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道女聲在身後響起。
我轉過頭，看到我最不願看到的兩個人。
程奕和他的未婚妻馮蔓。
人怎麼能倒霉成這個樣子。
其實我隻見過馮蔓一次，是兩年前我最後一次陪程奕過生日那天。
程奕帶著馮蔓，官宣了他們的戀愛。
馮蔓一見我，立刻小跑上前，親昵的挽住我胳膊。
“凌月姐，好久不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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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媽挽住的地方一樣。
這胳膊要不了了。
我抽出手。
“嗯，你好，再見。“
我不想過多和他們糾纏。
“別走啊凌月姐，這麼巧，一起喝杯咖啡吧。“
“不用了，怕被藥S。”
我擺擺手。
沉默好久的程奕也開了口。
“你餘情未了，不敢去？”
真賤啊。
我緊攥著手。
“好啊，去。”
我們在附近找了一家咖啡店。
馮蔓坐在我對面，程奕在她旁邊。
9
“凌月姐，我們好久沒見了。”
“我們有什麼可見的？”
馮蔓一聽我的話，立刻擺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凌月姐，是不是討厭我啊？”
“是。”
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耿直，對面噤聲。
“凌月，你怎麼說我都可以，但你別這麼對蔓蔓。”
“那你就拴好繩行嗎？”
“你！”
程奕咬緊牙關，手狠狠錘了下桌面。
看他這麼護著另一個女人的樣子還真是有些可笑。
同一張臉，不同的人。
或許我早就該清醒的。
那個隻愛我的程奕早就S了。
五年前車禍時就S了。
他不是程奕，從他忘記我愛上別人的時候，就不是了。
可為什麼看著這張臉我還是會這麼難過呢？
桌子的聲音，引得附近的客人紛紛投來目光。
程奕輕咳一聲。
“我去下洗手間。”
程奕剛一走，馮蔓的臉色立馬就變了。
京劇變臉都沒這麼快。
“凌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還喜歡程奕哥哥。”
“那你可真不知道。”
“隨你怎麼嘴硬，反正，最後和他結婚的還是我。”
我站起身想走，不想搭理神經病。
剛起身經過馮蔓的座位。
沒成想她端著咖啡突然起身，直接與我撞在一起。
又是這種套路。
咖啡灑了她一身，她直接撲在桌子上。
像是被我撞倒了的樣子。
果不其然，下一秒身後就傳來怒吼。
“凌月！你幹嘛！”
程奕大步走來，扶起淚眼汪汪的馮蔓。
“凌月姐姐，對不起，我不該和你搶程奕哥的。”
程奕扶正馮蔓，小心翼翼地，看起來生怕她碎了。
“知道不該還搶。”
解釋也沒用，又沒人信，不如就說她想聽的。
“凌月，我說過你怎麼對我沒關系，可蔓蔓現在懷著孕！”
聽到懷孕，我心裡咯噔一下。
心裡有個位置好像被抽空了。
又痛又酸澀。
“那得好好查查了，萬一不是你的呢？”
“凌月！”
程奕再一次咬緊牙關，喊出我的名字。
“程奕，別讓我恨你。”
我換上一副冷漠的表情。
聲音不帶有一絲溫度。
10
說完這句話，我與程奕擦肩而過，離開了咖啡店。
剛走出門口程奕一把拉住我。
“凌月…”
“你到底想幹嘛！我都已經不去糾纏你了！“
我聲音顫抖。
“你還愛我嗎？”
我掙脫開程奕的手。
“現在，愛不愛，還有意義嗎？”
“是，沒意義了，反正我都要結婚了，我馬上就要幸福了。”
說完，他轉身回了咖啡店。
人在被愛的時候，總有些不知好歹。
果然回憶就該是回憶。
曾幾何時，那個被保護的人是我。
被他牽著，呵護的人也是我。
落差太大了，任誰也無法承受。
他幾乎佔滿了我整個青春。
擁有我全部的愛。
可是，他說走就走，就忘了就忘了。
他怎麼能這麼輕松呢？
我花了整整兩年時間才慢慢消化掉被忘記的痛苦。
可他一出現又將我舊的傷口撕開來。
有人說，真正的S亡是被人遺忘。
那麼在他心裡，我早就是一具屍體了吧。
胃痛難忍，我在角落蹲下身子。
我的身體好像也在提醒我。
離開吧。
老天爺對我太狠心了。
被最親的人討厭，被最愛的人遺忘，連自己的身體都不給我活下去的機會。
我的意識逐漸渙散，直至失去意識。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醫院了。
身旁是紅著眼的何寧寧。
“凌月…”
她聲音帶著哭腔。
“別哭呀，大女人哭什麼。”
我拭去她流下的淚。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要不是醫院給我打電話，我都不知道你得了癌症！”
何寧寧低吼著埋怨。
我的緊急聯系人是何寧寧，因為除了曾經的程奕，最在乎我的就是寧寧了。
“哎呀，沒什麼大不了的，區區癌症。”
“凌月！你會S的！”
何寧寧眼淚像斷了線，她站起身子大吼。
“是啊，我會S的。”
我低下頭，我將那副我用來保護自己的軀殼脫下。
眼淚啪嗒啪嗒一滴一滴掉在雪白的被子上。
“寧寧，我要S了！”
我鼻尖酸澀，眼淚噴湧而出。
何寧寧坐在床上一把抱住我。
“凌月，我們去治病。”
“我不要生病！我不要S！我不要被欺負！我不要被忘！憑什麼都欺負我！”
我哭著，喊著，宣泄我的情緒。
何寧寧不語，隻是任我發泄。
11
一連好幾天，何寧寧成天寸步不離的守著我。
她不停的去查有關癌症的資料。
可我們都心知肚明，那是徒勞。
隨著我的病情惡化，我不得不剃光我的頭發。
走進理發店的那一刻，我好像有種恍然若是的感覺。
上一次踏足，還是為了迎接新的發型，為了變漂亮。
“你好美女，想做什麼？”
“剪頭發。”
“想剪到哪呢？看你的臉型剪短發肯定也好看。”
我看著鏡子裡的我。
馬上就要告別它了。
“請…幫我剃光吧。”
理發師頓住了，好像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坐在椅子上。
理發師站在我的身後。
他看著我的頭發，抿唇。
“剪吧。“
我笑了笑。
他微微點點頭，沒有出聲。
剪頭發時理發師異常的安靜。
沒有推銷，沒有闲聊。
頭發落地，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好醜啊。
我站起身子，看著臉色不太好的理發師。
“託尼老師，如果我好看，你就笑一下。“
理發師牽出笑容。
“好看，你很漂亮。”
我含著笑容，點點頭。
付過錢後我離開了店裡。
“歡迎下次光臨。”
理發師追出來，對我喊道。
我站在病房門口，想著如何才能讓寧寧看到我這副樣子不會傷心。
我故作輕松，準備嚇她一跳，或許用玩笑的方式讓她看到會好受些。
剛推開門。
一個光頭的何寧寧就這樣站在我的面前。
我有些愣神。
“凌月，我來陪你一起做小和尚啦。”
我破防了，笑著流出眼淚。
這女人，怎麼這麼好哭啊。
我衝上前抱住何寧寧。
我們相擁了很久，用心傳遞那些說不出口的舍不得。
12
我不知道第多少次被推出手術室了。
這些天，我的身邊隻有何寧寧。
“凌月，程奕知道你生病的事嗎？”
“不知道，沒必要讓他知道。”
“為什麼？”
“他就快結婚了。”
何寧寧削蘋果的手頓住了。
“結婚？”
我點點頭，看向窗外。
“你還愛他嗎？”
“不想愛了。”
愛嗎？肯定是愛的，但愛的是曾經那個程奕。
那個無論做什麼都令我心動的男孩。
“我也不該再愛了。”
我補充了一句。
這樣也挺好的。
他不記得了，我也能放心的離開。
不然，如果是曾經的程奕，我怎麼舍得他難過痛苦呢？
“寧寧，幫我個忙可以嗎？”
“幫我去我家，拿一本日記。”
那是程奕的日記。
裡面記錄了與我的從高中到大學。
何寧寧走後，我又一次陷入昏迷，進了icu。
這一次，有些難熬。
很痛，說不清哪裡疼，感覺哪裡都疼。
不知昏迷了多久。
待我再次醒來，身邊的人不是何寧寧。
是程奕。
在何寧寧去我家的時候，就看到程奕在我家門口等。
等了很多天。
在程奕再三逼問下，何寧寧告訴了他實情。
他也看到了那本日記。
隻不過，他依舊沒記起。
但，潛意識告訴他，他愛凌月。
我有些驚訝，可我做不出太多反應。
“你怎麼來了。”
我戴著氧氣機，現在的我已經無法再大聲說話。
“凌月，你怎麼了，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在騙我。”
程奕哭了。
他雙手包裹住我的小手。
“你走吧。”
程奕哭著搖頭。
有那麼一瞬間，我還有些懷疑。
這到底是哪一個他。
但是，他不該來的。
我的身體做出掙扎，眼淚不受控制的流淌。
湿了枕頭。
我的身體在抗拒我說假話。
“我再也不走了，再也不走了。”
程奕的眼淚滴落在我的手背上。
“對不起，凌月，對不起。”
他不斷重復著道歉，摩挲我的手背。
13
何寧寧和程奕接下來的每一天都守在我的床前。
程奕不停祈禱。
或許這次是真的吧。
可惜我再也無法起身，再無法說話。
我隻能靠著呼吸機和一堆儀器維持我的生命。
可就算這樣，我的生命依舊在慢慢流逝。
程奕坐在我的床邊，何寧寧在他的對面看著我。
程奕紅著眼眶，帶著哭腔。
“凌月，我曾經是不是特別愛你。”
“對不起，我不該忘記你的，獨留你一人堅持。”
“凌月，我騙了你。”
“其實當年，馮蔓隻是我找來氣你的。”
“因為我根本不相信我會那麼愛一個人，也不信你會愛我。”
“我隻覺得你是個陌生人，很討厭，我想擺脫你。”
“遇見馮蔓時，我覺得她很熟悉，不知道是哪裡，所以我選擇了她。”
“可是，當你真正離開我後，我有些慌了。”
“我太好面子了，一直不敢去找你。”
“那次，你上錯車那次，是我故意跟著你的。”
“我也沒想到你上錯車，但還好，你上錯了車、”
“給我重新靠近你的理由。”
“凌月，能不能答應我一個無理的要求，再給我一個重新愛上你的機會好嗎？”
嘀…嘀…嘀…
他嘰裡呱啦在說什麼呢？
我怎麼什麼都聽不到了。
欸？也看不到了？
好奇怪，身上不疼了。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穿著校服的程奕。
他站在陽光下朝我招手。
很近又很遠。
我大步的跟著跑，怕他再把我忘記。
那天，我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程奕沒有失憶。
我們畢業後順利結了婚，組成了幸福的家庭。
一帧一帧的幸福畫面在我眼前滑過。
裡面甚至還有何寧寧結婚的樣子。
嗯，她老公沒我老公好看。
不過還好我們家寧寧好看。
故事的最後一個畫面。
定格在我和程奕白著頭漫步在夕陽下。
對嘛，這才是我們的結局。
希望在平行世界裡的我，替我好好的幸福。
好好的被程奕那個臭家伙對待。
這次，我們就說再見吧。
14
我S後的第二天，我父母和妹妹才收到消息。
他們匆匆趕來。
看著已經沒有生氣的我呆愣在原地。
似乎沒想到我真的會S。
他們沒哭，沒笑，沒有任何反應。
隻是呆呆的看著我。
我快討厭S他們了。
從小就欺負我，一直到大還在欺負我。
他們後悔最好，不後悔也無所謂。
不在乎。
隻是我的寧寧啊。
怎麼哭的這麼慘。
果然啊，沒了我，她還是太寂寞了。
虧了吧，頭發還沒長出來，叫你再陪我一起當和尚。
但…
如果可以，我寧願和你一起當和尚。
程奕呢？
怎麼躲到門口來了。
他也哭的好慘啊。
別告訴我真重新愛上我了。
渣男。
看著碗裡的吃著鍋裡的。
可不知為何，我卻很難過。
太不公平了吧，我都S了，還會心疼他。
後來，程奕和何寧寧一同操辦了我的後事。
我的父母和妹妹沒再出現。
他們搬走了，至於去哪了，我也不清楚。
葬禮上，大多數都是我曾經的同學。
還是學生時期的感情最真摯了。
葬禮後，程奕不知怎麼查出了馮蔓假懷孕的事。
和她取消了婚禮。
原來，我離開後，程奕一直都沒有真正和馮蔓在一起。
隻是偶然一次，程奕因為找不到我借酒消愁喝多了。
被馮蔓抓住機會。
將他帶到床上。
假裝發生了關系。
後又以懷孕為借口，叫程奕娶她。
可惜了，棋差一步。
15
程奕和何寧寧走進我的臥室。
為我整理遺物。
翻出了很多我們曾經的照片。
高中的…大學的…笑著的…難過的…
那時程奕滿眼都是我。
無論我們照片裡的距離有多遠。
他的目光永遠都在我的身上。
隨著照片一張一張被翻出來。
那些塵封的記憶碎片也一點一點被拼湊。
程奕捂住胸口。
那裡在隱隱作痛。
好像在懲罰他。
怎麼這麼晚才察覺到。
相冊的最後，是一張粉絲鬱金香的照片。
程奕拿出那張照片。
大腦裡有些陌生的記憶逐漸湧進。
他翻過照片。
是熟悉的筆跡。
“最愛的人送最愛的花，程奕，我愛你。”
咦，好羞恥。
被發現了。
隻是程奕的表情很痛苦。
他捂住頭。
何寧寧見狀趕緊上前詢問。
好久。
“她喜歡粉絲鬱金香，她喜歡喝牛奶，她是個小財迷，她很孤獨卻又很堅強……”
那些曾經有關我的形容詞從程奕嘴裡吐出。
他依舊沒有完全記起。
但他想起了很多有關愛我的細節。
也是，七年的記憶如果一一記起，他的腦子又要壞掉了。
16
十二月，大雪紛飛。
程奕帶著粉絲鬱金香站在我的墓前。
“凌月，你還好嗎？”
程奕彎下腰，將鬱金香放下。
他蹲下身子，不停撫摸我的照片。
“我們，就差一點。”
是啊，就差一點，我就能得到幸福了。
可惜，老天爺他太殘忍了。
不知是對你殘忍，還是對我。
他誰也沒有放過。
不過，後來的錯過可是你程奕硬要錯過的。
這是你的懲罰，就是懲罰重了些。
我們撕心裂肺。
我們陰陽相隔。
其實，我從來沒有放棄喜歡你。
隻是從不甘心的S纏爛打，歸於沉默。
“凌月，如果有下輩子，我們可以再相遇一次嗎？”
“我把欠你的愛和一輩子補給你。”
如果有下輩子。
就讓我們幸福吧。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