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對於一個初中生來說，在外罰站或許是個懲罰。
但對於重生一世的我來說，我知道上課把學生撵出教室是不對的，一旦學生在教室外出了什麼問題，老師也會承擔責任。
站在走廊上，我透過窗戶看向樓下操場。
一班正在上體育課，於茗茗在一班。
一班是年級最好的班，十四班是最差的班。班級從一到十四，由好到差，學生根據考試成績在各班流動。
於茗茗穿著校服，留著利落的齊肩短發，汗水將她的湿發黏在額角，她正在操場上和一群男同學踢足球。
我早知道她喜歡和同學一起踢球，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她這個樣子。
朝氣、活力，渾然不像是在家裡畏畏縮縮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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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過數人，一腳射門，球進門中。
周圍掌聲雷動，在教學樓裡都能聽見外面歡呼雀躍的聲音。
看著她的笑容，恍惚間，我又看到了上一世茗茗從雙槓上翻身躍下的樣子。
在所有慶祝於茗茗的人裡，有一個人攬著於茗茗的肩，一臉壞笑地看著她，手還放在了不該放的位置。
不對，有情況。是個男的，個子不高，一臉人渣相。
於茗茗是個頂級戀愛腦，上一世，她的悲慘命運我媽和渣男都脫不了幹系。
這一世，我可不放心她。
我三步兩步從教學樓上跑了下去。
「於茜茜，你怎麼來了，你不上課？」
於茗茗茫然地看著我。
「姐，你戀愛了？」
於茗茗瞬時紅了臉，她拉了下我的袖子道：「別胡說，尤其不能跟媽說，知道嗎？」
湊近了一看，那個一臉人渣相的男的，果然就是前世坑S我姐姐的人渣。
上一世，就是他讓我姐連S都做不到，吃喝拉撒在床上發臭了都沒人管。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
真是冤家路窄，這輩子又讓他倆遇上了。
人渣瞥了我一眼道：
「這是……你那個隻知道吃的傻子妹妹？」
我氣得頭暈：「剛見面就這麼說別人，有點不禮貌吧。」
他吊兒郎當地看著我，一副輕浮和逗弄的樣子。
「但我說的是實話，但凡有點腦子的，能在十四班？我可是在一班。」
「話又說回來，蠢一點沒關系，女人嘛，不靠腦子。」
他輕佻地看著我，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小聲道：「就是不知道你是不是和茗茗一樣騷啊。」
他說完就放聲大笑。
我沒跟他廢話，甩開他的手，一拳打到他鼻子上。
人渣蒙了，瞬間鼻血就成股流下。
他衝過來要打我，周圍人上來阻攔，操場上的人一下子騷亂到了一起。
混亂中，我拉起於茗茗，從擁擠的人群中擠出。
於茗茗甩開我的手。
「於茜茜，你要幹什麼？」於茗茗沒好氣。
「你看不出來嗎，他是個人渣，說話那麼輕浮。」
「這有什麼啊，杜洋隻是幽默，你怎麼這麼小心眼。」
我嘴角抽搐：「他說你騷，這也是幽默？」
於茗茗推了我一把，我差點摔倒。
「你聽錯了吧？他怎麼會這樣說話！
「你這麼做，我以後還怎麼和杜洋相處了。」
我人傻了。
「於茜茜，你難道不是個傻子嗎？杜洋說得有錯嗎？」
「你知不知道，別人每次指你說這是我妹妹，我都覺得丟人。」
原來，於茗茗是這麼想我的啊。
我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我重活一世，我恨我媽，恨所有人，但我不恨她，在我眼裡她也是任人擺布的可憐人，但現在……
「於茜茜，我的事，你以後少管。」
說著，她向杜洋的方向走去了。
我隱約好像看見了前世渾身是血的於茗茗，還有杜洋那張滿不在乎的臉。
「看怎麼踢她打她都沒反應，笑S人了。」
6
站在門口的學生不見了，班主任發出了尖銳的爆鳴聲。
我才想起來，自己在被罰站。
跟別的班同學打架的事被班主任知道了，我被請了家長。
「於茜茜的事，我今天想好好跟您談談，不止是她打架的事，還有她在學校的各種表現。」
我站在我媽身邊，低著頭。
我媽道：「老師，茜茜這孩子，我們早就放棄了，她就不是學習那塊料，您也別操心了，為這孩子，不值得。」
「她肯定上不了高中，以後上個職高，混口飯吃。」
老師溫和地說：「茜茜媽，這就是我今天想跟您聊的。」
「您一直說，茜茜不是學習這塊料，可這段時間據我觀察，她其實很聰明，相反，她太是學習的料了。」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她自暴自棄，沒有努力的想法。」
「做家長的不要總給孩子心理暗示，小小年紀就把孩子的未來說S了。」
「能決定她未來的不是你我，隻有她自己。」
我站在後面，心裡五味雜陳。
回家後，我因為今天的錯誤被我媽罰不許吃晚飯。
於茗茗可慘了，她早戀的事被我媽知道了。
我媽拿著棍子把於茗茗從床上打到床下，於茗茗躲到桌子底下，又被我媽薅出來，屋子裡飄的都是於茗茗的哀嚎聲。
「小小年紀就早戀，難怪最近成績下降了。」
「你對得起我嗎？你爸走得早，我一個人拉扯你們三，可你倒好，不好好學習，背著我談戀愛。」
「你趕緊跟你那個是什麼男朋友分手，一看就是個不靠譜的，你以後可是要當大教授的。」
於茗茗嘴上也毫不示弱。
「從小到大你動不動就打我，茜茜呢？她幹什麼都行，憑什麼？那我學習好有什麼意思？」
「我根本不想學習，都是你逼我的，你怎麼不逼茜茜，憑什麼她天天就知道吃，過得這麼舒服？」
「我想去踢足球，你不讓，說耽誤學習。小時候體操老師說我有天賦，讓我去練體操，你也不讓。」
「你知不知道，我這輩子是被你耽誤的，我要是去練體操，我早成冠軍了。」
我在旁邊扶額感嘆，你就算學了體操，也得不了冠軍啊。
事情向著我預料不到的方向發展了。
本來喜歡學習的於茗茗在我媽的逼迫下厭學了。
上一世，我恨透了我媽，就是因為她迷信什麼抓周，才綁定了我們兄妹的一生。
我以為，重生一世，我可以矯正所有錯誤，但到現在我迷惑了。
到底有沒有一條正確的路？
「你現在就打S我，正好我不想學習了，我以後再也不想學習了。」於茗茗哭著咆哮。
於茗茗扯著嗓子罵我：「於茜茜，都是你害得我，你現在滿意了嗎？」
「你要去學廚師，你知不知道咱們市職高一年學費一萬，你以為媽會出錢給你？」
我媽臉色一僵，手上力度沒停：「你瞎說什麼呢？」
於茗茗哭著道：「不是你說咱家錢不會給那個廢物，讓她上完初中就去打工的嗎？」
我愣在那裡，如遭雷劈。
「媽，姐姐說的是真的嗎？你一直騙我？」
我媽道：「你不認真學習，就能認真學做飯了？錢給你花了也是打水漂，不如留給你姐姐補課。」
「去打工怎麼了？找家甜品店，一樣也會教，還花錢學什麼？」
我心灰意冷，我早該想到的，她不會花錢給我。
7
第二天上學，沈遊吹著他的保溫杯看向我。
「怎麼了，感覺你不開心？」
我問道：「你說，我在做飯上真的有天賦嗎？」
沈遊嘴裡噴出一口水來，嘴巴顫抖著道：「於茜茜，你對自己能不能有一點清晰的認知？」
我又問道：「那你覺得，我身上有沒有哪點，你覺得是我的優點。
「或者說，我身上有沒有什麼地方，是你覺得有天賦的？」
沈遊思索了一會兒，一臉認真地道：「在沒接觸你之前吧，你給人的印象傻傻的，但真認識你之後，我感覺你挺聰明的。」
「老師講什麼你其實理解得都特別快，但就是不想學，不想好好寫作業，也不想好好考試，挺奇怪的。」
「也不知道你對做飯哪來這麼大執念，一心就想當廚師。」
執念，其實談不上。
我喜歡吃，但最開始的時候，好像也沒覺得吃是那麼重要的事。
前世，我媽對我學習成績的要求簡直到了喪心病狂的程度。
後來，我得了暴食症。
隻有食物能緩解我的焦慮。
我開始胡吃海塞，就算胃裡撐到快吐了，也要拼命把東西塞到嘴裡，我一天吃下去的東西比別人一周吃的都要多。
隻有吃東西的時候，我的緊張和焦慮才能暫時被放下。
我是真的喜歡吃，真的喜歡做飯，還是我把這件事看成了逃避自我的方式，我自己也分不清了。
但是，我現在好像沒有選擇了。
我道：「沈遊，我要開始學習了。」
沈遊驚訝地看著我：「於茜茜，你真的假的啊，你這眼神，嚇到我了。」
「你不想當廚師了？不想做大面包了？」
我問道：「你認識那個叫杜洋的嗎，我想考進一班。」
沈遊神色突然變得有些慌亂：「你……喜歡杜洋？」
「雖然他好像不學習就能考一班，被很多人當天才，但他真的是個人渣。」
「你喜歡他還不如喜歡我呢……」
我拍了一下沈遊的胳膊：「你想什麼呢？我什麼時候說我喜歡他了？」
我笑著道：「我就算喜歡你，也不能喜歡那個人渣。」
沈遊先是附和地點點頭，隨即像是觸電了一樣，突然滿眼放光。
他直勾勾盯著我，勾起嘴角，笑得一臉溫柔。
8
於茗茗徹底墮落了，每天跟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成績一落千丈，很快就被清出了一班。
我媽試著管了幾次，實在管不住。
兩個人天天在家吵架，氣得我媽高血壓犯了
一個人墮落起來是很快的，下滑永遠是加速度的。
這一點我深有體會，上一世，我也是這麼廢掉的。
那個杜洋也真是夠意思，我姐成績退步，他成績也跟著退，兩個人始終保持在一個班級。
這是個追擊問題，我從十四班出發，他們從一班出發，按照他們的退步速度和我的進步速度，我們大概會在幾班相遇。
我那天誇下海口，想進一班，可真的努力下來，才發現有多難。
在我苦熬了兩個月後，我的成績才勉強夠得上十二班。
進步從來不是神話，就算有前世的底子，我也得一道題一道題刷。
自那天我說我要努力後，沈遊以為我是什麼故意隱藏自己的學霸，天天問我什麼時候考去一班，我隻能尷尬地把這個事情搪塞過去。
我跟我媽說我想補課，我媽翻了個白眼。
「你告訴我，花錢給你補課和花錢給咱家狗補課有什麼差別嗎？狗能考上大學，你考不上。」
「賠錢貨，別指望我花錢給你。」
半年之後，我靠著我自己終於進步了三百名。
我媽難以置信地問我：「於茜茜，你這成績從哪抄的？」
她咂著嘴道：「你什麼水平，我還不知道嗎？」
「把分數抄上來有什麼用？」
在我媽眼裡，我始終是個廢物。
成績出來後，沈遊誇獎我控分能力好，沒一下子考到一班嚇到別人。
我聽著額角都流汗。
學期末，我告別了沈遊，去了九班。
九班，於茗茗和杜洋也在。
9
我一進班級，杜洋就開始嘲諷我：「不錯嘛於茜茜，把自己成績抄到了九班。」
班裡同學聽了杜洋的話，也都圍上來用質疑的眼神打量著我。
我笑了：「杜洋，你原來不是在一班嗎？現在不也跑到九班來了？」
杜洋滿臉不屑地道：「你說這話就有點自取其辱了，所有人都知道，我來九班是因為愛情。」
「嗯，」我點頭，「確實是因為愛情。」
我斜眼看他：「沒有愛情，你連九班都上不了吧，」
說著我從兜裡掏出來一沓紙條。
我挑釁地問道：「用不用我替你念念裡面的內容？」
見我拿出來，於茗茗肉眼可見地慌了。
我用全班都可以聽到的聲音大聲念出來：「茗茗，選擇題答案傳我一下，老師低頭了，速度。」
「把 23、24 大題結果給我，不要過程，快！」
「隨風直到夜郎西上一句是什麼，求！」
「細胞壁的功能是啥啊？？？」
我讀出來這些，杜洋臉色大變。
這些都是杜洋在考場上給於茗茗傳的紙條。
每一個紙條上面既有杜洋的字跡又有於茗茗寫的答案。
於茗茗這個戀愛腦，把杜洋給她的紙條都當做愛的證明保管起來。
這怎麼能是愛的證明？這是抄襲的證據。
她佔了我的櫃子，存這些破紙條，沒想到，被我拿了過去。
我道：「難怪於茗茗去哪個班，你就去哪個班。」
「你靠抄襲於茗茗得來的成績，當然是於茗茗退步你就退步了。」
班上所有同學都看著眼前這一幕，都在紛紛議論。
「我去，沒實力還裝情聖，本來還覺得挺浪漫的。」
「他不天天說自己是天才不用學習嗎，我要能傍到學霸女友，那我也不用。」
杜洋臉色慘白。
他轉頭惡狠狠地看向於茗茗。
他一腔憤怒無處發泄，於茗茗就是他出氣口。
他大吼道：「你怎麼回事，怎麼把這事都說出去了？」
於茗茗嚇到了，慌亂地搖著頭：「我沒有，我從來沒說過。」
杜洋高高抬起腳，作勢就要向於茗茗的方向踹過去。
於茗茗嚇傻了，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前世鮮血淋淋的場景回蕩在我腦海裡。
我條件反射般地同時抬起腳，在杜洋腳落下之前，我一腳用力，踹到他的下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