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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念瑤瑤 3864 2025-06-23 16:2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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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底下竊竊私語之聲四起,和他關系好的世家之子還調笑一句:「太子和太子妃感情甚好!」


    玄靈子大師忽然跪地,高喊萬歲。


     


    天地大師倒吸口冷氣,一人說「天地太平,海晏河清」,一人說「百鳥朝鳳,恩愛白首」。


     


    人們以為皇帝來了,回首看去空無一人。


     


    可玄靈子喊,萬歲。


     


    季承瑾眸色漸深,提前散去了賓客,想和三位大師長談。


     


    可天靈子大師隻說:「玄靈子師兄從未算錯,宴席在場有人三年之內必會登臨帝位。」


     


    這次宴席未請旁的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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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季承瑾到不懷疑是我做的手腳,因為世人皆知天地玄三位大師分量極重。


     


    今日之事傳得飛快,不日就到了皇帝耳中,氣得他掀了桌子。


     


    皇帝那時在貴妃宮中,胸口劇烈起伏,大喊逆子。


     


    「逆子…逆子!朕正當壯年,他竟敢…他竟敢!」


     


    「來人,召太子進宮!」


     


    16.


     


    宮裡風聲鶴唳,季承瑾走得急,忘了帶傘。


     


    我撐了傘在宮門口等他,來來往往的人都看見了我的身影。


     


    我從天黑等到天亮,被人請下去用膳休息,過後又繼續去等。


     


    這是我第一次這麼殷切地希望季承瑾別出事。


     


    季承瑾要是S了,單憑地靈子坑我的那句百鳥朝鳳,我都沒得好活。


     


    所幸他還有些氣運。


     


    也可能是因為皇帝沒什麼孩子。


     


    他子嗣稀薄,興許是皇後S得勤快,總之除了季承瑾之外,宮裡的皇子就隻有一個不堪大用的病秧子。


     


    可誰都沒想到,季承瑾踏出宮門的那一刻,喪鍾響了。


     


    喪鍾驟然轟鳴,三宮六院漸次響起哭聲。


     


    季承瑾沒有回頭,他站在宮門口和我對視,眼中是一汪深情混著試探。


     


    大雨滂沱而下,我卻扔了傘,不顧自己的身子冒雨撲進了他懷裡。


     


    雨聲都不如他此刻心跳轟隆。


     


    我說:「瑾郎!」


     


    「嗯。」


     


    季承瑾應了一聲,伸手捏起我的下巴,目光相對著,似乎在確認我的真心。


     


    「瑾郎,雨聲動人,但也不要冷了身子。」


     


    他的目光顫了一下,透過我看見了剛及笄的阿姐。


     


    不自主地喊了一聲:「瑤瑤。」


     


    大權在握,美人在懷,雨聲和雷聲之間,季承瑾隻覺得自己做了一場人間盛宴的夢。


     


    可這一切如也真實。


     


    我踮起腳去吻他的下巴,季承瑾激動地摟緊了我,卻聽得我哎呀一聲。


     


    「可疼了?」他問。


     


    我輕輕搖了搖頭,眼中水光潋滟:「瑾郎,孩子踢我。」


     


    17.


     


    他的笑聲餘音陣陣,不少人都聽見了。


     


    為的這事兒,登基後不少老臣指著季承瑾的鼻子痛罵,說他不仁不孝。


     


    季承瑾連罪己詔都沒下,笑眯眯地抄了兩人的家。


     


    再也沒人管得了他。


     


    後宮人煙稀少,三年又不能選秀,除了我這兒,季承瑾就隻能去那兩個他說「食之無味」的兩個貴人那兒。


     


    本是他府上的良娣,一直不受寵罷了。


     


    我偏還常夠得他氣喘,可季承瑾極為看中這個孩子,念著太醫說我懷相不好,不敢碰我。


     


    這一來二去,就出了問題。


     


    季承瑾臨幸了一個侍衛!


     


    這個侍衛旁的不說,那一張側臉,張的真真兒像我。


     


    皇帝臨幸侍衛說出去天大得不像話,皇帝喪期未過你滿腦子都是春色,還弄起龍陽。


     


    可季承瑾實則冤枉。


     


    這根本不是侍衛。


     


    她是沈將軍養的外室,扮作侍衛進了宮,趁沈將軍議事偷跑出來,被皇帝發現了。


     


    季承瑾哪見過這樣的妙人,潑辣開朗側臉又像極了姐姐,一時間情難自禁。


     


    這事傳出去直接亂了套。


     


    聲討的折子雪花似的飛進勤政殿,愁得他掀了兩次桌子。


     


    最後實在無法,稱作是沈家送來的義女,納進了宮。


     


    最後隻落了個不孝,但左右…傳言先帝弑父登基,高宗連父母排位都不立。


     


    不孝是他們老季家的傳統,況且季承瑾被罵了這麼久,也慣會排解了。


     


    隻是沈家徹底翻了臉,沈將軍三次請辭回北境,都被季承瑾扣住了。


     


    我叫太傅暗中尋人拉了,太傅隻回了我四個字:與虎謀皮。


     


    季承瑾必須S,但沈家也不是靠得住的。


     


    但這皮,必須要到我手中。


     


    18.


     


    堪堪入秋時,我在一個尋常夜裡發動了。


     


    令人窒息的疼痛時,我甚至看見季承瑾衝了進來。


     


    產房血腥,他一直喊著:「瑤瑤!瑤瑤!」


     


    劇痛讓我眼前一陣一陣地發黑,用人參片吊著氣力。


     


    看著這張臉…看著這張臉!


     


    季承瑾,去S…去S去S,我要S了你S了你!


     


    恍惚間我伸手夠向他的脖頸,手卻在半空被他握住。


     


    似乎他淚眼朦朧,口中喃喃:「瑤瑤,吾妻…你受苦了。」


     


    不是的。


     


    我阿姐才不是你的妻!阿姐!阿姐!江瑤!我好疼,我好疼啊!


     


    一瞬間惡心悲憤和壓抑了多年的S意爆發,孩童啼哭在我耳邊響起。


     


    「娘娘!娘娘,是個皇子!快出去給陛下報喜,是個皇子!」


     


    哦,原來季承瑾沒來啊。


     


    我力竭看去,是沈嫔在活動被我擰得青紫的手腕。


     


    「娘娘的狠勁兒未免太大了些。」她說。


     


    不如你。


     


    我用嘴型說道。


     


    19.


     


    我生下了嫡長子,季承瑾一連幾日上朝都帶著笑。


     


    他給孩子起名叫明夷。


     


    明、夷,在我朝於語言裡,是東方之國,日出之地。


     


    他對這個孩子抱了很大的希冀。


     


    季承瑾視他為自己和阿姐的孩子,幾乎愛不釋手。


     


    太後這幾年身子漸漸不行了,季承瑾常抱著明夷去看太後。


     


    聽宮人說,鬱鬱多年的太後看著孩子,忽然笑了起來。


     


    我莫名直覺不對,結果當晚就又起喪鍾。


     


    太後沒了。


     


    我剛出月子不久,不能太操勞,季承瑾讓沈嫔幫我操持。


     


    沈嫔有了借口一天到晚地找我。


     


    她和沈將軍竟是真情,心甘情願做餌來此。


     


    沈嫔臉上沒有一點笑模樣,盡是頹然的倦意:「娘娘,您要怎麼做?」


     


    「S承瑾,扶幼帝。」


     


    「需要沈家做什麼?」


     


    我看著她的眼睛,咽下了即將出口的話,叫人給她煮了碗雪燕。


     


    一碗冰糖雪燕下肚,沈嫔才有了些氣色,不過看著卻更頹喪。


     


    她問:「一定要做嗎?」


     


    我點了點頭。


     


    「為了什麼呢,娘娘?」


     


    「您先別說…我不懂,您有家世,有嫡子,有帝王的疼寵,還有什麼是您沒得到的嗎?」


     


    「或者有什麼讓您這樣急切呢,等幼帝再大一些,您的根基再穩固一些,也…」


     


    我抬手打斷了她的話。


     


    我確實急得很。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


     


    阿姐已經走了八年多了。


     


    玄靈子曾說,人的執念太深,魂魄會遊蕩十年。


     


    季承瑾再不S,阿姐就看不見了。


     


    20.


     


    況且封後之後,我隨季承瑾下過江南。


     


    一路上他說是體察民情,可又視民如草芥。


     


    江南富庶,可沿途餓殍當道。


     


    夜裡我偷著去散心,巷子裡蜷縮的孩子瘦得皮包骨頭,那麼大的腦袋像是吊在上頭。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被人輕輕扯了扯衣角。


     


    那孩子的衣服破爛得難以蔽體,蓬頭垢面分不出男女。


     


    小聲地說:「姐姐,你好美,你是仙女兒嗎?」


     


    「你哭什麼呀,仙女兒是不是來人間忘了帶幹糧餓哭了?給你吃番薯葉,我去東市撿的,把沒洞的都給你!」


     


    百姓等不了了。


     


    21.


     


    我布了八年的局,委身給季承瑾近五年,給他生孩子。


     


    沒有一刻不惶恐。


     


    夜裡我連夢都做得驚魂,他無數次發現了我的身份,把我掐S砍S賜鸩凌遲。


     


    可我怕的不是S。


     


    我怕阿姐不瞑目。


     


    我聯手沈何煽動權臣對世家下手,再聯手世家哄抬物價。


     


    流民暴動,國難當頭,我命人在各地打糧倉施粥,廣傳天子不仁之音。


     


    世家發覺事情不對,物價暴跌,此前季承瑾加造的交子銀錢價值大不如前。


     


    他夜裡輾轉,我為他講了個神仙下凡的故事。


     


    故事的神仙向凡人借債,帶回天上。


     


    季承瑾大受啟發,稱我為福星,叫人歌頌我的為國祈福的功德。


     


    他發行了大淵張,加之提高稅率,收緊通貨銀錢。


     


    可季臨淵沒想過,百姓沒錢了。


     


    各地哀聲四起,早朝太傅當朝請辭。


     


    季承瑾慌了神,讓我感覺勸勸我爹。


     


    可是他不是我爹啊,我爹讓你S了,季承瑾。


     


    時至今日,世家損傷大半,權臣苟延殘喘,我的人隻需負責暗中安定百姓。


     


    我特意挑了個好日子,走上了金鑾殿。


     


    22.


     


    早朝時沈將軍遲遲未到,季承瑾本就心氣不順,更是氣得大發雷霆。


     


    他當朝怒斥,說要卸了沈無退的官。


     


    結果廝S聲遠遠傳來,草木皆兵多日的皇宮被大軍圍了。


     


    季承瑾剛喊護駕,我便從一側出來,手託明皇布匹,高聲喊道:「先帝遺志!」


     


    「——皇後!」


     


    他終於知道了事情不對,起身就要衝來,被幾人攔在了後面。


     


    「季承瑾,弑父S母,天命所不容,今江家江遙,替父皇清君側!」


     


    「江瑤?!」


     


    「江遙是誰?皇後娘娘不是沈家的嗎?」「她不是S了嗎…」


     


    底下細碎聲音四起,可隻有季承瑾知道我在說什麼。


     


    他忽而狂笑,伸手指我,笑中卻帶著淚:「哈哈哈…江瑤…江瑤!你是江家人!」


     


    「江家人都是罪臣!被滿門抄斬了,你一個罪臣餘辜,也敢和朕叫板!」


     


    「江瑤是你什麼人!」


     


    我勾唇一笑,從未有過如今暢意,放肆的隻覺得近乎反胃。


     


    「江家無罪,先帝為江家翻了案,您一直按著不發罷了。」


     


    「你胡說!」


     


    我是胡說的, 可不重要了。


     


    我手裡有兵有權,他季承瑾, 大勢已去。


     


    沈無退自宮外來,手上長槍還帶著血, 說著清君側,可長槍指向了我。


     


    「妖後, 逆賊, 今日都要S。」


     


    他要自己扶持幼帝, 把握朝政。


     


    可惜太傅早說過,我是與虎謀皮。


     


    銀亮的偃月大刀下落, 鮮血一噴九尺,染紅了金鑾殿。


     


    沈嫔站在那兒,手中握著刀, 對我行了大禮。


     


    她說:「請太後娘娘主持公道。」


     


    23.


     


    橫亙了太久的仇恨落下帷幕, 我終於把垂簾落上了金鑾殿。


     


    當初大師一語成谶, 我到底成了世間頂尊貴的人。


     


    老師被我扶為右相, 沈從秋被我打發去練兵了。


     


    沒想到她真姓沈啊!


     


    她走前的幾日, 我抓心撓肝地難受, 可她就是不願說,嫌矯情。


     


    末了才不情不願地開了口, 隻說沈無退帶兵是不如她和她娘的。


     


    可她娘S了,S在了北境, 沈無退的長槍下。


     


    我說那你快滾吧, 趕緊去北境。


     


    休沐時我出了宮, 坐馬車到了郊外,沒著人跟著,自己去了小院兒。


     


    小院兒已經荒廢了太久,可看著竟還幹淨。


     


    裡頭鑽出兩隻小野貓, 一前一後地追著跑。


     


    有風輕起,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天地間一片空曠。


     


    我好像什麼都沒了。


     


    我的阿姐九年前S了,爹娘親人被全部斬首。


     


    我S了所有的仇人,二十多的年歲就一步一步地熬到了現在。


     


    可我的阿姐不能回來。


     


    有腳步聲傳來,我不知是誰這麼大膽,回頭看去竟是太傅。


     


    他布衣汗巾, 手上握著一把掃帚。


     


    我倆相視一笑,像小時一樣走在郊外水流邊,田埂上。


     


    原來已經深秋, 麥地裡一片金黃。


     


    「太後可知道這是什麼?」


     


    思緒忽然回首, 小時他也曾問我。


     


    「小遙兒可知這是什麼?」


     


    「老師, 我不知道。」


     


    「這是春小麥,小遙兒, 你必須知道。」


     


    「太傅,為什麼啊?」


     


    「因為你不知道這些, 豐年是不會來的。」


     


    隔日我還興衝衝地拉著阿姐的手跑到田埂, 指著地裡的金黃笑道:「阿姐, 看,春小麥!」


     


    風吹麥浪起伏,我重新看向遠處, 炊煙嫋嫋,地裡追著跑的孩童歡聲笑語。


     


    「是春小麥。」我說。


     


    「所以你看,豐年來了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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