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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月亮註定西沉 4029 2025-07-15 17:0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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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也算是圓滿完成任務。


    我和她告別。


     


    她大抵不知道這是最後一次見面。


     


    仍舊熱情邀請我下次去她家吃奶酪。


     


    託朋友幫忙,即使隻有我一個人去,我和麥爾木的離婚證辦得很快。


     


    最後一次回帳篷拿身份證和行李。


     


    書案上,放著一張白樺樹皮,是姜鯉寫給我的信。


     


    我一目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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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美和小姐:


     


    【你好,我們在很長一段時間關系都勢同水火。但我確實沒想到,你會和麥爾木離婚。


     


    【我還年輕時,幻想過和塞外英俊自由的異域少年戀愛,我們在草原縱馬,在白樺樹下接吻,在格桑花叢中定情。


     


    【而麥爾木,他符合我對愛情的一切幻想,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開心,愛上他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我不想做別人婚姻裡的第三者,也不想讓自己的孩子是婚外子。既然你已經和麥爾木離婚,那說明你們感情已經破裂。


     


    【我冒昧懇求你,能不能不要再糾纏麥爾木,成全我和麥爾木。】


     


    我想,好清新脫俗的犯賤。


     


    彈幕也全是罵的。


     


    【我靠,女主當小三當得理直氣壯,還勸原配滾,這原配不給她幾巴掌,我乳腺怎麼辦?】


     


    【我是姜鯉粉絲,但是,真的越看越對杭美和憐愛了,美和就應該離開,自己獨美。】


     


    【美和,快跑。不要再對麥爾木心軟了,不要S在阿克蘇,不然我真的會棄劇。】


     


    【今天麥爾木和姜鯉鬧別扭,我感覺麥爾木還是放不下美和,他打算明天清晨來和美和道歉。】


     


    雖然彈幕大多時候,嘴臭得很。


     


    但我還是感謝彈幕,不然我不會知道麥爾木和姜鯉的齷齪,不知道麥爾木會讓S害我孩子的兇手懷孕,償還曾經那個孩子。


     


    瞧瞧,聽著多惡心啊。


     


    我會因為麥爾木的若即若離,在阿克蘇內耗自己,最終S在這片土地上。


     


    不過,離開了男女主,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看到彈幕了。


     


    16


     


    我用麥爾木送給我的匕首,將離婚證和那封信釘在了帳篷外的木樁上。


     


    當天亮時,這些東西就會被八卦的牧民傳開。


     


    就當這是我留給大家最後一點樂子吧。


     


    黎明時分,未見天明。


     


    牛羊還在沉睡。


     


    我牽著追雲離開了牧場。


     


    在這片我魂牽夢繞的草原上奔跑著,身影愈發輕靈。


     


    朦朧的殘留的夜色,飄拂在我衣袖間。


     


    我將一點點遠離麥爾木。


     


    我覺得我似要成為最自由的海東青,飛往我不知曉的天際。


     


    於是,我虔誠地跪拜長生天,從此天高路闊,惟願我帶著赤誠真心來,也了無煩惱離去,不曾帶走一片雲彩。


     


    17


     


    我回了杭州。


     


    所有人都沒想到,我會和麥爾木斷得這麼迅速,而又這麼拖泥不帶水。


     


    我說:


     


    「這取決於我是個裝貨,哭哭啼啼,懇求男人回心轉意,實在太掉價了,不利於我朋友圈裝逼。


     


    「再說,大多數文藝青年工作者,越是離婚,越有神秘色彩,越容易立獨立女性人設。」


     


    朋友勾著我的肩膀。


     


    「唉碰油,誰的勾子在這個地方吹口哨呢?


     


    「坐飛機時,大大的眼淚你有的。」


     


    我一拳打在她胸口。


     


    「唉碰油,再笑話我,火車大的拳頭,你屁股上有著呢。」


     


    朋友一下子破功。「還好你和麥爾木離婚了,不然今年這個梗,我都不敢在你面前犯賤了。」


     


    回杭州之後就忙得抽不開身。


     


    出版社抓著好不容易離開阿克蘇的我,給我安排的籤售會滿滿當當。


     


    我根本沒時間去想阿克蘇的故地故人。


     


    隻是,有天凌晨三點。


     


    一通電話打到我手機裡,擾人清夢。


     


    我迷迷糊糊接了。


     


    「誰啊?」


     


    對面沒有說話。


     


    我困得不行。「沒事我就掛了。」


     


    我隻聽到含糊不清的聲音,壓抑到極致:


     


    「你還好嗎?」


     


    神經病,我好得很。


     


    我閉上眼睛,把電話掛了,繼續睡。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來,我才發現,那通電話打了三四個小時。


     


    凌晨手滑,我沒掛成,點成了免提。


     


    他也沒掛,聽了我一夜的呼吸聲。


     


    而這電話,來自新疆。


     


    我臉沒洗,頭沒梳,仔細回想昨天電話裡,我有沒有失態。


     


    想不起來,順手把那個手機號拉進黑名單。


     


    其實,即使和麥爾木離婚,我仍舊是念舊情的人。


     


    他曾經為我做過的事,我都沒忘,我感謝他陪我度過我人生的低谷。


     


    但人總是要往前走,向前看。


     


    他不應該和我再上演什麼情深難斷。


     


    18


     


    買買提再次邀請我去她家做客。


     


    並告訴我,她母親得了子宮內膜癌,那裡醫院的醫療設備沒內地豐富。


     


    老人家沒有化療,隻是切除子宮,保守治療。


     


    她很想念我,人生最後一個秋天,想要再見我一面。


     


    買買提對我說起她母親的願望時,有點難為情,怕我在杭州公事繁忙,又怕來返的飛機票太貴,會讓我破費。


     


    我聽到這個消息時,已經訂了飛機票。


     


    如若因為麥爾木,不敢再踏入阿克蘇,那說明我從未將他放下,是一個膽小的懦夫。


     


    阿克蘇的婆婆是一個很好的老人。


     


    她溫柔,寬容,是她讓我愛上阿克蘇的茫茫大草原。


     


    嫁給麥爾木那天,是她親手給我做的婚裙。


     


    在飛機場時,我聽到有人在呼喚我。


     


    「美和。


     


    「美和。」


     


    朋友拽拽我。「那個人……來杭州了。」


     


    我眼睜睜瞧著他逆著人流朝我奔跑而來。


     


    就像在草原上,無數次他捧著鮮花朝著我奔赴。


     


    我沒有停下腳步。


     


    忽略他滿腔愛意,置若罔聞,拉著朋友走進登機通道。


     


    我聯系當地的醫生,確保給婆婆最好的醫療救治。


     


    但是收到的消息,大多不盡如人意。


     


    盡管如此,之前婆婆見到我,整個人精神很好。


     


    我也吃到買買提親手做的奶酪。


     


    買買提兒子才十二歲,很是調皮,總要和他表姐比賽騎小羊。


     


    我去拉架,兩個小屁孩沒什麼事,我倒是摔進了泥坑,衣服全髒了。


     


    我帶的衣服不多,大多單薄,婆婆在衣服箱子裡翻找一番,找到了我以前的衣服。


     


    「之前給你做的婚裙,但是這肩膀沒做好,就重新改了件,這件一直放在我這裡。」


     


    我穿上正好合適。


     


    19


     


    午後,我在草原上躺著睡覺。


     


    臉頰上痒痒的。


     


    我猛地睜開眼,抓到了幕後黑手。


     


    「大學生好幼稚。」


     


    陳敦有點尷尬,把野草藏在身後。「剛才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應,我還以為你睡著。」


     


    我不說話。


     


    他坐在我旁邊:


     


    「你和麥爾木離婚了嗎?


     


    「他來找過我一次。」


     


    「他找你什麼?」我問。


     


    陳敦臉色有點古怪。


     


    「他以為你和我私奔了,沒說兩句就和我打起來了。


     


    「我替你教訓了他一頓,明明是他出軌,怎麼好意思指責妻子。」


     


    我一聽就笑了。


     


    因為陳敦這個讀書人,打架肯定比不過麥爾木,肯定是他吃虧,他還要說成是自己教訓麥爾木。


     


    我說:「那個野男人,發狂犬病,別理他。」


     


    陳敦「嗯」了一聲,問我:「你今後什麼打算?」


     


    我說:


     


    「我媽改嫁,在國外定居了。


     


    「我把國內工作處理完,估計也會去陪她生活幾年,然後周遊世界。」


     


    陳敦試探問我:「你沒有在阿克蘇定居的打算了?」


     


    我說:「這裡哪裡都好,隻是我有點水土不服。」


     


    陳敦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把想說的話咽了下去。「是啊,哪裡都很好……」


     


    我覺得和他聊天很舒服,他說話總是禮貌又有分寸。


     


    暖洋洋的太陽,曬得我骨頭都要軟了,他推了推我。「買買提的兒子找你。」


     


    我把遮陽帽往下拉,蓋住了上半張臉。「太虎了,我不陪他玩,你去吧,我再睡會兒。」


     


    四下靜悄悄。


     


    隻聽到蟲鳴鳥叫。


     


    忽然聽到一聲悶響。


     


    我嚇一跳,掀開蓋在眼睛上的遮陽帽,看到麥爾木憤怒的雙眼。


     


    他給了陳敦一拳。


     


    我下意識伸手去拉。「麥爾木,你發什麼瘋?」


     


    他估計是去杭州,正好與我擦肩而過,日夜兼程返回,年輕俊朗的面孔多了幾分憔悴。


     


    麥爾木眼中布滿血絲。


     


    「他要偷親你。


     


    「你讓他偷親你?」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衣服上,那一刻,我覺得他好像要哭。


     


    「你穿著婚裙?


     


    「你要嫁給他?」


     


    我冷漠盯著他。


     


    「首先,你先動手,給陳敦道歉。


     


    「其次,我被誰偷親,我又和誰結婚,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20


     


    我的話像是一拳打向麥爾木。


     


    麥爾木幾乎要站不穩了。


     


    他目光祈求望著我。「你不要說了。」


     


    難過從他眼底蔓延,他說:


     


    「我後悔了。


     


    「我之前幹過很多混賬事,像是瘋了,這不是我的本意。


     


    「美和,你能不能再給我一次彌補的機會?原諒我犯過的蠢?」


     


    我搖頭。「沒人逼你做決定。麥爾木,你在我這裡,沒有後悔票。」


     


    從那天後,麥爾木不敢出現在我面前。


     


    但是我經常抓到他窺視我的痕跡。


     


    就像當年情竇初開時,他總是故作不經意偷窺著心愛的姑娘。


     


    我把買買提家的羊放丟了一隻。


     


    晚上找了好久都沒找到,沒戴眼鏡,還摔了一跤。


     


    第二天早上買買提告訴我,羊拴在柵欄邊,上面還有不知誰放的藥膏。


     


    我覺得他做的事很沒意思,但他似乎覺得這樣能讓他減輕痛苦。


     


    我又看到了姜鯉。


     


    她小腹沒有隆起,她孩子打了。


     


    她哭道:


     


    「我好恨你,你已經不要麥爾木,為什麼不願意把他讓給我?


     


    「我以為我和他有了孩子,我以為他每次對我的遷就,是愛上了我。


     


    「是自欺欺人,對不對?他每個夜晚喊的名字都是你,他從來都沒放下過你。


     


    「你走那天,他掐著我脖子說,他恨我。他說自從遇到我後, 他所有的行為都像是被人操控, 他眼睜睜看著自己把心愛的姑娘推開。


     


    「我走了,我把他還給你了。」


     


    姜鯉頭頂的彈幕越來越淡了。


     


    【麥爾木是不是覺醒了 npc 意識?他威脅女主來找女配求情,解釋之前的事,還說自己行為被人操控,身不由己,簡直細思極恐。】


     


    【不可能吧?那我們接下來看什麼?看男主精神分裂?】


     


    【女配已經覺醒了意識跑路, 男主怎麼不可能覺醒?男主也倒霉,本來深愛自己妻子,結果被編劇按頭和仇人女配做愛生孩子。還是不要覺醒,這覺醒了該多絕望。】


     


    【這劇已經崩了,有時候感覺男主的目光,真恨不得弄S女主。姐妹們, 我跳坑跑了。】


     


    無數個【跳坑跑】中,彈幕越來越淡, 直到最後, 幾乎看不見。


     


    我有些疲倦, 閉上眼睛。


     


    「哭夠了嗎?哭夠了就出去,我這不是給你撒野的。」


     


    我讓姜鯉轉告麥爾木。


     


    「婆婆去世後, 我不會再來阿克蘇了。


     


    「你也不要來找我,我很煩。


     


    「斷就斷得幹幹淨淨。」


     


    不管什麼覺醒不覺醒,或許曾經我和麥爾木是真心相愛, 天造地設一對。


     


    可是現在的我和麥爾木,已經不合適了。


     


    我從不會因為埋沒成本,讓自己陷入泥潭。


     


    21


     


    我處理完杭州的事, 打算出國找母親。


     


    登機之前,我接到買買提的電話。


     


    她隻說了兩件事。


     


    一是, 婆婆去世了, 但婆婆說她永遠都會在天堂祝福我。


     


    二是,麥爾木自S。


     


    我皺起眉。


     


    她又說:「沒S成,被人救下來了, 但是狀態很差, 整天把自己鎖在你的帳篷裡。」


     


    我點頭。「我上飛機了,拜拜。」


     


    我和麥爾木在牧場定居那年,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夜裡總夢見父親車禍。


     


    我不睡, 麥爾木就陪著我。


     


    晚上, 他抱著我嘟嘟囔囔, 說我講的故事比膠水還管用, 他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又說第二天一定要睡個大懶覺。


     


    但第二天,他總是滿血復活地早早起來。


     


    我像他的小尾巴—樣跟在他後面,他總是特別開心, 幹活也不覺得累。


     


    我忍不住想給他幫忙, 往往最後越幫越忙。


     


    他洗著比我手還大的蘋果,隻求我乖乖坐著啃,不要幫倒忙。


     


    我趁著他轉身不注意,咬下來一大塊蘋果喂給小馬。


     


    遠遠地有人喊起來:「矮油, 麥爾木,你老婆幫你喂馬呢。」


     


    那時候以為,這隻是再尋常不過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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