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朝太子落難門前,被我這個當今公主巧遇上了。
老天,這前朝太子也太帥了吧!
再一打聽,還有玉璽這麼個好東西。
嘿嘿,這潑天的富貴終於輪到本公主了。
我可不像別人,我不僅貪圖太子的美色,還惦記著他的玉璽呢。
看著此刻虛弱,一臉帥氣的前朝太子,我心裡那叫一個美。
這太子和玉璽,本公主都要定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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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小祖宗你都快成睡美人了,再不醒我這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啦。」
我把藥碗湊到他跟前,想讓藥香往他鼻子裡鑽鑽。
那濃密的睫毛抖了抖,他真要醒了!
我還沒來得及眨眼,手腕就被他一把拽住。
「你是誰,這是哪兒?」他聲音低啞,滿滿的警惕。
我被掐得直翻白眼,話都快說不出:「放……放手啊,要出人命啦!」
「說!」他不但不松,手上還加了把勁,眼神冷得能凍S人。
我這暴脾氣「噌」就上來了,直接翻身跨坐在他身上,雙手SS扣住他手腕,怒目圓睜:「你發什麼瘋啊,我好心救你,你想S我?」
他顯然沒力氣了,掙扎幾下紋絲不動,還嘴硬:「你到底是誰?有何企圖?」
「企圖?」我眼珠子一轉,一屁股坐他身上,上上下下把他瞅了個遍。
喲,這臉長得,雖說白得像紙,可那嘴唇紅嘟嘟的,活脫脫一個病嬌美人,韻味足得很。
我挑挑眉,笑嘻嘻地說:「見色起意,這企圖如何?」
他那蒼白的臉「唰」地紅了一片,咬著牙擠出倆字:「放肆!」
「我放肆?你才是不識好歹,狗咬呂洞賓!」我啐了一口,站起身,瞅他可憐兮兮地躺在地上,又心軟了,伸手過去,「算啦,我人美心善,不跟你計較。拉我手起來。」
他猶豫一下,手慢慢伸過來,眼看要握住,結果卻撈了個空。
「你,看不清嗎?」我心裡一緊,趕忙蹲下身,盯著他的眼睛瞧,這才發現他雙眼空洞無神,目光散得厲害。
「……看不清。」
我想起剛剛的無情腳,不會是那時候磕到頭才這樣吧?
「沒事,等下去給你找大夫。」我有些心虛,將他攙扶起來,「來,先回床上。」
大夫看過,開了眼藥,囑咐眼睛不能見光,眼藥睡前滴入眼中,堅持一月便好。
又是熬粥,又是煎藥,又從地窖抱冰出來給他消暑,忙得我腳不沾地。
「你自己喝吧,我睡一會兒。」
這一睡,再醒時已是入夜,屋子裡隻有月色。
憑著月光,我點燃燭臺,隻見他伏在床榻上,睡得很安穩。
昏黃的燭光下,他闔上的眼睫纖長,投落一片陰影在鼻梁上,君子如玉,不外如是。
一日前。
夜色昏沉,我迷迷糊糊聽見有人敲門。
「誰?」披了外袍,睡眼惺忪地拉開院門,一股濃重的血腥氣撲鼻而來,隨之一座山倒向我。
是個身負重傷的男子。
我一時猝不及防,被他帶得一起跪在了地上,他的頭無意識地枕在我肩上。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咬著牙把他拖回了房間,簡單處理了一下他的傷就去尋大夫來。
大夫說他的傷比較麻煩,時值熱夏,傷口容易發炎潰爛,需要時時注意清潔,保持室內涼爽。又開了幾帖藥方,要我一日三次煎煮喂給他。
救人果然麻煩,送走問診的大夫時,已經是破曉,我累得隻能趴在床邊睡一會兒。
中途他驚醒,意識不清,仿佛陷在噩夢中,隻拉著我的手緊緊不放,一直喚我阿娘。
我隻能安撫他,說阿娘在,別怕。
他夢中到底夢見了什麼?
2
「看夠了嗎?」大概是我的目光如有實質,他突然出聲,緩緩睜開了眼睛。
「看不夠又如何?」突然興起想逗弄一下他。
沒成想他霎時頰邊泛起兩朵紅雲,猶如晨曦初照下的桃花瓣,更添了幾分嬌豔與羞赧。
「醒了還不起來?要給你眼睛上藥了。」我臉不紅心不跳。
將燭臺遠遠移開,隻借月色給他上藥,我一條腿跪在床榻,手指抬起他的下颌:「往上看。」
他露出的脖頸颀長潔白,在昏黃的燈光下更顯得溫潤如玉,我不禁淺淺咽了下口水,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悸動。
慌忙間,我移開目光,拿起藥水瓶,手指輕輕顫抖,生怕驚擾了這份靜謐。
我小心翼翼地滴下藥。
他感受到那絲涼意,眼睫輕輕顫了顫,隨後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柔和的陰影。
無色的藥水從他眼角緩緩淌下,沿著他白皙的臉龐滑落,宛如晨曦中晶瑩的露珠,又似不經意間滑落的淚滴,讓人心生憐愛。
呃……我又看入神了!
「你叫什麼名字?」我輕聲問道,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子伏,沒有姓。」月色透過窗棂,灑在他的臉上,為他平添了幾分柔和,墨色的眼瞳轉向我,宛如深邃夜空中最亮的星辰,「你呢?」
「嫋嫋。」我說,「取『夜月如霜,金風方嫋嫋』之意。」
「嫋嫋秋風生,好自在的名字。」他低聲輕語,不知怎麼,帶了些悵惘。
他蒙著眼,想伸手搭在床邊,不經意間輕輕觸碰了一下我放在床邊的手,那指尖的溫暖仿佛穿越了夜的涼意,直抵我心底。
我不由自主地回望,月華如水中竟不知該接什麼話,仿佛整個世界都為之靜止。
這晚,他睡床上,我睡旁邊的榻上。
雖隔尺許,卻似能聞及他淺淺的呼吸。
偶爾,目光偷偷溜向他,見他睫毛輕顫,似在夢中亦有所感,心中便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柔情,宛如春水初生,細膩而溫柔。
忽而,一陣微風拂過,帶來幾縷他身上的淡雅香氣,那是獨屬於他的味道,清新而醉人,我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氣。
夜深,我閉上雙目。
夢中,我居然與他共遊於星河之間,手牽手,步步生蓮,那份甜蜜與溫馨,如同這夜的月色,溫柔而綿長,讓人沉醉,不願醒來。
第二日天光大亮,他還在睡,估計是之前同我勉力搏鬥耗盡了他的精力。
我煮好了面和藥,把他搖起來喂食。飯和藥用完,我和他都出了一身汗。
他是痛的,我是累的。
天色忽暗,窗外湧起大風,我舉袖敞衣,站在窗前讓風灌進衣裳。
「你用的什麼香?」他忽然開口。
「香?」我低頭聞了聞,「哦,是院中的柚子花,我摘了曬幹後制成的香囊。」
他默了默,許久,聲音輕輕地:「很好聞。」
「我還有兩個,可以給你一個。」說著我就去翻櫃子,找了一個香囊給他。
「多謝。」他將它放在枕側。
我看著他:「其實我很好奇,你為什麼被人追S。」
「錢權,這世上S來S去,不外為了這兩個字。你不用擔心,這地方僻靜,他們一時半會兒找不過來。」他頓了頓,「就算找過來了,你把我交出去就好。」
「當然了,難道我還拼了命救你不成?」
他聽完,淺淺笑了笑:「也是。」
半晌,笑意凝在他嘴角:「你可曾聽聞,玉璽現世之事?」
「自然,此事坊間傳言無數,有人說前朝太子沒S,正暗中招兵買馬,以光復大齊。」
他側耳聽著,雙眼蒙著布,明明看不見眉眼,我卻無端覺得他肯定在皺眉。
「還有嗎?」他問。
「其餘的不過是某地又出現了什麼祥瑞之兆,然後便有人帶兵起義,朝廷又派人鎮壓罷了。」
「亂世將起,你不怕嗎?」
「怕什麼,」我點上燭臺,「這清溪鎮天高皇帝遠的,怎麼樣也亂不到這裡。再說了,誰當皇帝這日子不都一樣過,徵稅斂賦,沒區別。」
聽完我的話,他神情怔忡。
我看著他,燭火幽微裡,仿若玉像,金玉質地又帶了些悲憫。
「在想什麼?」
「要下雨了。」
果然,大雨傾盆。
3
雨一連下了幾日,我的胭脂攤子也出不成,隻能待在家裡擺弄胭脂調色。
天氣也涼了些,他傷口恢復得快了些,已經能坐起來了。
「你隻靠賣胭脂為生嗎?」
「嗯,加上從前父母留的積蓄,還能度日。」我一邊熬著紅藍花,一邊留意汁水的顏色。
他默了片刻:「等我脫困,我會報答你,你有什麼想要的嗎?」
我盯著缽裡鮮紅如血的汁液,慢慢攪了攪,顏色差不多了便把木漿紙浸湿染色:「我想要什麼都能給嗎?」
「盡我所能。」
我莞爾一笑:「好,那到時候告訴你。」
炭火烘幹的胭脂紙沾點水便透出顏色,蘸了些在指腹。
「在那之前,你先幫我試試這胭脂的顏色。」
「什麼?」
我將床簾完全撩開,此時雨停天青,清亮的天光透窗,襯他色如脂玉,更添了幾分溫潤之感。陽光斑駁地灑在他的肩頭,為他鍍上了一層薄薄的金輝。
白綢蒙眼,如墨的長發傾瀉身後,嫣紅的胭脂點在蒼白的唇上,畫龍點睛似的,如口銜梅瓣。
他往後一避,耳尖微紅,聲音清冽:「這是女子用的……」
我按住他的肩:「方才還說要報答我呢。」
他僵著沒動,耳尖愈紅,我知他理虧,便不會再躲,於是用指腹將點在他唇上的胭脂抹勻。
我們的距離如此之近,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清淺的鼻息落在我手上,帶著一絲絲溫熱,有些痒,卻撩撥得我心弦顫動。
色如芍藥,我端詳了片刻,還沒看夠,他抿了抿唇,面頰緋紅,側頭避開問:「好了嗎?」
「好了,這顏色不錯,應當很好賣。」我捻了捻手上殘餘的胭脂,仿佛剛才柔軟的觸感還在。
長空一碧如洗,午時陽光正好,我收好新制的胭脂出攤,不多時便一售而空,路上遇見阿婆賣雞,見她可憐,多花了些錢買了一隻回來。
我左手一隻雞,右手一袋餅地推開門時,他正坐在那棵柚子樹下,此時微風拂過,恰好吹起他耳邊散落的一絲長發,讓我有一絲恍神。
「嫋嫋?」
「你屬狗的呀?」我邊笑邊走過去,走近才發現他手邊豎著一根不知道從哪兒拿的竹竿,也怪我忘了給他準備一根手杖。
「我扶你進去吧,日光刺目得很,對你眼睛不好。」我伸手去攙他,「這兩日空闲了,我給你磨一個手杖出來。」
我還想繼續說什麼,隻見一隻白鴿撲稜著翅膀從外牆飛過來,不偏不倚正落在他手上。
「這是?」
「信鴿。」他說著就摸索著在白鴿的腳踝處解下了一隻細小的竹筒,從裡面倒出一張紙條,紙條上隻有幾行凸出的小孔,他一行行撫過,很快便撕碎了浸在茶水中。
「能否請你替我取一張紙和一根針?」
我依言拿給他,隻見他用針在紙上戳了幾行大小不一的孔,又把帶孔的小紙條卷起來塞了進去,白鴿就撲稜著翅膀飛走了。
「這鴿子真像有靈性似的。」
「你難道不好奇我在與誰通信嗎?」
「你我萍水相逢,若是想告訴我便告訴我了,若是不想說我也不會多問,畢竟你傷養好了就會離開這裡,不是嗎?」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鄭重其事地說:「此事幹系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但我向你保證,你想要的東西,我都會許給你。」
我挑了挑眉:「好啊,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自然信你。」
4
在家研制胭脂時,他會坐在旁邊替我撿理那些摸起來殘缺幹枯的花瓣。
我研磨花汁,一抬起頭便能見到他低著頭,烏黑的長發被布帶束著,隨意地垂在肩前,花被他修長的手指撫過,輕輕落在框中,堆疊起來,一時便叫人看入了神。
胭脂兜售完回到家裡,他都會點上一盞燈,等在那裡。
夜色昏沉,隻有燭火明亮,我與他坐在桌邊,有時我也同他說些路上的所見所聞,他聽了總會淺淺地笑著。
於是,日子不緊不慢地過著,有種地老天荒的錯覺。
盛夏臨近尾聲,他的眼睛也好得差不多了,那隻白鴿也來得越來越頻繁。
偶爾還會在院中停留片刻,我見它雪白可愛,時常給它喂一些稻谷。
一來二去,它也對我親昵了起來,會落在我手邊跳來跳去。
某日傍晚,眼藥已經用盡,到了拆除綢布的時候。
這時日光已經漸漸落了下去,又有一些微亮,既不影響視物,又不會讓眼睛覺得難受。
綢布落下來的時候,他的眼神微微有些渙散,片刻之後才重新凝起目光,目光一觸到我的臉,便移開了。
我湊近他,想仔細查驗他的眼睛,看看有沒有什麼異常。
誰知道我進一分他便退一寸,屏著氣不知道在忍什麼。
我追得煩了,便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你躲什麼?我隻是想看看你的眼睛有沒有好全而已。」
「太……太近了……」他移開目光,露出紅紅的耳廓。
「別動,不近點我怎麼看你好沒好全?」
他僵著不敢動,目光不知道落在哪裡。
我隻見他眼睫不住地微顫,呼吸有些急促,緋紅的霞光映在他臉上,好看得不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