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恐怖世界教詭異小學。
離職那天，學生們紛紛哭著挽留。
「老師別走，我把我哥嫁給你！」
我望著小詭異身後那長著十八條觸手的大 boss，眼角一抽。
這可不興娶啊！
1
今天是我試用期滿的日子。
班裡的孩子們知道後，紛紛在下課後圍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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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老師，你是不是要走了？」
不等我回答，有的感性的孩子已經「哇」的一聲哭得滿臉血淚。
「嗚嗚老師你別走，我把我最喜歡的零食送給你！」
我看看遞到手邊的眼珠脆，眼角一抽。
「……謝謝，老師不吃。」
「老師，我把我偷我姐的頭發送給你！」
我看看面前尚在蠕動的、帶頭皮的整頂長發，陷入沉默。
「……謝謝，老師不戴。」
被擠到最後面的小詭異左看看，右看看。
發現大家都掏出了自己最珍惜的東西送給我。
頓時急了，蹦起來舉手。
「覃老師！我把我哥嫁給你！」
開口的小詭異長得很別致。
在恐怖世界裡是難得的五官齊全。
我看看長著三張嘴、四隻眼睛和五對手臂的小東西。
在心裡稍微想象了一下它哥哥會是個怎樣別致的大東西。
唔，不行。
還是不要細想了。
「……謝謝，老師不娶。」
2
我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教育工作者。
目前任職於恐怖世界的詭異小學。
這份工作的來源也很普通。
俗話說得好：前世鯊了人，今生讀語文。
我勤勤懇懇讀了四年漢語言文學，月薪三千還累得一年長倆結節。
換工作時，有個招聘網站要我填生S狀態。
我沉思一秒，填了【活人微S】。
到了工作場地一看，我未來的學生們S得比我還透，一個個面色青白，滿臉S氣。
面試的 HR 一見到我就驚呼奇才。
它說我雖是人類，怨氣一點也不比厲鬼少，準能治住學校裡的小鬼頭們。
痛快地給我發了 offer。
於是我就這麼水靈靈地當起了詭異小學裡唯一的人類老師。
什麼，你問我怕不怕？
嗐，在哪當牛馬不是當。
詭異怎麼了，有資本家可怕嗎？
恐怖世界怎麼了，有 996、大小周和調休可怕嗎？
見鬼見多了容易S，加班加多了也容易S啊！
等到看見學校給的待遇是做二休三、四點下班、月薪五萬後。
我二話不說，當場入職。
錢不錢的不重要，主要是想為多樣化種族的孩子們做點貢獻，嗯。
上完課，我回到辦公室，收拾好背包。
和我缺胳膊少腿的同事們打了個招呼。
便準備下班回家。
我本以為，今天在教室裡學生們隻是隨口說說。
不料，走到校門口時。
那個號稱要送哥哥的小詭異又找來了。
「老師！我把我哥帶來了！」
它拽著身後來接它的人，獻寶般噔噔跑到我面前。
仿佛擔心下一秒我就會離開一般，十隻手臂一起抱住它哥，拼命搖晃。
「哥，你快說你願意嫁給覃老師，你快說啊！」
3
我頭一次懷疑，我的教學能力是不是有點問題。
我無奈地蹲下身，向小詭異解釋。
「江扶星，老師的試用期結束後，能不能留下是由我的上司決定，也就是學校領導。」
江小鬼似乎聽懂了。
它更激動了，用力將它哥推上前。
「我哥就是學校的董事長！你把他娶回去，就能留下教我們了對吧！」
好好好，有前途，小小年紀就是個大孝弟了。
我尷尬地扶住額頭。
頭頂忽然傳來一聲很輕的笑意。
我蹲在地上，聞聲一轉頭，看向江扶星身畔的它哥。
——太好了，是兩隻腳，兩隻手。
我松了口氣，再往上看。
也是正常的兩隻眼睛一張嘴，不多不少。
長相別致的小詭異的哥哥，竟然是個容貌俊朗的青年。
青年見我抬頭望來，眉目溫柔地笑了笑，朝我伸出右手。
「你好，小覃老師，我是江扶星的哥哥，江扶月。」
我趕忙握住他伸來的手，畢恭畢敬。
「江董好！」
這是可是讓我能夠做二休三、四點下班、月薪五萬的老板。
那能叫老板嗎，那叫慈善家！
別說問好，讓我給他磕一個都行。
「小覃老師不必如此客氣。」
江扶月莞爾而笑：「你把小星教得很好，是我該謝你。」
江小弟也迫不及待在旁邊插嘴。
「對！自從覃老師來教我們，我的屍斑都淡了！」
江扶月愛憐地摸了摸自家弟弟長著四隻眼睛的臉蛋，點頭認同。
「是，的確淡了很多。」
可不是嗎。
不是我自誇，自從我做二休三、四點下班、月薪五萬之後，每天渾身都洋溢著愛與溫暖。
上過我課的小詭異們都表示屍體暖暖的，很安心。
說聽見我的聲音就像陽光照在自己的棺材板上一樣。
我勉力忍住翹起的嘴角，擺手自謙。
「哪裡哪裡，江董過譽了。」
「小覃老師是要回家嗎，正好我也要接小星，我開車送你一程吧。」
江小弟立即高興得跳起來。
「老師老師！和我們一起走吧！」
不等我拒絕，它十隻手臂一起用力，推搡著我一同前行。
江扶月笑吟吟地望著我們。
「小星，你陪著覃老師在這裡稍等一下，我去把車開過來。」
說完轉身離開。
他從我身側經過的那一剎那，我恍惚看見青年的身後有一團黑影。
如同無數條虬枝盤曲的樹根。
卻在伸縮蛹動。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江扶月背後，分明空無一物。
我心裡頓時一沉。
壞了。
天天躺被窩裡看手機果真遲早把眼睛看出毛病。
4
「老師！坐這！」
江小弟屁顛顛打開副駕車門，二話不說將我推了上去。
本想坐後座的我難以招架學生的熱情，隻好坐在了江扶月身旁。
關好車門，我回頭找安全帶。
腳踝卻忽然被什麼東西鉤住。
我疑惑低頭，朝昏暗的車座下打量。
「怎麼了？」
旁邊的江扶月語氣關心，轉頭望向我。
腳踝上的拉扯感瞬息即逝。
我看了看座位下，空空蕩蕩。
隻有那種緊貼著皮膚緩緩滑動的宛如活物般的異樣觸感殘留在腦海裡。
「沒事。」我對江扶月搖了搖頭，笑笑，「可能有點累了。」
「那我開快一點，早點送你回去休息。」
汽車駛出學校。
我掏出詭異學校的員工證，在隧道前的關卡處刷了一下。
欄門閘緩緩抬起。
這條隧道連接著我居住的人類世界與上班的恐怖世界。
也是我的通勤路線。
黯淡的橘黃色路燈一盞一盞從隧道頂端掠過。
我靠在車座上，有點昏昏欲睡。
「小覃老師，小星今天的話，希望沒有冒犯你。如果讓你感覺不適了，我替他向你道歉。」
小星今天的話？
我回想起小詭異要把哥哥嫁給我的豪言壯語，頓時腳趾摳地。
「啊，那個……哈哈，沒有沒有，童言無忌，江先生不用在意小星的話。」
我打了個哈哈表示這事翻篇。
可不知為何，江扶月卻沒有應聲。
怎麼回事，他不滿意我的回答嗎？
江扶月沒有望向我，似乎專心看著前方路況。
「既然準備在詭異的世界裡長期工作，小覃老師有沒有思考過在這裡安家？」
汽車行駛至隧道深處，燈光越來越昏暗。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感覺腳邊有什麼滑溜溜的東西反復擦過。
江扶月語氣隨意。
「小覃老師想找個什麼樣的對象，有什麼要求嗎？」
我下意識看了一眼後視鏡裡，正用十隻手臂同時玩十個玩具的江小弟。
「呃……人形吧。」
自從來到恐怖世界，天天面對著一群奇形怪狀的詭異。
每天都對我的審美產生新衝擊。
我回想了一下我那群長相極富創造力的同事們，頓時心如止水，恨不得掏出木魚敲兩下。
「我比較傳統，希望找個四肢和五官都不多不少的。」
咦？
腳邊的觸感怎麼嗖地一下消失了？
我迷惑地往座位下看了又看，昏暗的光線裡什麼都沒有。
江扶月輕聲咳嗽了一下。
「咳……小覃老師隻喜歡人類，不考慮其他類型？」
我被他的話打斷了低頭尋找的動作，深思了一下問題。
「也不是，但我的審美停留在正常人類階段，沒有那麼……唔，超前。」
江扶月不說話了。
他緘默地把車開出隧道。
在我下車前，江扶月叫住了我。
他從手上褪下一枚鑲嵌心形紅寶的戒指，朝我遞來。
「你身為人類，卻在詭異的世界行走，太過危險，難免可能碰見不長眼的東西惹是生非。」
江扶月溫和地望著我。
「希望你隨身帶著它，以防萬一。」
戒面灰蒙蒙，似乎沒有經過打磨。
寶石的顏色也並不清透，仿佛纏繞著無數經絡血脈，滿是陰翳。
不像價格高昂的奢侈品。
我打量片刻，才從他的掌心取過戒指，在自己手上試著戴了戴。
江扶月小指上的戒指，在我這裡卻要戴在無名指才恰好合適。
不知何時從後排探頭過來的江小弟看見這一幕，激動大喊。
「老師！這是你和我哥的定情信物嗎？」
我頓時鬧了個大紅臉，抬手要把無名指上的戒指摘下。
一隻修長的手伸來，輕輕按下了我的動作。
江扶月朝我笑了笑，眼睫微彎。
「別在意，小覃老師不是說，童言無忌嗎。」
我噎住。
這家伙……怎麼好像有點腹黑啊？
5
那天之後，我時常遇見江扶月。
他似乎是個極負責任的哥哥，每天都親自來接放學的弟弟。
碰見我時，總會提出要順勢送我一程。
一開始，我想拒絕。
江扶月彬彬有禮，每次聽見我拒絕後，從不糾纏。
但一個又溫柔又貌美的男性反復盛情邀請。
我畢竟不是廟裡的和尚，次數多了，便也無法狠心拒絕。
從此默認了他送我回家。
不知江小弟給班裡的同學們說了些什麼。
數月後，當我下班時。
我再一次在校門口被我的學生攔住了。
「老師，這是我哥！」
學生十分熱情地將身邊的詭異推到我面前。
「我問過了，他是單身，他也可以嫁給你！」
望著被推來的、渾身焦黑、如木炭般掉渣、勉強能算人形的詭異。
我再一次懷疑，自己的教學能力一定哪裡有問題。
「……謝謝你，但老師真的不用。」
被拒絕的學生很委屈。
「老師為什麼不要，是我哥不夠漂亮嗎？」
它抽抽噎噎，三隻眼睛一起流下血紅的淚水。
「江扶星把他哥嫁給老師，第二天老師就留下來了。我們都很擔心老師會走，老師多娶幾個是不是就能多留一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