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我的心上人許乘風是魔道至尊,偏執殘忍、睚眦必報,情債無數。
可和我在一起後,他對我予取予求,百般寵溺,讓魔域一眾人都驚掉了下巴。
我一直以為,會和他結為道侶,此生不離不棄。
直到雙修大典前,我親眼看到他攬住羅剎女,滿臉寵溺道:
“陸傾不過是個黏人菟絲花,我早就膩煩了。”
“嬌嬌,隻有你才配和我攜手並肩。”
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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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修大典的前幾日,許乘風親自趕來我住的桃花源。
他貴為魔尊,卻執意親手布置婚房的每一處,不假手於人。
一眾僕役挨個改口叫我“尊主夫人”,說幾句吉祥話,奇珍異寶就如流水般被賞了下去。
他的至交好友無忘大能,在一旁眼紅地摸了摸下巴:
“哪怕富有四海,也不至於這麼揮霍吧?看來,他這回是非你陸傾不娶了。”
貼身侍女小桃也語氣羨慕:“真人,幽冥尊主這是在眾人面前護您呢。從此以後,哪怕大乘期強者也要對您禮讓三分。”
許乘風走了過來,小心拉起我的手,眸中仿佛隻能容納我一人:
“卿卿,這裡就是我們未來的家了。你看看還滿意麼?”
我抽出手指,繞著雕梁畫棟、曲水流觴的桃花源,目光掠過一草一木。
我修的是正道功法,受不了魔域無時無刻的魔氣侵蝕。
三百年前,許乘風親自為我開闢此處,賜名“桃花源”。
自那以後,我一直居住在這裡,被靈物異寶環繞。
後花園裡的土是九天息壤,搭建樓宇的是妖族的萬年鳳凰青木。連平日的水,都是天河之上的寒髓池水。
我察覺到身畔無人,轉頭望向許乘風的身影,正好和那雙緊緊追逐著我的眸對視。
狂風驟起,也吹不散他眼中的柔情繾綣。
魔域一手遮天的幽冥尊主,竟討好地衝我笑了笑。
那一刻,我也恍惚間以為,許乘風仍舊愛著我。
可在魔殿中看到的一幕,卻猶如一把劍把我的心砍成兩半,鮮血淋漓:
他叫她“嬌嬌”,卻表情嫌惡地稱我為菟絲花。
幽冥尊主的心上人,是個境界低微的正道丹修,這點魔域人盡皆知。
未曾遇見我前,他血腥殘暴、喜怒無常,以渡劫境登上魔域尊主之位,已有千年之久。
哪怕是有過露水姻緣的情人,在床榻間膩了就S的,也不在少數。
和我結了同心契後,隻因我受不得魔氣沾身,他寧可修為倒退,也不再祭煉本命法器。
甚至,他父母S於妖族之手,對妖族一向深惡痛絕。
卻因我看到了妖族被處置的慘狀,暗自垂淚,許乘風便下令魔域禁止虐S妖族。
於是,眾人認清他對我並非一時興起,而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但我也明白,他是威名赫赫的魔域尊主。而我,不過是個境界隻有合體期,還五感失常的丹修真人。
身份地位,雲泥之別。
在一起後,我也曾一度想要離開。
可他不容拒絕地以未來道侶的身份,把我介紹給了他師尊。
天煞老人第一次見我時,眼神和煦溫暖:
“阿傾,我一看你面相,便知你柔軟包容。”
“乘風有時偏執了些,你們要互相扶持,穩穩當當地走下去。”
說著,他竟掏出世所罕見的帝還神元丹,雲淡風輕地一擺衣袖:
“聽乘風說,你這小丫頭的五感失常嚴重。這丹藥,就送給你當做結契禮物吧。”
那一霎,我鼻尖一酸,霎時潸然淚下:
連教導養育我的師父,也不曾贈予過我帝品丹藥。
許乘風不僅護我如珠如寶,更讓他身邊人一起接納、愛護我。
自那時起,我暗暗下定決心,此生絕不負他。
02
可三百年歲月已過,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這個曾經認定了我的男人,竟和別人耳鬢廝磨,談論起我時語氣蔑然:
“幾百年了,她在榻上也沒什麼花樣。我摸她,還不如左手摸右手呢。”
“要不是煉丹上還湊合,渡天雷劫時用得上,我怎會花大價錢造桃花源養著她?”
“不過她跟宗門朋友沒了聯系,隻能菟絲花一樣攀著我。要是我再不要她,隻怕要繼續浪跡修真界了。”
“這麼一想,還有幾分可憐。”
“嬌嬌,隻有你最懂我,未來配與我攜手飛升……”
魔域的天,似乎又下雨了。
我木然抬頭,卻發現沾湿手指的竟是淚水。
收回思緒時,我發現已經發呆了很久。
我抬起頭望向許乘風,卻發現他仍然落在我一臂之後,英俊的側臉滿是心不在焉。
半晌,他回過神來,把狐皮大氅披在我肩頭,柔聲道:
“卿卿,混沌惡獸又出現了,S傷了不少修士。”
“我今晚要回魔殿商量對策,你早些休息,養好精神準備雙修大典,別讓我擔心。”
我眸光一閃,隱約記起那個“嬌嬌”就是左護法羅剎女。
看著他眉眼間的焦急,我猶豫後還是點點頭,輕聲道:“你也早些休息。”
他輕吻我後轉身,踏著風拾階而上,三兩步就失了蹤影。
我垂眸服了粒高階斂息丹,緊隨其後前往魔殿。
明知道許乘風看不見我,我還是站到了熟悉的石柱後,看著穿薄紗的羅剎女撲進他的懷裡,嬌氣地抹著眼淚:“尊主,嬌嬌差點以為您今晚不回來了,一直要在這裡等到明日清晨呢,嗚嗚……”
許乘風抬起寬大的袖袍,遮住了羅剎女半掩半露的曲線,心疼地吻去她臉上的淚珠。
眸中的溫柔,和之前看我時如出一轍。
我看著他們吻得難舍難分。
不知道幾個時辰過去。
一直到蠟燭熄滅,我才覺出腿部酸澀。
感受到斂息丹的藥效漸漸退去,我任由氣息逸散到殿外,在殿內傳來的驚呼中,推門而入。
03
說來可笑,因為我五感失常,最嚴重的嗅覺完全喪失,竟然一直沒發現他們在我眼皮子底下,暗通款曲多年。
本以為這次僥幸恢復了五感,許乘風會歡欣雀躍——
我的修行之路也會走得更遠,也能和他相伴更久。
現在想來,這些想法都是最諷刺狼狽的笑話。
“怎麼,商量混沌惡獸的事兒,商量到床上去了?”殿內的場景,打破了我內心的最後一絲僥幸,讓我如墜冰窟,渾身發抖。
許乘風還在用衣服遮蓋裸露的身體,羅剎女擁著被子,驚慌失措地往他後面藏。
聽到我的話,二人面上都閃過一絲尷尬。不過片刻之後,神色又都恢復了自然。
或許是明白遮掩也於事無補,許乘風索性大剌剌地袒露著胸膛,面露怒色:
“卿卿,今天的事是個誤會。哪個不要命的在你面前嚼舌根了?是小桃,還是那個花匠……”
“夠了!”我沒耐心跟他演戲,索性開門見山,扯開了最後的遮羞布:“許乘風,我都聽到了,也聞到了。”
“什……”
我不給他疑惑的時間,徑直開口,說著當日許乘風的話:“五百年了,她在榻上也沒什麼花樣。”
“要不是她還有些天賦,渡劫時能用得上——”
“卿卿!”許乘風的眸光狂顫,表情幾乎變得猙獰。
“尊主的話本來也沒錯呀。以你的天資,能獨佔尊主幾百年,已是莫大的榮幸。不會還想著一生一世一雙人吧?簡直可笑!”羅剎女突然從許乘風的身後探出頭來,面露不屑:
“我若是你,早早就識趣離開了,可沒臉在尊主面前露面。”
“閉嘴,你這賤婦!”許乘風突然轉身,大力抽了羅剎女一巴掌,直接見了血。
羅剎女敢怒不敢言,隻能用怨毒的眼神SS盯著我。
許乘風快步走了過來,SS握住我的手腕,找補似的說個不停:“今天的事是權宜之計,卿卿,你要相信我,我一直對你——”
“如果不是聞到你身上的味道,我也不敢信。”我諷刺一笑,淚水卻奔湧而出,在下颌處匯聚滴落。
我指著羅剎女反問:“你敢說,她剛才說的話,你一次也沒那麼想過?”
“許乘風,是不是我聞不到,你就覺得這樣左擁右抱,特別刺激啊?”
“你知不知道,我當時恢復五感,滿心歡喜地跑去找你,卻聞到了你身上的味道時,是什麼心情?!”
“如果是我那點煉丹天賦,才讓魔尊跟我虛與委蛇,大可跟我直說,我會把這些年煉的丹藥都給你!”
“從此之後一刀兩斷,兩不相欠!”
04
“卿卿。”許乘風把我勒進懷中,似乎要融入骨血,隱忍地吐出幾個字:“別再說氣話了,求你。”
“對不起,但你要相信我,我和她在一起,隻是因為她的爐鼎體質!”
“你知道的,這些年,我的修為境界十分不穩,甚至——”
“夠了。”我毫不留情地打斷了他,掰開他如鐵鉗般的手指,堅定地退開:“我寧願你堂堂正正承認這一切,也好過狡辯和推脫。堂堂魔尊,竟然需要利用兩個女人,才能渡劫飛升?”
我早已流盡了眼淚,雙眸無比幹澀、疼痛:
“我真的累了,許乘風。”
幽冥尊主的眸中,竟劃過一絲惶惑無措。
“我已無力分辨,你話中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不過以後,我也不需要為此煩惱了。”
說罷,我手掌一翻,憑空浮現一個小小的乾坤袋。
不由分說地扔到他懷裡後,我轉身欲走:“我這些年煉的所有丹藥都在這兒,還有你師父的那顆帝品丹藥。從此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呃啊!”
然而就在我轉身的一霎,法力突然退潮般消散。身體也如同被巨蟒纏繞般,一動不能動。我不受控地發出痛呼,血液瘋狂奔湧,視線前方出現大塊模糊的色塊光斑。
意識消散前,男人眼中的狠厲觸目驚心:
“卿卿,明天就是雙修大典了。我絕不會讓你離開的,絕無可能!”
第二天,我被封住了渾身穴位,如提線木偶般被迫梳洗打扮,更換婚服。
最後被罩著紅蓋頭壓上了飛天轎輦,眨眼間被送到了魔殿。
幽冥尊主緊緊牽著我,一步步走上高臺。
恢復了五感的我,清晰地聽到觀禮眾人的竊竊私語,看到他們止不住好奇的目光。
我的目光一一掃過桃花源的僕役,幽冥尊主的下屬、朋友、師尊,甚至還有諸多散修大能和幾位正道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