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張文豪的手機玩遊戲，發現了一個戀愛備忘錄。
我滿心歡喜地打開，卻發現他記錄的都是：
【今天周圓圓給我送了蘋果 14，為什麼不是蘋果 15 啊啊啊！身邊的朋友已經在用蘋果 15 了。】
【她買的剃須刀才六百多，便宜貨。】
【一箱車釐子都要七百多，她還買了兩箱！不懂節約，再加個幾百塊都能請我去做個頭發了。】
【送了個 4080 的顯卡，還行吧……】
我看著眼前的男人。
冷笑一聲，是時候該丟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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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渾身都在顫抖。
備忘錄不僅記錄了我給他買了什麼，還清楚地記下了每一筆他給我花的錢。
【今天帶她去迪士尼，買了個玩偶，花了我兩百三十九塊錢。】
【點了份飯和奶茶給她，一共花了五十塊錢，用了五塊錢的券。】
【手鏈是在闲魚收來的，花了一百八十八。】
【今天去吃火鍋，是在某團上下的單，又損失了我一百五十九塊錢。】
【……】
我關掉手機，腦子有片刻的空白。
下意識地把視線移向在另一張桌子和朋友玩大小的張文豪，這還是我認識的他嗎？
許是張文豪看出來了我的不對勁，他邁著大長腿走到我面前，彎著腰詢問：
「臉色怎麼這麼蒼白，哪裡不舒服嗎？」
我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沒事。」
「你該不會是玩遊戲輸了吧？沒事的，等我回去再幫你報仇。」
他的語氣一如既往地溫柔。
今天早上他和我說，帶我一起來參加朋友聚會。
我同意了。
張文豪的朋友招呼他一起玩大小，他怕我太無聊，把手機丟給我，玩遊戲打發時間。
我連輸了五局，也沒有了繼續玩的心思，突然想起來，前幾天張文豪讓我幫他看一下策劃的 PPT，有沒有哪裡要改進的。
這不是他第一次喊我幫忙了。
我邏輯能力和組織語言能力都比他強，所以他總是讓我幫他檢查一遍。
我心想著反正現在也沒事幹，邊打開了他手機裡名為「工作」的文件夾。
讓我沒想到的是，裡面沒有關於工作的文件，反而有一份戀愛備忘錄。
我腦子瞬間浮現出網上鋪天蓋地的帖子。
男朋友的備忘錄，記錄下了女朋友的生活習慣，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生理期什麼時候來的……
想起這些年張文豪對我的點點滴滴，我滿心歡喜地打開，準備也發個帖子秀下恩愛。
卻看到裡面一樁樁的事情，都是記錄著對我的不滿和控訴。
要不是我的手機裡，已經錄下了這三十多頁的備忘錄，我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我苦笑，果然沒有一個人能從男朋友的手機裡笑著離開。
我都不知道張文豪把文件放在那麼顯眼的位置，是在賭我不會發現還是不在意？
煙霧繚繞，我看不清張文豪的表情。
他周圍的朋友起哄：「別啊，再玩幾局啊，豪哥。」
「不了，再玩我老婆本都要賠沒了。」張文豪點了一支煙，漫不經心地說道。
張文豪一個月工資八千五塊錢，現在已經輸掉五千塊錢了。
「怕啥，你沒錢，嫂子還能沒錢嗎？」眾人把目光看向我，「嫂子，讓豪哥再陪我們幾局唄。」
他那幾個朋友我都見過，沒什麼好印象，開玩笑不懂得分寸，老想著掙快錢。
張文豪先我一步開口，笑罵道：
「去你的，我和圓圓在一起又不是為了她的錢。」
「行行行，秀恩愛S得快，誰不知道你們是兩情相悅啊。」
我啞然失笑，他可真會演戲啊。
現在想起備忘錄裡那句「要不是她有錢，我早就踹了她了」刺眼的話，心裡還在隱隱作痛。
張文豪再次起身走過來，在我耳邊低語：「圓圓，要不你先轉我一萬塊錢，我下個月再拿回去給你好不好？」
這不是第一次了，張文豪有時候會用各種各樣的借口和我借錢。
要是擱以前，我會爽快地轉過去給他，並且讓他別還了，兩個人在一起了還分什麼你我，那麼斤斤計較幹嘛。
可是現在，我直接站起身，一字一句地說道：
「張文豪，我們分手吧。
「你總是這樣，對未來沒有一點規劃，有多少錢用多少錢，一個晚上輸掉一個月的工資！」
他朋友不滿開口：
「什麼意思啊？意思是怪我們喊豪哥玩唄，你們又還沒結婚，管得真寬。」
張文豪被我下了面子，臉色也難看得很。
「周圓圓，你確定？這次分手我可不會再慣著你的性子！」
「確定，你最好說到做到，別煩我！」
2
我完全可以選擇離開包廂，兩個人單獨相處的時候或者微信上再提分手。
但我是故意的。
張文豪這個人很好面子，我在兩年前也提過一次分手。
那時候我剛大學畢業，要回自家公司鍛煉，將來繼承家裡的財產。
戀愛和結婚我是分得清的。
我和張文豪門不當，戶不對，他爸媽一個月收入三千五百塊錢，而這幾千塊錢，連我衣櫃裡的一個包包都買不起。
別說我爸是上市公司的總裁了，家裡資產上億。
就算是我爸媽隻買了房子，中產階級，我都要仔細斟選結婚的對象。
我確實挺現實的，我總不能用我爸媽打下來的江山去揮霍，明明可以不愁錢一輩子，還要受苦。
我們之間相差懸殊，不是同一個階層。
張文豪追了我兩年，從大一到大三，轟轟烈烈。
轟烈到什麼程度呢？
大概學校百分之七十的人都知道我這號人物，不知道也聽說過「G 棟有個師姐被人從大一表白到大三，天天送早餐不間斷」這個事情。
張文豪是標準的貧苦家庭，學費是助學貸款，每天都要為了三餐發愁，這頓吃多了，下頓就隻能吃一個饅頭了。
他的日常就是做兼職，勤工儉學。
我們第一次見面，是他在走廊上等我下課，拿著幾百塊錢的山寨手機，小心翼翼地說：
「請問，我可以加你的微信嗎？」
我同意了。
他走後，我舍友用胳膊肘頂了頂我，打趣道：
「這不是五班的班草嘛？可以啊，被我們圓圓拿下了。」
我不知道他是班草，隻覺得他長的還不賴，高鼻梁大眼睛的，五官也端正，就是穿的衣服起球了，穿的鞋子都不知道洗了多少遍了。
他加我的第一天就和我表白了。
「你好阿，我叫張文豪，今天和你要聯系方式打擾到你了吧？
「大一新生入學的時候我就見過你了，可能你對我沒什麼印象，我不想錯過你，給自己留下遺憾，周圓圓，我喜歡你。
「你不用先給我答復，也不要為難，我喜歡你是我的事情。」
我確實挺為難的，一見鍾情嗎？
這種概率太小的事情，我不相信會發生在我的身上。
張文豪每天雷打不動地給我送早餐，發信息互道早晚安，向我身邊的人打聽我的喜好，給我買我喜歡的水果。
會兼職攢兩個月的生活費，給我送幾千塊錢的生日禮物。
會大半夜跑出去買夜宵送過來給我，結果錯過了門禁，在我宿舍樓下坐等到天亮。
他的日常除了上學、做兼職，現在還多了一個我。
這樣的狀況持續了兩年。
他表白了二十四次，我拒絕了二十四次。
期間心情好的時候就會回他信息，心情不好幾天不回，甚至不回，他身邊的朋友明目張膽地喊他舔狗。
後來，我習慣了每天和張文豪聊天，會期待他發信息過來。
我們的轉折源於一個下午，那天我從家返回學校，途中遇到了一起車禍。
一個騎著小黃車送外賣的男人對著汽車的男人低聲下氣地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有注意到，你看看要賠多少錢，我……我賠給你，對不起……」
那男人不耐煩：「真他媽的晦氣！給個兩千塊錢，要不是我今天趕時間，我不可能和你私了！」
隔著一道窗戶，我聽到張文豪熟悉的聲音。
他周末的時候會出來跑外賣。
別人一個單子五塊錢，他一個單子三塊錢，因為他沒車送外賣，借的是別人的。
他連連應答：「是是是，對不起，真的很抱歉。」
我沒有下車，這種難堪的時候任誰也不願意被熟人撞見。
更何況是自己喜歡的女生。
當晚，他發了一條信息給我：「圓圓，我買了你喜歡的草莓蛋糕，你拿上去吃。」
他打扮得幹幹淨淨，發絲上還滴著水珠，一看就是剛洗完澡。
絕口不提自己的苦楚。
那一刻，我的心狠狠地顫了一下。
清醒的沉淪，不過如此。
可現在我也清醒地知道，張文豪變了。
張文豪連著五天沒有找我，我以為這次我們徹底分開了，心裡除了有點難受，更多的是松了口氣。
突然，一條消息彈了出來：
【圓圓，我在你家門口，我們談談好嗎？】
3
當然不好！
我故意說話嗆他：【有什麼好談的？張文豪，我們已經分手了，你懂分手是什麼意思嗎？意思是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你當著朋友的面同意的分手，該不會又要反悔，讓他們笑話吧？】
【那樣不僅他們都看不起你，我都看不起你！】
對面一直在輸入中，反反復復十分鍾。
他的消息回了過來：
【圓圓，我知道你是無心的，有什麼話我們出來再說，隔著屏幕多傷人的話都說得出口。】
我心裡無語得不行。
備忘錄裡的那些話，我一遍又一遍地翻看，就是怕自己會心軟，自己會戀愛腦。
怎麼會是無心？
他以為我還是和之前一樣鬧脾氣，哄一下就好了。
【圓圓，我買了冰糖葫蘆和葡萄給你，你出來拿一下好不好？】
【外面好冷啊，我昨天著涼感冒了，我就是想看看你，見完你我就回去了。】
張文豪的手段還是那麼拙劣。
隻是我當時是局內人。
出來工作那一年，張文豪去公司面試，被同期面試的人刷下來了。
不是因為他不夠優秀，而是另一個人有靠山。
那段時間他很頹廢，經常出去買醉，喝醉了會不甘心地嘟喃：
「我各項成績都比他優秀，憑什麼把我刷下來了啊，你們這些有錢人真厲害啊，瞧不起人，就因為他是老板的遠房親戚，所以選擇他嗎？
「那為什麼還要面試？既然人已經內定了，為什麼還要面試？艹他媽的，有錢人真會玩，把我們當傻子一樣。」
那是我第一次聽張文豪罵髒話。
一邊心疼他，一邊因為他一口一個有錢人，心裡不太舒服。
每座城市都有好人和壞人，我最討厭別人說話帶地域歧視了。
階級歧視也不行。
我忍著心裡的不適，安慰他：
「沒事的，這個工作沒有了，那我們再找下一個，你這麼優秀，總有公司要的。」
「呵。」張文豪冷笑一聲：「大小姐，你又不是我，你當然沒事，你怕是這輩子都體會不到找工作困難、沒錢吃飯的窘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