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沒下去送他們,而是站在露臺看著他們越走越遠的車,心裡好像空了一塊……
哎,再也吃不到雲逸媽媽做的糖醋排骨、糖醋丸子、糖醋魚、糖醋裡脊了……
雲逸媽媽也教過我媽,我媽那廚藝,差點把廚房燒了。
6.
我回房間,打開雲逸的信。
看完很生氣!
我把他當親弟弟,他卻不拿我當姐姐;還想以後名正言順的,管我媽叫媽!
我當時沉迷於瑪麗蘇言情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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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的男人,都是能把我打橫抱起;還會壁咚我說:“女人,你逃不掉的。”
一想時雲逸,比我還小呢!他那瘦胳膊能把我打橫抱起麼?
小說裡的男人,都是老牛吃嫩草的。
我還等著我的老牛呢。
那時的我,怎麼也不會想到,就是這個惦記管我媽叫媽的瘦小男孩,為了保護我,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他的離開,讓我痛入骨髓。
我好恨那個疲勞駕駛的大車司機!
我又回到了那天。
大三那年暑假,和雲逸像往常一樣約好了去看電影。
雲逸家離電影院近,他先去買了票,然後在電影院門口等我。
我站在馬路對面,就看到那長大後如小白楊一樣挺拔的少年,正抱著我愛吃的爆米花和奶茶等我。
見我來,他笑著朝我走來,我看紅燈變綠,立馬跑向他。
那會,我滿心滿眼隻有我的少年,並沒有看見闖紅燈的大車朝我急駛而來。
我隻看到,他臉上的笑容突然變成驚恐,似乎是大喊了句“凝凝,快躲開!”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就見雲逸扔掉奶茶、爆米花,朝我衝刺著跑來。
我被他大力推出好遠,頭磕在馬路邊臺階上。
意識模糊前,我聽到刺耳的剎車聲。
還有人群中不知道是誰喊的“快打120!”
7.
等我醒來,入眼一片白,還有守在我身邊哭成淚人兒的媽媽。
我突然想起我倒下前的那刻。
立馬從病床上彈坐起來,拉著我媽的手問:“雲逸呢?他把我推開後,怎麼樣了?”
我媽一個勁兒的哭,說不出來話。
我心裡慌亂的不行,不顧輸著液的手,立馬下床要去找雲逸。
我爸見狀趕緊把我按住,拿起我的輸液瓶說:“我帶你去見他。”
我爸帶著我走在醫院的走廊裡,可是越走越偏,我心也越來越慌。
走到一個房間門口,停下來說:“雲逸在這裡。”
我推開那房們,看到空蕩的屋子裡,中間放著一張床,上面蓋著白色的布,白布下似乎是一個人。
我連忙後退,扭頭就往回跑:“不,雲逸不在這!他不在這!他還在電影院等我呢。”
“我看見了,他就站在電影院門口。”
“我要去找他,現在就去。”
我跑的太快,手上扎著的針被拔下來也沒感覺到。
此刻,我隻想去電影院找雲逸。
我越跑越快,感覺空氣越來越稀薄。
嗓子裡充斥著甜腥味,跑著跑著我又陷入進黑暗。
這次我卻不願醒來。
我好像聽到有人再叫我:“凝凝,凝凝醒醒……”
是雲逸!
剛冒出這個念頭,我立馬睜開眼。
看見的卻不是我夢中的少年,而是青青。
她一臉關切的看著我:“凝凝,你做噩夢啦?你剛才一直哭,還出了一身汗。”
她用手絹替我擦拭額頭的汗水。
“凝凝,你沒事吧?”
我緩了下情緒,剛要說話手機響了。
8.
看見是周晨澤打來的,接起電話:“喂。”
周晨澤有氣無力的聲音傳來:“謝晚凝,我發燒了,陪我去醫院。”
聽說他發燒,我很著急:“好,你在哪?我現在去找你。”
青青拉住我:“凝凝,你臉色很不好,還是先休息下吧。周晨澤身邊那麼多女孩,就沒一個願意陪他去醫院的?”
我拍了拍青青的手:“我沒關系的,我先跟他去趟醫院。完事了我給你打電話,咱們還去吃你喜歡的那家砂鍋。”
說完,我利索的穿上衣服出門。
到了醫院,醫生檢查完,讓先住院觀察下。
我緊張的問醫生:“他一直低熱不退,心髒沒事吧?”
中年男醫生,推了下眼鏡說:“做了心髒移植手術,還去海邊露營過夜,心也太大了!手術後得多注意,盡量別讓他著涼,本來術後就有排異反應;低熱不退屬於排異反應的一種,先住院輸液觀察下吧。”
我有些懊惱,我該勸他不要去的。
回到病房,周晨澤躺在病床上,輸著液睡著了。
我輕手輕腳的走過去,俯下身,頭靠近他心髒的位置。
聽著他強有力的心跳,閉上眼,逼退即將冒出的淚水。
這顆心髒千萬不要有事才好。
幸好,周晨澤在醫院輸一天液,退熱後沒再發燒,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後,我更加盡心照顧他。
生怕他再出現排異反應。
心髒移植後,精心養護著,接受者是能活久一點的。
他得活長久些才好!
因為,那是雲逸的心髒!
周晨澤能好好活著,就是雲逸在這世上的延續!
9.
當初,我倆能一起去做遺體器官捐獻登記,是因為最疼愛我的姑姑。
她患有心肌病,一直等不到捐獻心髒的人,到後來藥物治療基本無效,心力衰竭而亡。
姑姑最後的日子,我是陪在她身邊的。
看著她被病痛折磨,我感到萬分的無力和心痛。
等待有人捐獻心髒時,讓我看到希望。
可是,漫長的等待又讓我絕望。
姑姑最終也沒等來心髒捐獻者。
姑姑離開,我心中被撕開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讓我悲痛又無助,那段時間雲逸一直陪在我身邊,看著始終無法走出傷痛的我,他也很難過。
後來,雲逸帶我去了姑姑治療的醫院,他提出等他S後要捐獻身體的器官。
我們倆一塊,在醫院做了遺體器官捐獻的登記。
雲逸S後,他身體裡完好的器官都捐獻了出去。
我無法接受,我最愛的那個少年也離開了,我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願吃東西,也不睡覺。
我不敢閉眼,我一閉眼就是雲逸朝我衝來,推開我的場景。
每當這時候,我就會感到心中壓了一塊大石,讓我無法呼吸。
我沒辦法平息內心的痛苦。
那徹骨的痛,像一條毒蛇,日夜啃噬著我的骨血。
我是個懦弱的,我排解不了痛苦,就想到了要去找雲逸。
我想,等我見到雲逸,我就不會這麼痛了。
在一個沒有月色的夜晚我割了腕。
幸虧我媽及時發現了,躺在滿是血水浴缸裡的我。
爸媽立馬把我帶到醫院,並迫使我接受心理醫生的治療。
半年後,我終於能像正常人那樣生活。
10.
我想我都這樣難過,那雲逸的父母豈不更心痛!
雲逸不在了,我得替他照顧父母才行。
我去了雲逸家,我本以為雲逸爸媽是恨我的。
畢竟,雲逸是為了救我才離開,他們應該討厭我的。
可是,我一進門,看見才人到中年的雲逸父母滿頭白發,才半年不見,他們好像老了幾十歲!
眼淚決堤而出。
雲逸媽媽抱著我,我倆哭的撕心裂肺;雲逸爸爸也躲在廚房偷偷抹淚。
那天雲逸媽媽給我做了一大桌糖醋宴,都是我愛吃的。
她摸著我的臉,說我都瘦了,雲逸知道了會心疼的,我該多吃點補補。
她還說:“雲逸的離開,我們不怨你。”
“雲逸是因為愛你,才會義無反顧的保護你。雲逸珍視的人,我們也會當寶貝一樣疼著。不能讓他走了,都不安心。”
她看見我手腕上的疤痕,泣不成聲:“你這傻孩子!你S了,雲逸不就白犧牲了!”
還跟我說:“雲逸走之前有話對我說。”
雲逸跟我說:對不起!讓我面對他的離開,我一定傷心S了。
但是,我千萬要堅強的活下去,替他看盡這人世間的繁華。
他會在天上看著我,等著我。
等我壽終正寢的那日,他會來接我。
讓我別著急去找他,我要活的長長久久才好!
從雲逸家出來,去醫院找到辦理雲逸器官捐獻事宜的醫生。
那是個頭發花白的老大夫,當時他很忙,就讓他的助理去查了接受捐贈者的信息。
助理從櫃子裡,拿出接受捐贈者信息表查看後,告訴我接受者叫周晨澤,是南大的學生。
回家我就跟父母說要轉學去南大,他們也沒多問,就同意了;以為是我跟雲逸同一所大學,我再回到學校會觸景生情。
11.
我轉學到南大。
因為雲逸去世,我大三下半年並沒有去上學,所以到了南大要重讀大三。
周晨澤也大三,我想盡各種辦法接近周晨澤,我想離雲逸的心髒近一點。
雖然那顆心髒,現在沒有屬於我的記憶。
但,那是雲逸的心啊!
我想守在他的心旁邊……
心髒移植手術後會有排異反應。
接受者應多休息,避免過度勞累;情緒也不能波動太大。更要戒煙戒酒,注意飲食健康,不能吃油膩、辛辣的食物,還有很多忌口……
所以,周晨澤說讓我做他女朋友的時候,我同意了。
這樣方便我無微不至的照顧他。
我時刻跟在他身邊,他每天的飲食,我都會替他安排好。
他提的每個要求我都答應,我無條件的順從,就是想他心情好點。
我怕他出現排異反應。
怕雲逸的心髒有絲毫的差池。
我為周晨澤做的這一切,他心安理得的享受,他覺得我定是愛慘了他。
我這樣的行為,也成就了我是周晨澤第一舔狗的稱號。
無所謂,他們怎麼說我,我不在乎。
我隻在乎雲逸的心髒。
12.
我第一次靠進周晨澤胸口,去聽那久違了的心跳聲,差點落下淚來。
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雲逸……
周晨澤見我湊近,伸手要攬住我。
我立馬後退,跟他保持距離。
周晨澤微愣,然後惱羞成怒:“當我稀罕抱你呢!願意讓我抱的女孩多的是。”
周晨澤皮囊確實招女孩子喜歡,他身邊各種類型女孩不斷。
從來都是周晨澤玩夠了,就換下一個女孩,還沒女孩拒絕過周晨澤的親近;除了他的白月光。
所以我的拒絕刺痛了他的自尊;又或者是我讓他想起了,他在白月光那受的挫折。
聽說,我的五官很像他的白月光,尤其眼睛。
後來,周晨澤身邊隻要有女孩,他就當著我的面跟女孩親熱,還時不時偷瞄我的反應,我永遠都面無表情。
我越平淡,他就越氣惱,跟我提的要求也越過分。
說不心累是假的。
可是怎麼辦?
雲逸的心髒在這個人身上。
周晨澤也曾好奇的問過我,對他這麼好,我圖什麼?
呵,我能圖什麼?
我隻圖雲逸的心髒在新的肉體裡,跳動的更久一點。
久到,我可以去找他的那一天。
我壓下心中的痛意,對周晨澤說:“我圖你的心。”
周晨澤笑出聲:“不圖我的人,卻圖我的心,那你可有點貪心啊!”
我低頭沉默不語。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