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沈修瑾的初戀白玫代表學校探望他時笑道：“沈教授桃李滿天下，離不開沈夫人的支持。”

“隻是沈夫人，今後可不能那麼馬虎，怎麼讓他淋雨感冒了呢？”

我看著病床上頭發花白，卻雙目緊盯白玫的男人，皮肉不笑：“你不是邀請他雨中漫步，才讓他受寒的，怎麼，失憶了？”

“白玫，浪漫嗎？這是沈修瑾用身體換來的！”

1

前來探病的除了白玫還有不少學生，此時聽見我這麼說，他們面面相覷一句話都不敢說。

沈修瑾立馬沉下臉來，“陳敏芝！你胡說什麼！”

我跟沈修瑾夫妻四十年，他是大學教授，我是家庭主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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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來，每次天氣變化，白玫都要找他聽雨賞雪，葬花踏青，一起分享浪漫的每一瞬間。

可沈修瑾花粉過敏，在花園裡逛一圈，渾身發痒，還不是我伺候他。

這次他淋雨，本就大病初愈，偏偏為了白玫一句，雨天漫步是頂頂浪漫的。

我勸他別去，身體要緊。

可沈修瑾說：“你一點情調都沒有！”

他不顧一切跟她去了林蔭大道。

結果回來就發燒倒下。

我當時心裡涼透了，白玫是他初戀，談婚論嫁時不知怎的分手了。

沈修瑾後來遇見我，跟我結婚之後，白玫又回來了。

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白玫見我臉色不虞，連忙解釋：“我跟沈教授是為了工作……”

“你們的工作我不感興趣，隻是下次課表也不用公開，我沒見過雨天漫步被納入課本考核。”

“沈修瑾，我伺候你四十年了，累了，你換個人吧！”

我放下水杯，不想給他臉面了，直接拎著包揚長而去。

身後傳來沈修瑾的劇烈咳嗽聲，還有白玫的驚呼。

我全然不在乎。

剛出醫院大門，就接到兒子沈穆的電話。

“媽，你太過分，怎麼放爸一個人在醫院！”

“白阿姨隻是開個玩笑，你就這麼小肚雞腸！”

“你別鬧了，還不快回去！”

聽見話筒裡那個年輕的聲音，我有些恍惚，這是我肚子裡生出來的，到底是男人，和我沒有共情。

我冷聲道：“沈穆，你好歹也是知識分子，知道孝順怎麼寫？”

“你爸病了三天了，你呢？床頭盡孝都做不到，還有臉質問我？你良心給狗吃了！”

“白玫那麼好，幹脆讓他當你媽好了！”

我掛了電話，沈穆發來微信：“媽，你簡直不可理喻！”

我搖搖頭，看來我把他們伺候得太好了，以至於把我的付出當成理所應當。

沈修瑾腸胃不好，又是易過敏體質，我就學著自己煲湯，養得他嘴刁得很。

可每次和白玫出去，回來總要折騰買藥。

我真累了，這次出差講學水土不服，回來就上吐下瀉，好不容易出院，又被白玫喊去漫步。

我真想剖開他的腦袋看看，他腦仁裡到底裝的什麼。

他一時的浪漫背後，是我徹夜不眠地照顧。

白玫一句話，就能抹去我所有的付出。

浪漫的背後，是他們四十年的糾纏。

回去家裡，我看了一圈，這個家裡，全都是沈修瑾的痕跡。

他喜歡花，陽臺上全都是他的花盆。

我是個俗人，喜歡種菜，哪怕隻有一盆都可以，可沈修瑾說：“種什麼菜，你以為是鄉下？臭烘烘的像什麼話！”

他不準，我也就不種了，可是心裡還是向往那一汪汪綠色海洋。

現在，也是時候放下了。

2

我跟沈修瑾結婚四十年，他是大學教授，每個月工資加上補貼一萬二，我退休金三千。

沈修瑾每個月給我三千生活費，其他的他說都存起來了，家裡存折就在大衣櫃裡。

等我拿著存折去銀行登錄，卻發現賬戶上隻有八千塊，好幾筆大支出流向一個陌生賬號。

這個賬號，是白玫的。

在我們婚姻關系存續期間，他竟然花著共同財產去養那個女人！

還美其名曰那是他的精神支柱。

我本來是不想鬧得這麼難看的，隻可惜沈修瑾過分到都不掩蓋了，那我也不能給他臉。

我把證據打印出來以後去了律所，讓律師幫我擬定一下離婚協議。

得知我這麼大年紀竟然還要辦離婚，律師也表示有些錯愕，不過轉而點點頭：“阿姨過得不好，那就應該及時止損。”

“不管這個男人多大年紀了，總之他的心不在這，那就應該斷個幹淨。”

我對她說的話十分認同，快速擬定了離婚協議之後，我就轉發給了沈修瑾。

沈修瑾還在醫院，頓時氣急敗壞給我打了電話，“陳敏芝你什麼意思？就因為淋了點雨生病了，你就要跟我離婚，不想伺候了是吧？”

“我告訴你不想伺候，那就一輩子都別來了！”

我淡淡道：“我確實不會再來，沈修瑾，離婚協議你盡快。”

掛上電話我深吸一口氣，沈修瑾大概覺得我是無理取鬧，這麼多年，因為白玫我們倆吵過很多次。

每回都說是我太小氣，沒有風度。

“白玫一個人住，我身為男人又是以前的朋友照顧照顧怎麼了？你在象Y塔裡待久了，根本就不知道人間疾苦！”

當時我就嘲諷他，“既然這麼心疼，你跟我結婚幹什麼？”

沈修瑾惱羞成怒說我吃幹醋，大概是我戳到了他的痛處，那次吵架之後他一個星期都沒有回來。

後來我就在白玫的微博裡發現他們去蘇州聽雨去了。

園林散步，還一起聽雨，中式美景，讓他們忘乎所以。

網友們紛紛留言說羨慕他們兩口子，能有共同愛好。

還說白玫好福氣，找了個這麼捧場的男人。

白玫也沒否認。

那一次我看了之後什麼都沒說，就是回來將沈修瑾的手稿全都撕了。

我瘋了一樣跟他吵跟他鬧，換來的卻是沈修瑾的無視。

就連兒子沈穆也罵我，說我歇斯底裡，不像個教授夫人。

這是他們強加給我的，誰規定教授的夫人就該是那麼溫文爾雅的性子呢？

我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可我沒法做到像沈修瑾那樣，家裡一個外面一個。

既然有白月光，那又為什麼要跟我結婚？

沈修瑾以為我放不下，故意跟他過不去，肆無忌憚地挑戰他。

可是沒有想到這之後，我再也沒有去過醫院，他沒人照顧。

白玫倒是積極，一有空就過去探望。

隻是人的精力有限，她不可能面面俱到。

沒過多久他就支撐不住了，隻好出院。

回到家裡以後卻發現我根本就不在家，我的行李也不見了。

看我這樣，沈修瑾總算是知道我是來真格的。

一個星期之後我接到了沈穆的電話，“媽，我爸出院了。”

“出院了你們就好好照顧著，用不著給我打電話。”

我的話讓他有些愕然，“媽，我爸身體都沒恢復，你不回來看看他？”

“你到底在鬧什麼！”

3

沈穆跟他父親簡直一模一樣。

我冷聲道：“回來做什麼，這些日子沒有我，他不是活得好好的嗎？你讓他盡快把離婚協議籤了，到時候大家好聚好散！”

“媽，你都這把年紀了還離婚，傳出去，不是讓人笑話！我爸好歹是個大學教授……”

“你說完了嗎？說完就掛了，沒事別來煩我！”

我掛了電話之後安安心心地看著四周，這是我在附近買的農家小院，後面有一塊大院子，前院我養了花，後院我打算種菜。

多少年了，我終於可以做我喜歡做的事。

花也是那種十分有生命力的太陽花。

撒了花籽之後向陽而生，不用管，便如雜草一般茂盛長大。

看著小院生機勃勃的樣子，我笑了起來。

沈修瑾，沒有你，我可以過我想過的生活。

沒有你，我可以肆無忌憚地取悅我自己。

連著三天，沈穆還有沈修瑾不斷給我發信息，打電話，我通通都沒有回復。

不過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竟然找上門了。

當汽車停在門口的時候，看到沈修瑾我不由得挑挑眉頭。

沈修瑾滿臉不悅，“陳敏芝，在外面這麼長時間，也該消氣了吧，我在醫院待了這麼長時間，沒想到你過得倒是愜意！”

“託你的福過得還不錯，說吧，來這什麼事兒？”

我低頭擺弄我的菜籽，並沒有招呼他，沈修瑾不悅：“你別鬧了，我住院期間，多虧了白玫照顧。”

“你還生氣出走，現在鬧夠了，跟我回去吧！”

“順便請白玫吃頓飯，感謝她照顧。”

聞言我一股火湧上來，直接抓起泥土砸在他身上！

“讓我感謝她？她讓你生病，照顧你不是應該的！”

“這麼多年你哪次住院不是我陪護，你感謝過我？”

“現在讓我謝她？我可真是謝謝她了！沈修瑾你給我滾出去！”

沈修瑾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看著衣服上的汙漬怒道：“陳敏芝你夠了！一家人說什麼謝！”

“所以，我付出就是理所應當，她抽空看你兩眼你就感恩戴德？沈修瑾，你可真賤啊！”

沈修瑾被我氣得說不出話來。

沈穆連忙站在前面，“媽你別鬧了，白玫阿姨一個人不容易，再說了，你們都這把年紀了鬧出去讓人笑話，白阿姨在學校裡面還怎麼做人？”

“你不知道今天我去的時候，同事看她的眼神都不對勁了！”

我嗤笑不已，“難道不是因為她心虛？她要不做那些事會有人看不上她？”

“沈穆，我和你爸的事情你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