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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一夢上京 3528 2025-06-05 16:2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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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裡紅妝,敲鑼打鼓。


    那一日,謝府熱鬧非凡。


     


    謝麟執起賀懷玉的手,三拜禮成。


     


    也就在那日,我終於尋到了機會,帶著早就整理好的包裹,策馬離開。


     


    多虧了今日,謝府裡的下人也都在為婚禮忙碌。


     


    她是以娶妻之禮進府的,不必給我敬茶,下人也默契地不來我的院落打擾。


     


    天時地利人和。


     


    我等這一天很久了,隻希望賀懷玉能讓謝麟醉生夢S,臥倒在溫柔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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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關文牒我早就備好了,還有託人做的假戶籍。


     


    我迎著春風,一路向前。


     


    渡口就在眼前。


     


    可就在這時,一匹踏雪黑馬疾馳而來。


     


    馬上人一身喜服,玉冠歪斜,散開一頭烏發。


     


    赫然是謝麟。


     


    他的喜服顯然是匆忙穿回去的,露出了沒整理好的白色的中衣,靴子還跑丟了一隻。


     


    這樣姿容狼狽的謝麟,我已經很多年沒見過了。


     


    「陸聞歌,你是何意?」


     


    14


     


    隻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隻是如今,君心已變,何必再相看兩厭。


     


    謝麟面容猙獰:「當日是你同意的,如今又容不下她,你到底要我如何?」


     


    「謝麟,緣分已盡,放我走吧。」


     


    我瀟灑一笑:「祝你和郡主百年好合。」


     


    謝麟緊緊盯著我,眼神一遍又一遍在我臉上逡巡,似乎想看出我說的是不是真心話。


     


    當然是真心的。


     


    我真心祝願他們。


     


    謝麟負了我的真心,可我並不恨他。


     


    他將我救出陸家,給了我安身之所。


     


    我隻是厭惡他,想要享齊人之福,卻又要裝出一副深情的樣子。


     


    「離開我,你又能去哪裡?陸家不會在收留你,這些年我樹敵眾多,離了我的庇護你能活多久?


     


    「你雙手提不動重物,兩腿不能久站,你的胃也壞了。


     


    「還有你愛吃的崇明糕,除了我還會有誰給你去買?


     


    「你如何活得下去?」


     


    字字句句都是規勸和威脅。


     


    總歸是能活下去的。


     


    富有富的活法,窮有窮的活法。


     


    但我沒有和他辯駁。


     


    謝麟今日找到我,就沒打算再放我走,何必再費口舌。


     


    謝麟將我拉到了他的馬上。


     


    他問我,何時學會的騎馬,他竟不知。


     


    我失笑。


     


    他怕不是忘了。


     


    那年我去尋他,上京離江南那麼遠的距離,他沒想過我是如何去的?


     


    我買了馬,向賣馬人學了個大概,剩下大半是自學的。


     


    那時我大腿內側血肉模糊,好幾次差點栽下去,但仍舊磕磕巴巴一路騎著南下,隻為了找到謝麟。


     


    回到謝府。


     


    賀懷玉就站在那裡。


     


    她SS盯著我,雙目泣血。


     


    大婚之日,謝麟棄她而去。


     


    不出意外,明日她就會成為整個上京的笑柄。


     


    很可惜,出了意外。


     


    15


     


    謝麟尋了莫須有的罪名,為她杖S了所有目睹他離開的下人。


     


    謝府血流成河。


     


    賀懷玉倚靠在他懷裡,還是不見喜色。


     


    我被關在院子裡,門口守著侍衛,下人也都是生面孔。


     


    我出不去,但流言蜚語卻傳了進來。


     


    有人說,謝麟愛極了賀懷玉,為了哄她開心,自己戴上了女子的頭面。


     


    這般不顧男子臉面的事情,僅僅是為了博美人一笑。


     


    謝麟還因賀懷玉一句「還不錯」,買下了一條街的小吃鋪子,命他們用最好的料子,生怕吃壞了長安郡主嬌貴的肚子。


     


    幾個新來的侍女偷偷嘆息跟錯了主子。


     


    我隻當沒聽到。


     


    就在謝麟和賀懷玉伉儷情深之時,有人闖進了我的院子裡。


     


    來人身形高大,不似本朝男子。


     


    我定睛一瞧,竟是當日那位張使臣。


     


    他走進了我的臥房,卻離我遠遠的,行了一禮。


     


    我心中莫名,正要開口,卻見他掏出了一枚平安鎖。


     


    熟悉的祥雲平安圖樣。


     


    我一時怔住,不可置信地盯著它。


     


    這和當年我掉的那枚一模一樣。


     


    「張大人,你是從何得來的?」我顫抖著接過。


     


    張使臣道:「殿下直接換我張欽便可。」


     


    「你叫我什麼?」


     


    我猛然抬眼。


     


    16


     


    原來,我的小娘是大齊動亂中走丟的公主。


     


    當年,謝麟將平安鎖掉在了江南,輾轉回到了大齊皇室手中。


     


    他們這麼多年都派人尋找,隻是找錯了地方。


     


    直到,張欽來訪,他易容去參加比武招親當日,看到我手腕上掛著相似的平安鎖。


     


    那是我後來找人照著記憶中的圖案打的。


     


    他四處打聽當年小娘的事,終於在近日確認了我的身份。


     


    「如今陛下乃您的親舅舅,他這麼多年一直在派人找您母親。


     


    「還請殿下隨臣回家。」


     


    回家?


     


    何處是家?


     


    不知遠方人,是否是家人?


     


    張欽又道:「找到您的消息幾日前送回去了,陛下已經啟程前往兩國邊界,不日就會來接您回家。」


     


    大齊的皇帝會來接我?


     


    我突然喉頭一哽。


     


    當夜,我夢見了小娘。


     


    她說,她是在S後飄了很多年,才找到了回家的路,她現在已經回家了。


     


    她託夢給了胞弟,他與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我看到了一定會歡喜的。


     


    我心中期待起來。


     


    可還沒等到回家的日子,皇後將我召進了宮。


     


    我在鳳儀宮門口跪了一個時辰才被喊進去。


     


    賀懷玉正坐在皇後身邊,親熱地喊著姑姑。


     


    她們嘮著家常,親熱如母女。


     


    好半晌,皇後才像瞧見我似的。


     


    她翹著指甲扣,慢條斯理道:「本宮記得,陸氏你不過是陸家的庶女?」


     


    我低頭應「是」。


     


    「鎮南王乃一方大將,為國捐軀,陸家如何能與之相比?」


     


    「能和懷玉嫁給同一個夫君,是你的造化。」她刮著茶盞蓋道,「但若想著平起平坐就是你痴人說夢了!」


     


    我乖巧道:「皇後娘娘說的是。


     


    「但臣妾記得,貴妃娘娘的父親似乎比國丈的品級要高些?」


     


    我話音落下,茶盞擦著我的頭過去。


     


    「放肆!」


     


    「對皇後不敬,杖責五十!」皇後怒道。


     


    賀懷玉眉眼得意:「還不快動手!」


     


    我被宮女架住,跪在地上。


     


    就要被拖出去時,突然有太監匆匆過來。


     


    「娘娘,陛下宣陸氏過去。」


     


    皇後一愣,賀懷玉拉著她的手臂不罷休。


     


    太監催促道:「陛下還在那裡等著。」


     


    皇後隻得讓宮女放開我。


     


    御書房內。


     


    張欽在。


     


    幾日不見的謝麟竟也在。


     


    張欽笑道:「當日聽了夫人的琵琶聲後,我們久久不能忘懷。」


     


    陛下的表情一言難盡,似乎在懷疑自己當日的記憶是否出錯了。


     


    張欽面不改色道,他們想請我再去為他們彈奏。


     


    日日都去的那種。


     


    謝麟當即道:「不行!


     


    「陸聞歌是臣的妻子,怎能像樂伎一樣為你們表演!」


     


    張欽問道:「為何不行?當日夫人能彈,為何現在就不行了?」


     


    謝麟啞然。


     


    陛下看向我:「陸氏,你可願意?」


     


    謝麟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臣妾願意。」


     


    17


     


    回府路上。


     


    謝麟道:「陸聞歌,不要再鬧了,你知不知道去了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丟了他謝大人的臉面?


     


    「不是人人都像我一樣會慣著你的!」


     


    我頭也不回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第二日,張欽來接我。


     


    大齊的馬車同大齊人的身量一樣,比上京的高了些許。


     


    我未估算好高度,差點踩空,張欽扶住了我。


     


    謝麟變了臉。


     


    我沒有理他。


     


    到了大齊使臣下榻的驛站後,我被好吃好喝地招待了起來。


     


    張欽為我找了許多大齊的書籍,有遊記,有正史,也有話本子,供我消磨時間。


     


    他重金找來了一位樂師,模仿我那不堪一聽的琴音,在那裡彈奏。


     


    大齊隨行的醫官來查看了我的手,搖頭嘆息。


     


    我早就知道了,並不覺得難過。


     


    月上梢頭,我才回謝府。


     


    一推開門,就看到謝麟站在那裡。


     


    「陸聞歌。」


     


    他不知站了多久了,發上沾了露水。


     


    他臉色難看,喊我名字時似怒極了,又似慌張。


     


    「你是不是以為,那個大齊的男人能幫你?


     


    「我對你還不夠好嗎?」


     


    對我好?


     


    對我好,就是任由賀懷玉欺辱我?


     


    「那你不必對我好了,我不稀罕。」


     


    「那你稀罕誰的好?」他面容扭曲,「那個大齊使臣嗎?陛下都要敬他三分,你已嫁做人婦, 年近三十了, 他能看得上你?」


     


    謝麟今日的話格外刻薄難聽。


     


    但我並不惱。


     


    不知從何時起,他怎樣都無法牽動我的情緒了。


     


    我面無表情地站著,謝麟卻突然惱了。


     


    他一把抱住了我,我下意識推拒, 卻不知觸碰到了他的哪根神經, 他更加用力, 似想發泄什麼,發了瘋一樣地親我。


     


    就在唇瓣相接的那一刻, 我「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我吐了許久。


     


    今日實在是吃多了點。


     


    再抬眼時,謝麟還呆滯在那裡。


     


    「陸聞歌,你、你怎麼了?」


     


    我們肌膚相親五年,交頸纏綿, 做盡最親密的事。


     


    這還是我第一次推開他。


     


    他臉上的怒氣散了大半, 隻留下了無措和絕望。


     


    像是一隻被拋棄的狗。


     


    我看也不看他,離開了。


     


    之後幾日, 我都上了張欽的馬車。


     


    他每次都親自來接我。


     


    謝麟好幾次被看見在驛站外頭, 聽著琵琶曲想要衝進去, 被大齊護衛攔下。


     


    久而久之,有了不好的傳言。


     


    我有些過意不去,對張欽道:「對不住, 因我壞了你的名聲。」


     


    張欽笑道:「榮幸之至。」


     


    這日,張欽告訴我, 今日就安排我離開, 大齊皇帝已經在等我了。


     


    春光正好。


     


    學著女紅、女戒,晨昏定省。


     


    「此一」恰在此刻, 謝麟和賀懷玉一起走了出來。


     


    那日之後,謝麟仿佛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 冷落了賀懷玉,被她狀告到了皇後那裡。


     


    謝麟被敲打了一番,回來後去賀懷玉的屋子。


     


    那夜, 據說叫了好幾次水。


     


    第二日,兩人重修舊好。


     


    侍女豔羨,床頭吵床尾和, 夫妻恩愛。


     


    我笑著看向相攜而來的兩人。


     


    許是我笑得太高興了, 謝麟似乎意識到了什麼。


     


    他不顧賀懷玉臉色, 一把抓住了我的手,不願松開。


     


    他面色嚴肅:「不要去了,聞歌, 陛下那邊我會去……」


     


    我笑了笑,將當日那句話送還給他:


     


    「兩國相交,事關大局, 不要使小性子。」


     


    18


     


    我最後一次瞧見謝麟,是張欽帶著我坐馬車,從驛站側門離開。


     


    琵琶聲還在響。


     


    謝麟不知怎的,又站在了驛站門口。


     


    風卷起馬車簾子一角。


     


    我和謝麟對上了眼神。


     


    聰慧如他, 自然明白了。


     


    我要離開了。


     


    我毫不猶豫地撇過了頭, 沒有再看謝麟那震驚又絕望的眼神。


     


    後來驛站著了火,謝夫人陸氏的葬身火海。


     


    大齊使臣賠償了許多金銀財寶,陛下方才罷休。


     


    隻是聽聞, 那位喪妻的謝大人從此一蹶不振。


     


    而遙遠的大齊,多了一位尊貴的郡主。


     


    一夢上京。


     


    此去經年,再無初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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