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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巳意之安 4964 2025-06-18 16:3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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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天下的母親,到底還是心疼自己的孩子。


    老人扯著我的手,幾乎要落淚。


     


    說她知曉我的不易,可她這輩子總共就這麼一個兒子。


     


    「從前他病時,我就總覺得虧欠了他。」


     


    「如今他若真餓出什麼好歹來,我又該如何面對這周家的列祖列宗?」


     


    我看著她,一時難言。


     


    「你是好孩子,我知道,這些年,也實在苦了你,」老夫人垂著目光,神情中帶著隱隱愧意。「你放心,我已派人操辦好了幾處宅院,就算你離了周府,以後的日子,也絕不會虧待了你。」


     


    看樣子,她心意已決。


     


    真的要這樣妥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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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下意識攥緊了衣袖。


     


    不!


     


    不能!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旁人就這樣奪了那小傻子的魂魄!


     


    自是不能放手!


     


    我沉默了一瞬,咬緊牙關,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忽瞧到了門外一處粉色衣角,猛然間計上心頭。


     


    於是故意抹了抹淚,「倒也不是我非要賴在這裡,隻是我與之安有過約定,他曾說過,待他病好了,定要入京參加科舉,去搏一個功名,要讓我親眼看著他登科及第。」」


     


    「老夫人,」


     


    「這曾是我唯一的心願。」


     


    「您全了我吧,就當可憐我這三年對周郎的悉心照料。」


     


    我跪了下來,聲聲催人淚下。


     


    見她面容有所松動,我忙又補了一句,「等到春闱放榜之時,我定然和和氣氣地籤下這和離書,以後再也不糾纏。」


     


    這也是個折中的法子。


     


    既如此,老夫人便也不再強逼於我,隻將這些話轉告給了周之安。


     


    而那個曾以S相逼的男人,在聽到這些話後,馬上換了一副嘴臉。


     


    「不就是登科及第嗎,我告訴你,老子從小熟讀唐詩三百首,別說功名,就算是狀元,老子也信手拈來!」


     


    就這樣,他懷著滿懷壯志,離開了周府。


     


    而接下來,自然到了我的主場。


     


    他前腳剛剛離開,我後腳就來到了西廂房。


     


    似乎在意料之中,見我來了,這位蘇姑娘並不驚訝,隻笑著喊了句「姐姐」。


     


    「遠道而來,可要嘗嘗我的茶?」


     


    她斜倚在湘妃榻上,丹蔻指尖繞著鬢角碎發。


     


    幾個丫鬟緩緩走過。


     


    春陽透過雕花窗棂灑在她雪白的頸子上,映得金絲鴛鴦抹胸明晃晃刺眼。


     


    我輕輕接過,端起青瓷茶盞,看著浮沫在碧綠茶湯上聚散,「上好的碧螺春,不錯。」


     


    「是呢。」她得意地揚起下巴,「周郎前些日子新得的,本來我說讓他給姐姐送去,可他偏說什麼姐姐是小門戶出身,白白瞎了這麼好的茶。」


     


    茶蓋與杯沿相碰,發出清越聲響。


     


    「我自是比不了周姑娘慧眼識珠。」我放下茶盞,眼含笑意。


     


    既如此,她便也開門見山了起來:「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你今日前來,所謂何事?」


     


    也是個爽快之人。


     


    我便也不再遮掩,從袖中取出文書:「倒也不是無端打擾,我隻是想著蘇姑娘畢竟也在我們周府待這麼久了,總得有個名分,」


     


    「所以今日特意納妾文書,你若願意——」


     


    「妾?!」


     


    在聽到這個字眼時,蘇寧柔皺了皺眉頭:「你想讓我當妾!?」


     


    「你知不知道,周郎答應過我,隻要高中及第,就立馬娶我過門!」


     


    她的聲音又尖又細。


     


    「你回去吧,你們周家的妾室,我可不稀罕當。」


     


    女人抬了抬腳,翹起了二郎腿,神情中帶著高高在上。


     


    我慢條斯理擦拭著濺到手上的茶水「蘇姑娘莫急,之安如今要參加春闱,如果真的中了狀元,您有個貴妾的身份,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順。」


     


    「閉嘴!」她提著嗓子打斷了我的話,「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我是S也不可能低你一等的!」


     


    「不不不,」


     


    「蘇姑娘當真是誤會我的好意了,」


     


    我抬眸看她「我已查過,您如今還是一個賤籍女子,倒真不如一個妾室來的高貴。」


     


    我望著她猩紅的蔻丹,想起三日前在臬司衙門查到的卷宗。


     


    「什麼賤籍身份?」她忽然反應過來,「周郎已為我贖了身,我怎麼可能還是賤籍!?」


     


    果然如我所料,她根本不懂大梁律例,更不知道贖身需同時拿到身契與賤籍文書。


     


    如此,便更好了。


     


    我笑了笑,細細地給她解釋:「你的周郎隻是贖了你的身,並沒有贖你當年被賣入青樓時的那張文書。」


     


    「換而言之,這張文書一天在衙門那裡,你便一天脫不了賤籍女子的身份。」


     


    「若你不信,大可以去查一查。」


     


    「可若籤了這張納妾文書就不一樣了,至少——」我以雙指將紙張推在了她的面前,「能算得上是我們周府堂堂正正的貴妾,到時候有人想趕你出去,也是趕不得了。」


     


    「等到你的周郎回來,再抬為平妻也不遲。」


     


    見她目光有所猶豫,我施施然起身,「反正呢,籤與不籤,全在於你。」


     


    「我隻提醒你一句,說你家周郎真高中狀元,到時候你又未脫賤籍,你覺得,他還會冒天下之大不韪迎你過門嗎?」


     


    畢竟,這可關乎他的前程。


     


    孰輕孰重,她自然分得清楚。


     


    「好!」她咬了咬牙,在紙張上落下了一行簪花小楷。


     


    至此,計成。


     


    08.


     


    我收起了文書,將它放入袖口之中,又遞給了身後春桃一個眼神。


     


    她瞬間會意。


     


    一聲令下,幾個丫鬟婆子走了過來。


     


    她臉色瞬間慘白,踉跄著後退半步「你們!你們要幹什麼!?」


     


    「沒什麼,隻不過你如今既成了周府的妾室,便要守我們周府的規矩,」我垂眸「這幾位都是我精挑細選來的教習嬤嬤,今天,就讓她們來教教你。」


     


    「你!」她緊緊的握住了十指丹蔻「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教我規矩!?」


     


    說著,蘇寧柔突然抓起案上燭臺朝我砸來。


     


    我側身避開,看著銅燭臺「當啷」一聲砸在青磚地上。


     


    隻冷冷開口,說了一聲「放肆!」


     


    「真是沒一點規矩!」


     


    「春桃,」我理了理微亂的鬢發,「按大梁律,賤妾襲擊主母該當何罪?」


     


    「回夫人,」少女的聲音又輕又快,「當杖三十。」


     


    在聽到這句話後,蘇寧柔瞬間明白了一切,她臉色慘白,不自覺地顫了顫身子。


     


    我點了點頭,向身後遞了一個眼神,幾個粗使婆子走上前來。


     


    「你們敢!」她尖叫著要逃,卻被婆子們按住肩膀,「周郎馬上就是狀元了!你們這些封建餘孽——」


     


    「你們敢碰我一下,我就讓他馬上仗S了你們!」


     


    自然沒人理她。


     


    棍棒破空聲打斷了她的叫罵。


     


    第一下落在身上時,她疼得渾身發抖:「我要告你N待……這是故意傷害……」


     


    「蘇姑娘又說胡話了。」我俯身捏起她冷汗涔涔的下巴,「在大梁,妾通買賣。莫說打手心,就是把你發賣了——」


     


    「那也是天經地義。」


     


    木杖擊打皮肉的聲音混著慘叫聲響徹庭院。


     


    「你…你難道不怕…等周郎回來…」


     


    她咬著牙開口,那模樣幾乎是要想將我生吞活剝了。


     


    我隻笑:「那樣更好。」


     


    正中我下懷。


     


    打到三十杖時,蘇寧柔已經沒了聲息,鮮血順著青石磚縫蜿蜒而下,在青玉石板上如一朵綻放的紅蓮。


     


    「記住了。」我蹲下身,用帕子擦拭著指尖的血跡,「既奪了別人的身子,便要守別人的規矩。」


     


    「這是給你上的第一課。」


     


    09.


     


    陪待書童先一步傳來了消息,說周家小少爺實在爭氣,瘋病剛好,就一舉中了榜眼。


     


    他洋洋灑灑,提筆寫下了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的千古好文章。


     


    殿試之時,就連皇上都忍不住嘖嘖稱奇。


     


    此話一說,周老夫人高興極了,忙張燈結彩,迎接這周之安的歸來。


     


    我望著府門前金漆匾額上新掛的紅綢,久久未言。


     


    身後響起一道尖銳的女聲。


     


    「周郎要回來了!?」


     


    蘇寧柔瘸著腿撲到月洞門前,脖頸還帶著刑杖留下的青紫。


     


    她SS扒著門框,丹蔻指甲在朱漆上抓出白痕:「等我見到了他,定要你們這些賤人——」


     


    話音未落,正門轟然洞開。


     


    「聖旨到——」


     


    我整衣斂容跪在香案前,餘光瞥見周之安跨過火盆。


     


    他蟒袍玉帶,胸前錦雞補子在陽光下泛著金芒,腰間卻系著蘇寧柔繡的合歡香囊。


     


    幾個太監跟隨著他的步伐陸續走進了府:「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科榜眼周之安才華橫溢,恭敬淑德,特封為翰林院首修。」


     


    宣旨聲裡,我聽見錦緞摩擦的簌簌聲。


     


    抬頭正對上他譏诮的目光,那眼神仿佛在看陰溝裡的老鼠。


     


    「夫人,接旨吧。」


     


    他故意將聖旨拋在我裙邊:「待我與寧兒成婚時,這聖旨還要供在喜堂呢——」


     


    還未等他說完,卻聽得一聲「周郎」。


     


    蘇寧柔帶著哭腔跑了過來,她顫著身子,一字字地訴說著我的罪行,淚如雨下。


     


    說我趁著周之安不在,如何如何將她欺辱。


     


    幾句話落下,滿院S寂。


     


    周之安臉上的笑容驟然凝固。


     


    他蹲下身查看蘇寧柔的傷勢,猛然轉頭時雙目赤紅如鬼:「洛!嫣!兒!」


     


    「你!你怎麼敢的!?」


     


    「你知不知道,她可是我捧在心尖尖上的人!」


     


    「不過是個妾室。」我撫平聖旨褶皺,「按《大梁律》,主母懲戒……」


     


    「去他媽的封建禮教!」


     


    他突然暴起,紅袍下擺掃翻香案。


     


    供果滾落塵土,驚得報喜官連退三步。


     


    「你不過是我們周家花三百兩買的下堂婦而已!」他掏出懷中休書砸在我臉上,「竟然敢這樣傷我的柔兒!」


     


    「哪來的臉!?」


     


    「今日,我要讓你血債血償!」


     


    紙頁擦過臉頰的瞬間,我望見老夫人躲在廊柱後抹淚。


     


    周圍漸漸聚滿前來賀喜的世家子弟,視線交匯間,眾人臉上都閃過了一絲隱晦的神情。


     


    其間隱約能聽到議論之音。


     


    說著周家少爺倒也真是忘本,竟為了一個妾室,這樣懲治自己的夫人。


     


    實在是寵妻滅妻。


     


    這正是我想看到的場景。


     


    「周郎,你當真要為了她,這樣對我嗎!?」我踉跄著扶住春桃,淚水大顆大顆地墜了下來。「你不要忘了,當年你得瘋病之時——」


     


    「少跟我提以前!那是你自願的,又沒有人逼你!」


     


    他咬著牙,SS地看著我。「如今落到這個下場,也是你咎由自取!」


     


    這話實在絕情。


     


    即便是說出這樣的話,他仍不覺得解氣,隻見男人大手一揮,一巴掌落在了我的臉上。


     


    痛,火辣辣的痛。


     


    鮮血順著我的嘴角流了下來。


     


    圍觀的公子們發出驚呼。


     


    禮部尚書家的嫡子最先開口:「周兄,糟糠之妻不下堂啊。」


     


    「你懂什麼!」周之安將蘇寧柔打橫抱起,「我與寧兒才是真愛,這個封建餘孽……」


     


    「周郎慎言!」我捂著受傷的左臉忽然提高聲量,「您難道不知,大梁律例規定,糟糠妻永不可棄。」


     


    「條例算什麼東西!大清早就亡了!」他脫口而出的瞬間,整條街倏然S寂。


     


    報喜官手中拂塵啪嗒落地。


     


    我哭著撲倒在尚書公子腳邊,「莫……莫要胡言!」」


     


    「這……這是要誅九族的話啊!!」


     


    「你詐我!?」周之安臉色驟變,他瞬間明白了一切,「混賬!」


     


    抬手又要一巴掌落下。


     


    卻被我攔了下來。


     


    一時間,滿堂哗然。


     


    「什麼東西,這樣對你的正室夫人也就罷了,如今竟還目無王法了起來!我看你是沒有一點報忠君報國的心思!」


     


    我抬頭看見都察院御史的皂靴踏過休書,玄色官袍上獬豸怒目圓睜。


     


    他們早就看不慣周之安這番行徑,皆圍了上來。


     


    「我要參他!」


     


    「對!我也要參!」


     


    眾人群情激憤,恨不得當場除之而後快。


     


    而我,隻冷眼看著這一切。


     


    10.


     


    周之安被押入了詔獄候審。


     


    子時的梆子敲到第三聲時,牢房傳來鎖鏈響動。


     


    我提著羊角燈推開門,看見周之安蜷縮在稻草堆裡。


     


    月華流過他潰爛的嘴角, 映出眼底最後一絲希冀。


     


    「姐姐……」他忽然發出幼獸般的嗚咽,「安兒疼……」


     


    「告訴他們…安兒隻是生病了…安兒不是故意說那些話的…」


     


    這是?


     


    把我當傻子嗎?


     


    看著這拙劣的演技, 我忍不住冷笑出聲。


     


    燈火猛地一晃。


     


    男人仍在自顧自的呢喃著「姐姐…姐姐…」


     


    「閉嘴吧。」


     


    我打斷了他的話。


     


    「少在我面前裝瘋賣傻。」


     


    「沒用的。」


     


    他先是一愣, 而後又徹底換上了另一副嘴臉「你…你怎麼知道?」


     


    「我不懂你, 但我懂他。」


     


    我平靜地回應著這句話。


     


    周家的小傻子, 我太了解了。


     


    那是一雙帶著天真無邪的澄澈眼眸,絕不是像這般的精明睿智。


     


    隻一眼,我就看出了其中的差別。


     


    「所以,你騙不了我——」


     


    說到這裡, 我有意停了一停, 「當然我不隻知道這些,我還知道,你是異世之人。」


     


    聽到這裡, 男人徹底震驚了, 他不可思議地睜大了雙眼。


     


    「所以,」


     


    「既然奪得了別人的東西,就要有付出代價的準備。」


     


    我拔下頭上的金簪, 在他面前晃了一晃。


     


    「你!你!你想幹什麼?」他忽然意識到了不對, 臉色慘白, 「洛嫣兒!我勸你,不要幹傻事!」


     


    「沒什麼, 」我長舒了一口氣, 「雖然我不知道該如何趕走你, 但我想,隻要是這具身體不好受,你定然也是不好受的吧。」


     


    男人瞬間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的表情逐漸僵硬, 「這可是他的身體!萬一有個好歹——」


     


    「放心——」我用手比了個「噓」的手勢, 「他是個傻子, 我都不嫌棄,何況是個殘疾呢?」


     


    簪尖刺入皮膚的剎那, 他瘋狂地抽搐著「瘋子!」


     


    「瘋子!」


     


    「系統!系統!」他用力地嘶吼著, 「快讓我離開這具身體!」


     


    伴隨著他歇斯底裡的吼叫, 周圍響起了一陣詭異的機器音:


     


    【宿主任務失敗】


     


    【啟動強制抽離程序】


     


    慘叫聲中, 無數光點從他七竅溢出。


     


    老夫人的笑僵在了臉上,她不可置信地、緩緩地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


     


    用最後的力氣喚了一句「姐姐……」


     


    我的小傻子, 回來了。


     


    11.


     


    周之安醒來那日,院中老梅開了第一枝花。


     


    他坐在輪椅上剝松子,細碎的天光落在睫毛上,恍如當年那個把果仁堆成小山的少年。


     


    「病好了?」我眯著眼睛看著他。


     


    「嗯, 」他淺笑出了聲「徹底好了。」


     


    「辛苦你了。」


     


    此時的他笑容祥和,確有幾分溫潤公子的模樣。


     


    從前姐姐, 姐姐的聽多了,心裡倒真把他當成了小孩子,在面對這麼熾熱的目光時,竟有些不好意思。


     


    我下意識偏過了頭。


     


    但我越如此, 他心中的挑釁之意便是越盛。


     


    男人起身, 將我壓在了門欄之上。


     


    「喂喂喂,你……你做什麼?恩將仇報啊!?」


     


    我退了幾步。


     


    「沒什麼,隻是覺得, 你好像欠我一樣東西。」


     


    他步步緊逼。


     


    隨著男人的喘息聲越來越近,我心中忽然拂過一陣不好的預感,「什麼?」


     


    「新婚之夜。」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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