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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花落自有時 3371 2025-07-24 15:3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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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謝子骞格外吃這一套,收起冷面立刻半扶半抱著上了車。


    一腳油門下去就往醫院的方向開。


     


    許懷柔嬌弱地咳了又咳,我坐在後排都替她擔心。


     


    怕她一個不留神撐不到訂婚儀式的那天。


     


    豈不白瞎了她這樣沒皮沒臉地一番介入?


     


    她顫巍巍地伸手按住謝子骞的手臂:「不用去醫院,我知道自己的狀況。」


     


    另一隻手擦拭了下眼角:「我……我隻是覺得對不起棠棠。」


     


    她絮絮地說著當年在學校時對我的所作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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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隻是一切都被她換了種說辭。


     


    她是無辜的,都是身邊那些挑撥離間的女同學從中作梗。


     


    她對傷害過我的事情感到抱歉。


     


    謝子骞不得不安慰她:「那時候你也是無心的。」


     


    一句無心的,就把我當年的不堪全都一筆帶過了。


     


    我冷著臉看著他的後腦勺,再一次懊悔沒給他一巴掌。


     


    謝子骞不顧許懷柔的阻止,執意去了醫院。


     


    攙扶著剛邁進大門,聞訊趕來的任佟已經大步流星趕來。


     


    他伸手試圖接過許懷柔,但手停在半空沒動。


     


    許懷柔整個人都恨不得靠在謝子骞的懷裡,並沒有半分交接的意思。


     


    直到謝子骞說:「我在門外等你,讓任佟給你好好看看。」


     


    她才不情不願地直起身來,跟著任佟進了診室。


     


    我眼看著謝子骞急匆匆地趕去我的主治醫生辦公室。


     


    隻是他撲了空,醫生已經下班離開。


     


    他不S心地問護士:「嶽棠最近有沒有來過?」


     


    護士抬頭看了一眼,神色復雜地轉身走開。


     


    他急切地在背後又問了一句,這次隻得到了沒好氣地回答。


     


    「你問病人自己啊,我哪兒知道她來沒來?」


     


    其實我許久沒去,診室的人早猜出了結局。


     


    他垂頭喪氣地回到任佟辦公室的門口。


     


    手剛放在扶手上,卻和我一同聽見了裡面的聲音。


     


    霎那間,他愣在了原地。


     


    13


     


    「你還想騙謝子骞到什麼時候?他又不會真娶你。」


     


    任佟的聲音裡滿是無奈。


     


    陰冷的笑聲來自許懷柔。


     


    「訂婚以後再說,誰知道他會不會真的愛上我。」


     


    「任佟,我的診斷證明是你開的,別想跑到他面前去戳穿我。」


     


    任佟的聲音越發乏力。


     


    「你這樣……子骞會恨你,你明知道嶽棠她……」


     


    話被許懷柔打斷了。


     


    「你說要成全我,別說現在反悔了,如果你敢告訴謝子骞我壓根沒病,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我和謝子骞一樣怔怔地愣在原地。


     


    但比他先回過神來。


     


    不自覺地笑出了聲,笑著搖了搖頭。


     


    如此拙劣的方式,算準了謝子骞的那份可笑的【菩薩心】。


     


    其實就算不是許懷柔,也會有別的柔。


     


    這十年,是我放下自卑發現自我的十年。


     


    卻也是我和謝子骞漸行漸遠的十年。


     


    我不再是他眼裡的弱者,不再需要他的救贖。


     


    甚至很多時候,他站在我光芒的陰影裡。


     


    沒有許懷柔,也會有別的弱者讓他情難自已。


     


    仿佛他總是要在拯救弱者的過程中得到自我的滿足。


     


    他的愛,不過如此。


     


    謝子骞沒有推門而入,他緩緩後退。


     


    我看得出他眼中的陰冷和猶疑。


     


    事到如今,他騎虎難下。


     


    這場訂婚他隻能硬著頭皮去赴約。


     


    我想他最不知該如何應對的是我。


     


    如果他承認自己被騙了,在我面前該多沒面子。


     


    我眼看著他退無可退。


     


    前所未有地替他感到可悲。


     


    偏偏任佟連他最後的遮羞布也扯了下來。


     


    那聲嘶啞的低吼打破了謝子骞所有的防線。


     


    「這樣有意義嗎?嶽棠她要S了!」


     


    14


     


    我眼看著謝子骞臉上的血色瞬間消退。


     


    衝進去抓住任佟的衣領,每個字都是破碎的。


     


    「你說誰要S了?棠棠在哪兒?你們把她藏哪兒了!」


     


    哪怕許懷柔睜圓了眼睛,訇然欲泣地想拉住他。


     


    「子骞,你別這樣……我害怕……」


     


    但她被謝子骞冷著臉狠狠地甩開來,仿佛她是靠近的毒蛇猛獸,讓他避之不及。


     


    「滾……」


     


    那個字像從他喉嚨裡發出的,帶著可怖的疏離。


     


    許懷柔毫無防備地摔了出去,手擦破汩汩地出血。


     


    任佟心疼地想湊近看,被謝子骞幾乎掐住脖子。


     


    「說,嶽棠在哪兒?」


     


    他問得很兇,卻似乎並不敢觸碰那個接近的真相。


     


    任佟躲閃地回避他的緊盯。


     


    「我……我不知道……」


     


    那一拳就那麼毫無防備地揮舞到他臉上。


     


    任佟怔住,喃喃地說。


     


    「她來復查了,結果……結果不好,她不許我告訴你。」


     


    他本來也沒打算說。


     


    那時,是我多慮了。


     


    謝子骞顯然也看出他的心思,冷笑著揮手給予更重的一拳。


     


    「是她不許,還是你壓根就不想說?」


     


    他們最終扭打成一團。


     


    伴隨著許懷柔的尖叫聲,聞訊趕來的人試圖將他們分開。


     


    任佟滿臉通紅地淬了一口。


     


    「謝子骞你個孬種,你真在乎她,怎麼會向別的女人求婚?」


     


    「她快要S了,她到S可能都不會原諒你!」


     


    不,我已經S了。


     


    原諒這兩個字太輕,在S亡面前不值一提。


     


    15


     


    在圍觀的人裡,還有匆匆趕來的主治醫生。


     


    謝子骞在一堆人裡看到了他。


     


    仿佛他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他撲上去,聲音裡滿是乞求。


     


    「告訴我棠棠她沒事,她這十年都沒有復發,她不會有事。」


     


    醫生面無表情地和他拉開了一些距離。


     


    他揚了揚手機:「我聯系不到她,剛剛報警。」


     


    他對著謝子骞,重復了一遍那個殘酷的詞。


     


    「嶽棠隨時會……我今天都沒有聯系到她。」


     


    謝子骞像是瘋了似的,扒開人群向外跑去。


     


    他跌跌撞撞地衝向車子,握著方向盤的手不住地顫抖。


     


    許懷柔追了出來,聲嘶力竭地叫他。


     


    「你答應了要跟我訂婚的,哪怕是假的,你答應了我的。」


     


    可是聲音仿佛有了結界,謝子骞對此充耳不聞。


     


    車子搖晃了下彈跳出去,險些撞上路邊的護欄。


     


    他一路都在超速,闖紅燈。


     


    直到有交警追了上來,他仍兩眼猩紅地踩著油門。


     


    我始終坐在副駕。


     


    聽見他近乎絕望的自言自語。


     


    「嶽棠,別拋下我,你不會對我這麼殘忍的。」


     


    「我還沒向你求婚,我們說好一起去復查。」


     


    「說好了十年後,在你生日那天我會求婚……」


     


    他猛然地踩下剎車。


     


    轟然之間,有後車重重地撞了上來。


     


    安全氣囊嘭地漲開來,他有那麼幾秒被猛烈的撞擊轟得幾近眩暈。


     


    在匆忙趕來的交警和路人七手八腳破開門時。


     


    他眼裡滿是淚水,失神地不斷追問。


     


    「七月十四號,我……我怎麼會忘了她的生日?」


     


    我漂浮在路邊, 心底平靜無波。


     


    這十年裡,他總是忘記我的生日。


     


    又後知後覺地在十五日想起來, 滿懷愧疚的說不會有下一次了。


     


    可是, 每一次都不是最後一次。


     


    16


     


    謝子骞危險駕駛被拘留。


     


    他的手機放在派出所的值班桌上嗡嗡直響。


     


    他像是感應到似的拼命地呼喊。


     


    求一個讓他接聽電話的機會。


     


    可當電話遞過來的時候, 他驚懼地差點跌坐在地上。


     


    我聽見他誠惶誠恐地聽著。


     


    臉色越來越白。


     


    「不會的, 一定是搞錯了。」


     


    他反復地說著, 漸漸淚如雨下。


     


    我聽見聽筒裡的警察還在跟他確認。


     


    他們已經在我的家中發現了我的屍體。


     


    也看到了遺書。


     


    我相信我把自己最後的權利體面地保留了。


     


    如果需要喪祭, 會由我母親那邊的親戚幫忙處理。


     


    一切從簡。


     


    我給自己準備的告別禮, 是那場展覽。


     


    如果說有什麼遺願,那就是不想再見到謝子骞。


     


    S生不復相見。


     


    17


     


    我的展覽如約而至的那天。


     


    下著濛濛細雨。


     


    去往展覽的人都撐著黑色的傘,空氣中彌漫著悲傷。


     


    每一件展品,都有簡短的語音解讀。


     


    是我親自留下的。


     


    回頭去看, 那些展品中記錄著我過去十年的成長。


     


    即使剝離了謝子骞,它們依然值得我驕傲。


     


    那個矗立在最中心的光頭自塑像,惹眼極了。


     


    我平靜地聲音敘述著那個被打碎的傍晚,無波無瀾。


     


    不斷地有人掏出手機搜索許懷柔的名字。


     


    議論紛紛。


     


    沒人留意到謝子骞失落的穿梭,他看了每一件作品。


     


    也聽到了我再與他無關的十年。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去, 走進雨裡。


     


    認識他的每個人都無法理解他要和許懷柔訂婚的瘋狂舉動。


     


    哪怕他解釋,他隻是被騙。


     


    仍換來眾人嘲弄的眼光。


     


    他沒得到任何關於我的葬禮的消息。


     


    不知道我葬在哪兒。


     


    他隻能漫無目的地走在雨裡。


     


    分不清臉上縱橫交錯的是淚水, 還是雨水。


     


    他回到車裡, 湿漉漉地攥著方向盤。


     


    依然茫然地隻知向前。


     


    副駕放著已經有些融化的蛋糕。


     


    裡面隱約有嶽棠的字樣。


     


    他不住地開始抽泣, 不時抬手去抹眼淚。


     


    紅燈亮起時,他沒有停下。


     


    車子仍是那樣直勾勾地往前衝。


     


    他一路都在哭, 一路向前。


     


    聽不見背後兩側的驚叫和呼喊。


     


    隻是隱約覺得車子底部咯噔作響。


     


    不知過了多久,他和車子被呼嘯著追上來的警車攔截。


     


    他茫然失措地被扯下來。


     


    更加茫然地低頭看著車轱轆上鮮紅的血跡。


     


    那個被他拖行了數公裡的女人早已血肉模糊。


     


    可是我和他都一眼認出了她。


     


    那個紅燈路口, 許懷柔一邊接電話一邊在咒罵任佟。


     


    「要不是你戳穿,我現在早就跟他在一起了。」


     


    「姓任的,就是我舉報你偽造檢驗報告, 丟工作算便宜你了,你這種人就活該這輩子當舔狗,我呸!」


     


    下一秒,車子直直撞向她。


     


    她甚至來不及發出驚呼,就被巨大的衝擊撞飛,又被車底掛住,一路拖行向前……


     


    18


     


    謝子骞琅珰入獄後, 我就沒再見過他了。


     


    似乎冥冥中, 要看他得到一個始料未及的結果, 就是命運最後饋贈我的。


     


    聽說他一心求S, 甚至自願承認不是意外, 他認識S者。


     


    他表現的深情款款,不斷地提起我來。


     


    「我很想念我女朋友, 她很怕黑, 我想去陪她。」


     


    這些話, 我是在交通廣播裡聽見的。


     


    彼時,我有時是風,有時是雨。


     


    時間如果有聲音, 我想我已經聽到了答案。


     


    它說,這一世謝謝你的努力。


     


    下一世,你本該隨心所欲。


     


    我靜靜地等著新的開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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