人待著好無聊啊, 好想你陪我說說話。」
「賀行嶼, 等你醒來，我就嫁給你，好不好？」
「程小晚，你說的是真的？」
一道虛弱的聲音自頭頂傳來。
我慢慢抬頭, 眼眶紅了一片：
「真的，等你好了，我們就結婚。」
他唇角揚起：「那我可要快點好起來。」
「嗯。」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