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給你送上去，太沉了你提不動。」

 

「這些不是阿姨給你準備的嗎，給我？」

 

顧叢嗯了一聲：「我不會做飯，帶回去也是浪費。」

 

那些年貨幾乎都是我愛吃的。

 

我咽了口唾沫：「那怎麼好意思呢……這可都是顧阿姨對你的愛呀。」

 

「你會做飯吧？」

 

「會呀。」

 

「你負責做，我負責吃。這樣好意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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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不行。」

 

「不過你總不能天天來我家吃吧？」

 

顧叢挑了挑眉毛：「也不是不行。」

 

我打了兩個哈哈，禮貌拒絕：「我跟瓶子合租的，不是很方便。」

 

「瓶子？財務部那個？」

 

「對呀。」

 

「那確實很不方便。」顧叢說著，把一包臘味放了回去。

 

「诶诶诶——」

 

我趕緊阻止：「我的意思是房子太小，裝不下您這尊大神……」

 

他又提起一包滷味放回尾箱。

 

「但是！」

 

我拔高了音量：「我可以頭天晚上做好，第二天帶到公司給您當午餐，您看怎麼樣？」

 

顧叢像狐狸盯兔子一般盯著我，嘴角翹得老高。

 

「行。」

 

8

 

直到把顧叢送走。

 

看著廚房堆積如山的食材。

 

我才忽然意識到——

 

我好像上了顧叢的當？

 

怎麼莫名其妙成了他的廚子？

 

……萬惡的資本家。

 

正想著，一把梳子懟到我面前。

 

「陳仙仙女士，老實交代，什麼時候把老板拿下的？」

 

問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室友兼同事兼閨蜜，瓶子。

 

我：「怎麼可能，老板順路捎我一程，順便幫我把特產送上來。」

 

瓶子哼哼兩聲：「跟別人裝也就算了，跟我你還裝？

 

「老板啥樣我不知道？平時在公司裡那叫一個高冷禁欲，大夏天襯衫都扣到最後一顆。

 

「他這種人，會順路捎女下屬回家？打S我都不信。

 

「再說了，你老家在四川，他老家在蘇州，這路可真順哈！」

 

瓶子拿起一包寫著「蘇州特產」的老八寶。

 

「這是你們四川的美食嗎？」

 

我打了兩個哈哈，一把抱住瓶子的胳膊。

 

「哎呀我親愛的小奶瓶，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

 

於是我把這幾天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瓶子杏眼圓睜：「他真給了你 50 萬？」

 

「嗯，真真兒的。」

 

「這事兒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別跟其他人說哦。」

 

瓶子掌心朝上：「封口費。」

 

我咔咔給她轉了 2000.

 

瓶子臉都笑爛了：「哎呀，放心放心，守口如瓶。」

 

她收了紅包，正色道：「仙兒，撇開老板這一層身份不說，顧叢他，是不是喜歡你啊？」

 

我心裡咯噔一下。

 

「不會吧，我可配不上他。」

 

瓶子戳戳我的腦袋：「哪有什麼配不配的，喜歡是一種感覺，不需要理由。」

 

「我問你，你對顧叢啥感覺？」

 

「就……師妹對師兄，員工對老板的感覺。」

 

「一丟丟喜歡都沒有？」

 

沒有嗎？

 

認識顧叢這麼多年，見識過他太多閃光點。

 

是個人就會動心。

 

怎麼會沒有呢。

 

我垂下眼簾，嘴硬道：「沒有，我不配。」

 

瓶子恨鐵不成鋼：「你啊，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9

 

小時候，我因為長相經常被人笑話。

 

又高又瘦，單眼皮，塌鼻梁，眼間距略寬，還是個方圓臉。

 

他們說我長得像一隻外星癩蛤蟆。

 

喜歡的男生過生日。

 

我攢了好久的零花錢，給他買了個籃球。

 

他當著全班的面問我：「你們外星人也 playbasketball？」

 

哄堂大笑。

 

我本就不自信。

 

從那之後愈發自卑。

 

覺得自己這一款的，不配擁有愛情。

 

所以今天顧叢誇我漂亮的時候。

 

明明他的語氣和眼神都很真誠。

 

明明我心裡小鹿亂撞。

 

卻不敢面對。

 

他好似天上最璀璨的那顆星星。

 

而我頗有自知之明——

 

他這樣的人，不是我能肖想的。

 

與其開始一段沒有結果的暗戀，不如堅守朋友的位置。

 

10

 

復工第一天，遇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莊彩兒。

 

隔著一堵玻璃牆，她和顧叢正在會議室裡談事情。

 

莊彩兒穿著一條黑色毛呢修身裙，外搭駝色大衣。

 

和她並排坐的男子一身工裝，黑框眼鏡，濃眉大眼，面前放了臺相機。

 

「認識嗎？也是你們學校的。」瓶子湊過來問我。

 

我點點頭：「當年，她可是顧叢的緋聞女友。」

 

「喲喲喲，我怎麼聞到一股酸味兒？」

 

我啐了一口：「去你的。」

 

瓶子正色道：「老板請過來談贊助的。」

 

「聽說是個富三代，不想啃老，自己創業做服裝品牌呢。」

 

「看到她脖子上那串珍珠沒有？」

 

「嗯，怎麼了？」

 

「頂級澳白啊姐妹，這麼大直徑，色澤還這麼好，保守估計六位數。」

 

「還有她那件大衣，MaxMara 新款，小 10 萬呢。」

 

瓶子咋舌：「她這一身兒，看起來低調，實則奢華，不愧是 oldmoney，有內涵。」

 

我白了她一眼：「這麼懂行，幹財務真是委屈你了，要不做穿搭博主？公司正缺人呢。」

 

瓶子嘿嘿一笑：「那哪兒能呢，內定了你做穿搭博主，有我啥事兒啊。」

 

「內定？」

 

「你還不知道？」

 

瓶子朝著會議室的方向努努嘴：「正談著呢，前期她免費提供服化道，等賬號起來了，咱們給她帶貨，費用打折。」

 

我：「你一個財務，怎麼知道這麼多？」

 

瓶子聳聳肩：「山人自有渠道。」

 

還想再問，秘書忽然叫我。

 

「仙仙，過來開會！」

 

11

 

我有些懵圈地進了會議室。

 

「陳仙仙？」

 

莊彩兒看到我，面露驚訝。

 

但隻片刻又神色如常：「好久不見。」

 

「師姐好，沒想到你還記得我。」

 

「當然記得。以前你們吉他社排練，我經常去湊熱鬧。」

 

是咯，以湊熱鬧為由，接近顧叢。

 

「是呢，師姐每次來都帶好吃的，我也沾了不少光。」

 

「當年我就跟阿叢說過，你是做模特兒的料。如果是你出鏡，那我有信心，賬號肯定能起來。」

 

顧叢看向我，眼神裡帶著一絲得意。

 

我瞪他一眼，準備一會兒再找他分說。

 

莊彩兒問身旁的攝影師：「你說呢，君禾？」

 

攝影師推了推眼鏡，目光灼灼地盯著我。

 

「1 米 78，50—52kg，三圍：83，60，89，我說得對嗎？」

 

？？？

 

他怎麼一上來就報我三圍啊？

 

我尷尬地摳腳，訕笑著問顧叢：「你把我的資料給他了？」

 

顧叢：「你什麼時候跟我說過你的三圍？」

 

莊彩兒笑道：「介紹一下，陳君禾，後面的拍攝就由他全權負責。」

 

「別介意啊，仙仙，君禾看到好模特就激動。」

 

陳君禾朝我伸出手，笑得隻見牙齒不見眼睛：「仙仙，我們一定能彼此成就。」

 

我握住他的手，訕訕地笑了兩聲。

 

莊彩兒合上面前的文件夾：「那就這麼敲定了，回頭我讓秘書把合同送來。」

 

顧叢起身，朝她伸出手：「合作愉快，莊總。」

 

他的語氣疏離中帶著客氣，將職場禮節拿捏得很到位。

 

但莊彩兒似乎對「莊總」這個稱呼不是很滿意。

 

她握住顧叢的手：「叫我彩兒就好。」

 

顧叢輕笑，未置可否。

 

「晚上有空嗎？一起吃飯？」

 

「今天恐怕不行，改天我請你。」

 

莊彩兒面露失望，卻並不糾纏：「好。」

 

12

 

送走莊彩兒。

 

我哀嚎一聲：「老板！我都沒答應，你怎麼自作主張？

 

「你這是強迫下屬做分外之事，我不答應，絕不答應！」

 

顧叢扶了扶眼鏡，伸出一根手指。

 

「10%。」

 

「啥？」

 

「漲薪，10%。」

 

好家伙。

 

那可是我一個月的房租。

 

實在是沒理由拒絕。

 

顧叢這小子。

 

真會拿捏我。

 

我掛上一副諂媚的笑：「老板英明。」

 

13

 

陳君禾給我推薦了很多時尚博主，國內的，國外的。

 

他是科班出身的攝影師，在留學時輔修過服裝設計。

 

在他的指導下，我對穿搭和時尚領域有了一些了解。

 

準備了大半個月，終於開始拍攝照片。

 

4 套服裝，拍了整整 10 個小時。

 

多虧陳君禾脾氣好，一遍遍調整我的姿勢、眼神、表情。

 

過程很曲折，但片子是好看的。

 

就連顧叢這麼挑剔的人，在看到成片的時候，也沒挑出什麼毛病。

 

「推文的策劃案做好了嗎？」他問。

 

我遞上文件夾：「做好了，老板。」

 

「對標莊總公司的客戶群，我把賬號的目標受眾設定在 25 到 35 歲之間的職場女性。」

 

「風格涵蓋職場、休闲、運動、相親、閨蜜聚會等多個場景。」

 

「第一期的策劃案包括 6 條圖文以及對應視頻，首要目標是在流量池中精準定位。

 

「第二期開始投流推廣，吸引粉絲，爭取在一個月內實現萬粉。」

 

我噼裡啪啦好一通輸出。

 

抬起頭才發現顧叢正定定地看著我。

 

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

 

「老板？」

 

顧叢輕咳一聲，回神。

 

「今天的衣服不錯，有點穿搭博主的樣子了。」

 

我笑：「陳君禾幫我搭的。」

 

顧叢：「……」

 

我：「策劃案 OK 嗎？」

 

顧叢啪地一聲合上文件夾：「按你的思路來。」

 

「那你先忙，我出去了。」

 

「等等。」

 

顧叢叫住我。

 

「你管莊彩兒叫師姐，管我叫老板？」

 

「以前，你都叫我師兄的。」

 

14

 

他這語氣。

 

好像一個要糖吃的孩子。

 

「因為你是老板啊。」

 

「在公司叫你師兄，不合適吧？」

 

顧叢默了默：「私下可以叫我師兄。」

 

「哦，好的老板，知道了老板。」

 

顧叢：「……還有。」

 

「我的午餐呢？」

 

額，忘了。

 

我豎起三根手指：「下次一定。」

 

事實上，這句話我已經說過好幾遍了。

 

之前答應顧叢給他帶飯。

 

結果一次也沒帶過。

 

顧叢從抽屜裡取出一個便當盒。

 

「等你給我帶，黃花菜都涼了。」

 

「昨晚上一不小心做多了，你拿去吃吧。」

 

我瞳孔震驚：「你不是不會做飯嗎？」

 

顧叢：「……」

 

顧叢：「這是重點嗎？」

 

兩條好看的眉毛擰在一起，臉上寫著不高興。

 

「不要？」

 

我恭恭敬敬接過便當盒。

 

90 度鞠躬：「謝主隆恩。」

 

顧叢：「……」

 

顧叢：「滾。」

 

15

 

起號比我想象中辛苦，也比我想象中順利。

 

莊彩兒的衣服簡約大氣，又很有設計感。

 

再加上陳君禾的攝影技術加持。

 

我的賬號在短短兩周內就破了萬粉。

 

我問顧叢要不要開始帶貨。

 

他卻說不急，讓我先把粉絲做到十萬。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我花了大量時間做功課。

 

每周至少有三天時間扎在攝影棚裡，和陳君禾一起研究服裝搭配和妝造。

 

我們每天都在討論博文內容。

 

有時候一聊就聊到深夜。

 

漸漸地，我感覺陳君禾給我發消息的語氣越來越曖昧。

 

看我的眼神也越來越熱烈，有時候還會走神。

 

我隱約覺得，陳君禾喜歡上我了。

 

這一猜想在我生日這天得到了驗證。

 

那是個星期五。

 

我正吃著便當，突然有閃送抱了一大束玫瑰出現在公司。

 

「陳仙仙小姐！哪位是陳仙仙小姐？」

 

我應聲：「我是。」

 

「您的花！」

 

閃送小哥捧著一大束玫瑰走到我面前。

 

他身後跟了一隻人形熊貓。

 

熊貓歪著腦袋朝我招手。

 

「陳仙仙女士，準備好接受生日祝福了嗎？」

 

聲音透過厚厚的玩偶服傳出來，有些悶悶的。

 

我黑人問號臉：「啥？」

 

閃送小哥放起音樂。

 

然後和熊貓一起，跳起了科目三。

 

熊貓還拉了幾個同事加入。

 

氛圍熱鬧起來，同事紛紛起哄。

 

我立在工位上，尷尬得想摳腳。

 

如此社牛的事兒，我認識的人裡，隻有陳君禾幹得出來。

 

16

 

果然，一曲終了，熊貓人脫下頭套。

 

可不就是陳君禾嗎？

 

「仙仙，生日快樂！」他說。

 

社恐如我，此刻恨不得找個地縫藏起來。

 

餘光瞥見顧叢斜倚在辦公室的門框上。

 

不知站了多久。

 

同事 A：「仙仙，你男朋友好用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