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公司群郵件裡意外看到了一份“小三登記表”。
丈夫陳子巽的名字前面，綴著他同齡的青梅。
證據一欄有一張聊天截圖。
小青梅問他：“你多久沒碰那老阿姨了？”
他這樣回答：“別提了。我現在看公司的實習生，都覺得青春洋溢。”
“可一回家對上她那張滿是皺紋的臉，總覺得有一股老人味。”
我已經三十六了，比他大八歲。
但我並不認為自己已經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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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後，我果斷遞上離婚協議書。
沒了我這個姐姐衝鋒在前，陳子巽丟了工作、失了體面，滿是不甘地挽留我。
我捏著鼻子語氣微嘲：“這兒怎麼有一股窮酸味？”
1
看到那份“小三登記表”時，陳子巽正在書房打遊戲。
溫好的牛奶，我放到他的身邊，提醒他盡快喝掉。
他滿是不耐煩：“知道了，你趕緊休息吧。”
我在手機上隨意一劃，頁面停下來，正好停在他的名字上。
他的前面綴著秦青子的名字。
而後好幾排，都是她當小三的各種實質性證據。
我的目光在“老人味”這三個字上聚焦了很久，久到手都快麻木。
心髒揪得發疼，頭腦一片空白。
直到一把遊戲結束，陳子巽低罵一聲，抬手去掏那杯牛奶。
卻不小心將它打翻。
牛奶灑了我一身。
陳子巽終於有時間抬頭看我：“你還沒走啊？”
他擰著眉，眼神裡透著一絲嫌棄：“嘖，好腥的味道。你趕緊去洗澡。”
聊天截圖中的那三個字，瞬間化為了現實中尖銳的箭壬。
劃破虛空，狠狠地刺進我的胸膛。
恍惚間，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陳子巽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碰過我了。
2
關上書房門時。
和他雙排的女生十分惡劣地問道：“她一直在等你，是不是想和你……”
陳子巽下意識回頭一看。
大概是怕被我聽到。
門隻留下一道小縫，我站在他看不到的位置，聽到他說：“你能別故意惡心我嗎，我現在隻要想到她身上那股味，就覺得吃不下飯。”
女生嘲諷的大笑聲如尖銳的刺刀，將我劃得千瘡百孔。
她繼續問道：“你還三十不到，何苦在她身上吊S，幹脆離婚吧。”
“算了。”陳子巽語氣猶豫。
我以為，他還是舍不得我。
誰知他卻憐憫道：“她都快四十的老女人了，除了我，誰願意要她啊？”
我連呼吸都亂了，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倉皇跑到衛生間，抬頭一看，才發現自己早已臉色慘白。
陳子巽沒發現絲毫端倪。
可明明以前，我隻要稍微打一個噴嚏，他就會小題大做給我量體溫、煮雞湯。
生怕我有絲毫不適。
他是從什麼時候變的呢。
是從我滿了三十五歲以後。
這一年多的時間，我們很少溝通交流。
我一直認為是自己忙於工作疏忽了他。
卻萬萬沒想到，原來是他的嫌棄早有端倪。
不再亮起深夜的一盞燈，等我回家。
不再黏黏糊糊的摟著我的腰，情到濃時調情喊我“姐姐”。
不再將我的一點一滴都放在心上，唯恐懈怠。
很難想象，這樣一個，如今覺得我身上有老人味，對我百般嫌棄的男人。
曾經為了和我這個大他八歲的女人在一起，同全家鬧翻，被掃地出門，也SS牽著我的手，決不放棄。
那時他說：“我管別人怎麼想，你在我心裡就是最好的。”
“不管你是二十歲、三十歲，還是四十歲、五十歲，在我心裡，永遠都是十八歲的小姑娘。”
“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看好我們，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讓我照顧你一生，好嗎？”
我抬起手，聞自己身上的味道。
因為在喝藥調理身體，所以隻能聞到一股非常淡的中藥味。
像有一根弦被驟然挑斷，我拿起櫃子裡的所有香水一股腦往身上撒去。
香水瓶墜落在地，碎了的瓷片飛濺起來，在我的腿上留下一個鮮紅的傷口。
血流如注。
整個衛生間，溢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濃香。
陳子巽推開門：“付起雲，你把什麼東西打翻了？”
他甚至沒有注意到，我腿上鮮血直流，而是一味嫌棄道：“好悶，趕緊收拾了！聞著太難受了！”
可那明明是香水。
那不臭的。
這一瞬間，我突然意識到。
陳子巽隻是不愛了。
我憑什麼要因為他的不愛，而懲罰自己？
3
和陳子巽結婚六年，我一直是外人口中的女強人。
而他理所應當地享受著，我作為姐姐，在這段感情裡付出的更多“物質”。
我不打算讓陳子巽帶走我辛苦掙來的一分“夫妻共同財產”。
抓到他出軌的實際證據，就變得尤為重要。
出乎我意料的是，陳子巽的圈子幹淨得令人震驚。
唯一和他糾纏不清的，隻有他認識多年的青梅。
秦青子。
4
以前，我們因秦青子發生過爭吵。
我雖然年齡比他大，心智比他成熟，可碰上感情的事兒，也會有爭風吃醋的那一面。
秦青子青春靚麗，又和陳子巽認識了很多年。
兩人的感情十分深厚。
有時候，也會有越界的動作。
和陳子巽一次十分激烈的爭吵，就是因為一起出行時秦青子不慎崴到了腳。
陳子巽二話不說便將她背了起來，而我這個女朋友被遠遠地落到最後面。
事後，陳子巽十分難以理解。
他說：“青子跟我的妹妹沒什麼兩樣。”
“她受傷了，我背一下自己妹妹，絕對沒有其他的意思啊。”
就連秦青子都來找我道歉：“姐姐，你別誤會。我和以巽就是哥們兒情誼。要是能在一起，我們早就在一起了，哪等得到現在啊？”
說來說去，反倒變成了我胡攪蠻纏。
我不再搭理，那一次爭吵，便成了我和陳子巽冷戰最久的一次。
最後，還是他跑到公司樓下苦苦守了我一天一夜。
我通宵加班，第二天大清早在樓下遇到把眼熬紅了的他。
他走上前，輕輕拽著我的衣角，低聲求饒：“別氣了，姐姐。”
“我保證，以後一定和秦青子保持距離。”
“好不好？”
那之後，我很少再看到秦青子再出現在我面前。
萬萬沒想到，原來他們私下一直保持著聯系。
甚至，昨天晚上與他雙排的那個女孩。
就是秦青子。
5
蹲守半月後，我終於在IPad上，看到了陳子巽和秦青子的最新聊天記錄。
他們約在隔壁市的一家酒店見面。
那天，是秦青子的生日。
我坐在租來的大眾車內，看到不遠處秦青子挽著陳子巽的手。
兩人吃著同一個冰激凌。
秦青子的臉上寫滿張揚：“老阿姨會跟你吃同一個冰激凌嗎？”
陳子巽臉色尷尬：“走在路上，別人都以為她是我媽。”
“誰家這麼大的男人還跟媽吃同一個冰激凌啊！”
他倆一同進了酒店。
房間號是606。
我長期出差，酒店APP上是黃金會員，住宿有貴賓折扣。
但一直都是助理幫忙訂房，我自己基本不登錄。
所以陳子巽放心到，用我的號預定酒店房間。
而撥打客服電話，要求對方幫忙恢復刪除的預訂記錄後，我才發現這一年多以來，陳子巽開了不下十次房。
每一次在他嘴裡，都是所謂的出差。
我在大眾車裡坐了二十來分鍾，抽了兩支煙。
估計著時間差不多了，才撥通報警電話。
仿照網上的抓奸流程，我平靜地告知電話那頭。
“您好，我要實名舉報。”
“XX酒店606有人聚眾賣淫。”
6
我進房間時，陳子巽光著膀子，正在狡辯。
“我和我朋友約出來打遊戲，有什麼問題嗎？”
警察聞言嗤笑一聲：“打遊戲不穿衣服啊？”
“得，舉報人來了，也請您配合我們回警局一趟，錄個筆錄吧。”
陳子巽還沒看到我，已經炸了毛：“哪個神經病——”
繞過警察叔叔們。
他與站在門口的我四目相對。
那一瞬間，他徹底慌了神，眼中寫滿難以置信：“你、你怎麼在這兒？”
我又點了一支煙，用掃視的眼神將他從頭看到尾。
還好，陳子巽穿著短褲。
但應該是剛剛被抓時匆忙套起的。
畢竟，穿反了。
褲兜在前面。
我不免嗤笑一聲。
陳子巽捏著自己的褲繩搓了搓，經過起初的慌亂後，又很快鎮定下來。
他迅速解釋道：“起雲，今天是青子的生日。”
“我們約了好些朋友，打算在酒店給她過生日來著。”
“我倆提前到了，你別誤會。”
他說著，還特地拿出手機，給我看他和哥們組建的群。
群名是“青子公主請過生”。
六七個男人，卻隻秦青子一個女生。
“我知道，你一直不太喜歡青子，所以沒敢告訴你。約也約在了隔壁市。”
我冷靜的將最後一口煙抽完，碾滅煙頭，淡淡道：
“陳子巽，你還記得昨天是什麼日子嗎？”
他的眼中先是閃過一絲茫然。
緊接著，突然慌了起來。
他當然該慌。
因為昨天，是我的生日。
7
我是在坐上來隔壁市的高鐵時，恍惚看到日歷表上顯示的日子，才突然想起來的。
昨天是我的生日。
已經過去了。
我自己沒想起來，陳子巽也忘了。
三十五歲以前，我的每一個生日。
陳子巽都會用心地為我準備禮物。
小到一支鋼筆、一束花，大到一顆鑽戒、一套婚紗。
三十六歲，卻什麼都沒了。
隻剩下滿身令人厭棄的“老人味”。
我自嘲一笑，突然發現，再想起那三個字時，已經不會難受得連呼吸都困難。
這大概就是和姐姐談戀愛的好處。
情緒全都自己消化。
但，便宜不會讓你佔走一分。
感情而已，玩得起，也輸得起。
“最近實在太忙了，真的忘了……”
當陳子巽急迫地往前一步，試圖解釋時，我輕輕地揮開了他的手。
用輕蔑地語氣說道：
“陳子巽，用我的貴賓VIP定了十幾次酒店，省下了不少錢吧？”
“離婚後，記得把這些錢，打回到我的卡上。”
8
陳子巽的臉色，當即微微一變。
秦青子走上前。
她穿著真絲的吊帶睡衣短裙，赤裸的潔白手臂靠在陳子巽的胳膊上。
用手指勾著他的肩膀說道：“以巽，這不正合你意？”
陳子巽隻思考了不到三秒的時間。
便驟然變了嘴臉。
他有些遺憾地看著我，說道：“付起雲，我本來不想說的。”
“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你過完三十五歲生日後，就好像一夜之間，突然變老了。”
“你的白頭發越來越多，臉上爬上了很多皺紋，就連皮膚都開始變黃變粗糙。”
“說實話，你以前保養得很好，即便比我大了八歲，我也沒覺得有什麼。”
“可保養得再好，你也還是老了。”
“而我連三十都還不到。”
“想到餘生，都要和這樣一個老得可以當我媽的女人在一起，我實在有些膈應。”
“但我覺得，既然我們結了婚，我就要對你負起責任，畢竟你都三十六了，和我離婚後，多半不會再有男人要你。可既然你主動提了離婚，那就這樣吧。”
他說完，松了口氣。
好像一直壓抑在心頭的大石，瞬間被搬開了一樣。
眼中沒有絲毫難過。
隻剩下輕松。
他毫不留戀地牽著秦青子的手，離開這個房間。
我半眯著眼，看向他的背影，又點燃一支煙。
身側，負責此次抓人的警察，卻突然開口道：“那什麼，渣男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我覺得你還挺有氣質的，是他山豬嚼不了細糠。”
我回頭朝他一笑：“謝謝。”
意外發現，他一愣，然後紅了耳垂。
9
和陳子巽的離婚辦得異常順利。
隻是三個月的冷靜期，著實讓我有些頭疼。
陳子巽反倒沒怎麼放在心上。
這兩天，他看上去意氣風發。
一整套的新衣服，十分潮流，應該是秦青子幫忙搭配的。
見到我的瞬間，秦青子將我從上掃到下，嫌棄溢於言表：“以巽，你就是跟老阿姨待久了，所以才穿得那麼老氣橫秋。”
“走，我帶你再去買幾套新衣服。保管讓你成為這條街最靚的仔。”
我隻攔住陳子巽，讓他有時間趕緊去把自己的東西拿走。
畢竟，那房子是我的名下財產。
陳子巽沒說什麼，反倒是秦青子撇了撇嘴：“誰稀罕住！你先暫時搬我家去好啦。”
他倆很快打車走了。
半個小時後，坐在車上，我的手機短信卻響起來。
顯示，一分鍾前，陳子巽使用了我的親密付。
我扯起嘴角，輕聲嗤笑。
然後，順手關掉了親密付，凍結了我給陳子巽的所有副卡。
沒幾分鍾，陳子巽的電話就打過來。
他似乎特地找了個無人的地方，壓著聲音質問道：
“付起雲，你把親密付關了，卡凍結了什麼意思？”
“你明知道我現在在買衣服，你特意想讓我丟臉是嗎？”
10
我開的擴音，明顯看到身側的助理嘴角一抽，低罵一句傻逼。
我倒是平靜極了。
隻淡淡反問道：“我凍結我自己的卡，有問題嗎？”
“陳子巽，我們已經離婚了。”
“財產分割還沒結束，現在你的東西都有我的一半！”陳子巽低聲吼道，“你別想用這樣的方式來留住我，說好離婚冷靜期一過就必須離婚的！”
我啞然失笑。
他怎麼會以為，這是我想用金錢挽留他的表現？
懶得再與他爭論。
我直接掛斷了電話，順手將他拉入黑名單。
一旁，助理遞上了一沓紙質簡歷。
漂亮的履歷，和普通本科大學的陳子巽，簡直不在一個檔次。
而我居然讓這樣的他，擔任了我公司銷售部經理四年。
以前的我，真是個戀愛腦呢。
助理有些遲疑地開口問道：“付總，您確定要辭退陳子巽？”
我挑眉問道：“怎麼，你們覺得我太過絕情了？”
“不是。”助理咬牙切齒地開口說道，“我是想說，您終於清醒了。”
“您知道，這些年，我們看到陳子巽那個小白臉將你騙得團團轉，有多麼痛心疾首。”
“您一個叱咤商界的女強人，怎麼就被個男人的‘姐姐’二字，唬住了呢？”
我不免失笑。
是啊。
每每，當陳子巽開口喊出“姐姐”二字。
我總會忍不住的心軟。
難道姐姐就注定在一段感情裡承擔更多麼？
當然不是。
“姐姐”隻是年齡，卻非責任。
11
陳子巽很快接到了公司的辭退通知。
他吵著鬧著要見我。
彼時我卻正在隔壁市出差。
聽到消息，隻覺心中厭煩。
“讓保安把他趕出去就好。”我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