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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不見故人歸 3157 2025-06-18 16:37: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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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十八歲那年,梁鍾送給我一串手鏈。


     


    說等考上警校,他就做我男朋友。


     


    後來,二十八歲的梁警官親手給我戴上手銬,把我送進監獄。


     


    我被槍斃那天,他正在家裡看球賽。


     


    1


     


    梁鍾是在一個偏僻的山區裡找到我的。


     


    此時我正坐在樹下給孩子們講童話故事。


     


    烈日炎炎,高溫灼得人有些暈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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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至於我見到梁鍾的剎那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七年不見,他變化極大。


     


    身材健碩不少,眉眼褪去少時的青澀,變得鋒利硬朗,透著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漠。


     


    記憶中的少年就像一朵雪白的蒲公英,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現在的男人更像傲雪山巔挺立的松柏,豔豔若松之獨立,巍峨若玉山之將崩。


     


    幾秒鍾的對視,仿佛一個世紀那麼長。


     


    直到有個小朋友拽了拽我的衣袖,問:“張老師,那後來呢?”


     


    “後來啊......”我回神笑笑:“後來白雪公主告別了七個小矮人,和王子回到城堡過上幸福的生活。”


     


    七個小朋友眨眨眼,一臉憧憬,還沉浸在童話世界的美好中。


     


    我緩緩地深吸一口氣,起身朝梁鍾走去。


     


    他逆著光,看不清表情,高大的身影籠罩著瘦小的我。


     


    這些年我變化也不少,頭發剃成半寸,皮膚曬得黝黑,又因一場大火被燻壞了嗓子,任誰瞧了都以為我是個男人。


     


    長久的沉默過後,我朝梁鍾伸出雙手。


     


    手腕上還戴著他送給我的銀手鏈,經過歲月的洗禮已變得烏沉黯淡,就如同我和他那段刻骨銘心的過往,早就落滿灰塵淹沒在心裡的某個角落。


     


    梁鍾默了默,掏出手銬親手給我戴上,隨後拽著我一言不發地往前走。


     


    他步子邁得大,我跟得踉跄,一路隨他走到車子停靠的地方,梁鍾打開副駕駛的門,像丟包裹似的把我扔進車裡,又砰地關好。


     


    隨後他繞到另一邊,上車,一腳油門踩得猛烈,車子掀起大片飛揚的塵土,繚繞消散。


     


    我四處看了看,有些困惑:“怎麼就你自己?警方出任務不是都至少兩個人嗎?”


     


    梁鍾沉著臉不說話,額角青筋微微凸起,過了好半天,我才聽見他略微顫抖的聲音。


     


    他說,懷安,你為什麼要S人?


     


    車外山景飛速而過,光束透過枝葉斑駁地落在他臉上,忽明忽暗。我低頭看著自己腕上白晃晃的手銬,眼眶逐漸有些泛紅。


     


    梁鍾,我和你原本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無法回頭了。


     


    2


     


    初次遇見梁鍾,是在陰雨綿綿的四月。


     


    那天外公宴請南城高中和教育局的幾個領導吃飯,結束已是天黑。


     


    街燈幽暗,空氣清冷,公交車在薄霧中緩緩駛來。我收傘,攙著年邁的外公上車,裡面位子滿了,外公佝偻著背,夠不到扶手,隻能緊緊拽著我。


     


    他這輩子最注重聲譽,自命清高,如今卻為我丟掉文人風骨,一把年紀還在飯桌彎腰賠笑,隻希望自己的外孫女能順利入學。


     


    想到這兒,我心中酸澀,忍不住紅了眼眶。突然聽到一聲喑啞的嗓音:“別哭了,坐這兒吧。”


     


    抬眸,是個清瘦的男生。


     


    戴著黑色棒球帽,看不見眼睛,隻露出輪廓硬挺的鼻梁和下巴。


     


    他起身讓座,我連忙扶著外公坐下,剛想道謝,卻發現對方已經擠著人群站遠了。


     


    大約半個小時後,公交車抵達終點站。


     


    雨勢漸大,濛濛細雨變成珠簾瀑布,我一手撐傘,一手扶外公,他年紀大了又有腿疾,走得十分緩慢,祖孫倆在蕭蕭冷風中艱難前行。


     


    “需要幫忙嗎?”


     


    如青竹般修長的手指抬起帽檐,露出一雙清澈的眼睛,他又道:“雨太大了,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背老人回去。”


     


    竟是剛才那個男生。


     


    突如其來的善舉讓我頗感意外,顧不上多想,連忙點頭:“謝謝,麻煩了。”


     


    少年動作利落地背起外公,他步伐沉穩,神情平靜,我在一旁高舉著手撐傘,傘檐微微向那邊傾斜。


     


    不多時抵達單元門口,他問:“你家住幾樓?”


     


    怔愣幾秒,我有些難以啟齒:“五樓,沒事,送到這裡已經很感謝了,我扶著......”


     


    話還沒說完,他已經背著外公大步踏上樓梯。


     


    此時外面大雨傾盆,磅礴洶湧,外公邀請男生到屋裡坐坐,喝杯熱茶,等雨停了再走。


     


    他婉拒:“我剛搬來,也住在五樓,都是順路的事情,不必客氣。”


     


    見男生態度強硬,外公不好再挽留,但總得知道他住在哪個屋,不然過意不去。


     


    男生猶豫了一會兒,說道:“510。”


     


    是走廊盡頭那間。


     


    片刻後,我端著熬好的姜湯過去找他道謝,開門的是一個中年男子。


     


    “你找誰?”


     


    “叔叔好,我找您兒子,他剛剛幫我......”


     


    話還沒說完,對方不耐煩地打斷:“老子光棍一個,哪來的兒子?神經病!”


     


    砰地關上門。


     


    我傻眼。


     


    那位好心的少年不肯透露地址,就這樣消失在瓢潑雨夜中。


     


    3


     


    一個月後我順利入學南城高中。


     


    教室裡,我介紹道:“大家好,我叫許懷安。”


     


    下面一陣哄笑。


     


    “噗!她的口音好奇怪!”


     


    “聽起來真土。”


     


    討論聲此起彼伏,七吵八嚷,我無意間抬頭一瞥,卻在烏泱泱的人群裡看見那張熟悉的臉。


     


    心跳猛地加快。


     


    他抱著胳膊抬眼望過來,眉目疏離,神情淡漠,似乎根本不認識我。


     


    視線收回,我背著書包坐下。


     


    我自幼在外鄉長大,口音濃重,基礎知識也很薄弱,每次回答問題都引得全班竊竊私語。


     


    課間有一個男生故意學我說話的語調,甚至還自創動作,嘴歪眼斜四肢亂扭,說我是進城看病的傻子。


     


    周遭的人笑得前仰後合,看熱鬧看得正興起,突然“砰”地一聲,隻見那個男生連人帶椅翻倒在地。


     


    與此同時,一個黑板擦在半空劃出悠揚的弧線,咣當砸在男生腦袋上。


     


    他站在旁邊,兩手揣兜,垂著眼睛看他,問:“有意思嗎?”


     


    “梁鍾你……!”男生個頭比他矮半截,不敢還手,隻能忍著怒火扶起桌椅。


     


    低頭時看見掉在腳邊的黑板擦,男生猛地抬起頭,四處張望,咬牙切齒:“剛才是誰砸我?!”


     


    “是我。”


     


    我站在講臺上,看著他,一字一頓:“從今往後,你學我一次,我打你一次。”


     


    他愣住,全然沒想到我會反抗,回過神後不屑道:“就你?打得過我?”


     


    “打不過也沒關系,除非你弄S我,否則我不會善罷甘休。”


     


    聞言,梁鍾詫異地轉過頭看了我一會兒,神情若有所思。


     


    那個男生欲言又止,也不知是覺得跟我動手太丟人,還是礙於有梁鍾撐腰不敢造次,一時面紅耳赤,隻能認栽坐下。


     


    這件事之後,再也沒人嘲笑我的口音了。


     


    晚上回到家,我在草稿紙上一筆一劃地寫下兩個字:梁鍾。


     


    還真是有緣啊。


     


    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自己在感慨命運奇妙的同時,會陰差陽錯地因為梁鍾這個人,一步步踏向不歸路。


     


    4


     


    期末考試我的成績並不理想,排名中偏下。


     


    病房裡,外公輕撫著我的頭發,笑笑:“平陽教育水平差,不比南城,況且你又入學晚,能有這樣的成績已經很不錯了。”


     


    說著說著他的眼神變得恍惚,似是陷入回憶,長嘆:“你以前很調皮的,爬樹,鑽狗洞,趁我睡覺時拔我胡子,三天兩頭闖禍!我跟老婆子就愁啊,心想這孩子以後可怎麼辦?哪個男人敢要?沒想到安安越長大臉皮越薄,知道美醜了,知道羞恥了,被我訓兩句竟然還哭鼻子了,哎呦,把我心疼的啊。”


     


    “我這兩天總想起你剛會走路的樣子。那時候的你特別愛笑,也不知道在傻樂什麼,挺著胖乎乎的小肚子到處亂走,搖搖晃晃的,時不時就跌倒.....唉,那麼小的娃娃,一晃眼就長成大姑娘了。”外公粗糙的掌心緩緩摩擦著我的臉,努力瞪大眼睛想看清我的模樣,他啞聲問:“安安,你還怪爸爸嗎?”


     


    我胸口有點堵,外公最近神志不清,說話也語無倫次,時常分不清現狀和過去。


     


    他這是把外孫女當成女兒了。


     


    “不怪,一點都不怪。”我把臉埋在他懷裡,輕聲道:“爸,能回到您身邊真好。”


     


    當天晚上,外公就走了。


     


    下葬那天煙雨朦朧,天色將明未明,像一塊沉重壓抑的畫布。


     


    墓地建在半山腰,參天古樹在茫霧中若隱若現,山路泥濘,我抱著骨灰盒走在前面,身後跟著舅舅一家三口。


     


    表弟年紀小,不懂生離S別,湊過來眨著眼睛問:“喂,我爺爺就在這個盒子裡嗎?”


     


    “嗯。”


     


    “他那麼大的人,怎麼就變成這麼點兒了?”


     


    我喉嚨一緊,突然想起外公生前的那句:“那麼小的娃娃,一晃眼就長成大姑娘了。”


     


    胸口好像塞進一團棉花,明明憋得喘不過氣,卻怎麼也壓不住頻頻上湧的酸澀。


     


    舅媽緊忙上前,把表弟拽走:“別亂碰,晦氣!”


     


    聽到這話,舅舅臉色慍怒:“胡說什麼呢你,那是我爸!”


     


    “老頭住院看不見你人影,這時候倒孝順了。”舅媽撇撇嘴,忍不住抱怨:“放殯葬館寄存多好,你爸非要和老伴葬在一起,也不想想老太太都走多少年了,肯定早投胎了。哼,還大學教授呢,真是越老越糊塗,淨讓兒女花冤枉錢......哦對了!份子錢收了多少?”


     


    “還沒數呢。”


     


    “我記得有個信封還挺厚,裡面都是一百一百的,估計得一千!”


     


    “不對,喪禮應該都送單數,說不定是一千一......”


     


    我顫抖地閉上眼,手緊緊扣著骨灰盒,幾絲涼意在心底蔓延,湧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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