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回來時，皇兄卻已被昔日同逛花樓同飲酒的好兄弟軟禁在宗人府裡。
真是廢物！
（九）
皇宮守衛極嚴，混進宮裡並不容易。
皇城守衛全是陌生的面孔，想必顧家早就換成了自己的心腹。
那群老臣，父皇在世時也不曾虧待他們，如今也甘願對亂臣賊子俯首稱臣。
我有些震驚，但還是表示理解。
我與九瀾分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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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顧恆之時，他聽著小曲懷裡還摟著美姬。
忽然，身後有人拽住了我的衣袖。
她向我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是皇姐。
皇姐隨顧恆之住回皇宮，我跟著她回到小時候住的宮殿。
「他已經在大殿布下機關，正等著你自投羅網。」一向高傲的皇姐此時卻垂下了腦袋。
「我不是救你，我是想親手S了他。」
皇姐遞來一杯茶水。
茶色深沉，茶味清香。
「皇姐可是想到辦法了？」我放下手中的茶杯。
既然她趕將我帶到她的院子，必然有其他緣由。
「皇姐，你可知道顧恆之他還有哪些親信？」
她從衣袖裡拿出一張紙，上面記著顧恆之每日起床的時辰，和面見的官員。
我伸出手接過，她將紙條攥在手裡。
「我可以幫你，你必須讓我S了顧恆之，還要救出皇兄。」
我答應了她，「皇姐，現在我們可是統一的整體。一步錯步步錯。」
她笑得很好看，先皇後本來就是個美人，皇兄和皇姐的樣貌自然也是極佳的。
我想顧恆之不S皇兄的原因，多半是皇兄樣貌不錯。
我與皇姐仔細商討，決定在顧恆之用完午膳後半個時辰動手。
先控制住他，再解決他那幫親信。
我埋伏在顧恆之院子的花叢中，按照計劃，我會潛入他的房間，將他捆來悄無聲息帶到皇姐的院子。
而此時本應在房間內休息的顧恆之，正邁著小步子向我走來。
「二公主，別來無恙。」他笑得很猙獰。
或許是院裡的美姬太多，他的眼眶周圍明顯黑了一圈。
不愧是和皇兄一同逛花樓，一同喝酒聽小曲的好兄弟。
「顧恆之，這是何意呢？還有，皇姐，你可以出來了。」
皇姐從顧恆之身後走過來，走到顧恆之身邊時停了下來，緊緊挽著他的手臂。
「恆之，我把她帶來了。你說話要算數，我要當皇後的。」
說完她將身體往顧恆之的身上靠了靠。
「當然。」
「二公主，請吧。」
我跟著顧恆之來到了一個陰暗的房間。
他說要和我單獨談談，我自然是樂意奉陪。
「二公主親自出戰邊疆，可謂是女中豪傑。」
我笑著回應：「不敢當，還是顧公子厲害，一朝換江山。」
我們都在猜測對方心中所想，又在揣測對方的意圖。
顯然，他是想要將軍府手中的二十萬軍隊，又想繼續坐穩這皇位，不想失了民心。
風吹開窗戶，發出「吱吱」的聲音，打破了此刻的平靜。
而此刻，九瀾應該已經與他兄長裡應外合帶著那支精銳，將老丞相制服了。
外面都是第二批進宮的暗衛。
（十）
手起刀落，顧恆之一擊斃命。
他甚至還沒有發出叫喊聲。
太愚蠢了，我齊家的江山怎能落到這樣的人手中？
這快一年的時間簡直就像是玩笑一樣，皇兄繼位，顧恆之謀權篡位。
齊國短短一年就換了兩位君主。
處理好這一切，我見到了皇兄。
他披散著頭發，穿著我從未見他穿過的破衣裳。
他看見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連滾帶爬向我靠近。
「二妹，你終於來了，你快帶我出去，等我恢復皇位，我封你為護國公主！」
父皇最寵愛，最引以為傲的皇子，正跪在我腳邊求我。
我扶起腳邊的人：「皇兄， 你該喝藥了。」
他先是一愣，然後拼命抓著我的衣袖，發出嘶吼聲：「不，不要！你這是謀害朕！你罪加一等，你是要誅九族的！」
皇兄變得瘋瘋癲癲的，伺候他的下人都不敢上前靠近。
第二天，就傳出謀權篡位的顧氏一族，全部離奇暴斃。
而齊國先帝二公主收復失地，戰勝平羌。
他們都喚二公主為解救百姓的「神女」。
那則天神發怒，將災禍於齊國，神女救世的寓言被傳得越來越奇妙。
平羌歸順為齊國領土，小皇子接管平羌俯首稱臣。
何老將軍力推我為帝，江山回到齊家人的手中。
吸取前人經驗，我廣招賢士，無論男女，有能力者，能為我齊國出謀劃策者，皆能入朝為官。
我封何九瀾為護國大將軍。
何老將軍拒絕我的賞賜，隻求為北疆還活著的戰士多添些糧草和厚衣裳。
齊國與平羌幾十年之間的戰爭，終於結束。
再見到皇姐時，她正繡著小鞋子。
她有孕了。
我問她今後有什麼打算，她搖了搖頭。
「齊嘉和，我一直在想，若是當年父皇派你去和親，你又會怎麼應對。」
「你是不是會比我做得更好？」她的眼睛裡閃過一抹詫色。
我牽起皇姐的手：「皇姐，你做得很好了。能在平羌平安活下來，回到齊國，你已經盡到了公主的責任。」
「我幫顧恆之S你，你還留著我一命？」
「小時候，我從未正眼看過你，你是父皇最不寵愛的孩子。得到的東西永遠是我不要的。但是父皇竟然將顧恆之賜給你。我聽到後氣急了，送信讓皇兄帶我出來。」
「我向父皇討要他，讓父皇廢除了你們的婚事。現在想起來，我好傻啊……」
我輕輕抱著皇姐。
她也溫柔地回應我。
「齊嘉和。我知道皇兄沒有治世之才，請你不要S他好不好？」她的語氣裡帶著些哀求。
我當然不會S他了，我是看著他一步一步淪陷的啊。
（十一）
我定下的國號為寧，寓意齊國太平安寧。
三年間，水渠修通，堤壩建起，齊國街上，是小販的叫賣聲，是孩童的嬉戲聲。
這個局，我走了整整八年。
我總會夢見娘親被推到河裡的畫面，她向周圍的人呼救，沒有人前去救她。
等到我趕過去的時候，娘親已經沒有了氣息，皇後帶著太子走過，說了句：「S了個奴才而已，大驚小怪什麼。」
父皇也並未調查此事，娘親被裹著席子丟到亂葬崗。
他們口中的奴才，是我的娘親。
那年我八歲。
我向父皇提出的唯一一個要求就是好好安葬我娘。
我也不知道娘親到底有沒有入土為安。
而太子提出的所有要求都能被無條件地滿足，那次他提議將我綁在架子上，當作活靶子供太子取樂。
我的右耳被箭射穿，留下的傷口現在還未褪去。
我覺得父皇好可笑，百姓皆稱贊他愛民如子，但我是他的親女兒啊，他就是這麼愛我的嗎？
在皇宮活著不能太聰明，我總會惹出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煩。
太子和皇姐見了，樂呵呵笑一聲就不會再找我的麻煩了。
我哭著求沈姨為我找來識字的先生，教我讀書，帶我認字，教我兵法。
太子打了敗仗那年，父皇答應了和親的要求，不過是為了壓下朝堂上彈劾太子的聲音。
父皇本又想著將我換嫁出去，留下皇姐在身邊。
所幸他更愛太子，為了減少日後的麻煩，還是將皇姐塞上了前往平羌的花轎。
為什麼男人打了敗仗，送去和親受苦的卻是什麼都沒有做錯的女子？
皇姐和皇兄一母同胞，就因為是女兒，沒有犯錯，就被送去彌補太子犯下的錯，憑什麼啊？
太子打了敗仗，他為什麼不自己去和親？
我被自己荒謬的想法嚇到了。
太子自小不愛讀書，性格頑劣，太傅也總是圍著他誇贊。
皇姐比她優秀多了，卻因為是女子，她的鋒芒一直被掩蓋了。
可笑，憑甚女子不如男？
就連最尊貴的公主殿下，也淪為兩國戰爭的犧牲品。
皇姐若是不聰明，她又怎能在條件如此惡劣的平羌皇庭生活了三年？她又怎會平安回到齊國？
可惜卻是個戀愛腦, 看上了顧恆之。
他與皇兄簡直是一個模子裡面刻出來的, 他們從小就有著尊貴的身份, 是家中長子, 享受著家族的最優秀的資源。
他們不用爭不用搶，就能獲得想要的, 甚至輕而易舉結束他人的生命。
這樣的愛情，注定是權利和地位的糾纏。
第一次當帝王, 我也不確定我能不能當一個好皇帝。
我設置監察使, 新增翰林院學士, 廣開科舉，創辦女子學堂。
我問九瀾：「我會是一個好皇帝嗎？」
她笑著回應我：「嘉和, 會的。」
我想當個好皇帝啊。
皇姐最後還是沒有把孩子生下來。
她嫌呆在院子裡面無聊，經常會來找我。
我問她：「城中的女子學堂缺個教書先生？皇姐有空去看看嗎？」
（十二）
她和我的年紀一般大，卻比我看起來蒼老了許多。
「齊嘉和, 我從未想過, 你會成為皇帝。我以為齊家的江山隻會傳給皇兄, 然後是皇兄的兒子，皇兄兒子的兒子，一代代傳下去。」
「我承認，你很強。打敗了平羌, 百姓安居樂業，你比父皇做得都要好。」
「我也曾想過，明明我比皇兄強, 為什麼父皇卻總是會誇贊皇兄, 最後為了他的面子將我送出去嫁人。我自以為最尊貴的公主, 最後還是落得個去敵國和親的下場。」
我抱住皇姐, 有時候不需要過多言語, 一個擁抱就足夠了。
我們沉默良久。
「皇姐, 在平羌的日子都過去了, 以後齊國再也不會有和親公主了, 你會一直是齊國最尊貴的大公主。還有，皇姐，你可以叫我妹妹的。」
她抹了抹眼角, 跟我說：「好妹妹, 你剛剛說哪裡缺教書先生？我想去看看。離開皇宮之前, 我還想看看皇兄。」
皇兄好像瘋了，又好像沒有瘋。
離開皇宮後, 皇姐為自己取了個新名字, 叫「齊雁」, 她說她上半輩子, 就像困在籠子的金絲雀，從這個籠子換到那個籠子。現在，她要做展翅自由飛翔的雁。
書院裡的孩子聽到她自我介紹時，驚嘆道：「姐姐, 你和當今陛下是同一個姓诶！」
一對姐妹為了小事吵起架來，她俯下身溫柔地將他們分開。
其中一個女孩問她：「先生，你也有妹妹嗎？」
「嗯。」
我站在城樓最高處，看朝陽升起, 山河煥新顏。
那是女子力量的匯聚，也是人們力量的凝聚。
天空很藍，風也溫柔。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