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胸腔翻湧的鮮血堵S了我的喉嚨，我歪在地上，大口嘔著鮮血。
“阿衡……救我……痛……我好痛……”
晏衡望著倒在血泊上的我，卻無動於衷。
“陸清妍你是戲精嗎？都這種時候了，你能不能別再添亂了，把你的血包收一收，識相的就自己爬起來，到警察局自首！”
男人的話像長著倒刺的鐵劍，捅得我千瘡百孔，體無完膚。
“我沒有……騙你……我、我好難受……”
“啊！衡哥哥，人家也好難受，人家要不行了，我的肚子好痛，好痛！”
韓婷婷的叫聲覆蓋過我的聲音。
“阿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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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朝他伸手。
“夠了！”
晏衡臉色鐵青：“地上的血包我已經看到了！我不想聽你任何解釋！在我心裡，你陸清妍如今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
望著韓婷婷得逞的臉，和嘴裡偷偷吐掉的血包，我泣不成聲。
“我……沒有騙人……”
“嗚嗚嗚衡哥哥，我不想看到這個害人兇手，我好怕，你帶我走，帶我走好不好……”韓婷婷拉著他哀求。
“好好好，你別怕，衡哥哥這就帶你走，我帶你去護士站！”
晏衡說著飛速抱起韓婷婷。
“不要……”
我佝偻著身體，顫巍巍去抓晏衡的褲腿。
“阿衡，別丟下我……我痛……”
回答我的，是他毫不留情的飛踢，我跟著重重撞向身後的鐵架，動彈不得。
望著對面男人決然離去的背影，我忽然就笑了，我歪在地上，不顧口中冒出的鮮血，痛聲大笑。
“阿衡，阿衡……這就是你的報復麼，好，很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08
事後我進了搶救室，項雲廷陪我等檢查結果，而晏衡一直都沒有出現。
等待期間，我望著雪白的天花板發呆。
項雲廷問我在想什麼。
我說：“我在想，晏衡究竟是什麼時候出軌的。”
這個問題，我也曾問了自己無數次。
也許，是他和韓婷婷久別重逢的那一天。
那日韓婷婷被晏氏高管挖來辦理入職，恰巧撞上我和晏衡冷戰。
因為生我沒有按時回復消息的氣，晏衡瞞著我，帶韓婷婷去吃了法餐，還徹夜未歸。
隔日回來時，我在他領結上發現了口紅印。
又或者，是我無意中發現晏衡帶韓婷婷開黑玩情侶號。再不然，就是曾經有段時間，晏衡的信用卡總是頻頻被刷爆。
也可能……是他從一開始就沒有真心愛過我。
他隻是在努力制造愛我的假象，讓我心動、讓我S心塌地，再厭惡我、拋棄我，將我貶得一無是處，遍體鱗傷！
如果這就是晏衡的報復，那麼，他成功了，徹底成功了。
“夫人，這次就算您生氣我也要說，先生他已經變心了，你又何苦為他在晏家受氣。”
項雲廷拿到結果回來時候，臉色很不自在，所以聽到他說這話時，我敏銳地覺察到了什麼，於是趁他不注意，偷看了診斷書。
【經診斷，肝右葉佔位，考慮患者既往病史，系復發性腦癌晚期】
許是晏衡對我的打擊已經令我五感麻木，所以望著診斷書，我心中毫無畏懼，甚至還有些解脫的坦然。
“這是我拿錯的，夫人您和她剛好同名。”
項雲廷奪過我手中的診斷書，沉靜的臉上難得多了幾分慌張。
我輕笑：“不怕……”
比起頂著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苟且多活，我寧願現在就S。
“可是我怕。”
項雲廷看著我，聲音哽咽說：
“陸清妍，第一次在晏家遇到你的時候，我就對你一見鍾情了……”
“我說這些話，並不是為了得到你，也沒想過破壞你的婚姻。我隻是想告訴你，你並非外人口中說的那樣冷漠無情。你隻是不善言談，你很善良、很細心，會不計回報地幫助大家，平常還送我們很貴重的禮物，你甚至記得家裡每一個佣人的名字和生日……”
項雲廷說著說著，跪在我床前失聲痛哭。
“你是很好很好的人，老天爺不該這樣對你，不該這樣的……”
看著青年淚湿的臉，我說出了一個大膽而瘋狂的想法。
“項雲廷，你願意娶我嗎？”
09
當天傍晚，晏衡和受傷的韓婷婷，帶著警察敲響了房門。
看門的是項雲廷。
看見他，晏衡怒氣衝衝對警察說：“警察同志，他勾引我老婆，我嚴重懷疑他接近我老婆，是為了借機謀取我家的財產！”
這話把我聽笑了。
別看晏衡如今過了三十，可置起氣來，還是和毛頭小子一樣幼稚。
“警察同志，你別聽人亂說。”項雲廷代我發聲：“陸清妍女士已經找律所起訴了他和小三。”
項雲廷說著，掏出我已經籤好字的離婚協議和自己的辭職證明。
晏衡瞧見，面色鐵青，而韓婷婷更是氣到面紅耳赤。
韓婷婷尖叫：“你罵誰是小三呢！”
她聲音頗大，很快便引來屋外湊熱鬧的人群。
晏衡在眾人小聲議論中暴怒：“陸清妍你居然為了他要和我離婚——？！”
“是。”我冷淡回答。
“你！”晏衡氣到抓頭發，瞪著我惡狠狠說：“我他媽當初為了你差點把命都賠進去，你想甩了我另結新歡？哈！我告訴你，你做夢！你就算S，也是我晏家的人！”
“離婚不歸我們管，晏先生你說有人持刀傷人，兇犯呢，是他嗎？”警察指向項雲廷。
晏衡看著他眯了眯眼，跟著點了下頭。
病房裡沒有監控，事發時又隻有三個人，所以隻要晏衡和韓婷婷咬S了項雲廷就是真兇，那我再怎麼辯解也沒用。
晏衡想李代桃僵幹掉“情敵”，而我也不會這麼眼睜睜看項雲廷蒙受不白之冤。
“不是他，是我。晏先生……誤會我和他……發生關系……有血……”
大概是我說話含糊，嗓音又啞，所以被警察誤會：“你好好說話，說清楚。”
項雲廷代我開口：“她被高溫燙壞了聲帶，說不好。”
這話說得晏衡一頓，望向我的眼神變得有些迷茫。
項雲廷跟著和警察復述了，之前晏衡因為偏心韓婷婷，而將我關入熱療室的事。
“陸女士因此重度燒傷，多器官出現衰竭的症狀，醫生最初判斷她可能活不過當晚，是她自己費了很大的努力才轉醒的。”
項雲廷的話，令現場陷入一片沉寂。
“不……不可能的吧……”
晏衡望著我不住搖頭，眼眶發紅。
韓婷婷也害怕地搖頭：“她、她肯定是為了挽回丈夫的心，試圖博同情糊弄人，警察同志你們千萬不要相信她說的話啊，她就是個持刀傷人的魔鬼！”
“閉嘴吧你！”
項雲廷怒吼，跟著掀開我腿上的被子，當眾解開我腿上纏繞的繃帶。
我潰爛流膿的皮膚，展露在眾人眼前。
10
“不可能……不可能啊……”
晏衡瞳孔驟縮，神情恍惚。
“我不是故意要處罰妍妍的，我隻是想她長點記性，讓她記住我的話，而且怕妍妍熱，溫度我設定在二十六...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因為你們公司研制的AI系統失控了！”
項雲廷怒吼著衝到晏衡面前，捏拳痛揍。
警察控制住他。
項雲廷隻能歇斯底裡狂叫：“溫度飆升九十，她就這樣被活生生關在裡面，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皮膚被燙紅、被熔化！你知道她有多痛嗎？！你知道她有多絕望麼！你知道嗎？”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晏衡抱著腦袋，面露崩潰。
“是啊……你是不知道，因為你忙著陪小三上床！陸清妍怕自己堅持不下去，打電話給你，你那時候說了什麼？你他媽說你還沒用勁兒！你他媽說不想看她繼續演戲，你讓她去S……你讓她去S！！”
“不……我、我以為是妍妍吃醋，她故意撒謊博我關心，我、我……我也沒有和韓婷婷發生關系，是她腳踝扭到了，我幫她按摩——”
晏衡話語未落，被掙脫警察控制的項雲廷一拳揍倒地上。
“你他媽真該S！你該S！！”
晏衡沒有還手，任他揍掉了牙齒，打腫了眼眶，他爬到我床邊，望著我潰爛的雙腿落淚哀號。
“妍妍對不起……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愛你啊，為了你我可以去S……我沒想過要害你的，從來沒有……”
我掏出存在口袋裡的，爸爸當年和科研室同事的合照，晏衡的父親也在其中。
“真的……沒有過嗎……”
晏衡看著我手指的方向，表情瞬間凝滯。
11
晏衡和韓婷婷最終因為故意傷人罪，被警察逮捕。
陸家欠晏家，所以我不會讓晏家僅剩的獨苗出事，於是出院後我手寫了諒解書，請求法院輕判。
法院看在晏衡為我的過往付出上，允許保釋。
“妍妍，我們一定要走到今天這一步麼……”
在拘留室住了五天，晏衡熬白了鬢角，人也老了不少，他跪在我面前，不顧大庭廣眾的嘲笑，抱著我扭曲變形的殘軀不住哀求。
“我願意拿我餘生償還對你犯下的罪，我會彌補一切的！妍妍，求你原諒我，求你別離開我好不好？哪怕隻是無名無分跟著你，我也心甘情願。”
“不好呢老板。”
項雲廷故意當著他的面，親吻我瘢痕累累的臉。
“老板娘說了，今後隻愛我一個。”
“……”
晏衡瞪著他，盡管脖子上已經爆出了青筋，卻沒有如往常那般發脾氣。
因為我告訴過他，我不喜歡。
晏衡收回視線，望著我深情道：“妍妍，你瞧，我現在已經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脾氣了，以後你說什麼，我做什麼好不好。”
我問：“晏衡，我給了你八年時間，你都沒有改……你覺得，我現在還會相信你嗎？”
晏衡唇角頓了頓，跟著輕笑。
“你會的，我相信你。”
我垂眸：“可是我不想再相信你了，晏衡，你從一開始就沒有真誠對待過我。”
晏衡臉上露出委屈：“事出有因，妍妍，你知道的。”
“是啊，所以我從來沒有怪過你。”
晏衡聞言眼露激動。
我跟著平靜：“晏衡，我從不怪你，包括你和韓婷婷搞曖昧，我也不怪你。這都是我欠你，是我們陸家欠你的。但是我已經用自己的身體和時間賠償給你了，所以你放過我，我也放過你，今後我們不要再糾纏了。”
晏衡唇角垂下，SS盯著我，委屈得像被人拋棄的金毛。
“我不要，我要纏著你一輩子，妍妍，好姐姐，我真的已經知錯了，我可以和你發毒誓，往後餘生我隻會陪在你身邊，寸步不離！等明天，我就把公司賣了，我陪你全球旅行好不好。”
“..。不用了。”我主動握上項雲廷的手：“我不喜歡渣男，我喜歡舔狗。”
項雲廷無語地笑了一下，跟著推走輪椅。
晏衡想追，卻被我一個眼神嚇退。
“項雲廷，我突然發現……晏衡真的挺賤的。”
而我自己，更賤。
12
我還是放不下晏衡。
卻也不想原諒他，甚至還很享受他甘心伏低姿態的狀態。
項雲廷說我是被虐久了，心理變態。
我笑了：“沒幾天能活了，讓我快樂一下怎麼了。”
這話讓項雲廷陷入沉默，隔了好久才說：“真的不打算告訴晏衡麼。”
我堅定地搖頭。
晏衡騙了我一輩子，我也要騙他，我要讓他愧疚，要他到S都不得安生。
沒幾天，晏衡又上門騷擾。
這次，他帶了我最愛的鮮花和蛋糕。
“花是我親手從玫瑰園摘的，特別香，你一定喜歡”
腦癌末期讓我的記性時好時壞，判斷力也大不如前，見晏衡將花湊到我面前，我本能地指著鼻子說：
“早就聞不到啦，被燙壞了。”
花掉了，晏衡哭了。
“小王，他為什麼哭了？又為什麼走了？”
“他出軌，還騙人，所以他老婆不要他了，人正傷心呢。”項雲廷替我戴好草帽：“還有，我姓項，不姓王，妍妍你不要再記錯了哦，如果再記錯，那就錯一次，親一次。”
我咯咯笑了起來。
“阿衡你都三十了，怎麼還這麼幼稚啊。”
“...”
項雲廷頓了頓，跟著俯身刮了下我凹凸不平的鼻梁。
“男人在自己心愛的女人面前，都幼稚。”
13
我近來不止記憶不大好，還總是昏昏欲睡。
有幾次睡覺沒關窗，差點遭小偷光顧。
晏衡知道後化身門衛，整宿整宿地在樓下守，我看他辛苦，於是每天都給他帶飯。
但我已經失去了味覺，嘗不出菜的鹹淡，於是去投喂了鄰居一口，結果對方生氣地找上晏衡怒問：
“姓項的，你老婆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本來沒有的，現在有了。
我老公明明姓宴。
事後為了緩和鄰裡關系，我細心請教鄰居做菜技巧，並詳細記錄了菜譜和日常注意事項，以防自己再忘。
【1.阿衡當初為我跑五份工，有胃病，一定要提醒他按時吃飯】
【2.阿衡很小孩子氣，嘴也毒舌，但他不是真的在罵我，他關心我，愛護我，願意為了我付出生命】
【3.阿衡喜歡和我冷戰，一冷戰就要去找那個小青梅，我很不喜歡，但是我不能和他說，因為他會生氣】
【4.不知道為什麼阿衡最近總是背著我偷偷哭，我一問他就笑，說是沙子迷眼睛，哈，我又不是傻瓜，同樣一個理由，怎麼可能次次會相信！切記，要問阿衡為什麼哭】
“下一條……”
我手中的筆落了下去，打著哈欠睡進晏衡懷裡。
閉上眼，我望見了漫天花海，看到爸爸媽媽在前面向我招手。
“阿衡，我看到爸爸媽媽了……我好久好久都沒有夢到過他們了，我先睡一會兒，順便告訴他們和你爸爸，我們已經冰釋前嫌啦。”
“好。”
晏衡抱著我，輕輕哼起歌謠。
14
“剩下的，你自己拿回去看吧。”
火葬場外，項雲廷將我的日記交給晏衡。
男人失魂落魄，對他的聲音沒有任何反應，隻是跪在焚屍爐前，SS盯著我的那捧骨灰，一動不動。
“為什麼……”
晏衡看著項雲廷，不住搖頭。
“妍妍的日記……她、她明明還愛我啊，為什麼……為什麼不告訴我她腦癌復發？！為什麼你們要瞞著我離開？為什麼為什麼！！”
晏衡爬起來，拽著項雲廷手臂聲嘶力竭。
“我一直為她儲備全球最頂尖的醫療技術，我、我可以救她的啊！項雲廷你渾蛋！為什麼要害我的妍妍！你把妍妍還給我！還給我——！！”
“因為妍妍說她從始至終都沒有原諒你！”
項雲廷跟著怒吼。
“她愛你不假，恨你也是真，妍妍說要報復你……她要你這輩子都忘不了她……”
項雲廷唇齒打戰，雙目通紅。
“可是晏衡你知道嗎，她和我相處的每一天，喊得都是你的名字，甚至直到S前，都還在惦記著你……她哪裡是報復你，分明是在折磨我……我恨她！我、我應該恨她的……”
“可是我做不到……她是那樣好的一個女孩，她那樣好……我怎麼忍心恨她。”項雲廷捂著臉，放聲痛哭。
“是啊，妍妍很好的……所以明知道她是爸爸仇人的女兒，我還是忍不住愛上了她……”
晏衡抬頭，望著幽幽的火苗露出呆滯笑容。
“妍妍你不乖，怎麼能一個人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呢……不過你別怕，老公這就來找你……以後，誰也不能把我們分開了。”
“晏衡你瘋了——？！”
項雲廷發現的時候，晏衡已經飛速衝進了焚屍爐。
周圍跟著響起陣陣尖叫，有人想去救人，可是晏衡的身影早就化進了火裡。
“妍妍……當初你也是這樣痛的嗎……對不起……對不起……我抱著你，我保護你，以後你都不會再痛了，不會了……”
晏衡的話語化作火苗，升成霧氣，緩緩沒入了雲層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