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宋奕南被打得側過臉。
下一秒，他的左臉腫起。
我的手心也微微發麻。
「你個老女人憑什麼打她！」陳南意衝了上來，心疼地捧住他的臉，卻被他推開。
我對她挑挑眉，好笑道：「我打他當然是因為他劈腿啊，陳小姐，你也想被打嗎？」
我打算滿足她的心願。
高高揚起的手，在落下去的那一刻被宋奕南抓住。
他沉著臉，冷漠的眼神看上去那麼陌生：「夠了，不關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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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心被什麼狠狠扎一下，反手又給了宋奕南一巴掌，提高聲音掩飾哽咽：「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宋奕南你縫挺大的啊，所以，你被老娘甩了！」
我轉身離開，隻留下陳南意在身後無能狂怒：「你個瘋女人！」
「活該師兄不要你！」
這幾句話，隨風、隨過往，散在半空。
我沒有離開，而是按照陳南意精心做下的攻略，酣暢淋漓地玩了一整天。
還在晚上看了煙花秀。
煙花升上半空，如桐花初放，又如繁星滿天。
在煙花開到最豔麗時，我給自己和這一美好留下了一張自拍。
其實，我的自拍也很好看，因為我笑得很自信，不帶一星半點自憐自艾。
15
晚上回到酒店，我發現我扇宋奕南的一幕被拍下，上了熱搜。
好友的電話和消息也接連響起。
我沒辦法全部回復，幹脆在朋友圈發了今晚的照片，統一回復：【今晚很開心，不開心的都過去了～】
處理好這些，我才有心思打開熱搜慢慢看。
#渣男與小三同遊迪士尼，女友捉奸，怒扇巴掌#
評論一溜兒地心疼我，以及痛罵宋奕南和陳南意，其中摻雜了我們大學同學的爆料。
【女生和渣男是我的高中同學，他們高考後就在一起了，還是男生告白的，誰知道……十年啊，喂了狗！】
【十年青春就這樣被踐踏了，好心疼姐姐，抱抱。】
【我的天，男生腦子是被僵屍吃了嗎？我是他的大學同學，聽說過小三的事跡。她在大學的時候就知道男生有女朋友了還S纏爛打，針對他們全組的女生！沒想到王八看綠豆，他們現在居然看對眼了！】
【姐姐是我們這一屆學校的高考狀元啊嗚嗚嗚，這麼優秀的女生居然都會被背叛。】
很快，在知情人士和網友的推波助瀾下，他們的身份接連被扒出，也影響到了宋奕南的公司。
大批網友湧到公司官博下團建，逼得官博直接設置僅互關好友可評論。
不過，終歸隻是花邊新聞，一個晚上不到，熱搜被壓了下去。
這就是金錢的力量。
在我們的共友群裡，我的幾個舍友還在為我怒噴宋奕南八百條：
【十年了，你都沒求婚，我們以為你在準備個大的求婚驚喜，沒想到是拉了一坨大的！】
【宋奕南，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你忘了你發燒是誰天天給你送藥，是誰門門專業課幫你上、幫你做筆記！】
【畢業後你創業，慧安可是二話不說鼎力支持。你當時的房租水電費哪一樣不是她出的，現在功成名就，將她一腳踢開，你有心嗎？】
【你媽前幾年生病，你抽不出時間，是誰請了半個月年假替你在醫院盡孝。宋奕南，你睜開狗眼看看你有現在要感謝誰吧！】
……
宋奕南一直不吭聲，最後他的大學舍長解散了群聊。
一切回歸平靜。
16
我回了花城。
我跟宋奕南在住的房子他前些年全款買的，寫的我名字。
這裡地段好，離我的公司很近，我住著很舒服，於是我決定讓他搬出去。
我發消息讓他來收東西。
他沒回復。
我實在不想看到他的東西，幹脆自己動手收拾，全寄去他的公司，寫的陳南意的名字。
畢竟他們是一對。
下午，老張聯系我：「夏小姐，陳小姐離職了，這些東西——」
我有點驚訝：「哦，沒事，給宋奕南吧，這是他的。」
「宋總也請假了，一直沒來公司。」
我對他的事情不感興趣，掛斷了電話。
一個星期後，我突然接到宋媽媽的電話。
宋媽媽擔憂道：「小安啊，奕南怎麼了？為什麼一直不接電話，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宋奕南連他媽的電話都不接？
17
宋媽媽是一個很溫柔的人，我很喜歡她。
她生病做手術後，身體一直不太好，醫生讓她靜養，她便搬回了農村。
那裡消息比較落後，阿姨又不太喜歡上網，所以不知道我們分手的事情。
我猶豫了一會兒，決定坦白：「阿姨，其實我跟宋奕南分手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裡。」
「啊？」
我把宋奕南跟陳南意的事情說了，用很平淡的語氣說：「可能我們不太合適吧。」
宋媽媽沉默了許久，才喃喃道：「這孩子，怎麼跟他爸一樣……」
她的聲音太小了，我沒聽清楚。
宋媽媽沒有重復，而是嘆了一口氣：「小安，是奕南對不起你啊。
「孩子，你可以怪他，可千萬別傷害自己，你是阿姨見過的最善良、最可愛的女孩。」
她的話聽得我鼻子酸酸的：「阿姨，我會的。」
宋奕南再次出現是宋媽媽打完電話的兩天後。
我一打開門，一大束綠色月季花簇擁在我面前。
他單膝跪下，舉著那枚我丟在迪士尼某個垃圾桶的戒指，抬頭望我，滿臉虔誠：「慧安，我找到戒指了，你願意嫁給我嗎？
「讓我用我的後半生贖罪。」
我待在原地，過度震驚導致了我的失語。
我看他，像在看怪物。
漸漸地，震驚化作諷刺，伴隨而來的是悲哀。
「她跟我求婚了。
「你沒看到她那恨嫁的樣子。
「我摸她已經完全沒感覺了。
「你能想象跟另一個自己結婚嗎？那太惡心了！」
我每說一句，他的臉便白上一分。
我嗤笑道：「宋奕南，你憑什麼覺得我在聽了你說的這些話，又知道你劈腿後，還願意接受你的求婚？
「你是腦子進水了嗎？」
宋奕南身體一晃，然後承受不住一般，坐在地上。
他呆呆看向地面：「其實那天在迪士尼見到你，我就知道，我要永遠失去你了。
「我以為我不會難過，我們真的在一起太久了，久到我看到你，再也生不出喜歡的感覺。
「可是那天看到你出現，我覺得世界上沒有比這個更崩潰的事了。」
我嘲諷道：「宋奕南，都是快三十歲的人了，你跟我玩什麼愛而不知這一套？
「如果你三年前就明明白白告訴我，你移情別戀，喜歡上了陳南意，我絕對爽快分手！
「不過是十年，我輸得起！
「你千不該萬不該，跟陳南意一起，把我當傻子，侮辱我、踐踏我的真心！」
宋奕南扶著沙發，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我不喜歡陳南意，我隻是覺得她很像學生時代的你，心情好就笑，心情不好就哭，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畢業後，我們都變了。
「你學會掩飾自己的情緒，我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見到你因為一點小事就哭哭笑笑。
「你也沒有再依賴過我，這讓我很失落，我不知道你還需不需要我。」
我惡心得不行：「求你了，別侮辱我！
「而且都是出社會七八年的人，誰有義務容忍你因為一點小事發脾氣。我要是進入職場還這樣，早被淘汰了！」
宋奕南愴然一笑：「你說得對，你比我看得清。」
我面無表情地說：「說完了嗎？說完可以滾了！把鑰匙還給我，不給也行，我待會換鎖。」
他掏出一把鑰匙，上頭還掛著一個泥塑小人，是我的模樣。
我生日那天，我們一起捏的。
他想取下泥塑，我阻止了：「別取了，你也不需要，免得讓別人誤會。」
「沒有別人。」宋奕南低下頭，到底還是沒有取下泥塑小人，把鑰匙整個放到茶幾上，「我讓她走了。」
我「嘖」一聲：「早幹嗎去了？」
18
有一天，我收到了宋媽媽發來的短信。
她說很感謝我給予她的勇氣，她已經跟宋爸爸離婚了。
我很驚訝她的決定。
我還以為，宋奕南的家庭很幸福。
19
同一天，一個陌生號碼給我發了很長的短信。
他絮絮叨叨講了很多——
他爸媽是自由戀愛。
那時候他姥爺已經給他媽媽物色好了對象，可是他媽媽喜歡上了他爸爸。
他們剛結婚時很甜蜜，第二年就有了他。
可是在他媽媽懷孕期間，他爸出軌了同事。
他媽媽發現後，他爸爸回歸了家庭。
然而，有一就有二。
他媽媽常因為他爸爸的不忠崩潰。
誰能想到，外人眼中的恩愛夫妻，其實潰爛不堪。
這讓從小看著這怪異場面長大的他，對婚姻產生了恐懼。
他認定，再恩愛的情侶，在步入婚姻後，總會背道而馳。
所以，在我媽媽提到結婚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是害怕。
怕我們早晚有一天會變成面目可憎的樣子。
這份恐懼, 讓他不敢面對我，因而犯下了錯誤。
最後，他問：【如果我當時勇敢一點, 在你媽媽問什麼時候結婚，立刻跟你求婚, 我們的未來會不會很幸福？】
我翻了個沒人看到的白眼：【別為你的懦弱花心找借口了。】
現行的婚姻制度下, 想跟你結婚的男人不一定愛你, 但都不想跟你結婚的男人, 一定不愛你。
恐懼婚姻明明有很多種解決辦法，最好的一種是說出來, 一起面對。
他偏偏選擇最讓我難堪的一種——背叛我。
所以這明明是對我們之間的感情懈怠時，陳南意出現給他帶來了新鮮感。
總結就是：不夠愛了。
他回：【你不會再原諒我了是嗎？】
【算了吧，你讓我當了三年傻子，老S不相往來是我們最好的結局。】
我把他的這個號碼，也拉進了黑名單。
20
月底, 我又升職了, 坐上部門總監的位置, 搬進更寬敞的辦公室。
隔壁市的舍友專門請了一個星期假，說是來恭喜我。
其實我知道, 她隻是想來陪陪我。
在我家裡幾杯酒下肚後, 她微醉, 再次罵起宋奕南，把生平會的髒話都倒了出來。
我隻聽著。
罵完她, 她又數落起我心慈手軟, 要不是有好心人發上網, 我可就要打碎牙往肚裡咽了。
等她說完了，我才雲淡風輕地說：「那幾家鬧得最歡的營銷號，是我們公司的。」
拜託，生活裡哪有那麼多觀眾, 有的不過是我安排的十幾個機位和 NPC。
宋奕南打點的錢, 一部分也通過年終獎, 進了我的荷包。
再說，我可不希望他的公司真的傷筋動骨。
我可是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這是我當年在他創業初期的投資成果。
他前兩年的房租和水電費都是我出的, 這樣算起來，我大賺特賺。
衝著這個，我也盼著宋奕南好好工作，盼著他的公司越來越好。
21
宋奕南借著老張給我打過幾次電話。
要不是醉酒、要不是生病。
隻是「十年」兩個字很是刺眼。
「【自」「別影響我的分紅。」
22
陳南意成了名人。
從申城回來後, 她就聯系不上宋奕南, 還直接被通知了裁員。
她在花城混不下去，隻好回了老家。
她爸媽都是老師，為人師表，最看重名聲。
因為女兒被指指點點, 老兩口直了半輩子的腰瞬間彎了下去。
陳南意連家門都沒進就被趕了出去。
她拖著行李箱, 站在門口。
望向緊閉的家門，以及周邊指指點點的鄰居，她第一次為自己的行為感到後悔。
自己以為的愛情, 真有那麼偉大，偉大到讓她不要尊嚴，罔顧道德嗎？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