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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陰差不陽錯 4580 2025-05-30 15: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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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聖上為我和侯府世子賜婚當日。


     


    全府上下的人都來恭喜我覓得良緣。


     


    可隻有我知道,侯府世子謝雲舟其實心悅兄長多年。


     


    他待我親近,不過是為了接近我大哥。


     


    我不願淪為他倆那啥的一環。


     


    大婚前一晚,連夜逃去了塞北。


     


    兩年後。


     


    我看著風塵僕僕、滿眼怒意的謝雲舟,撓了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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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咋?和我大哥吵架了?」


     


    1


     


    聖上親賜的婚書送到國公府那天。


     


    我正在樹上掏鳥蛋。


     


    婢女小春歡天喜地地跑過來恭喜我。


     


    說我將要嫁給侯府世子。


     


    「什麼?」


     


    我掏了掏耳朵。


     


    「你說我要嫁給誰?」


     


    小春又重復一遍:「小姐,是您的青梅竹馬,侯府世子爺,謝雲舟。」


     


    「誰要嫁給謝雲舟?」


     


    「……」


     


    我不信,讓小春把婚書扔給我。


     


    「小姐,聽說這婚書是世子爺以戰功作為交換,親自向聖上求來的!」


     


    那就更不可能了。


     


    我反復看了十遍婚書。


     


    上面寫的的確是我顧鈺和謝雲舟的名字。


     


    可是戰功這麼大的籌碼,怎麼著也應該換取更有價值的東西。


     


    比如黃金萬兩。


     


    抑或是……讓某種驚世駭俗的感情公之於眾。


     


    唯獨不可能是與我永結同心的婚書。


     


    2


     


    整個國子學的人都知道。


     


    謝雲舟煩透了我。


     


    因為入學的第一天,我就把人踹進了糞坑裡。


     


    起因是那天,我遠遠地看見他掐著一隻奶貓。


     


    那貓兒在他手中不停地掙扎著,慘叫連連。


     


    早就聽聞謝雲舟這個人喜怒無常,心狠手辣。


     


    沒想到他竟連一隻貓都不放過。


     


    他的周圍圍了一圈人。


     


    大抵是礙於他的家世,抑或是懼怕他的性子,無人敢上前阻攔。


     


    別人怕他,我堂堂國公府嫡女可不懼他。


     


    想當初我連聖上的胡子都拔過,區區侯府世子。


     


    呵。


     


    我衝上前,一腳踹向謝雲舟的屁股。


     


    他身形趔趄,朝旁邊的糞坑跌去。


     


    掉下去的一瞬間,還不忘把手中的貓兒推上岸,順便把我也給薅了下去。


     


    空氣仿佛安靜了一瞬。


     


    接著驚呼聲、求救聲此起彼伏。


     


    其中還夾雜著一道欣喜的聲音:「太好了!雪球把胃裡的毛全都吐出來了!」


     


    ……


     


    自那以後一個月。


     


    國子學裡的人看見我和謝雲舟就繞道走。


     


    謝雲舟把一切責任都歸咎於我。


     


    整日陰惻惻地瞪著我,一時分不清他的臉色和身上哪個更臭。


     


    兄長責令我和謝雲舟道歉,還讓我從自己的小金庫裡擇一樣東西親自送給謝雲舟。


     


    可是我左挑右選,哪個都舍不得。


     


    後來看到角落裡小時候擦過鼻涕的帕子,猶豫一番,洗幹淨揣了起來。


     


    第二天,我掏出四四方方的帕子遞給了謝雲舟。


     


    兄長大概沒想到我能掏出這麼個玩意,一時連道歉的話都忘了說。


     


    謝雲舟歪歪斜斜地靠在那,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邪氣。


     


    他盯著那帕子挑眉問:


     


    「你什麼意思?」


     


    我大方地向謝雲舟行了一禮。


     


    「那天衝動之下把你踹進糞水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


     


    謝雲舟看著帕子,又看了看我。


     


    「你的?」


     


    我眨巴著眼睛點頭。


     


    謝雲舟移開視線看向兄長。


     


    最終輕咳一聲,紅著耳根收了帕子。


     


    「看在顧兄的面子上,就暫且不跟你這小丫頭計較了。」


     


    兄長長舒一口氣。


     


    他說,我們國公府和侯府兩家是世交。


     


    萬萬不能毀在我們這輩人手裡。


     


    我心裡琢磨。


     


    國公府和侯府的交情我不清楚。


     


    但若論起我和謝雲舟。


     


    最多算是一起嗆過屎的交情。


     


    3


     


    曾幾何時,我也曾自作多情地認為,謝雲舟是喜歡我的。


     


    他這個人怕麻煩,但會耐心地教我騎馬。


     


    他無事不喜外出,卻會同我踏青。


     


    他愛幹淨,卻會替我取下掛在樹上的紙鳶,撈起湖中的彩球。


     


    他一次又一次為我破例。


     


    種種行為,很難不讓人會錯意。


     


    直到我十五歲生辰那天。


     


    謝雲舟因為飲多了酒,留宿在府上。


     


    小春揶揄道:「小姐,世子爺這個人最怕拘束,連聖上的生辰宴都鮮少出席,可他特意千裡迢迢趕回來為您過生辰……」


     


    我抿唇不語,手中捏著新繡好的香囊。


     


    裡面裝的是我親手摘的海棠花。


     


    待賓客散盡以後,我悄悄踏入謝雲舟的院子。


     


    卻發現謝雲舟的院子裡似乎還有別人。


     


    「謝兄,今夜隻有你我二人,你快讓我瞧瞧。」


     


    是兄長的聲音。


     


    隱忍又有些急不可耐。


     


    我好奇地往前走了兩步。


     


    就聽到謝雲舟慵懶的聲音:


     


    「嗯,幸好顧鈺那小丫頭不在……」


     


    我頓住腳步。


     


    遠處水榭中,兩道人影挨得極近。


     


    然後一人褪去了另一人的衣衫。


     


    我:「……?!」


     


    「謝兄,我來幫你。」


     


    兄長低啞的嗓音從水榭中傳來。


     


    接著是謝雲舟隱忍的喘息。


     


    忽然,一人朝另一人撲去。


     


    衣帛破裂聲、悶哼聲,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清晰。


     


    我定在原地,小小的心靈受到了大大的震撼。


     


    手中的香囊不知何時滑入湖中。


     


    我逃也似的跑出了院子。


     


    那晚過後,我大病了一場。


     


    我病得渾渾噩噩,卻又無比清醒。


     


    我忽然回想到許多與謝雲舟相處時的小細節。


     


    比如他教我騎馬前,曾面色陰沉地對我說:


     


    「別總纏著你兄長,我也可以教你騎馬。」


     


    我邀請他一同去踏青時,他沒有立刻答應。


     


    半晌,他才勉為其難道:「既然顧兄去,我便同去吧。」


     


    再比如那天我的紙鳶掛在了樹上,原本是兄長要替我取的。


     


    兄長正差人拿梯子。


     


    謝雲舟不知從哪跳了出來,兩步躍上枝丫拿到紙鳶,又以一個很瀟灑的姿勢落了地。


     


    撈彩球那次也是。


     


    深秋水冷,他先兄長一步跳入湖中。


     


    然後病了大半個月。


     


    最後還得我和兄長輪番照顧。


     


    過往種種,事事看似為我,卻事事不離兄長。


     


    原來如此,竟是如此。


     


    眼看婚期將近,我愁得薅禿了花園裡的藥材。


     


    兄長安慰道:「阿鈺放心,謝世子交代了,若是嫁過去以後住不慣侯府,阿鈺可以隨時回家……」


     


    我緩緩看向兄長,問出一直都想問的問題。


     


    「大哥,你喜歡謝雲舟嗎?」


     


    兄長聞言一怔,偏頭看了一眼門外立著的人影。


     


    眼中難掩笑意。


     


    「喜歡啊。」


     


    「……」


     


    好好好。


     


    這是兩情相悅啊。


     


    4


     


    兄長妻,不可肖想。


     


    我想我應該去和謝雲舟說清楚。


     


    隻不過梁國有個規定。


     


    下達婚書後,成婚前,二人不可私下會面。


     


    這幾日兄長看我看得極嚴。


     


    唯一能見到謝雲舟的機會,隻有侯府送聘禮那日。


     


    那天,送聘禮的隊伍浩浩蕩蕩,單真金白銀便有十數箱。


     


    可是我從白日高懸等到日薄西山,始終沒等來謝雲舟。


     


    後來是他的貼身侍衛來福告訴我,說謝雲舟今日有事,不能來了。


     


    但謝雲舟託人給了我帶了一封信。


     


    我展開信紙。


     


    上面隻有六個大字。


     


    【寧娶豬,不娶爾。】


     


    我恍然間想起小時候剛入國子學的時候。


     


    我和謝雲舟還曾因為誰長得好看打起來過。


     


    主要是我單方面輸出。


     


    在遇到謝雲舟之前,逢人都誇我好看,是個大美人兒。


     


    可就在遇到謝雲舟以後,國子學裡的姑娘們明裡暗裡都說謝雲舟最好看。


     


    我實在氣不過,便去找謝雲舟理論。


     


    換來謝雲舟一副看神經病的眼神。


     


    氣得我跟在他屁股後張牙舞爪了小半日。


     


    後來還是兄長把我拎走了。


     


    「大哥,她們為什麼都說謝雲舟長得好看?難道我沒有他好看嗎?」


     


    我不解。


     


    兄長笑眯眯地解釋:


     


    「她們說謝世子長得好看,是因為……」


     


    兄長聲音一頓,似乎想到了什麼,話鋒一轉。


     


    「是因為她們想做世子夫人呀。」


     


    「阿鈺長大以後想不想?」


     


    我瞪大了眼睛,心中仿佛有一扇大門緩緩打開。


     


    但一想到謝雲舟那副好似誰都欠他八百兩黃金的模樣,下意識後退一步。


     


    「嫁給他?」


     


    我高聲嚷嚷:「我顧鈺日後就算嫁給豬,也斷然不會嫁給謝雲舟!」


     


    說完回過身。


     


    剛好看到站在不遠處的謝雲舟。


     


    他面色鐵青,怒極反笑:「顧鈺,我記住了。」


     


    「……」


     


    謝雲舟的確記住了。


     


    而且記了這麼多年。


     


    我把信折好,隨手扔回一大堆聘禮當中。


     


    5


     


    出嫁那天,喜轎從國公府緩緩駛出。


     


    十裡紅妝,鼓樂齊鳴。


     


    排場盛大,令世人羨慕。


     


    可惜我是無福消受了。


     


    彼時的我正混在前往江南的商隊裡。


     


    而喜轎裡坐的,是我千挑萬選出來的種豬仔。


     


    以後包準一胎八寶那種。


     


    謝雲舟不是寧可娶豬?


     


    那就滿足他好了。


     


    詭計多端的男人。


     


    什麼日後若是住不慣侯府可以隨時回家。


     


    分明是想借著與我成婚的名義和兄長在一起。


     


    我可不想成為他和兄長那啥的一環。


     


    ……


     


    我走了兩年。


     


    跟著商隊從煙雨江南到黃沙塞北。


     


    聽過吳儂軟語,在戈壁灘上策馬奔騰。


     


    吹過最溫婉的風,嘗過最烈的的酒。


     


    後來用夫子所教,以及從商隊那裡帶來的藥材,在邊陲小鎮開了一家醫館。


     


    這一日,醫館裡來了一位貴客。


     


    錦衣華服,眉宇間盛氣凌人。


     


    是謝雲舟。


     


    對於謝雲舟能找到這,我並不驚訝。


     


    這兩年我也曾向家裡寄過報平安的家書。


     


    雖未透露行蹤,但也沒有刻意隱瞞。


     


    兄長知曉,那謝雲舟就一定知道。


     


    隻是我不知他千裡迢迢地來尋我,是為何事。


     


    謝雲舟一撩衣擺坐在了問診的小板凳上,伸出手腕:


     


    「聽聞顧大夫醫術高明,敢問我近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是何病症?」


     


    ……神經病。


     


    我看著面色紅潤、身形精壯的人。


     


    分明是沒事找事。


     


    既然他有話不直說,我也不介意陪他繞圈子。


     


    我將手指搭在他的腕上。


     


    一下、兩下……


     


    脈搏有力而沉穩,隻不過越跳越快。


     


    我看了一眼門外看熱鬧的人,嘴角一彎。


     


    「這位公子的脈象圓滑流利,如盤走珠,是喜脈啊。」


     


    「咳咳咳……」


     


    「喲喲喲。」


     


    「嘖嘖嘖……」


     


    外面登時竊竊私語聲不斷。


     


    謝雲舟倏地站起身,劍眉擰成了麻花。


     


    「顧鈺!」


     


    「哎呀。」


     


    我故作恍然。


     


    「忘記公子是男兒身。那此番脈象想必是求子心切,脈由心生吧。」


     


    脈象雖是胡謅。


     


    但他與我大哥在一起也有兩年,想必也會為無後發愁吧。


     


    不然為何眉宇間總是帶著一股子煩悶。


     


    我提筆寫下一紙藥方,讓小春拿去煎好。


     


    「公子隨小春去,待藥煎好後服下,包準藥到病除。」


     


    謝雲舟置若罔聞,反手扣住我的手腕:


     


    「顧鈺,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


     


    「這話是我該問你。」


     


    我費了好大力氣,才掰開他的手。


     


    「謝雲舟,有話不妨直說。這裡是醫館,還有許多等著瞧病的人。」


     


    謝雲舟盯著我看了許久,最終什麼也沒說,直挺挺地杵在一邊,裝一尊石像。


     


    拜他所賜,今日來醫館的姑娘比平日裡多了三倍。


     


    小到手指蹭破皮,大到相思成疾。


     


    一直到日暮時分,人才散幹淨。


     


    小春捧著藥碗跑了過來。


     


    「小姐,給世子爺的藥早就熬好啦。」


     


    我把藥碗推到謝雲舟跟前。


     


    「喝了吧,專治你的傷的。」


     


    6


     


    謝雲舟身上有傷,在右後側蝴蝶骨處。


     


    從他進門時我便注意到了。


     


    應當是前些時日平定西北叛亂時留下的。


     


    「你知道?」


     


    謝雲舟挑眉看我,眉宇間的戾氣似乎散去了不少。


     


    他端起藥碗一飲而盡,又掏出藥酒扔給了我。


     


    「我自己不方便,你幫我。」


     


    「……」


     


    得寸進尺。


     


    我在心中默念了無數遍「醫者仁心」。


     


    再一抬眼,謝雲舟已經乖乖地脫去了上衣。


     


    大抵是未照過陽光的緣故,背部的皮膚異常白皙,隻可惜布滿了疤痕。


     


    謝雲舟身為老侯爺的獨子,十六歲就被扔去了戰場。


     


    身上留有疤痕並不奇怪。


     


    隻不過最顯眼的當屬左側那道,從後頸一直蔓延到右側蝴蝶骨處。


     


    眼下又添一道新傷。


     


    我蘸著藥酒,擦過傷患處。


     


    他的身體有一瞬間緊繃,隨即又放松下來。


     


    那隱在皮肉下的蝴蝶骨隨之滑動,猶如蝴蝶振翅。


     


    都說這蝴蝶骨又叫美人骨。


     


    美人骨漂亮的人,皮相一定不差。


     


    我抿著有些幹澀的唇。


     


    有點明白過來當初在國子學的時候,為什麼那些姑娘都誇他好看了。


     


    「娘親,我回來啦!」


     


    我手一抖,半瓶藥酒潑在了謝雲舟的衣衫上。


     


    謝雲舟轉過身,卻沒有管那珍貴的藥酒,而是盯著三歲半大的孩子。


     


    「你的?」


     


    我忽然笑了。


     


    「世子爺,你覺得呢?」


     


    7


     


    這小孩叫團子,是他親娘病逝前給他取的名字。


     


    他的母親與我同在一個商隊。


     


    我瞧著那孩子實在有些可憐,就一直幫襯著。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


     


    團子一直喜歡叫我娘親。


     


    我曾試圖糾正過,但無濟於事。


     


    我想著等他大些,自然就會明白。


     


    不過這些我都不打算同謝雲舟解釋。


     


    不知怎的,看著謝雲舟的反應。


     


    我竟惡劣地覺得,有點開心。


     


    「娘親,爹地叫你去吃飯。」


     


    我幫團子理了下衣服,柔聲道:


     


    「今天家裡來了客人,先不過去了。」


     


    團子好像這才注意到謝雲舟。


     


    他拉著我的衣角問:「娘親,他是誰啊?」


     


    「呃……」


     


    我一時犯了難。


     


    論親疏來講,他應該算是我的嫂子。


     


    但團子還小,是這事又不好跟他解釋。


     


    斟酌了半天,我說:「這位是我的大哥。」


     


    畢竟男嫂子也算半個兄長吧。


     


    謝雲舟的冷笑一聲,氣氛霎時冷凝。


     


    團子往我的身後縮了縮:「娘親,我怕。」


     


    我隻得把團子先哄回家。


     


    而後沒好氣地問謝雲舟:「藥也用了,你這次來找我究竟是何事?」


     


    謝雲舟蹙著眉,似是思索了許久才道:


     


    「你大哥上個月治理水患時被碎石砸傷了腿,至今尚未恢復,此事你還不知情吧?」


     


    「什麼?」


     


    兄長的性子一向報喜不報憂,自然不可能同我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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