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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姐姐死後第三年,我贖清了罪孽 4746 2025-06-25 15:5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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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嫁給賀霽的第三年,他習慣性地將我的頭發扎成高高的馬尾。


     


    我知道,他又想姐姐了。


     


    後來,倒在血泊中時,他求我不要S。


     


    我撒開了他的手:我累了。


     


    1.


     


    賀霽將我的頭發溫柔地攏在手心,極有耐心地將其一點點梳順扎起。


     


    “三年了。”


     


    他在我耳邊低語,和動作一樣,聲音溫柔的不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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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這溫柔的語氣,卻讓我不寒而慄。


     


    我感受到自己的身體一寸寸地變僵硬,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


     


    今天是姐姐S後的第三年,也是我嫁給賀霽的第三年。


     


    每年的這個時候,賀霽對我來說,就像討命的惡鬼。


     


    而他的字字句句,對我來說,就像是一張張催命符:


     


    “怎麼不說話?是忘了嗎?用不用我幫你回憶一下?”


     


    頭發已經扎好,他的大手覆在我的嘴上,捂得我喘不過氣來。


     


    聽著他的質問,我的心更是慌亂無措,抬眼對上他的眼神。


     


    一臉痴迷,又帶著哀傷諷刺。


     


    我知道,他又想姐姐了。


     


    悲傷的情緒將我包裹,我卻不敢表露分毫。


     


    因為本該S的人,是我。


     


    他們都這麼說。


     


    2.


     


    賀霽的手越收越緊,我能呼吸到的空氣越來越稀薄。


     


    混沌之間,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今天。


     


    那是一個平和的午後。


     


    我正陪著姐姐選婚紗,為她和賀霽的婚禮做準備。


     


    姐姐穿著一席白裙出現在我面前時,就是我見過最漂亮的公主。


     


    我笑著誇贊,姐姐臉上的笑愈發燦爛。


     


    像三月裡的春光,明媚又熱烈。


     


    隻是這笑容,很快就定格在她的臉上。


     


    一場地震毫無徵兆的來了。


     


    霎時,地動天搖,不知怎的,再睜眼時,我就躺在姐姐懷裡。


     


    她沒了聲響,我的鼻息之間,被濃重的血腥纏繞。


     


    周圍一片漆黑,我分不清她是哭著還是笑著。


     


    隻感覺到,她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我的臉頰。


     


    這大概是那一天,我知道的最好的消息。


     


    我哭得斷斷續續,問她:“姐姐,你還好嗎?”


     


    等了好久,才聽到她的回答:“好。”


     


    她氣息微弱,我的眼淚止不住的流,嘴裡不停地喊著姐姐。


     


    每喊一聲,都能聽到一句:“嗯。”


     


    漸漸地,這聲音,由堅定,變成了微不可查,到最後,我徹底聽不到姐姐的聲音了。


     


    “我們會S嗎?”


     


    我哭著問她,聲音顫抖得不像話。


     


    回答我的,隻有無盡的黑暗與沉默。


     


    我僵在原地,想轉身看看姐姐,但一動,就是刻骨銘心地疼痛。


     


    那時才知道,身上的黏膩,不光來自於姐姐。


     


    她剛剛,一定也很疼吧。


     


    我的春光被埋葬於無邊的黑暗之中,從此我的世界再不見天日。


     


    本以為我會就這樣S在姐姐的懷中。


     


    可不知道過了多久,頭頂的磚塊被扒開,我的視線再次清明,遠處呼喊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思緒歸攏,才發現,是賀霽正按著我的肩頭,喊我的名字。


     


    “江雯,檸檸是因為你才離開的,該S的人一直是你!”


     


    “但你不能就這麼S了,我要你活著,為檸檸贖罪!”


     


    重新得到氧氣,我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胸口劇烈起伏,咳嗽不止。


     


    賀霽說:“收回你這一副要S不活的樣子,這都是你欠檸檸的。”


     


    我喘勻了氣:“我知道。”


     


    他松開了我,眼底的猩紅退了半分:“你最好記得清清楚楚。”


     


    他轉身離開,隻留下我一人慌亂。


     


    嗯,我記得,我一直都記得。


     


    我清楚的記得,磚塊扒開之後,姐姐的身體,被一根鋼筋貫穿,後腦勺處,已被砸的血肉模糊。


     


    我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在劇烈的疼痛之下,一聲不吭。


     


    我更不知道,她是如何一聲聲回應著我的。


     


    大概,真的是我害S了她吧。


     


    我太害怕了,總是叫她,叫得她沒力氣回答了,就不要我了。


     


    3.


     


    我起身跟在賀霽的身後,戴了口罩。


     


    他說,我和姐姐,隻有上半邊臉像,下半張臉,我遠不及她十萬分之一。


     


    姐姐說,我笑起來是頂好看的。


     


    那時,我問她:“比你還好看嗎?”


     


    她摸著我的頭:“是啊,小雯雯笑起來,比姐姐還要好看。”


     


    隻是姐姐走後,我就再也沒笑過了。


     


    賀霽的車開得很快,車兩側的窗子大開著,冷風呼呼地往裡灌,將我裸露在外的皮膚吹得生疼。


     


    到了墓園,他周身的氣壓就更低了。


     


    我一言不發地跟在他身後,又在快到姐姐的墓碑邊時,站住了腳。


     


    他們說,姐姐的祭祀,我沒資格參加。


     


    每年清明或是忌日,我都隻遠遠地看上一眼。


     


    躲在樹後,向姐姐道歉,不停地懺悔。


     


    我多希望那一天,能和姐姐一起離開這裡。


     


    那樣的話,我的公主,就永遠明媚。


     


    我看著賀霽,坐在姐姐的墓碑前面,給她倒了她最愛的果汁,絮絮叨叨地說了好多話。


     


    那果汁,我已經喝了三年了。


     


    賀霽說,姐姐沒喝完的東西,我要替她喝完。


     


    可他又說,姐姐愛喝的東西,我不配喝。


     


    他真是一個矛盾的人。


     


    其實,我也是。


     


    天快黑時,媽媽來了。


     


    她來時,帶著親手做的餃子。


     


    那餃子一定很好吃,我已經三年沒吃了。


     


    這三年來,我從未吃過媽媽做的一口飯。


     


    媽媽和我倆不一樣,她是個很果斷的人,一點都不矛盾。


     


    她隻說,她恨我,一輩子都不想見到我。


     


    她也確實是這麼做的。


     


    時隔一年,再見到媽媽時,她的頭發白了很多,身體也更加佝偻了。


     


    似乎一陣風,就要把她帶走了。


     


    我看著她,將保溫盒裡的餃子,一個一個的,夾出來。


     


    吃一個,再往墓碑前的盤子裡放一個。


     


    她好像哭了,哭得比三年前更加哀傷。


     


    賀霽從姐姐的墓碑前離開時,已是深夜。


     


    回到家,他照例一個人進了書房。


     


    和他一起進去的,還有滿滿一推車的酒。


     


    以往每年,他從墓地回來之後,都會把自己關進房間,喝的酩酊大醉。


     


    第二天,又恢復了正常。


     


    前兩年,我都不管他,躲得遠遠的。


     


    可現在,不我不想再躲了。


     


    大概是因為我看到墓前的他們,一年比一年蒼老頹廢。


     


    如果有人該S,那一定是我,而不是他們。


     


    我鼓足了勇氣,推開了書房的門。


     


    門發出“吱呀”的響聲,驚擾了賀霽。


     


    短短五分鍾,他的身邊已經多了一個空酒瓶。


     


    看到我,眼神陰冷起來。


     


    “你來做什麼?”


     


    被他這麼看著,我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別喝了。”


     


    愣了一瞬,我回過神來,上前一步奪走了他手中的酒瓶。


     


    賀霽盯著我,動了動嘴唇,沒說什麼。


     


    轉身,又拿了一瓶酒,喝了起來。


     


    他拿,我奪。


     


    不知為什麼,今晚的他,本該對我發脾氣,此刻,卻格外溫順。


     


    賀霽的力氣很大,我不總是能奪過來。


     


    隻是每次他快喝完時,才松了手,酒瓶才落到我手中。


     


    一來二去,變成了我替他回收空酒瓶。


     


    賀霽還是喝醉了。


     


    他的臉頰染上了層緋紅,眼神中卻流露出巨大的悲傷。


     


    突然,他丟掉了手邊的酒瓶。


     


    扣住我的後腦勺,大力將我扯了過去。


     


    四目相對,他的哀傷之中,滿是柔情,一滴滾燙的淚落下。


     


    滴在我的手背,將我灼得生疼。


     


    賀霽粗粝地手指摩挲著我的臉頰,刺得我有些疼了。


     


    他叫我,“檸檸”,又問我,“你去哪了?”


     


    他說,“帶我走,好不好?”


     


    我又哭了,如果可以,我也想跟姐姐一起走。


     


    我沒有推開他,任由他喊我名字,發泄自己的情緒。


     


    這是我唯一能做的了。


     


    隻是下一秒,他猛然推開了我。


     


    “不,你不是她。”


     


    “你是誰?我的檸檸呢!?”


     


    “都是你,都是你害S了她,都怪你!!”


     


    他的聲音沙啞,近乎嘶吼。


     


    又不停捶打著我。


     


    我好像回到了三年前的那天,躺在姐姐身下,動一下,也是這般疼痛。


     


    賀霽鬧了一整夜,我哭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他很早就走了。


     


    走前,將書房收拾得幹幹淨淨,在我身上蓋了衣服。


     


    我是被電話吵醒的。


     


    頭疼得厲害。


     


    電話那頭傳來的消息,卻讓我如晴天霹靂。


     


    是醫院打來的。


     


    電話那頭告訴我,我的媽媽,病危了。


     


    4.


     


    乳腺癌晚期,癌細胞已經擴散。


     


    她說她恨我。


     


    卻忘了將我從緊急聯系人裡刪除。


     


    我匆忙趕到醫院。


     


    賀霽就站在病房門口。


     


    看到我,他的眸子裡多了份不悅。


     


    “你怎麼來了?”


     


    我拎著包往病房裡闖,被一把推開。


     


    眼神中帶著嫌惡。


     


    “別打擾媽了,她不想見你。”


     


    “那…那我不進去了,我就站這看,就看一眼…”


     


    我慌忙抹了一把眼淚,抽泣著懇求他。


     


    賀霽看著我,最終松了口:“好。”


     


    我顫抖著,趴在病房門上,透過那小小的玻璃往裡看。


     


    上次離得遠,竟沒發現,媽媽已經瘦成這樣了。


     


    我在哭,聽見她也在哭。


     


    她一定很疼,和那日的姐姐,一樣疼。


     


    我指尖發涼,嘴唇顫抖,從喉間,蹦出了聲“媽”。


     


    我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喊過這個稱呼了。


     


    好像是從葬禮回來,她將我趕出家門開始。


     


    那時,她的身體還康健。


     


    她和我爸很早就離婚了。


     


    一個人將我們姐妹倆拉扯大。


     


    姐姐大我七歲,在我不懂事的年紀,就已經幫母親分擔重任了。


     


    母親是我們唯一的依靠,我們也是母親唯一的依靠。


     


    應該說,姐姐才是母親唯一的依靠。


     


    很多時候,她們不像母女,更像姐妹。


     


    無數個夜晚,她們無話不談,說天說地,暢想未來。


     


    她們吃了太多苦了,想象的未來裡,都是美好與甜蜜。


     


    隻是,未來還沒到,姐姐就先走了。


     


    自那以後,媽媽像是變了一個人,她的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混沌。


     


    混沌時,便會把周圍的一切都認成姐姐。


     


    她會對著樹,對著花,對著空蕩蕩的床,喊姐姐的名字。


     


    和姐姐,暢享著屬於她們的未來。


     


    那未來裡,沒有我。


     


    我聽見她,哭著喊姐姐的名字。


     


    一聲一聲,尾音拖得很長。


     


    但是,都沒有得到回答。


     


    她越哭越兇:“檸檸啊,我的小寶去哪了,等等媽媽呀…”


     


    賀霽推門進去,握住她的手。


     


    看到來人,媽媽混沌的眼睛,亮了。


     


    “阿霽啊,好孩子,你看見檸檸了嗎?”


     


    賀霽苦笑:“她忙,一會兒就來,今天我陪您。”


     


    聽了這話,我媽瞬間展顏,拉著賀霽的手,說了好多。


     


    她說,姐姐喜歡喝果汁,讓賀霽結婚之後,在家裡多備著點。


     


    她說,姐姐從小吃了很多苦,所以性子可能有些要強。


     


    她還說,要賀霽好好對姐姐。


     


    賀霽隻是乖巧地點頭,答好。


     


    此時的他們,就像是一對真正的母子。


     


    如果沒有我,大家都該很幸福才對。


     


    他們說了一下午,我站在門口聽了一下午。


     


    都未曾從媽媽的口中,聽到我的名字。


     


    在她心裡,我真的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吧。


     


    就連記憶錯亂之時,都不曾記得我的存在。


     


    我也不止一遍地聽到她的咒罵。


     


    她說,要是沒有我,該多好,那樣,她的小寶就不會S了。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們對我的恨意。


     


    還有來自我自己的,厭惡。


     


    這種恨意將我裹挾,讓我時時刻刻被窒息感包圍。


     


    我像條被丟在沙漠中的魚,拼命想回到海中,卻致S,都未見滴水。


     


    我站在門口,捂著嘴小聲啜泣。


     


    聲音吸引了屋內人,看到我時,媽媽的眸子暗了下去。


     


    神情痛苦,不知在想什麼。


     


    與她對上視線,我看到,她眸子裡的幸福蕩然無存,隻剩下痛苦和哀傷。


     


    半晌,她掙扎著坐起來,指著我的鼻子,歇斯底裡地喊:


     


    “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賀霽冷著臉,將我推走。


     


    我早已淚流滿面。


     


    有千句萬句話堵在喉間,說不出來,又咽不下去。


     


    “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滾?”


     


    他語氣不善,上手將我推了好遠。


     


    力氣很大,我摔倒在地。


     


    在賀霽轉身進去時,我拽住他的衣角:


     


    “求求你,讓我再看一眼…我求求你…這次我一定不會發出任何聲音…”


     


    他隻沉著臉:“江雯,檸檸已經被你害S了,現在連媽都不放過嗎?”


     


    我愣了,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我大抵真的是個自私的人。


     


    我不要管那麼多了,我隻想再跟她說一句,對不起。


     


    哪怕,她依然不原諒我。


     


    我語無倫次道:“我真的知道錯了,隻要你讓我再看一眼她,你說什麼我都答應,好不好?”


     


    賀霽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什麼話都沒說,進了病房,鎖上了門。


     


    那天,外面的風很大。


     


    呼嘯而過,拍打著窗戶,像厲鬼一般嘶吼著,哀嚎著。


     


    奏出一曲地獄的哀鳴。


     


    賀霽從裡面將玻璃擋了起來。


     


    我一直在外面坐著。


     


    風聲停歇之時,三兩醫生護士湧入病房。


     


    我沒有媽媽了。


     


    5.


     


    媽媽下葬時,靈堂之上,冷冷清清。


     


    恍惚之間,我仿佛回到了姐姐出殯那天。


     


    媽媽一襲黑衣,滿頭白發,哭得眼睛都紅腫了。


     


    她拼命地推著我,拍打我。


     


    問我:“為什麼是你!?為什麼活著的會是你?”


     


    她不斷問我為什麼。


     


    我也不斷問我自己,我憑什麼。


     


    如果可以,我想回到那一天,護在姐姐的身上。


     


    那樣,大家都不會怪我了吧?


     


    我站在門口,不敢進去,更不敢祭拜。


     


    怕我的到來,驚擾了媽媽的清夢。


     


    媽媽或許已經找到了她的小寶。


     


    隻剩我一個人,獨立於寒風之中。


     


    我換上了黑色的孝衣,依然躲在樹後,目送媽媽離開。


     


    今天我突然就不想說對不起了。


     


    我想說:


     


    媽媽,等我贖完了罪,就去找你。


     


    那時,你一定一定要原諒我,我還想再吃一口,你包的餃子。


     


    到那時,我又能見到姐姐了。


     


    獨屬於我的春光,一定會再次綻放。


     


    忽的,又想起姐姐一襲白紗裙。


     


    她衝我笑,純潔又美好。


     


    可是,到底怎樣才算贖完了罪呢?


     


    6.


     


    葬禮結束,我生了一場大病。


     


    每天半夢半醒,意識混沌。


     


    一連燒了大半個月。


     


    在這期間,賀霽沒有再回來。


     


    隻記得最後一次見他時,他整個人蒼老了十歲。


     


    或許失去親人的,不光是我。


     


    某天夜裡,耳邊突然響起姐姐的聲音。


     


    她喊我的名字。


     


    她讓我振作。


     


    我猛然驚醒。


     


    然後出門,看病,吃藥。


     


    病好之後,我默默收拾好東西,離開了這裡。


     


    我要去贖罪了。


     


    不奢求上天赦免我的罪過,亦不奢望神明接受我的懺悔。


     


    隻希望我S後,能再見她們一眼。


     


    這一年裡,我四處遊蕩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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