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之後，太子不慎走錯了房，睡在了我的床上。
我的聲名盡毀，隻能嫁給太子。
我悉心輔佐太子，為他生兒育女。
五年後，太子的白月光秦王妃李雲華同秦王和離，住進了東宮。
他同李雲華共沐於湯泉中，嬉笑間提及我：
「宋錦時那等古板無趣之人，怎及得上卿卿之萬一？」
「留著她也無妨，以後孤登基後，讓她管著後宮，省得你勞累，豈不是美事一樁？」
我親生的皇太孫攬著李雲華的胳膊，奶聲奶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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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父王登基了，我要李娘娘做我的母後。」
後來，我心灰意冷，自請廢除妃位，於宮外清修。
太子卻紅了雙眼，孤身一人踏過千級臺階，隻求我同他回去。
1
「太子妃，太子妃，眼下不方便進去......」
湯泉宮外，太子的近身侍婢餘雪怯怯地攔住了我。
我舉著湯盅，得體笑道：
「我今兒是來給太子送補身的湯藥的，太子知道的，沒什麼方不方便的。」
「太子妃......」
一向懂事的餘雪卻仍固執地想攔我。
「不是奴婢不讓您進去，是裡頭，裡頭有人......」
我臉色微僵。
沈懷澈此次來行宮，除我之外，並未召其他妃妾。
那麼，其間之人......
我神色一凜，將手中湯盅交給餘雪，不顧她拼命對著我搖著頭，走進了東宮。
這聖上賜給太子的湯泉行宮中，有一處湯泉，源自淨思山。
淨思山巍峨，終年白雪，那湯泉至純至淨，為太子所獨享。
就連我都沒有得到過恩準，享用過那湯泉。
而此刻，那淨思湯泉中，遠遠傳來陣陣男子和女子的嬉笑聲。
我的腳步頓住了。
「殿下，您與太子妃多年夫妻，可是忘了雲兒了？」
男子輕笑一聲。
「從未。」
「宋錦時那等古板無趣之人，怎及得上卿卿之萬一？」
李雲華話語裡帶了酸澀之意：
「雲兒什麼都給殿下了，殿下不打算給雲兒一個名分嗎？」
淨思湯泉中傳來水波浮動的聲音。
我冷冷盯著那宮室的玉璧上。
兩道影子交疊在一起。
「雲兒，你放心，你一定會是孤最寵愛的女人。」
「至於宋錦時......」
他輕嗤一聲，帶了嘲諷之意：
「留著她也無妨，以後孤登基後，讓她管著後宮，省得你勞累，豈不是美事一樁？」
「殿下......」
李雲華嬌聲如雲。
沈懷澈似是興起。
湯泉之中，再度響起不可入耳之聲。
一陣頭痛襲來。
我忍不住輕輕扶住了牆壁。
「娘娘......」
隨後趕來的餘雪忍不住低聲喚我。
語氣裡帶著擔憂。
「奴婢都說了，您現在不宜進來。」
「不必了，餘雪。」
我撫著胸口。
對著她，勉強露出一個微笑。
「太子讓你攔著我的吧？」
「我這就出去，免得他責罰你。」
我跌跌撞撞地衝出了那湯泉宮。
不願再聞聽那不堪入耳的聲音。
2
第二天晚上，沈懷澈精神抖擻地進了我的華光殿。
「太子妃，李小姐既為東宮之客，你還需多加照看。」
我淡淡地應了聲「是」。
他伸出雙手來。
「給孤寬衣吧。」
我伸出雙手。
碰到他的錦繡衣帶時，卻不住顫抖。
他見我解了許久都沒解開他的衣帶，忍不住道：
「怎麼回事？」
我看著他帶著詰問的眼神。
忽而鼓起了勇氣。
「殿下，臣妾今兒身子不適，恐怕無法侍寢，殿下還是去尋幾位良娣吧。」
他挑了挑眉。
看著我的眼，帶了一如既往的輕視。
「你今兒又沒來癸水。」
他冷笑一聲，挑起我的下巴。
「宋錦時，別忘了你當初是怎麼嫁給孤的。」
「你不過是個知府家的小姐，又沒了清白，若非孤開恩娶你，恐怕已經被送入寺中，與青燈古佛為伴了。」
「這個太子妃，也輪不到你坐。」
他的手微微用力。
「怎麼，現在在孤面前裝起貞潔烈女來了？」
我不可置信地抬頭。
我做了五年的太子妃，為他生兒育女。
皇上和皇後對我稱贊不已，東宮也在我的管束下井然有序。
到頭來，卻被他這樣的羞辱。
他見我不動，索性自己動手寬衣解帶。
又將我一把扯入懷中。
我抓著他的袖子。
「殿下，明熙還在我房裡。」
「求殿下放過我吧。」
明熙是我同他的小女兒。
今年不過兩歲。
我試圖用明熙勾起他的最後一絲理智。
他卻仿佛急不可耐。
「餘雪，把小郡主帶走。」
餘雪不能不遵他令，隻得將沉睡的明熙抱了出去。
我的眸子陡然熄滅。
使出最後一絲力氣，顫顫巍巍地去推他。
「別碰我......」
他氣急了，身下的動作越發激烈：
「宋錦時，你信不信孤治你大逆不道之罪？」
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我的話似徹底激怒了他。
最終，我昏昏沉沉地暈了過去。
3
我再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是我的陪嫁侍女溶月。
「小姐，你醒了。」
我對她勉強笑了笑。
想自床上坐起來，卻發現渾身劇痛，沒了一絲力氣。
「小姐......」
她掀開我的衣領，見上頭痕跡斑斑的咬痕，瞬間便紅了眼。
「殿下怎麼待你如此粗暴？」
我想，大約是我昨日的推拒太過堅決。
才致使他如此惱怒。
「小姐，您再歇息會兒吧。」
替我全身敷完藥後，溶月心疼地望著我。
我搖了搖頭，勉強撐起身子。
「皇後娘娘前幾日頒下旨意，讓我入宮商量中秋家宴的事，我必須入宮一趟。」
我同沈懷澈的長子明辭早早便被皇上立為皇太孫。
皇後在他一歲時，便以膝下空虛為由，將他抱入宮中撫養。
每一回皇後召我入宮，都是我難得能見到他的機會。
我怎願意放過？
溶月無法，隻得替我梳了得體的妝容，又替我暗暗加了兩件衣衫，才扶著我上了入宮的轎子。
我走入鳳儀宮時，門口的宮女客氣地給我行禮：
「皇後娘娘領著太孫，在御花園賞花呢。」
我走到御花園時，卻見其中除了皇後和明辭之外，竟還有一人。
李雲華。
她本是借著作客之名，住在東宮。
卻又不知為何，得了皇後的喜愛，頻頻召她入宮敘話。
大約是她做秦王妃時，暗中搜集了秦王謀逆的證據。
又告發到皇上面前，惹得皇上怒加一等，判處秦王流放之刑。
也替沈懷澈又掃清了登基之路上的一名勁敵。
我止住了腳步。
遠遠瞧去，皇後對她露出溫和的笑：
「雲華，近日在東宮中可還舒心？」
李雲華笑道：
「託皇後娘娘的福，太子殿下待臣女很好呢。」
「你既已經同那個罪人和離，便是自由之身，往後安心在東宮住著。」
「若是太子妃有什麼不周到的地方，盡管同本宮說。」
皇後親熱地同她道。
不知李雲華又說了什麼。
遠處二人一並笑起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靠近。
卻又愣在了原地。
我已經有幾月未見的親子明辭，正從不知何處跑來，親熱地牽住了李雲華的手。
4
「李娘娘！」
皇後笑著摸了摸他的頭：
「你這孩子，李小姐尚且未婚，你怎麼能隨便喊娘娘呢？」
李雲華卻笑道：
「皇孫殿下願意喊臣女什麼，便喊什麼。」
明辭卻將身子倚在李雲華的裙擺邊。
瞧著十分親熱的模樣。
「之前，父王同李娘娘一同來看過辭兒。」
「辭兒還以為，父王同李娘娘不日便要成婚了呢。」
李雲華蹲下身子，笑眯眯地望著明辭：
「多謝殿下抬舉，可是太子已經有了太子妃為妻，大約我是沒有那個福氣了。」
明辭搖了搖頭。
「可是，父王他總有一日要登基的呀。」
「到時候，他立李娘娘做皇後不就好了？」
他攬住了李雲華的手。
奶聲奶氣道：
「李娘娘這麼漂亮，又這麼溫柔，我要李娘娘做我的母後。」
李雲華同皇後對視一眼。
旋即，她「咯咯」地笑了起來。
「殿下說笑了。」
皇後拍了拍明辭的肩，半嗔道：
「辭兒年歲小，難免童言無忌些。」
我失神地望著那三人。
心如揪起一般，密密麻麻地痛了起來。
我親生的孩子，我身上掉下的肉，竟然想讓他的父皇立旁人做他的「母後」。
「小姐......」
溶月含著擔憂的聲音在我耳旁想起。
我定了定心神。
旋即端起笑容，朝御花園走去。
5
「臣妾見過母後。」
皇後看見我第一眼，神色有片刻的僵硬。
旋即，她揚唇而笑：
「太子妃來了。」
「見過太子妃。」
李雲華懶懶地朝我行了個禮。
旋即，她掩唇而笑。
「太子妃來得不巧了，若是再早來一些的話，能聽到方才殿下的一些話，著實有趣呢......」
「李小姐。」
皇後笑看向她，神色間暗含了些警告。
她終究還是顧著我這個太子妃的幾分面子的。
李雲華一怔，悻悻地住了嘴。
我不想再搭理她，而是走到了面露怯色的明辭面前。
「明辭。」
我替他攏了攏身上的外袍。
「眼下還未入夏，可要多穿些再出來。」
「是。」
他極為拘謹地朝我道謝。
皇後看我一眼，大約是怕蠢蠢欲動的李雲華又說出什麼話來，便出言道：
「你進宮一趟也不容易，便領著辭兒四處走走吧。」
「多謝母後！」
我大喜過望，牽住辭兒的手，便往御花園深處走去。
「辭兒，皇後娘娘可尋人給你開蒙了？近來習了什麼書？學了什麼理？」
一走遠些，我便迫不及待地開始問辭兒。
他一一答了。
卻是我問什麼，便答什麼。
多餘的話，一句也沒有。
我有些不甘心。
「那，那你吃得可還好？有沒有人苛待了你？」
他一臉莫名其妙地看向我。
「母妃，兒臣是皇太孫，怎麼會缺衣少食，又怎麼會被人欺負呢？」
我訕訕地道：
「是母妃多慮了......」
他瞟一眼遠處的太後和李雲華，再看向我時，眼底隱藏了微微的不耐。
「母妃，你以後還是少來看兒臣吧。」
我微微怔住。
「為什麼？」
「可是母妃很想你呀。」
「我又不想......」
他的話戛然而止。
抬頭覷我一眼，斟酌道：
「母妃，外祖父不過是個四品的知府，遠遠比不得李娘娘家官居二品，對我沒有絲毫助益。」
「你若是真的心疼我，便少與我扯上幹系吧。」
他說著說著，撅起嘴來。
「況且李娘娘待我那麼溫柔，還常常來宮裡看我，上回我可是答應了她......」
他自覺說漏了嘴。
驚呼一聲，捂住了自己的嘴。
我面色凝重。
「明辭。」
「你答應了她什麼？」
見他不語，我眼神中含著悲意：
「答應了，同你的親母妃少來往，是這樣嗎？」
到底是五歲不到的小孩子。
就算在宮中，被養的少年老成。
有些心事，到底也還是藏不住的。
我瞧見，明辭的眼神中，極快地劃過一絲心虛。
6
眼前的明辭，讓我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猶記得，他一歲時，皇後忽然下旨，以我出身不高為由，又言她膝下空虛，差人將他接進宮中。
離開東宮時，他哭得肝腸寸斷。
小手顫抖地牽著我的裙擺。
怎樣也不肯松開。
現在，他再也不會同那時一樣了。
我瞧著他躲閃的眼神。
忽然泄了氣。
語氣也冷淡了下來。
「好。」
他見我竟然應了，眼中閃過詫異。
隨即，他滿意地點頭道：
「母妃眼下能替父王管好東宮，便算是幫兒臣的忙了。」
見他已經不止一次同李雲華對視。
我淡淡笑道：
「好，那我回去了。」
我不過一轉身。
他便迫不及待地朝李雲華的方向奔去。
李雲華牽著他的手，二人朝鳳儀宮走去。
歡聲笑語，同方才與我之間尷尬的對話完全不同。
我徹底失了興致。
草草同皇後商議了一番家宴之事，便借口東宮中要事未完要告退。
皇後點頭允了，臨了卻叫住我。
「錦時，李氏之事你不必在意。」
「太子他還是很滿意你的，本宮也是站在你這邊的。」
她笑看著我，神色間有安撫之色。
「無論如何，你的正室之位不可撼動。」
不可撼動嗎？
我想起李雲華帶著挑釁和得意的神色。
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