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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昭昭敘清歡 3751 2025-07-01 16:3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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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恍然大悟:「多謝姐姐,不然我真是蒙在鼓裡。」


     


    我也是沒想到徐沁雪連公主都敢算計,睚眦必報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徐沁雪是左相的掌上明珠,九公主亦是聖上最疼愛的老來幼女。


     


    天家血脈,哪會軟柿子般任人揉捏。


     


    13


     


    走出宮門,天邊已是殘陽餘暉。


     


    但暮春的雨是下不完的,帶著潮氣涼涼點在額上。


     


    江敘長身玉立在馬車旁,撐起油紙傘向我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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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些意外,不過算算時間,宮宴結束正好碰上江敘下值。


     


    掀簾上車,撞上滿室茶氣,小幾上還擺著我愛吃的小零嘴。


     


    蒙蒙細雨在車頂上打著,我聽見江敘開了口。


     


    「昭昭,婚期定在兩個月後吧,我總感覺踩著棉花一樣,有點不真實。」


     


    「好。」


     


    回顧這段日子,我也像在夢裡。


     


    人一旦迎來黎明,就很怕再踏進黑暗。


     


    我生怕一切都是老天跟我開的一個玩笑。


     


    回到家,父親已經候在大廳,他遣散旁人,喜怒不明。


     


    「為父從未跟郡王府有過往來。


     


    「近日卻總有他們的人,旁敲側擊問起你。


     


    「你老實說,世子逃婚那事可是因你而起?」


     


    我就知道會有這一茬,但行得正,坐得直,不怕影子斜。


     


    「我隻能說我從未對世子起過意,也未蓄意勾引過他。


     


    「至於別人的腳往哪裡跑,這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見我一身戒備,父親長嘆了口氣,抬起的手又黯然放下。


     


    「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女子在世,不免要多注意些名聲。


     


    「郡王府家大業大的,我就怕你吃了虧。」


     


    我淡淡嗯了一聲。


     


    母親過世,府裡需要主持中饋的人,我也不想再執拗地揪著續弦的事。


     


    隻是,終究不會回到小時候那般親近了。


     


    「你長大了,眼看著都要嫁人了。


     


    「有空去告訴你母親一聲吧,她會高興的。」


     


    14


     


    山間的路不好走,一路顛簸。


     


    祭拜完母親,我還想去一趟永寧寺。


     


    母親還在時,年年都帶我來上香祈福。


     


    記憶裡她總將我摟在暖暖的懷裡,聲音輕柔:


     


    「昭昭如願,歲歲安瀾。」


     


    我跪在佛前,雙手合十,虔誠叩拜。


     


    我添了許多香油錢,請住持為母親供奉起一盞不滅的長明燈。


     


    殿裡香爐飄出山檀香,燭火輕輕搖曳。


     


    一願母親在天安寧,二願良緣半生以沫。


     


    「小姐,一切都妥當了,回吧。」素嬋輕聲提醒。


     


    我點點頭,起身正要與住持告辭,忽然聽見外頭傳來一陣喧哗。


     


    緊接著,一群蒙面人衝了進來,手持刀劍,氣勢洶洶地亂竄著。


     


    寺廟裡的香客們嚇得尖叫連連,紛紛抱頭鼠竄。


     


    我下意識地往後殿躲去,跑至牆角卻被人一把拽住。


     


    下一秒,口鼻被捂住,一股刺鼻的氣味吸入,我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再睜眼時,我發現自己躺在一片陌生的山崖下,周圍布滿橫生的草木。


     


    轉過頭,隻有祁越正目光沉沉地盯著我。


     


    「別怕,這裡很安全。」


     


    他低聲說道,語氣溫柔得讓我心頭一顫。


     


    我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想要撐身坐起,手腳卻使不上勁。


     


    「祁越!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他扶起我靠在巖石上,似乎完全不擔心我會跑。


     


    「昭昭在說什麼,寺廟遭了山匪,你我一同被逼下山崖。


     


    「山崖不算高,又有草木做底,所以都隻受了輕傷。


     


    「事情就是這樣。」


     


    「你瘋了!」我瞪著他,喉嚨發緊「你這是自毀前程!」


     


    我沒想過他會瘋得這麼不可理喻,做出觸犯律法的事。


     


    「自毀前程?」他冷笑一聲。


     


    「沒有證據,誰能證明那些山匪是我找來的?又有誰能證明是我把你帶到這來?誰能定我的罪?」


     


    我一陣惡寒湧上心頭。


     


    從前祁越雖然冷淡,但至少還有理智。


     


    「你不如想想自己。


     


    「如果明早他們發現你我躺在這裡共度一夜。還有誰會相信你是清白的?


     


    「江敘難道真會不在意?我說要對你負責,你那老學究父親會不同意?


     


    「到時,我會跟母親說我心悅於你,她定不會再為難……」


     


    「夠了!」


     


    他曾經明明最唾棄這種方式,如今卻要依葫蘆畫瓢逼我就範。


     


    「你我前世原本也是不得已才結下的孽緣,你有你的心上人,我也本有自己的良緣。


     


    「好不容易各自重來,為什麼要重蹈覆轍?」


     


    他忽然笑了,笑聲中帶著幾分癲狂:


     


    「什麼良緣?他江敘能給你郡王妃的尊榮嗎?


     


    「從前是我年少不經事,誤以為徐沁雪是我所愛,我現在才看清自己的心。」


     


    真是可笑,從前他為了徐沁雪,連那個像她的侍女都舍不得納來做妾。


     


    親自安置住在書房附近,隻讓做些紅袖添香的活。


     


    如今輕飄飄一句「年少不經事」就拋到一邊。


     


    什麼情愛,不過是抓不住的永遠在騷動。


     


    見我嘴角無聲的譏諷,祁越猛地抓住我雙臂,疼得我直皺眉。


     


    「沒辦法,要怪就怪你把我逼得太急了。


     


    「你提前了婚期,是急著擺脫我?我告訴你,這輩子都別想。」


     


    「畜生!」我咬牙憤怒瞪著他。


     


    「我就是絞了頭發去做姑子,也不會再入你家門。」


     


    他又湊近了些,令人窒息的氣息撲面壓來。


     


    「生氣也好看,從前不知你這樣鮮活的一面,是我錯過了,往後的日子讓我好好補償你。」


     


    祁越伸手想要碰我的臉,卻被我側臉躲開。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中閃過一絲偏執:


     


    「畜生就畜生吧。


     


    「不急,我們以後還有很多時間。」


     


    他悠然坐在一旁閉目,像是一切勝券在握。


     


    15


     


    日暮漸漸西斜,周圍沉默得反倒像吞人的深淵,更讓人害怕。


     


    我心裡著急,視線掃過旁邊簇簇野草,捕捉到一株開著淡黃小花的藥草。


     


    我記得它有清熱解毒的功效,不知對軟筋散管不管用。


     


    我小心翼翼挪了幾寸,掐下塞入口中,S馬當作活馬醫。


     


    此山位於京郊,散落分布著幾個果園。


     


    我隻要循著水源跑,一定能發現幾戶人家。


     


    如此規劃著路線,想逃脫的心越發強烈。


     


    過了不知多久,天邊正火燒雲,我體內終於恢復了些力氣。


     


    我悄悄拔下頭上最鋒利的簪子,藏在袖中。


     


    「祁越……」我虛弱開口,像是受不住折磨開始示弱般。


     


    「我口好渴,你能不能……」


     


    祁越面露驚喜:「你想通了?」


     


    「我去給你取水……別耍什麼花招。」


     


    他小心遞來盛著溪水的樹葉,送到我嘴邊。


     


    趁他放松警惕的瞬間,我揮起簪子猛地扎進他的肩膀,拔腿就跑。


     


    祁越吃痛呻吟,卻沒停留幾息便追趕上來。


     


    身後人緊咬著尾巴不松口,腳下枝蔓碎石不絕,我後悔沒有扎得更深一些。


     


    咽喉裡泛起濃濃血腥味,我絕望地發現,方才的羊腸小溪不知從何處起,拓寬匯入幽綠的河流。


     


    水綠則深,蹚水就是S路一條。


     


    前路截斷,我也精疲力竭,身後腳步卻更快了。


     


    不待回過頭,我就被狠狠一拉禁錮在祁越懷裡,耳邊是他陰惻惻的低語。


     


    「你就這麼恨我?


     


    「那日在侯府,那麼冷的水,你寧願S在裡面也不願讓我靠近!


     


    「我就不配得到一點挽留的機會嗎?」


     


    我被錮得快喘不過氣。


     


    「這樣乖乖的才好……」


     


    我再也撐不住,眼前一黑,暈倒前隱約聽到了江敘的聲音。


     


    16


     


    再醒來,是在寺廟客房的床上。


     


    「醒了。」江敘提著熱水推門進來。


     


    見真的是他,我稍稍松一口氣,但頭還有點暈。


     


    「你怎麼知道我出事了?」


     


    江敘給我倒了一杯熱茶,講起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那不是山匪,是祁越僱了一群地痞來假扮的。


     


    祁越讓他們攪亂場面,好讓他趁亂把我帶走。


     


    本來意思意思搶點香客的銀錢,就該撤回藏身之處躲起來。


     


    可香客裡有衣著華麗的貴婦人,那些地痞一時見財起意,劫持人質讓侍女回去取錢來贖。


     


    誰知侍女轉身就上報了官府,官府出動大半人上山。


     


    「我想起你說要來給你母親供長明燈,就匆匆趕來了。」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仿佛自己也劫後餘生。


     


    「官差趕來時,他們手裡還拿著刻有郡王府徽紋的刀。


     


    「一時間人贓俱獲,唯一不足的是,那群地痞也不知道背後主使是郡王府的誰。


     


    「不過其中一人倒是留了個心眼,會面時偷偷瞄了眼那人腰間的令牌。」


     


    我一聽坐直了身子:「那他畫出來了嗎?」


     


    如果隻能確定是郡王府的範圍,那最終被推出來頂罪的,一定隻是祁越的某個庶弟。


     


    祁越依舊不傷皮毛。


     


    江敘點點頭,又搖搖頭。


     


    「那混混不識字, 隻記得令牌上的圖案,不過也畫得跟鬼畫符似的, 誰也認不出來。」


     


    我心下一喜,用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畫著:「是忍冬吧!」


     


    忍冬又名鴛鴦藤, 徐沁雪喜歡,祁越也命人刻在令牌上。


     


    意識到自己有些反應過激,我心虛地看了眼江敘,像做了錯事的孩子。


     


    「你不想問我點什麼嗎?」


     


    江敘搖了搖頭:「隻要你全須全尾地回來,其他的都不重要。」


     


    我心裡悶悶的,他越這樣我越難受。


     


    我狠了狠心,將我怎麼回到這一世, 和與祁越的舊事都說了出來。


     


    說完便視S如歸悶進了被子裡。


     


    直到頭頂傳來光亮,有人溫柔掀開被子又掖好在臉頰兩邊。


     


    「洛昭, 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搞壯士赴S這一出。


     


    「你知道嗎, 我聽完心裡隻覺慶幸,慶幸今生沒再錯過。


     


    「前世的我真是沒用, 他大概以為你真的心悅祁越, 卻忘了你的性子怎麼可能用清白做籌碼。


     


    「他心中酸澀又不敢問,隻怕見證你一次又一次地說愛他。


     


    「讓你自己獨自承受了這麼多。」


     


    我苦笑:「也怪我沒認出你, 從小就臉盲。


     


    「多年不見, 誰知道你披了這麼副好皮囊。


     


    「不過, 你從前真的曬得很黑……」


     


    江敘龇牙咧嘴:「好啊, 這麼快就開始嫌棄我了。


     


    「且行且珍惜吧, 以後我還頭發白了, 牙齒掉了呢。醜S你!


     


    「那就奉陪到底咯!」


     


    17


     


    經過幾日梳理案情, 永寧寺山匪一案水落石出。


     


    聖上震怒,下令廢去祁越世子之位,貶為庶人。


     


    如此,已是看在皇族宗師的面子上。


     


    狩林裡他意識模糊的求救,山洞裡他昏迷時蒼白的臉,賜婚聖旨下來時他眼中的厭惡,書房裡神似徐沁雪的研墨侍女,婆母抱走孩子時他冷漠的背影……


     


    「-但」郡王怒其犯下大錯,押著祁越在宮門口跪了七天,斷臂求生祈求聖上原諒。


     


    回府更是挑了庶子要記為嫡出, 郡王妃自是不願, 百般阻撓,一哭二鬧。


     


    直到郡王放話再攔便把她也休棄,這才作罷。


     


    春風逐漸變得溫熱, 京城的夜晚,偶爾能嗅到一絲夏日的燥熱。


     


    婚後, 江敘向聖上請旨外放雲州,任期三年。


     


    如同 8 歲那年, 我又一次坐上馬車駛出了京城。


     


    不過這一次, 不是孤身一人,也不再獨自舔著傷口。


     


    「江敘!快看外面,槐花開得一串串的像葡萄。


     


    「外祖母手藝可好了, 把槐花摘下洗淨, 用雞蛋面糊裹了,在鍋裡炸得金黃酥脆。


     


    「一口下去,能把人香得暈乎乎的。


     


    「咱倆有口福嘍。」


     


    馬車離京城越來越遠, 我探出車窗回望。


     


    隻覺夏早日初長,南風草木香。


     


    但願,昭昭敘清歡。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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