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還有粉絲衝到公司官博底下,叫囂著要開除我,到公司的淘寶旗艦店找客服麻煩,問公司為什麼要聘用小三。
電商部的同事被整煩了,將截圖丟到了公司大群,沒好氣地問,
「有些人私事能處理幹淨嗎?一上午客服都接了幾十個粉絲了,我們電商還要不要賣貨了!」
一時間群裡鴉雀無聲,但周圍悉悉索索的,可能另開了小群議論。
我硬著頭皮出來道歉,「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粉絲對我的情緒愈演愈烈,我聯系不上蘇明宥,隻好打到周姐那裡去。
她卻先發制人,
「說了多少遍讓你別來糾纏阿宥,還非要來,來就來,還被拍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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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她一通這劈頭蓋臉的責問砸蒙了,可我做錯什麼了?要不是他們把我的狗抱走,我怎麼會去蘇明宥家裡?
我忍下心頭委屈,「我可以解釋嗎?我就說我們是前任關系,我隻是過去看狗。」
周姐一如既往的強勢,
「跟前女友藕斷絲連,跟出軌有什麼區別?那正中池夢下懷,這是把 CP 粉都往她那邊送。」
我一時無法反駁。
「算了。姐說話不好聽,但看得出來你對他是真感情。」
周姐語氣緩了緩,「公司會處理的,反正你什麼都不要說,為阿宥好的話。」
很快我就知道她所謂的「處理」是什麼。
他們向蘇明宥的大粉釋放消息,說之所以沒有第一時間回應,是因為他們也很蒙,問了一圈都沒有人認識這個女生。
合理推斷應該是私生粉,不知怎麼套出密碼鎖,經常趁著蘇明宥不在家的時候進去。
大粉言之鑿鑿,還給出了蘇明宥的行程表,基本確認每次我去的時候他都在外面跑通告,有時甚至不在本地,所以壓根不存在什麼出軌。
經紀公司已經報警,現在想等核查清楚之後再發聲明。
消息一出,蘇明宥的唯粉立刻支稜起來。
替代之前喊打小三的那批 CP 粉,換上私生粉的名目,重復之前 CP 粉的各項操作,騷擾我所在單位的正常運營,大有讓我聲敗名裂之勢。
如果說之前那一波還屬於私德範疇,這一波她們已經上升到違法犯罪了,說我私闖民宅可真刑。
好像把我踩得越徹底,就越能彰顯出蘇明宥的清白。
「您不能這樣。公司人力已經找我談話了,我會丟掉工作的!」
我打不通蘇明宥的電話,隻好繼續聯系周姐,
「我跟他在一起這麼久,怎麼就變成私生粉了?這種說法也太離譜了吧!」
「小葉啊,這事暫時隻能委屈你了,後面小蘇肯定會補償你的。」
電話裡周姐一副已經想好了萬全方案的樣子,
「年輕人以後工作很好找的,你暫時休息一下,到處旅旅遊,等事情平息了再回來,也挺好不是?」
我知道蘇明宥現在日進鬥金,肯定瞧不上我這份月薪幾千的工作。
可從前他沒有通告、被家裡切斷經濟支持的時候,也是這份工作,養活了我們兩個人。
我也知道一個素人的聲譽肯定不如一個大明星值錢。
可對一個普通人來說,打上這樣的汙點也是一生的麻煩,以後找工作像背調嚴格的單位肯定不用考慮了。
哪怕在現在這個小小公司裡,背後的指指點點,同樣令人窒息。
可在周姐口中,我的工作和聲譽多麼廉價,我似乎應該,也必須,要為他犧牲。
「你們不能這樣做……」我怎麼都想不通,我什麼都沒有做錯,為什麼變成我來承擔這樣的後果?
「這是保護他最好的方案,難道你要毀了他嗎?」周姐反問,「你忘了之前你怎麼求我多給他一點機會了?現在他機會來了,怎麼你反而不配合了?」
「現在他星途就握在你手上。隻要這波穩住了,他就能打好這個翻身仗。」
「我跟你透個底,他後面也不用靠 CP 了,資源還能再提升幾個檔次,現在好幾個導演都在談,幾個戲下來直接飛升頂流。」
「娛樂圈的機會都是萬萬人裡搶破頭掙的,現在他隻差一步之遙,你忍心看他功虧一簣嗎?」
我忽然意識到,在蘇明宥跟池夢解綁的這場 CP 粉收割戰中,我的定位要麼是第三者,要麼是蘇明宥的私生粉,總之不能是跟他有正當關系的女朋友。
因為他的女朋友,眾所周知,是池夢。
其實我現在隨便傳一段聊天記錄,發一張照片,都可以幫自己洗清白,可我難道真的要毀掉他的事業嗎?
他知道,周姐也知道:我做不到。
我最後問了一句,「這件事他知道嗎?」
周姐在電話那邊笑出了聲,然後哄小孩似的說,
「行吧,我就來做這個惡人,我確實收繳了他的微博,現在人被關在劇組也出不來,他什麼都不知道,清清白白,這樣你心裡好受點嗎?」
那話裡帶著諷刺,我知道她在笑我太愚蠢:到這個時候,還在為蘇明宥找補。畢竟蘇明宥知不知道有什麼區別?無論如何,他都是最大的受益者。
其實我不是為他找補,隻是不願意相信,和這個人相識於微時的扶持,寂寂無名時的陪伴,還有曾經真摯熱烈的相愛,到頭來連存在本身都被否認。
原來我跟他什麼關系都沒有,過去,也及以後。
我自嘲一笑,三年啊,不過爾爾。
10
我向公司遞交了辭職書,當然也沒所謂休息一下。
普通人丟掉一份工作之後,隻會打開招聘 app,更新簡歷,準備面試。
我答應周姐唯一的條件是,把豆豆送回來。
我希望這件事不必再經過蘇明宥,我不想再見他。
而周姐本身也不想我再跟他有任何接觸,很樂意地答應了。
她查完豆豆身上的商務約之後回復說,三個月內一定把狗給我送回來,她親自送。
於是我換掉自己的號碼,搬了家,離開所有跟蘇明宥有關的過去。
新公司是做電影營銷的,較之前的工作有趣很多。
公司同事都很友好,唯有一個跟我前後腳進公司的同事,看我第一眼,我就明顯感覺他很不喜歡我。
我剛開始以為我們之間存在競爭關系,可能試用期錄取名額有限,公司隻會選一個人留下。
後來才發現人家有業內經驗,跟我這種剛轉行過來的純新人壓根不在同層級,更不存在競爭。
我來上班也不是來交朋友的,討不到好,也自己就該幹嘛幹嘛了。
然而墨菲定律生效,我們總是分到同個項目組。
項目前期籌備之後,終於迎來電影首映禮。
那個商業片質量還可以,我們之前已經看過粗剪,以便挖掘不同的營銷點。
但是正式首映也是第一次看,片子放到結尾彩蛋,我竟在熒幕上看到了蘇明宥。
影院內頓時一片驚叫。
在剛剛過去的 CP 切割戰中,蘇明宥跟池夢幾輪短兵相接之後,最終以池夢被爆出與一中年男子車內擁吻而一錘定音。
蘇明宥大獲全勝,方全面收割 CP 粉。
現在正值人氣巔峰。
這個片子的導演不愧熟稔商業片套路,還在彩蛋裡藏了個這樣的驚喜。
我看著熒幕上蘇明宥的臉,隻覺一切恍如隔世。
影院燈光亮起,主創上臺,這時一個戴著鴨舌帽的人也從觀眾席走出來。
他摘下口罩,露出那張跟方才熒幕上重合的臉,笑意盎然跟臺下觀眾打招呼。
蘇明宥竟然來了。
我迅速低頭背過身去,下意識摸了下臉上的口罩,還好還在。
臺上正在引導控場,主創馬上就要開始講話,我胡亂把話筒塞到何漾手裡,「你幫我遞下話筒。」
何漾驚詫得仿佛我在把一個中了五百萬的機會讓給他,「你不去?」
這個位置臺上的人一偏頭就能看到,我怕在這裡糾纏會引起臺上的人注意,幹脆推了何漾一下,把人推出去,自己則迅速轉身,隱入後臺。
我跟何漾交換了工作位置,躲著蘇明宥一直到首映禮結束。
我驚魂甫定,而平時一句話也不跟我多說的同事,突然格外關心一個問題:我為什麼不去遞話筒,那可是蘇明宥耶!
他窮追不舍,我被問煩了,沒忍住反問了一句,「關你什麼事?」
何漾梗了一下,悻悻摸了摸鼻子,自言自語道,「還挺兇……還以為你沒脾氣的呢。」
「……」我好像暴露了什麼。
因為我是新人,也很珍惜這份工作,所以進公司以來態度一直比較謙虛好說話,同事也都說我脾氣好,連大聲說話都沒有過。
今天確實是失態了。
但我這會兒也沒心情找補,反正這人本來就看我不慣。
正要離開,卻聽見身後他問,「你不是喜歡他嗎?」
我腳步一頓,身體僵直,心下一片慌亂,我不知這個人怎麼知道,知道什麼,又知道到什麼程度。
可能是我臉色太嚇人,何漾也沒繞彎子,解釋說,
「那個……我上一份工作,在池夢工作室。你知道的,她代言快掉光了,養不起這麼多人,我也就另謀出路了。我記得你……好像是蘇明宥的粉絲來著。」
「……」原來他曾經離事故中心這麼近。
普通網友吃瓜對我這種小角色轉背也就忘了,但是他……我終於理解他為什麼第一次見我就用那種眼神看我了。
一個會私闖偶像房子逗留幾小時的私生粉,在正常人眼裡確實跟瘋婆子差不多。
我沒有辦法為自己解釋什麼,隻得敷衍一句,「我現在不喜歡他了。」
11
那天下班回來已是大夜,我一路心神不寧回想著首映禮上的事,一時沒注意到樓道裡除去自己清脆的高跟鞋聲,還有另一個腳步聲。
直到走到聲控燈壞掉的 4 樓,我停下腳步,拿手機打燈時,才聽到下面有窸窣聲,在慢慢靠近。
心下一緊,也顧不得再打燈,我扶著欄杆急急忙忙往樓上跑去。
才到中層拐角,身後的人就已經趕上來,一手扯住我的手腕,另一手緊緊捂住我的嘴,順勢把我摁在牆上。
恐懼沒頂那一刻,聲控燈亮起,蔓延下來的微弱光線裡,我看清對面男人鴨舌帽下的臉。
「別怕,是我。」他嗓音低沉,在逼仄的樓道顯得格外清晰。
「你有病啊!」我拍開他的手,捂著胸大口喘氣,才緩過勁兒來,「你怎麼跟到這兒來的?今天首映禮你看到我了?」
「我沒有看到你,但我聽到後臺有人叫了你的名字,就找人查了工作組人員名單。」
蘇明宥看著我,無奈一笑,
「很意外?我告訴你,這段時間我就是這樣,隻要一點線索,都不會放過。葉晚晚,你怎麼可以一句話都不給就消失?你怎麼做到都看見我了還躲?你對我就這麼恨嗎?」
我好笑地反問,「兩個月前我找你的時候,你不也消失得挺利索嗎?」
眼見他心虛得再沒了話說,我推開他徑自往樓上走,「你走吧。」
「我當時在劇組,公司怕我亂說話,手機微博都被管控了,幾乎是與世隔絕。」
蘇明宥在後面亦步亦趨跟著,說,「這件事讓你受到傷害是我不對,但你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就消失,是不是太過分了?」
我停在某一戶門前,轉身道,
「好了,就到這裡吧,就不請你進去了,現在也不是能請你進門的關系,回去吧,不要再來了,我搬個家很麻煩的。」
「我今晚推掉跟宋導的局來找你,你對我就隻有這些話嗎?」
蘇明宥眼睛飛快掃了下我身後的門戶,「你就住在這兒?一個人住嗎?看起來不是很安全。」
我也知道不安全,但隻有在這樣的城中村,我才租得起稍微大點的房子,方便豆豆回來有地方跑動。
「這都跟你沒關系。你走吧。」
「你今晚都對我說了多少個走了?對我就剩下這麼一句話了嗎?」蘇明宥嘆了口氣,無奈地看了我一會兒,突然伸手勾住我耳邊垂下的一縷頭發,輕挽到耳後。
我正要後退,他卻突然伸手勾住我的腰,往懷裡一帶,然後展開雙臂緊緊抱住我,妥協般喟嘆,「算了,總比一點音信都沒有要強。」
「你放開我!」我用力掙扎著,身後抵靠的門板裡面響起開鎖的聲音,和一個粗獷男聲,「誰啊大半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