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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禁庭三年春 3770 2025-05-28 16: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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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鬧到了陛下跟前,要將陳芳官剝衣杖責。


    9


     


    可陛下隻是將我一把拽了起來。


     


    「阿瑛你沒事,還好你沒事。」


     


    我的手觸碰到他燒焦的袖口。


     


    他說他方才也衝進了長樂殿,但沒有尋見我。


     


    以為我真的葬身火海了。


     


    「直到那一刻孤真的害怕了,孤不能沒有你阿瑛,


     


    這些年孤一直不敢,不敢踏進長樂殿來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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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失而復得的情緒,讓他緊緊抱住我。


     


    可我隻是神色茫然,掙扎著要從他懷裡離開。


     


    我躲去了陳芳官的身後。


     


    「陛下恕罪,瑛嫔娘娘在火場裡受了驚嚇...」


     


    「查!一五一十給孤查,長樂殿怎麼會好好的就起火了。」


     


    他狠狠瞪了一眼皇後。


     


    皇後的臉色煞白。


     


    沒多久就查到,是皇後慶生時表演的焰火,濺了火星到長樂殿。


     


    可兩座宮殿並不是緊挨著。


     


    中間也有其他的宮殿所在,怎麼就偏偏長樂殿的火勢這麼大。


     


    幾乎被燒了個幹淨。


     


    夜深霜重,一群人都跪在地上。


     


    隻有我身上披了件陛下的墨狐裘。


     


    查到最後被推出來的倒是個老熟人,胡公公。


     


    他跪在地上不斷磕頭,磕到額頭都破了。


     


    「老奴糊塗,老奴之前在長樂殿當差的時候,得罪了瑛嫔娘娘,


     


    就在長樂殿周圍灑了許多的柏油...」


     


    「狗奴才。」


     


    陛下一腳將胡公公踢翻在地,他出於恐懼竟然當眾失禁了。


     


    尿騷味讓我又回憶起了那天,他站在我床頭...


     


    我控制不住地幹嘔,整個人昏了過去。


     


    10


     


    我醒來的時候,下意識就想找陳芳官。


     


    結果是陛下握住了我的手。


     


    「阿瑛,我在這。」


     


    我將手抽出來,整個人向後縮到角落。


     


    一旁的御醫解釋說:


     


    「瑛嫔娘娘受到了巨大的驚嚇,病情加重了,最好不要再刺激她,不然...」


     


    「不然什麼?」


     


    御醫跪在地上,顫抖著聲音說:


     


    「不然會心血耗盡,油盡燈枯...」


     


    一時間殿內安靜地落針可聞,宮人們都斂聲屏氣不敢說話。


     


    御醫抹了把額頭上的汗開始找補。


     


    「多呆在熟悉的地方保持心境平和,還是有調養好的可能的。」


     


    陛下這才和緩了臉,讓御醫開了藥來。


     


    但我並不想留在這個地方,我想要回長樂殿。


     


    我想要去找陳芳官。


     


    胡公公出了事,陳芳官應該就不會挨打了吧。


     


    陛下原本想阻攔,但估計是想到,方才御醫說的不要再刺激我。


     


    於是隻是拿了件外袍披在我的身上。


     


    「害你的那個胡公公孤已經處決了,


     


    救你的那個小太監,孤讓他當了司禮監的總管,


     


    孤要讓這宮裡的人都知道,你是孤放在心尖上的人...」


     


    其實他說了一長串,我都沒認真聽。


     


    就聽到那個救我的小太監,成了司禮監的總管。


     


    因禍得福,陳芳官想必很開心吧。


     


    他要獎勵我三個槐花糕才是。


     


    我急著去討賞,臉上掩飾不住的欣喜,眼睛都有了神採。


     


    「芳官他在哪呀。我要去找他!」


     


    陛下看見我的神色一愣。


     


    然而下一秒我就在長樂殿燒壞了半邊的宮門口,


     


    看到了正在督工的陳芳官。


     


    我衝過去撲進了他懷裡。


     


    「芳官!」


     


    「哎呦我的小祖宗。」


     


    陳芳官方才注意到,


     


    我身後還跟著一臉陰沉的陛下,


     


    他慌忙跪了下來請罪。


     


    11


     


    陛下沒有叫他起來的意思。


     


    直接越過他將我牽到了長廊處。


     


    這裡是長樂殿最先開始整修的地方,空氣中還有木材焦爛的味道。


     


    但基本模樣已經復原好了。


     


    看著這一切,陛下心情似乎變得好了起來。


     


    他指著檐角的青銅角鈴同我說:


     


    「阿瑛記得嗎,這個角鈴,是孤之前抱著你掛起來的。」


     


    我搖了搖頭。


     


    「這兒掛的不是角鈴,是芳官做的娃娃。」


     


    他的神色有一瞬間的空白。


     


    他不肯相信這一切,於是拽著我又去了八角亭,偏殿。


     


    可我都不記得了,那些他口中的往事。


     


    想要回憶起來的時,


     


    隻有漫天大火,和長久等待留在心口慣性的酸澀。


     


    他氣得砸了東西,更是拉了一旁侍衛的佩劍。


     


    架在了芳官脖子上。


     


    我不知道做錯了什麼,害怕得哭了出來。


     


    「你不要傷害他,我不說了我什麼都不說了,


     


    你要掛角鈴就掛角鈴,


     


    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你不要傷害他...」


     


    我整個人SS地擋在芳官面前。


     


    可他好似更加難過了。


     


    「葉時瑛,你居然為了一個奴才求我,


     


    為了一個奴才,把我們的過去忘得一幹二淨!」


     


    可我隻是神色茫然地看著他。


     


    12


     


    陛下憤怒地離開了長樂殿。


     


    我將跪在地上的芳官扶了起來,


     


    所幸他脖子上隻是劃破了一道紅痕。


     


    並沒有很深的傷口。


     


    隻是他整個人卻低著頭不肯看我。


     


    「娘娘是貴人,不值當為了奴才這樣的。」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陳芳官。


     


    在我面前的他一直是吊兒郎當沒個正形。


     


    哪怕是因為我得罪胡公公,


     


    長樂殿被克扣膳食,他每天出門就會挨欺負的那些日子,


     


    他都沒有這樣過。


     


    可如今他跪在我面前,似乎想要將頭埋進塵土裡。


     


    我恍恍惚惚明白了。


     


    「是我給芳官帶來麻煩了嗎?」


     


    他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您知道奴才的,奴才怕S怕疼,


     


    您是天上的雲,奴才不過是您鞋上偶爾蹭上的泥,


     


    您不必為了奴才彎腰的。」


     


    芳官說話也開始變得繞起來了,但我大致聽懂了。


     


    我應該以後都不能同他一起吃飯了。


     


    我失魂落魄地離開了長樂殿,聽從那些內侍官的指引。


     


    回到了陛下的寢殿。


     


    我一點都不喜歡這兒,這兒又大又空。


     


    風灌進來的時候都格外冷。


     


    我縮在床腳,慣性去摸身上的小冊子,卻摸了個空。


     


    我的小冊子不見了,


     


    我在寢殿內找了一圈,聽說是陛下撿到了。


     


    但是拿著那本冊子,怒氣衝衝去了長春宮。


     


    13


     


    我剛到長春宮門口,一個香爐就被扔出來砸到了我腳邊。


     


    裡頭的兩人都吵得氣勢洶洶。


     


    「如果不是你在從中作梗,孤和阿瑛根本不會走到這一步!


     


    如若不是看了阿瑛寫的這本冊子,孤還不知道,


     


    皇後你竟在背後謀劃了這樣許多!」


     


    其實遇見芳官之後,我就很少再寫那本冊子了。


     


    時間久了,我也記不清那本冊子一開始,到底寫了些什麼。


     


    但是顯然那本冊子的內容,與皇後有關。


     


    陛下氣得要將她禁足。


     


    這是皇後即位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情。


     


    「不過是禁足三月,臣妾照做就是了,


     


    長樂殿那位可是禁足了三年,


     


    陛下以為如今重修個長樂殿,就能讓她回心轉意嗎?」


     


    一道響亮的巴掌聲,讓所有人靜若寒蟬,


     


    皇後低低的啜泣聲傳來,我轉身想要回避。


     


    結果正好碰上了從殿內走出來的陛下。


     


    我們離開長春宮後,走在長街上沉默了許久。


     


    這樣的夜晚,似乎從前也曾經經歷過。


     


    他還是沒有忍住輕聲問我:


     


    「阿瑛,為什麼從前那些,你都不對孤解釋呢?」


     


    他將冊子攤開遞給我。上面的記錄從封後大典開始。


     


    眾人如何議論我是傻子做皇後,聖上昏了頭。


     


    宮女如何玩忽職守,導致皇後禮服掉到炭盆裡,衣擺被燒壞了。


     


    於是串通一氣推到我身上。


     


    後來王美人流產,更是沒有人相信我一個傻子說的話。


     


    所有人認定我雖然是無心之失,但的確傷害了皇室子嗣。


     


    我也不再相信,自己對事情的認知判斷。


     


    而是全身心依賴皇上皇後。


     


    皇後叮囑我,要多對陛下說些從前開心的事。


     


    「我也的確以為,過去長樂殿的五年,雖然貧苦艱辛,


     


    但我與陛下相知相守,也有過開心的時刻。」


     


    這本冊子一直記錄到我被囚禁長樂殿,


     


    到胡公公那件事發生的那天。


     


    想到那件事,我又控制不住心頭的惡心。


     


    幹嘔了起來。


     


    沒想到卻刺激到了陛下。


     


    「葉時瑛,如今你想到這些同我的回憶,隻會覺得惡心了嗎?」


     


    他一路拽著我回了寢殿,將我整個人摔在了床榻之上。


     


    「你是不是早就忘了,你是孤的妃子!


     


    你是不是根本不想做孤的妃子,想去做那個閹人的對食!


     


    孤不會給你這個機會。」


     


    他鉗制住我的雙手,任憑我流淚哭泣他都不為所動。


     


    殿外陳芳官在大聲請罪。


     


    「陛下,瑛嫔娘娘還在病中不可受刺激,陛下...」


     


    「滾!」


     


    我趁著這個間隙,一頭撞在了柱子上。


     


    14


     


    我醒來的時候,御醫在給我包扎。


     


    陛下站在一旁。


     


    等所有人都下去之後,他才手足無措對我說:


     


    「對不起阿瑛,孤不知道你之前受過刺激...」


     


    想必是陳芳官將胡公公的事情告訴他了。


     


    「你怎麼不告訴孤,你受了這樣的委屈,


     


    孤恨不得將那狗奴才碎屍萬段。」


     


    我並未抬頭看他,隻是支撐著坐起來,穿了鞋往外走。


     


    「我要回長樂殿。」


     


    沒有詢問他意見的意思,我自顧自穿好了衣裳就往外走。


     


    才出宮門就見到了陳芳官。


     


    他朝我行了個禮。


     


    「長樂殿修好了,奴才來接娘娘回宮。」


     


    很奇怪的是,陛下對於陳芳官接我回長樂殿的事情,並沒有什麼反對。


     


    甚至接下來幾天,我在長樂殿過了幾天的舒心日子。


     


    每日醒來就可以看見陳芳官。


     


    他有時候在小廚房給我做糕點,有時候光著腳下池塘,


     


    給我摘蓮蓬剝蓮子。


     


    我下意識看他很緊,害怕他又像之前那樣。


     


    對我說傷人的話,想要我離他遠一點。


     


    「奴才隻是覺得娘娘那麼好的人,


     


    值得更出色的丈夫,最起碼不會像奴才一樣,是個殘缺的...」


     


    他話沒有說完,就被我捂住了嘴。


     


    「你忘了,我們第一次見面,你還說我是個傻子。」


     


    這樣說來,我又何嘗不是殘缺的呢。


     


    有誰規定,隻有完美的人才能相愛嗎?


     


    「世上總有人權勢地位容貌更高,但這世上隻有一個陳芳官。」


     


    那天我們坐在八角亭玩了一晚上的骰子。


     


    輸的人就講一件自己過去的事。


     


    「這不是對你很不公平,我根本就不記得我的過去...」


     


    「那娘娘就賭將來,如果輸一局,娘娘就要多開心一日,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我不記得那日,輸掉了多少將來的日子。


     


    隻記得陳芳官同我講了他進宮之前的事。


     


    他的母親是個傻子,被他父親撿了生了許多的孩子。


     


    孩子太多了養不活,就把年僅十三歲的他,賣進了宮裡。


     


    他恨他的父母,如果養不起為何要把他帶到這個世上。


     


    但對於母親的情感更為復雜。


     


    那些年幼時餓到大哭的日子,母親無助地隻知道哄睡他的日子。


     


    也曾徹夜不眠為他驅趕蚊蟲。


     


    那次被賣進宮,母親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是聽到他的哭嚎,也會SS抓住他的手不肯松。


     


    結果被那個男人活活打S,陳芳官又撿了路邊的石頭,


     


    砸在了那個男人的頭上。


     


    「我無處可去,最終還是進了宮,


     


    將那筆錢留給了弟妹讓他們做點小生意。」


     


    我從石凳上跳下來,輕輕抱住了陳芳官。


     


    但我太困了,後來就著這個姿勢就睡著了。


     


    模糊中聽見陳芳官的輕笑聲。


     


    他一定又在笑話我,睡覺沒個睡覺的樣子。


     


    我直接把手環上了他脖頸,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芳官,你最近對我這麼好,是想我去陪那個很兇的人嗎?」


     


    月色照得他的臉上一片晶瑩。


     


    「娘娘是不是不想去?」


     


    我點點頭。


     


    「不想去就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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