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忽然說：“小慧，你先下樓等我，我跟你大嫂說幾句話。”
林家慧還不太樂意，但婆婆一臉嚴肅，終於還是出去了。
婆婆語重心長地道：“麗麗，我積知道你心裡委屈，自已辛辛苦苦打拼下的家產要被人分走，換誰能甘心？”
我有些意外，原來，她心裡都明白啊。
“可是，我還是支持他們替我要回屬於我的那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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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一沉，不知道老太太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肖麗，你現在才五十出頭，你能保證你將來不再嫁？”婆婆盯著我問。
我有錢有闲，後半生獨自瀟灑不好嗎？是有多想不開，才會讓自已再次陷入一場復雜的關系裡，我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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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後嫁，不就把家棟辛苦創下的家業白白便宜別人了？”她繼續問。
我反駁：“不是還有珊珊嗎？我肯定會留給她的。”
“珊珊？唉，她是個女孩子，將來終歸也是要嫁人的，到時候還不是一樣便宜了外人？”
聽聽，原來錯在我們！
好像珊珊要是個男孩，林家慧他們就不會起貪念似的。她這麼說，無非是想讓自已的吃相顯得沒那麼難看罷了。
我反問：“難道你去世以後，家慧從你那裡拿走本屬於我們的財產，就不是便宜了外了？”
婆婆勃然大怒，拍著沙發怒吼：“肖麗！真沒想到，你竟然這麼惡毒，你這是盼我快點S嗎？”
“我惡毒我照顧你十幾年？家棟好好的人說沒不沒了，他們兄弟姐妹卻急著來瓜分財產，你們想過我們孤兒寡母的感受嗎？”
我的聲音也提高了。
婆婆臉色一僵：“別說得那麼難聽！啥叫瓜分財產，那是我兒了給我溜下的養老錢！”
“你都這把年紀了，能花多少，說到底，還不是幫他們搶佔？”
婆婆氣得直喘粗氣：“家慧說國家就是這樣規定的！你有意見找法官說理去！”
我越說越氣：“既然你說到養老，咱們就好好算算這筆賬，這麼多年，家很給你花過一分錢沒有？小到一瓶降壓藥，大到你屁股下坐過的按摩椅，哪一樣不是我們花錢買的？”
“這些年，你每年出門旅遊好幾次，家良一家三口陪著，我們連同他們的費用也都包了，我們說過什麼沒有？還有，他和家慧一有困難就來找我們，這些年，他們從我們這裡拿走的還少嗎？！”
“還有林家慧！連你上次住院手術都不露面，現在鬧得最歡！如果不是看上我家這點家業，你猜她有沒有心思管你的養老問題？她指定跑得比兔子還快！”
連日的悲傷夾雜著氣憤，我的嗓子早已啞了。
婆婆臉上有一瞬的動容，口氣稍微軟了一點：“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誰家不是這樣的？再說，我就不信，你沒接濟過你娘家人？”
我啞著嗓子道：“我哥比我有錢多了！我資金周轉不過來的時候還找他借呢！”
不初我哥創業時，我們的確支助過他，但我哥很有生意頭腦，沒幾年就幹得風聲水起，很快把錢還給我了。
不像林家良，前幾年眼饞我們做生意賺錢，自已也想搗鼓，跟我們借了一筆錢去投資，沒想到不到就賠個精光，至於借的錢，從不主動提起，就好像完全沒有這回事。
每次我一提，家棟拉不下臉去催他，隻是安慰我說，他有我錢了肯定會還的。
可我看他這幾年忙著換房換車，壓根就沒有還錢的意思。
“我看你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既然不同意私下解決，那你就等著法院判吧！”
婆婆氣急敗壞，撂下一句話走了。
其實，就算他們不要，等我緩口氣來，也肯定會給老太太一筆赡養費，昝替家棟盡孝，但沒想到，他們竟這般迫不及待。
我嘆了口氣，去書房繼續整理家棟留下的文件，想看看能不能找到欠條什麼的。
翻了半天，一無所獲，不禁有些後悔。
年初珊珊接手廠子後，曾建議我們提前做遺囑公證，林家棟還笑話她：“太不吉利了吧，我和你媽才多大？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快支見毛主席了，還是你擔心有人會謀奪咱們家產啊？”
沒想到，一語成認谶！這才多久，他就真的去見毛主席了，也真有人想謀奪我們辛苦拼下的家產。
明知勝訴無望，我不是聘請了一位擅長打遺產官司的律師，想看看是否有什麼轉機。
“肖女士，對方的訴求是合法的，因此，雖然你不情願，但你們夫妻共同財產由你婆婆繼承其中一部分在所難免，抱歉，我無法為您提供任何幫助。不過，如果你廠裡要有債務的話，會優先償還，然後再進行分割。”
律師委婉地道。
我急忙問：“現在借的算不算？”
他面露難色，搖搖頭。
其實，去年年底有意退居二線時，我和林家棟剛剛清點過家中資產，為了B險起見，我又仔細盤點了一次。
四處房產，隻有海南那處落在我名下，其餘幾處，產權人都是林家棟。
市價共計1200萬，佔了我們資產的大頭。
廠房連同生產設備，以及未售出的貨物，購進的原材料，價值三百多萬。
之所以會是這樣的佔比，不是因為我們喜歡炒房，而是隔行如隔山，別的都汪懂，生怕辛苦賺來的錢一不小心打了水漂，好歹房子跑不了。
我和林家棟文化水平都不凡，深知賺錢不易，平時都非常謹慎，腦子裡常繃著根弦。
防合同欺詐，防投資陷阱，防電信詐騙。
甚至擔心，女兒作為獨生女，會因將來有權繼承我們名下所有財產而被心懷不軌的男人惦記上。
沒想到，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她的親姑姑叔叔竟然會覬覦我們的家產！
其實，之前圈子裡不是沒發生過類似的事情，珊珊也是因為這個才建議我們提前做遺囑公證的。
但林家棟不以為然，他說：“放心吧，咱們拿你奶奶當祖宗一樣代供著，怎麼都不會虧待她，萬一哪天不幸走在她前面，她肯定會主動放棄遺產繼承權的，再說你姑姑在上海有房有車，他們不會跟你一個輩爭的。”
可誰又能想到，他竟真的走在他媽前面了！
律師最後提醒我：“將來房子過戶時，如果對方不配合，恐怕會有些麻煩。”
我問他：“那我要是不急於過戶呢？她急還是我急？”
律師無聲地笑了。
因為要留下來打官司，林家慧已經在老家逗留了一個月，我不知道，她還有沒有耐心繼續等下去。
開庭那天，她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出現在我面前。
法官當庭宣判，析產後，屬於林家棟的那一半財產分成三份，分別由我、婆婆、珊珊共同繼承。
走出法院，林家慧得意洋洋地道：“大嫂，我們都主動提出減少份額私下解決了，你偏不同意，這下滿意了吧？法律不會偏高任何一個人！”
我瞥了她一眼，冷笑一聲，拉著珊珊徑直向前走。
她在背後喊：“別走那麼快中了，咱還得談談具體怎麼操作。”
見沒人搭理她，她忽然笑著說：“大嫂，你這樣的態度，到時候可別怪我們不配合你。”
5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她：“隨便！”
林家慧惱火地瞪著我。
我恍然大悟道：“哎呀！我倒是忘了，之前媽摔斷腿那次，你說最多可以請三天假，這次休息了這麼長時間 ，不會被開除了吧？”
林家慧冷哼一聲：“少說風涼話，看誰笑到最後！”
我笑筆：“拭目以待！”
婆婆眉頭緊鎖，從始至終用充滿敵意的目光瞅著我。
看樣子，她認為正是因為我不識好歹，才導致家醜外揚，被周圍的人在背後指指點點。
可我不僅不怕別人議論，還怕別人了解得不夠詳細呢。
捫心自問，我這個媳婦對得起他們老林家。
對上，這麼多年陪著林家棟扛起赡養老人的重任。
對下，對他弟弟妹妹多有照拂。
大不了就是舍一些財嘛，從最初的喪夫之痛中掙扎出來後，我就想開了。
但是，我不好過，他們也別想好過！
我前腳剛到家，後腳林家良的電話就打過來了：“大嫂。”
我打斷他：“不敢當！從上法庭的那一刻起，咱們之間就隻剩下利益關系了！”
這一個月裡，林家棟的幾個祭日，人附著兄妹連面都沒露過。
每次我和珊珊去祭拜他，都替他感到深深的不值。
人間的悲歡果然是不相通的，隻有利益，才是永恆的。
珊珊流著淚，擦拭著家棟冰冷的墓碑喃喃道：“爸爸，您曾說生意場就是名利場，利聚而來，利盡而散，可明明是一家人，為什麼也會這樣？”
我等她哭夠了，才摟著她的肩膀道：“珊珊，別太難過了，換個角度想，及早認清一些人的真面孔，也不是壞事。”
珊珊是個性格堅毅的孩子，但直到現在才發現，坎坷與磨難，才是一個人認清社會的必經之路。
“你二嬸之前還想把娘家外甥女安排進廠坐辦公室，我正愁怎麼拒絕，現在好了，問題迎刃而解。”
“媽，我沒事了。”珊珊抹了抹眼淚道。
我心裡苦笑，孩子，人生路上的風雨多著呢，如果沒有樂觀的心態，哪能堅持下去？
電話那端，林家良沉默片刻，再次開口道：“大嫂，你知道，家慧急著趕回去上班，希望你能理解一下。”
我面無表情道：“我不能理解，也沒義務理解。”
上班算什麼？我好好老公走得突然，前腳剛下葬，後腳就有人追在屁股後面要跟我分遺產，有誰理解過我了？虧之前還對他們那麼好！
林家良悶聲問：“你還在怨恨我們嗎？”
我爆發出一陣狂笑：“我不?怨恨你們嗎？”
清淨一天。
第三天，婆婆打來電話：“肖麗，法院都判了，你還敢拖著不辦？”
“媽，你忘了？今天是家棟的五七祭日。”
婆婆愣了一上：“這就五七了？那好，明天，明天咱們一起去辦理一下。”
辦理一下，事情哪有那麼簡單。
海南和上海的兩套房子是全款購下的，上海那套一直在出租。
前幾年，林家慧曾流露出想借住的意思，家棟沒接她的茬。當時婆婆還話有話擠兌我，說是我挑唆的。
海南那套，每年冬天我們都會過去住一段時間。
當地這兩套，則是貸款買的，一套自住，一套出租。
其實，最合適的分割方式就是賣房，然後分割房款，但是，要賣房，就必須先過戶。
我倒想看看，現在究竟是誰更急著過戶賣房，拿錢走人。
果然，第四天，林家慧就打電話來。
我不緊不慢地問：“為什麼要賣掉房子？那可都是你哥的心血。”
“不賣怎麼辦？我媽就是過去跟你們一起住也隻能住一套啊？”
她提高了聲音。
愛怎麼辦怎麼辦，關我屁呈？
不過，我還是提醒了她一句：“這兩套房可都有貸款，我咨詢過律師，沒有還清貸款的房子先還清才能過戶。”
“你還差那點錢？”
我笑，沒說話。
她又喋喋不休地說道:“大嫂，我知道你對我有怨氣，但人還是要理性一點，趁現在我媽身子骨還硬朗，趕緊過戶到你名下，對誰也好，不是嗎？”
“謝謝你這麼替我著想。”我譏諷道。
“算了，這兩套房你們都住了好多年了，剩下的貸款應該也沒多少了，我馬上跟二哥商量一下，把剩下的部分出三分之一，好了吧？”
聽了她勉為其難的說辭，我笑出了聲；“房產平分，貸款自然也要平分，回頭一起看看銀行流水，看看總數是多少，你們掏三分之一。”
“憑啥之前的貸款也讓我媽出？”
我沒接她的話，冷冷地道：“哦，對了，這幾天我發現一些票據，是這些年在你媽身上比較大額的支出，比如每年的體檢費，醫療保健費，那些零碎七八的就算了，赡養自已的老娘人人有責，這十五萬塊錢，應該由你們三人平攤，你和家良現在每人補五萬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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