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的舍友總是把拒絕服美役掛在嘴邊。

 

剛開學她就在宿舍群裡發了她的拒絕服美役要求。

 

「你們以後出門都不準化妝。」

 

「頭發還是自然黑最好，不要又燙又染。」

 

「有耳洞的不準帶耳飾，沒耳洞的也不要去打。」

 

我們隻覺得她莫名其妙。

 

直到她往我的美瞳盒裡滴入了膠水。

 

我咬著牙狠狠地扇了她兩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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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開學的時候是九月初，氣溫還很高，陽光也很毒辣。

 

我紫外線過敏，最討厭這種天氣，每天必須抹了防曬，還要裹得嚴嚴實實地才敢出門。

 

這天我上完課回來，臉上就起了好多疹子，手臂和小腿更是紅腫一片，吃了過敏藥後沒有絲毫好轉，甚至出現了頭暈嘔吐的症狀。

 

最後被上鋪的陳瀅攙著去了醫院。

 

回去的時候，舍友劉可開始陰陽怪氣。

 

「哎喲，我就跟你們說不要服美役，你看這一下不擦防曬霜，直接就這個樣子了。」

 

「你要是多曬曬太陽，沒準就適應了，什麼紫外線過敏，那都是醫生騙人的！」

 

我和陳瀅對視一眼，有點無語。

 

我們都是 A 大的大一新生，剛開學的時候，劉可就在我們宿舍群裡發了好多奇怪的消息。

 

「我非常討厭服美役的行為，作為我的舍友，我希望你們也有這個覺悟。」

 

「你們以後出門都不準化妝，什麼假睫毛、雙眼皮貼都不準用！」

 

「頭發還是自然黑最好，不要又燙又染，都不像個學生樣！」

 

「有耳洞的不準帶耳飾，尤其是那種長長的耳墜。沒耳洞也不要去打，不要為了美破壞自己的身體！」

 

我沒管，而陳瀅就沒這麼好脾氣了，她直接在群裡發消息懟了劉可。

 

「大姐，你沒事吧！」

 

「你自己覺得這些是服美役，你自己不要做就行了，少在那要求別人！」

 

最後另一個舍友江麗麗在群裡勸了勸，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開學到現在，我們不知道從劉可嘴裡聽了多少次「拒絕服美役」，她好像拿這個詞當逗號用。

 

但我們隻是覺得她莫名其妙，更沒有人真的遵守她發在群裡的那些話。

 

她隻是憤憤地朝我們翻白眼。

 

我坐下，有點奇怪，明明今天出門擦了防曬，怎麼還是過敏了。

 

難道防曬霜過期了？

 

我拿出瓶子打開聞了聞，突然覺得味道有些奇怪，我倒出來，發現質地很稀。

 

我的防曬霜被換成了乳液。

 

我回頭看劉可，恰好把她心虛的表情抓個正著。

 

我直接拿著我的防曬霜走到她面前。

 

「我防曬霜為什麼變成乳液了？」

 

她一下就急了：「不是我換的，你別來問我！」

 

「我也沒說有人換了我的防曬霜，你這麼急著承認幹什麼？」

 

眼看沒法狡辯，她幹脆直接翹起了二郎腿：「我都跟你說過了，塗防曬霜是服美役，你不聽我的，我這是在幫你清醒。」

 

我氣笑了。

 

「劉可，我不是不想曬太陽，我是紫外線過敏，過敏你懂嗎？」

 

「你現在立馬把我今天去醫院的錢賠給我，並給我道歉，不然我就去告訴輔導員。」

 

我說著就要點開輔導員的微信，劉可見狀，眼疾手快地奪走了我另一隻手上的防曬霜瓶子，然後丟進了廁所裡。

 

「我看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換的？」

 

她得意地說著。

 

「你！」

 

這時候江麗麗過來，拉了拉我。

 

「算了吧，月月。」

 

「都是舍友，不要鬧得太僵了。」

 

我也拿劉可沒辦法，隻能自認倒霉，然後下單了新的防曬霜。

 

2

 

沒想到防曬霜的事情沒過去多久，我又被劉可的奇葩操作給禍害了。

 

上課的時候陳瀅坐在我旁邊，她突然看見我在咬指甲，每個手指甲都已經坑坑窪窪。

 

「月月，你這指甲怎麼回事啊？」她拿下我的手，「都這樣了你怎麼還咬？」

 

我有些不好意思，小聲地跟她說。

 

「我很容易焦慮，我一焦慮，就想啃指甲，我也控制不住……」

 

「你要不去做個美甲呢，做那種延長甲，又好看也能避免你繼續咬指甲。」

 

陳瀅給我看她的大綠書，上面確實有很多帖子說做美甲可以避免咬指甲，於是我就和陳瀅約了這周日一起去做美甲。

 

我選了一個今年很流行的款式，做完發在了朋友圈。

 

結果劉可馬上在下面評論。

 

「我都說了不準服美役，你怎麼能去做美甲？」

 

「你做一次美甲又花錢又傷身，真是搞不懂你怎麼想的！」

 

「快點卸掉！」

 

看見劉可又發瘋，我一下子跟吃了蒼蠅似的。

 

陳瀅也看見了，在旁邊暗罵了一句神經。

 

果然一回宿舍，劉可就衝過來要看我的手，我一個沒注意沒躲開，她特別用力，指甲都快掐進我的肉裡。

 

「劉可！你幹什麼！」我吃痛，用力地甩開。

 

「為什麼不聽我的？」她指著我的鼻子，「我都說了讓你卸掉！」

 

「你是誰啊，人家為什麼要聽你的啊？她自己的錢自己的指甲，你管得著嗎？」陳瀅拍掉劉可的手，拉著我直接越過她。

 

「上次換我防曬霜的事我還沒跟你算賬，少來我面前刷存在感！」

 

我看著劉可，嗤了一聲便拿了東西出去洗漱。

 

我們住的是 A 大的老宿舍，兩個上床下鋪，桌子獨立放在一邊。

 

我睡覺向來很沉，結果第二天醒來，發現我的美甲被剪掉了。

 

昨天還好好的美甲現在跟狗啃似的，反正肯定是不能再留在手上了。

 

我直接跑過去把還在床上的劉可拉起來。

 

「是不是你把我的指甲剪了！」

 

宿舍晚上鎖門，總不能進來一個小偷什麼也不做就把我指甲剪了吧。

 

劉可還睡眼朦朧，聞言，隻是說：「誰讓你不聽我的非要做美甲，我就是看不慣我周圍的人服美役，做美甲就是在慢性自S。」

 

陳瀅和江麗麗也被吵醒，下了床來問我怎麼回事。

 

我把事情解釋了一遍，她倆聽我說完都是一噎。

 

我直接給輔導員打了電話，十分鍾後，她來到了宿舍。

 

此時宿舍已經一片狼藉，我剛氣上頭想拿剪刀把劉可的長頭發也給剪了。

 

她一邊嚎一邊阻攔，我用指甲劃了她好幾道。

 

然後她就開始摔宿舍裡的東西。

 

「幹什麼幹什麼！」輔導員瞪著眼睛吼。

 

沒想到劉可惡人先告狀。

 

「輔導員，顧映月想剪我頭發，還拿指甲劃我！」

 

陳瀅聞言忍不住譏諷道：「你半夜闲得沒事，把人家做的美甲剪成那個醜樣子你怎麼不說啊。」

 

輔導員把我倆帶到了辦公室。

 

她先把劉可叫進去，談了一會兒，劉可出來的時候，斜著眼睛瞥了我一眼，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果然我被叫進去的時候，輔導員明裡暗裡都站在劉可那邊。

 

「顧同學啊，你也太衝動了，不過是一件小事，你怎麼能動手呢！」

 

「劉可雖然做事有點欠妥，但我覺得她的想法是對的，大學生就應該把重心放在學習上，美甲這些東西確實沒有必要。」

 

「好在劉可不計較，你跟她道個歉，這件事就算過去了，以後你們好好相處。」

 

我震驚地看著輔導員。

 

明明是劉可先挑事，竟然要我給她道歉？

 

我自然是沒有同意，她見我如此，隻能換了語氣。

 

「顧同學，劉可是咱們年級這屆的貧困生，她家境困難，你多體諒體諒。」

 

「你放心，下次再有這種事，我絕不輕饒。」

 

行吧，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氣，走出了辦公室。

 

劉可還在外邊，嘴角勾起得意的笑。

 

我索性去美甲店卸掉了指甲，也沒心情再做新的了。

 

3

 

劉可最近老老實實的，沒有再作妖。

 

但我實在是煩她得很，平日裡拿她當空氣，她在宿舍說話隻有江麗麗會搭理。

 

陳瀅是本地人，沒課就會回家，這次她回來，拿了一個盒子給江麗麗。

 

我好奇，問了才知道，江麗麗有腰肌勞損，醫生建議她可以戴著醫用束腰，正好陳瀅知道了，她家就是做這種醫療用品的，就給江麗麗拿了一個自家的產品。

 

「謝謝你啊。」江麗麗感激地接過，立馬打開，看了看說明書，然後戴在腰上。

 

過了幾天，她給陳瀅買了奶茶，跟她說。

 

「你家這個束腰真好用，我這幾天腰確實沒那麼痛了。」

 

陳瀅還沒回答，旁邊的劉可又湊過來。

 

「什麼束腰？」

 

「我腰不好，陳瀅給我送了件束腰，我最近腰好受多了，我看你也老是說腰痛，不如你也試試？」江麗麗好脾氣地解釋著。

 

劉可又炸了。

 

「什麼？束腰！」

 

「那種歐洲傳過來的糟粕你們還當個寶似的，到時候過度擠壓，內髒破裂才有你哭的！」

 

「這是醫用束腰，也是在醫生建議下才用的，不是為了變瘦才戴的那種。」陳瀅也難得好好地跟劉可說著話。

 

但劉可不聽，她執意認為全天下的束腰都是為了變瘦，嚷嚷著讓江麗麗不要沉迷於畸形審美。

 

江麗麗又跟她解釋了好幾遍，劉可都對那個所謂的束腰嗤之以鼻，江麗麗隻好放棄。

 

我讓江麗麗別管劉可，戴就是了。

 

晚上劉可轉了好幾個視頻在宿舍群裡，全是那種戴束腰結果傷到身體的。

 

江麗麗把標籤上醫療器械四個字拍下來給她看，她非說那是騙人的噱頭。

 

江麗麗也沒話可說了。

 

沒想到劉可趁江麗麗洗澡，直接把她的束腰丟到樓下垃圾桶了。

 

「我這是為你好！束腰是典型的服美役行為，你要學會解放自己，而真正的解放就是從拒絕美開始的！」

 

又是這套不要服美役的大道理。

 

如果江麗麗的束腰隻是單純為了瘦也就算了，但她明明戴的是醫用束腰而且是有正當用途的，跟所謂的服美役半點關系都沒有，不知道劉可在發什麼神經。

 

江麗麗還想去垃圾桶裡翻，陳瀅卻攔住了她，說再送她一個就是了。

 

她性子軟，也不怎麼會跟人吵架，默默地跑到床上生悶氣，我跟陳瀅安慰了她好一陣。

 

當天晚上，我在大綠書上刷到一個帖子，題目是：為了不讓舍友服美役，我丟掉了她的束腰。

 

我一看，這不就是劉可嘛。

 

圖片裡是宿舍樓下那個熟悉的垃圾桶，ip 也對得上。

 

我點進她的主頁才發現，她竟然有不少粉絲，簡介是「拒絕服美役宣傳大使」。

 

大概暑假她就開始經營這個賬號，每個帖子都是在抨擊一些她認為是服美役的行為，評論區也有很多人反對，她就一條一條地罵回去。

 

我突然看到她曬出的圖片裡經常有名牌包包和出入高檔飯店，想到導員說她是貧困生，我覺得有些不對，然後用小號默默給她點了個關注。

 

4

 

這天陳瀅說她男朋友過來了，請我們宿舍一起吃個飯。

 

本來她不想叫劉可，但怕別人覺得我們孤立她，就讓劉可也一起去。

 

劉可看到陳瀅化妝，剛想說話，但不知道想到什麼，就又閉上了嘴。

 

我們去了一家很出名的粵菜館，陳瀅的男朋友秦恆很熱情地招呼著我們。

 

劉可看見秦恆，眼睛亮了亮，甚至還想坐到他旁邊，我一把把她拉走。

 

吃飯的時候，劉可又開始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不要嫌我多嘴啊，秦恆，你作為陳瀅的男朋友，有時候還是要勸她一下。」

 

「陳瀅今天化妝化了好久，我覺得這是典型的服美役的行為，我們不應該提倡這種行為。」

 

「打扮自己就是在物化自己，而且化妝品多傷臉呀，女生不應該依賴化妝品，不像我，我就從來不化妝。」

 

「陳瀅的皮膚都那樣了，都是化妝化的，你看我的皮膚多好。」

 

陳瀅臉都黑了。

 

秦恆尷尬地回了幾句話，結果劉可變本加厲地開始進行自己的拒絕服美役演講，把陳瀅各種行為都拿出來說。

 

我恨不得把碗塞到劉可嘴裡，讓她不要再瞎說了。

 

於是這頓飯在微妙的氛圍中結束了。

 

陳瀅回宿舍跟劉可大吵了一架，直接把劉可罵了個狗血淋頭。

 

劉可罵不過，隻能佯裝委屈地說要去找輔導員告狀。

 

「你去啊，你敢去，明天全校都會知道你當著別人男朋友的面裝綠茶，我看你還有沒有臉！」

 

劉可慫了，陳瀅家境好，人緣也好，她要這麼說就是真能做到。

 

「別以為你那點小心思大家看不出來，我沒那麼好脾氣，不要再惹我！」

 

這事過後，陳瀅收拾東西回家長住，偶爾課多的時候才會在宿舍，劉可見了她跟鹌鹑似的。

 

直到有天我看見劉可的大綠書賬號曬出了一條項鏈，入鏡的那隻手表和那天秦恆手上的一模一樣。

 

我想起陳瀅跟我說過，秦恆那隻表的表帶不是原表的表帶，是她特地換過的。

 

不會吧……

 

我把帖子轉給了陳瀅，結果陳瀅看到的時候已經被劉可刪除了，我也沒有截圖，隻能跟陳瀅說了一聲。

 

陳瀅跟我說她會留意。

 

5

 

我是個資深二次元，上了大學之後有了生活費和更多的時間，突發奇想想試試 cosplay。

 

我苦練了好久的化妝技術，終於化出來了一個比較貼近人物的妝，正好周末有個漫展，我就約了朋友一起去。

 

當然，我知道劉可看見我化妝又會叨叨，每次練妝的時候，我都是趁她不在，漫展我也是準備提前出去住酒店。

 

我跟朋友吐槽的時候，她一邊笑一邊說我倒霉碰上這麼個舍友。

 

結果周五我收拾東西要出門的時候，發現我專門買來 cos 用的睫毛被人動過了。

 

一般出 cos 的妝都會比較濃，所以要用稍微誇張點的睫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