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帶著一幫人走上去，我被迫跟上。
「你嚷什麼？我們愛在哪裡解決就在哪裡解決！」
「總之我告訴你，沒有房子彩禮，孩子和閨女我都要帶回去……」
「你們……」
兩隊人馬對峙之際，蔡來根眼尖地看見隊伍後面的我，立馬衝上來。
「誰說我們沒有房子的，芽寶他姐姐可有能耐了，攀高枝了，有錢著呢！一套房子算什麼？」
我：「？」
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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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們看我的目光忽然微妙起來。
我：「……」
蔡來根攀上我的手臂。
「好孩子啊，你那對撿破爛的父母上次爽快地給我拿了十萬，應該他們還有錢吧，怎麼著應該也有錢給你買個房子呀？他們有沒有給你買呀？」
我冷笑，「房子嘛，當然是有的，不過是一室一廳哦。」
「怎麼這麼小啊？」蔡來根臉上浮出嫌棄的神色，她想了想，「沒事，一室一廳也行，現在就把房子過戶給你弟，先讓他們結婚再說。我看你還是醫生，工資應該不少，後期再給他們換三室兩廳也行，大的房子才好嘞，我們也要去住的，最好買個大別墅……」
我：「……」
蔡來根察覺到了我的冷漠，臉色拉下來，「盼娣，你不會不肯吧？你是姐姐，理應要給弟弟買房的。你當了醫生，鐵飯碗啊，以後開個後門，給你弟弟弟媳都在醫院裡找個工作，出息了就要接濟家人知道嗎？」
眾人的目光都往我身上打量，我的同事在思考我和這群人的關系。
生母生父眼裡則滿是不可置信，他們可能猜不到原本應該被野狗吃掉的女孩，如今居然會站在這裡。
而旁邊矮矮胖胖的男人，也就是顧芽，對我則是一臉陌生，他已經忘記了他曾在中學門口調戲過我。
「盼娣啊，什麼時候有空去過戶一下房子啊，我重孫子等不了啊。還有，你每月的工資都要上交知道嗎？」
我微笑，「我每個月工資都交給我家人，你不知道嗎？」
蔡來根愣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我說的家人不是他們，瞬間暴怒。
她突然大哭起來，邊哭邊號：「賤人啊，不認祖宗了啊……」
顧芽一看這陣勢，撸起袖子就要過來打我。
「你籤了什麼協議你不清楚嗎？你賣了我，再去敲詐勒索我養父母。這種事我一告一個準，我不介意把你送進去吃牢飯！」
我厲聲回答，蔡來根聞之臉色一變，立馬扯住顧芽。
顧芽憤怒地瞪著我，眼裡是滔天的怒火。
同事們見此恍然大悟，差不多已經明白發生什麼事了。
13
回到小房子的時候，我筋疲力盡倒在沙發上。
我當然沒錢買得起房子，這個一居室是我為了方便實習租的，周末再回爸媽那裡。
正沉浸在思緒裡，浴室忽然響起淅淅瀝瀝的水聲。
我一個激靈從沙發上站起來，握著掃把慢慢靠近。
門忽然從裡面打開，探出一個俊臉。
我嚇得「啊」一聲，手中的掃把飛了出去。
「喲，你回來了？」
路安南一抹臉上的水，朝沙發上努努嘴，「幫我把沙發上的衣服拿過來一下。」
我萬言千語堵在嘴邊，最終隻說出一句：「你為什麼不把衣服拿進去？」
「裡面沒地方放嘛！」
路安南撒嬌爐火純青，我忍住白眼，「那你就不怕我突然回來？」
「我巴不得你突然回來。」
路安南邊擦頭發邊從裡面走出來，看起來心情很不錯。
這個話題跳過。
「你回來路阿姨知道嗎？你不用上學了嗎？」
路安南繞到沙發後面，我這才發現他的行李箱躺在那裡。
「她知道，我畢業了當然回來了。」
「你畢業了？」我一臉震驚，掰著手指頭數，「你不是才讀三年……」
「嗯，提前修完課程了。」
「你一下飛機就過來了？怎麼知道我住這裡的？」
「小爺我什麼不知道……」
我們倆在屋裡一問一答，門鈴忽然響了。
「你等一下，我去開個門。」
我丟下路安南，迅速跑過去。
門剛打開一條縫，一道亮光閃到我的眼睛。
「小心！」
身後忽然傳來路安南的驚呼，一把亮閃閃的匕首猛地出現在我眼前。
匕首朝我肩膀捅進去的瞬間，忽然出現一雙手抓住了它。
路安南一手握住匕首，一手把我推進去關上了門。
下一秒我聽到一聲悶哼，伴著匕首刺入皮肉的聲音。
門外傳來搏鬥聲，我冷靜下來報警，然後抄起廚房的菜刀奪門而出。
兩個人都躺在滿是鮮血的地上，顧芽已經暈了過去。
我丟掉菜刀，撲到路安南旁邊。
他閉著眼睛，嘴唇在抖，已經說不出話了。
兩人都進了急救室。
一個急救室門前隻有我。
另一個急救室門前有哭天搶地的蔡來根，還有生父生母。
蔡來根哭著跪在我面前。
「盼娣啊，我知道你現在很有錢，你想辦法把他救出來吧！他是老顧家唯一的後啊！」
我沾著鮮血的手在抖，半天隻蹦出一個字：「滾！」
我的大姐也趕了過來，她震驚地拉起我的手，「你的手怎麼不包扎？」
「你不是不管我們了嗎？嫁了一個當老師的老公就自詡有學問了？還自考本科？你考得上嗎？錢也不給家裡寄一點！」
大姐見狀把我拉到一邊，「顧芽砍傷的是你的男朋友？」
我沒回答，抬起頭來找了一下，「二姐呢？」
大姐有點震驚，「三妹沒跟你說嗎？」
我：「？」
「顧芽中考那年吵著要買一個六千塊錢的遊戲機，家裡拿不出錢來，他就離家出走了。二妹去找他，不小心摔下了山崖。」
我：「然後呢？」
「然後家裡就給他買了。」
「我沒問這個，我二姐呢？」
「……找到的時候，人已經救不回來了。」
蔡來根見狀撲了過來，一把打上大姐的嘴。
「你跟她說這個幹嗎，弟弟走丟了，姐姐去找不是應該的嗎？」
「盼娣啊，你快救救你弟弟啊，他是老顧家唯一的後啊！」
「行，我救他，」我輕飄飄地看向他們。
「對對，你救救他。」蔡來根聞言臉色大喜。
「我幫他進去吃免費的牢飯，他不是吸了這麼多人的血嗎？從今以後再也不用為他操心了。」
「你個賤蹄子！」
蔡來根的巴掌又要打向我，被一個有力的手握住。
「蔡來根，你別想傷害我女兒！」
我爸爸一把將她的手揮開。
「按照他的罪名，可以在裡面蹲個十年八年了。」
路阿姨冷靜地站在一旁，身後還跟著警察。
顧芽的急救室裡忽然走出人。
「需要A型血，患者家屬在哪裡？」
一言既出，生母生父的臉色驟變。
如果我沒猜錯，他們倆的血型都不符合。
「怎麼回事？」生父的嘴唇在顫抖，一臉怒氣地看向生母。
「怎麼啦？快去輸血啊，救救我的寶貝孫子！」
蔡來根催促兒子。
「那不是我的兒子！我是O型，這個女人是B型！」
生父指著生母的鼻子憤怒地大叫。
「不可能，不可能！」蔡來根不敢相信，忽然哇的一聲哭出來，「那是我的寶貝孫子……」
「都是你們的錯，生不出男孩是我的錯嗎？你們打我！罵我！這麼多年我受夠了，我也不忍了，我告訴你們，顧芽是我跟別人生的，從今以後你們母子兩人自己過吧，你們李家要絕種嘍！」
生母忽然癲狂地哈哈大笑。
生父和蔡來根要撲過去打她，被一把拉開，現場陷入混亂。
急救室門開了，路安南和顧芽被同時從裡面推出來。
我們一行人全部撲到路安南身邊。
而生父和蔡來根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想上去又不敢，生母早已經走了。
警察上去圍住了顧芽，蔡來根捂著嘴哭了起來，「我的孫子……」
「還心疼什麼呢？」大姐涼涼的聲音從後面響起，「這又不是老顧家的根。」
許是這句話刺激到了蔡來根，她暈了過去。
14
顧芽被救了回來，然後無縫銜接地進了監獄。
蔡來根不要那個剛出生的「重孫子」，帶了兒子回村裡，拿出自己的全部積蓄，據說要給兒子重新娶妻。
可十裡八鄉的，誰人都知道這一家的德行，都躲得遠遠的。
母子倆相依為命就是他們的最終結局了。
大姐的丈夫支持她考上了自考本科，也成功找到了工作。
三姐讀了二本，打算備考研究生。
春天的時候，我去掃二姐的墓，路安南陪著我一起。
墓碑上的女孩言笑晏晏，笑得燦爛。
可她不會再活過來了。
回程時，路安南對我說了一句話：「女孩子可以隻過好自己幸福的一生。」
是啊，女孩子可以不為別人而活。
我把手放進他的掌心裡，目光看向窗外。
草長鶯飛，萬物正生長。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