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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可曾記得愛 4025 2025-07-14 15:4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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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我就住進了醫院。


    住院期間,我拉黑了沈澤初所有聯系方式。


     


    還把留了幾年的頭發剃光了。


     


    大概是每天一薅一大把的掉發,胳膊上越來越多的青紫針孔和疼得起不了身的骨髓穿刺。


     


    仿佛都在無聲訴說著,我真的快S了。


     


    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要多久。


     


    遙遙無期,一眼望不到頭的日子。


     


    於是我坐在床上想了一個下午,鄭重其事地告訴喻顏:「趁著還能動,剩下的時間,我想去周遊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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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


     


    喻顏神色慌亂,起身要奪我的手機:「不能走,阿月。真的……不能走。」


     


    莫名的不安感傾軋而來,察覺到事情可能並不隻是她說的那麼簡單後,我打開了手機。


     


    熱搜第一赫然掛著幾個大字——


     


    #沈澤初未婚妻多人視頻#


     


    如一道驚雷劈得我腦袋發蒙。


     


    11


     


    我甚至都沒有勇氣點開正文,直接快速滑到底部。


     


    評論區更是不堪入目。


     


    「有原版,聲音叫得可好聽了,要的扣 1。」


     


    「111,看歸看,我可不會像她一樣不檢點,嘻嘻。」


     


    「這就是傳說中的公交車嗎?哕,我要跨火盆去去晦氣……」


     


    「嘖嘖,真是人不可貌相,沈總居然能忍到現在,確實真愛無疑了。」


     


    「太子爺沒甩她就已經仁至義盡了好嘛,還逼人家結婚,這女的也太不要臉了吧!」


     


    「我有個朋友在醫院工作,聽說她得了絕症,快S的那種,笑發財了哈哈哈,真是活該!」


     


    我點開圖片,定定看著裡面的人。


     


    憔悴到近乎蒼白的臉龐,瘦到脫相的身體,沒有絲毫生氣地躺在病床上。


     


    ……


     


    「不是的……」手機從手中滑落,眼淚毫無徵兆地掉下來。


     


    不是這樣的。


     


    救沈澤初那一晚,我被仇家下藥迷暈,醒來就在醫院。


     


    醫生說我子宮受損,無法繼續生育時,那是我至今難忘的場景。


     


    他的璀璨人生,是犧牲了我和我們孩子換來的。


     


    當時他跪下來跟我保證,不會讓我受一丁點委屈、掉一滴眼淚。


     


    結果受的那麼多委屈、流了那麼多淚,都和他有關。


     


    「滾開!我找我老婆,你們憑什麼攔我?時月!紀時月!紀時月在哪?!」


     


    房門突然被人踹開,沈澤初怒吼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不可置信地走到我跟前,臉色刷地白了。


     


    「你把我拉黑了,我怎麼也找不著你,他們都說你病了,我不信。」


     


    「時月,你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對不對?」


     


    我的腦子嗡嗡作響,不知道怎麼面對沈澤初。


     


    更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


     


    隻能面無表情地掠過他,掀開被子往外走。


     


    他按住我的手腕,雙眼通紅:「對不起,對不起,時月,我就是個混蛋!千刀萬剐我都該S,求求你原諒我……」


     


    沈澤初用力握緊我的手,抱住我的腿雙膝跪地,偏執又瘋狂:「我知道你肯定在怪我,但我跟施佳葵真的隻是逢場作戲而已,我要攻略她才能繼續擁有現在的一切。」


     


    「時月,我真的不想再過從前那種豬狗不如的生活了。」


     


    我輕嗤了聲,自嘲。


     


    原來命運早就對我們兩個人設下了考驗。


     


    在這一刻,實現了閉環。


     


    12


     


    我抽出手,自顧自低喃:「我後悔了。」


     


    上次在醫院,喻顏問我的問題。


     


    現在有答案了。


     


    後悔。


     


    後悔當初信了沈澤初的鬼話,後悔用青春陪他賭,後悔蹉跎半生,到頭來卻成了別人上位的墊腳石。


     


    可是後悔就能讓我不那麼痛苦,讓我的身體恢復正常嗎?


     


    不能。


     


    就像他現在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乞求我原諒他一樣。


     


    原不原諒,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


     


    我冷漠的態度落入他眼中,沈澤初扯了扯嘴角,苦澀地笑:「吵架的時候總說離了你照樣能活,其實是假的,我愛你,愛到離開你我根本活不下去……」


     


    「錯,你愛的隻有你自己。」


     


    我渾身痛得快撕裂,連說話都隻敢用氣音:「你既要榮華富貴,又割舍不掉年少情誼,你明明知道這樣會傷害我,但你還是做了。」


     


    「當你為了利益拋棄我的時候,我賭你會回頭,當你跟施佳葵親密無間的時候,我為了活下來,拼命攻略你的心,企圖在你身上找到從前的影子。」


     


    「可直到失敗那一刻,我突然明白——」


     


    「你說的不得好S,是我不得好S。」


     


    聽完,沈澤初表情驟變,像被抽空了力氣般,頹然松手。


     


    記者把醫院圍得水泄不通,我和喻顏走了逃生通道才甩掉那些人。


     


    我的住處被爆出來,網上惡言惡語不斷。


     


    仿佛他們隻需要在手機上打幾個字,一人一口唾沫,就足夠歪曲事實,顛倒黑白。


     


    甚至,沒有人在意真相。


     


    被害者帶著滿身傷痕,一輩子都無法從那個陰暗的世界裡走出來。


     


    真正該被制裁的人卻搖身一變,成了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的判官。


     


    可我真的如他們所說的那樣,罪大惡極嗎?


     


    13


     


    兩天後,輿情得到了控制,網上的風評瞬間朝我這邊倒。


     


    原因是沈澤初發了一長段澄清小作文。


     


    把這些年我的付出、他的背叛,洋洋灑灑寫了小萬字。


     


    有人問他,為什麼要替我澄清。


     


    他回:「我做了太多喪良心的事,我對不起她,現在想明白了,隻求她能原諒我。」


     


    所以啊。


     


    人總是喜歡到了無法挽回的時候才後悔,到失去時才想起從前的好。


     


    我拉開窗簾,沈澤初依然在樓下。


     


    他跪在雪地裡。


     


    跪了兩天。


     


    僅僅兩天,他仿佛度過了二十年,鬢間竟然生出了白發。


     


    雪下得那麼大,他連傘也不願意撐。


     


    中間暈過去一次,司機和醫生把他帶走後,又跑回來跪著。


     


    我覺得好笑。


     


    不懂他在堅持什麼。


     


    反正,我已經算是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


     


    沈澤初抬頭看見我的身影,黯然無光的眼眸突然有了色彩。


     


    他不顧身邊人勸阻,拼了命地猛拍鐵欄門。


     


    喻顏走到他跟前,揚手就甩了他一巴掌。


     


    揪著沈澤初的領子罵:「現在知道後悔挽留了?那你當初找小三,在外面花天酒地的時候你有想過她哪怕一秒嗎?就算你把腿跪爛了,我也不可能讓你帶她走!」


     


    「紀時月是我的人!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你憑什麼替她做決定?」


     


    他抓著門外的鐵欄怒吼,目眦欲裂恨不得鑽進來。


     


    喻顏卻笑了,滿眼諷刺:「沈少爺,您別忘了,時月任勞任怨伺候了您十年,十年我都在她身邊。」


     


    「你問我憑什麼?我告訴你,就憑我是她的遺囑執行人!」


     


    話音剛落,沈澤初一下子癱坐在地,幾乎快到崩潰邊緣:「不可能,你騙人,她怎麼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從開始治療到現在,她每回帶回去那麼多藥,你有關注過一次嗎?」


     


    「去年,北京最冷的時候,她一個人來醫院拿檢查單,我問她你為什麼沒來,她說你忙。」


     


    「我打電話給你,結果你手機關機!後來我才知道,那會兒你他媽在芬蘭陪你的情人滑雪!」


     


    沈澤初心髒一陣痙攣的抽痛,他幾乎伏在地上,第一次痛哭到淚流滿面:「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你讓我帶她走吧,我給她安排了最好的醫療團隊,她會好起來的,你相信我。」


     


    我默默走出來,停在他身前。


     


    「我說過,你背叛了我們的誓言,這是懲罰,是替你受的懲罰。」


     


    我垂下頭,遮住被風雪刮紅的眼:「沈澤初,我好不了了。」


     


    14


     


    那天之後,沈澤初再也沒出現。


     


    喻顏則寸步不離地照顧我喝水、吃飯、穿衣服。


     


    甚至上廁所。


     


    雖然我的胃裡已經無法裝下任何東西,但她在,我會盡可能讓自己多吃一些。


     


    可最後還是控制不住,吃得越多,吐得越多。


     


    有幾次嘔了血,她突然轉身跑進衛生間,三分鍾後紅著眼眶出來,默不作聲地繼續收拾滿地狼藉。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常常聽見喻顏壓抑的哽咽。


     


    無數次我都在想。


     


    如果在被送進孤兒院之前,我就S了,該多好。


     


    這樣就不會被人嘲笑是沒父母的野孩子。


     


    不會遇見沈澤初,被辜負,被欺騙。


     


    也不會在二十八歲的時候就重病纏身,成為朋友的累贅。


     


    漸漸地,我越來越嗜睡,有時清醒著也下不了床。


     


    施佳葵不知從哪打聽到了我的住處,找到了這裡。


     


    她一見我就跪下抹淚,哭得傷心欲絕:「把你的視頻傳到網上是我一時糊塗,我真的知道錯了……姐姐,你去跟澤初說,讓他回家吧。」


     


    「我肚子裡還懷著他的孩子呢,可他現在隻聽你的話,我求求你發發善心,別再纏著他了好不好?我的孩子不能沒有爸爸啊。」


     


    我看著她,仿佛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沈澤初出軌那幾年,我恨不得跪在他面前求他回家,求他別用冷暴力對待我們的感情,求他回頭看看我。


     


    看看我被病痛折磨的樣子。


     


    可是他沒有回頭。


     


    一次都沒有。


     


    施佳葵像看見救命稻草一樣,SS抓著我的胳膊不放。


     


    喻顏上前拉開她,卻沒想到施佳葵的力氣竟出奇地大,抬手就把她推到了地上。


     


    我虛著氣喊:「松手。」


     


    本來已經被吵得頭暈眼花,結果她還拉著我的胳膊又拽又撓,三兩下就見了血。


     


    「施佳葵,你他媽找S是不是?」


     


    沈澤初突然闖進來,直接掐住她的脖子往旁邊摔。


     


    我從未見他露出過這樣的表情,驚嚇後的慘白和極度的憤怒摻雜在一塊:「你怎麼敢傷她,嗯?我看你腦子還丟在初戀床上沒撿回來吧?施佳葵,你肚子裡懷的到底是誰的種,你比我清楚!」


     


    我閉上眼喘息,對他們之間的破事沒有任何興趣。


     


    隻想安靜地睡一會兒。


     


    睡一會兒就好。


     


    陷入昏迷前,似乎聽見喻顏在喊我的名字……


     


    15


     


    昏睡三天後,我毫無徵兆地醒了過來。


     


    喻顏守在床邊,我一動,她便立刻靠過來摸我的額頭,小心翼翼喚:「阿月?」


     


    「嗯。」


     


    「我知道你不想見他們,你放心,等你好些我們就走,你之前說想周遊世界,我票都買好了。」


     


    說到一半她把臉貼在我的手心,滾燙的淚水順著掌心往外淌。


     


    「還有院長,她總說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還讓我帶你回去看看她, 你不能……」


     


    她垂下頭,幾乎哭到失語。


     


    我摸了摸她的頭, 輕輕笑:「我不會離開你,也不會離開媽媽,我一直都在。」


     


    「左邊抽屜第二格, 是給媽媽的信,我把想去的地方都用旅行日記的形式寫出來了。媽媽身體不好,肯定接受不了這樣大的打擊,我S後, 每隔一個月以我的名義寄給她, 你就說, 我去很遠很遠的地方旅行了。」


     


    「對了,千萬別花錢給我買墓地,我要水葬,現在到不了的地方, S後到,也算人生圓滿了, 是不是?」


     


    「呸呸呸,你好得很, 以後還能長命百歲, 我可是醫生。」


     


    喻顏握著我手, 知道我的身體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卻沒有絲毫辦法:「我救了那麼多人, 為什麼唯獨救不了你……」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 你永遠是那個閃閃發光的喻醫生。不要否認自己,答應我,要一直往前走。」


     


    「因為,你擁有更廣闊的世界, 以後還有更多人需要你。」


     


    囑咐完一切,我做了最後一件事:「他就在門外吧,你讓他進來,我想,聽一聽歌。」


     


    很快,沈澤初果然拿著耳機進來了。


     


    這就像我們彼此心照不宣的暗語一樣, 幸好,他還記得。


     


    他紅著眼眶, 沉默著為我戴上另一半耳機。


     


    我靠在枕頭上, 心中前所未有的寧靜。


     


    歌曲開始放到周傑倫的《晴天》。


     


    「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但偏偏風漸漸把距離吹得好遠, 好不容易又能再多愛一天,但故事的最後你好像還是說了拜拜……」


     


    合上眼。


     


    仿佛望見了十八歲的沈澤初,青澀俊朗,單手撐在我身後, 坐在星空下, 也是這樣的情景。


     


    他牽起我的手,笑著跟我表白。


     


    不同的是。


     


    這一次,我拒絕了他。


     


    至此,歌曲終了, 意識徹底消散。


     


    這回,是真的要說,再也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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