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友她總是心直口快。
我提醒她及時清理灑在地上的奶茶，她笑著同學說我是潔癖。
開班會她當眾抖露我的家事，大肆宣揚我媽媽是殘疾人。
我忍無可忍對她發飆，她卻委屈：“月月，我心直口快，你不要和我計較。”
她越來越囂張，甚至借此造謠。
我去打羽毛球，她說：“穿個小短裙是去打球還是去勾引人啊？”
同學誇我打球還皮膚白，她說：“好像避孕藥吃多了是會變白的……月月高中可沒那麼白吧。”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謠言甚囂塵上，我接連收到各種惡意的騷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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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毫不在意：“這又不是什麼大事，說你兩句而已，又不會少塊肉。大家都知道我心直口快沒腦子，沒有惡意的。”
直到我將報警的回執單拍在她臉上：“豆腐有腦你沒有，別拿心直口快當理由！”
1
“趙琳珊，不提到我，你就不會說話了嗎？”
我重重放下杯子，冷眼看著張牙舞爪自說自話的趙琳珊。
她瑟縮了一下，瞬間紅了眼眶。
“月月，我們倆大學是同班同學，還是室友。大家都對我們倆的大學生活特別感興趣，所以我才說的。你為什麼要兇我呀？”
“是呀，秦舒月，你一言不發，坐在這兒板著個臉，跟個冰山似的。你不願意說，琳珊幫你說，你還埋怨她……”
另外一個同學開口幫腔，陰陽怪氣地嘲諷我。
“怪不得趙琳珊說你難相處！”
我冷眼旁觀，看著他們嘰嘰喳喳地指責我。
而趙琳珊一副唯唯諾諾的可憐樣，更激起男生的同情心和保護欲。
“幫我？幫我什麼？”我站起身，環視餐桌上這些人的嘴臉，質問他們，“幫我解釋我在學校裡拒絕申請助學金，其實不是我不想申請，而是我假清高、S要面子活受罪？”
“還是幫我昭告天下，我現在和高中時期判若兩人，不是我每天研究護膚化妝、苦練技術變美了，而是我趁著假期偷偷去整容了？”
“這難道不是事實嗎？”一個女生翻了個白眼，小聲嘀咕。
“她趙琳珊說出來的就一定是事實嗎？！我這個當事人坐在這裡不來問我，而去聽她說些心直口快的半截子話，我還不能有意見嗎？”
“你也太敏感了吧？琳珊是你的好朋友，你都如此冷血，怪不得高中時候也沒人跟你玩！”
“既然你那麼喜歡，那你們去做好朋友吧。趙琳珊，我請你以後多動腦少動嘴。心直口快沒有惡意，不是你肆意妄為的理由。我也不接受你的道歉。”
我拎著包走出餐廳，痛快地長舒一口氣。
趙琳珊向來喜歡心直口快，因為她的心直口快，我吃過不少虧。
作為高中同學，又是大學室友，開學後我倆關系很好。
她性格外向活潑，很快就很班裡同學打成一片。
自我介紹時，她總會提及一句和我是高中同學，再加一句讓同學們對我多多關照。
可隨之而來的，是我也在班裡同學中出名。
她言必提我，在她口中，我是曾經能吃五個大包子的大飯量女生，而現在是為了減肥不顧身體健康而絕食的極端女生。
然而事實是，我和她去食堂吃飯，因為不是很餓所以隻打了半份飯，她就誇張尖叫不聽我解釋認定我是為了減肥。
她將奶茶灑在地上，卻懶得打掃，地上黏糊糊的，還沾了許多灰。
我提醒她及時清理，她卻打笑著說是我過於潔癖。
並在和同學聊天是“心直口快”將事情說出去。
凡此種種，每次我若是表現得不開，她就會立馬態度誠懇地向我道歉。
她總是在一些小事上心直口快，我若是追究，又顯得我過於斤斤計較。
有時我也會覺得是否是我太過敏感，她隻是無意識地開玩笑。
可後來，我才明白不是這樣。
直到一周前，我第一次向她發了脾氣。
2
班群裡通知開班會，趙琳珊和我來得遲，溜到教室最後一排排悄悄坐下。
“貧困生補助是為了幫助家庭經濟困難的同學減輕經濟壓力的，如果同學們有需要，一定要及時申請。審核過程會保密進行，請同學們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
班長在講臺上喋喋不休地介紹著申請流程和注意事項，趙琳珊突然站起來大聲說：
“班長，父母身有殘疾可以申請嗎？這樣也算是家庭貧困吧?”
見班長點點頭，她音量不減直直看向我：
“月月，我記得你媽媽是啞巴，那你可以去申請貧困補助了呀。”
全班同學齊刷刷扭頭看向我們。
我未料到趙琳珊會當眾說這些，一時如坐針毡。
偷偷拽了拽她的衣服，我小聲暗示：“我不需要。”
她卻像沒聽懂一樣，皺著眉頭看我。
“為什麼不需要？班長都說符合條件就大膽申請，不要有心理負擔。高中你媽媽騎著一輛破舊的電動車來學校，我見過她，她一直在比劃手語，不會說話，那就是有殘疾呀。”
教室裡響起了嗡嗡聲，同學們都在竊竊私語，好奇的、打量的、憐憫的目光全部落在我身上。
我成了整個教室的中心。
“真的假的啊？秦舒月的媽媽竟然是啞巴……”
“應該是真的吧。趙琳珊和秦舒月不是高中同學嗎？”
“對啊，她們兩個整天形影不離，趙琳珊說的那還有假？”
……
聲音像是蟲子順著耳道爬進大腦，劃拉著我的神經，刺耳尖銳。
我猛地將趙琳珊拽坐下來，衝她低吼。
“我說了不需要你聽不懂嗎？！”
“班長，你繼續講吧，別因為我耽誤大家時間。”
班長咳嗽兩聲收起了好奇心，又繼續強調有需要的同學一定要申請，不用不好意思。
趙琳珊一臉茫然和不可置信。
“月月，你是生氣了嗎？”
我沒理她。
我從不覺得媽媽和別人的媽媽有什麼不同。
她和天底下所有愛孩子的媽媽一樣，她會用手語表達她對我的愛，也會用她溫暖的懷抱抱著我愛護我。
我不希望別人非議她。
媽媽明明和正常人一樣生活。
可是其他人不這樣想。
班會結束後，班長、導員甚至是院長都來找我，勸說我去申請貧困補助。
“秦同學，你家的情況我們已經通過趙琳珊同學了解過了，你不要有太多心理負擔。”
“這筆補助是不算多，但也足以緩解你在學校的經濟壓力。”
輪番的詢問，讓我更加心累疲憊，我隻好一遍又一遍解釋。
“老師，我的家庭條件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艱苦。”
“我媽媽有工作有工資，我的家庭也很幸福。這筆補助應該留給真正需要的同學。”
不厭其煩的解釋，好不容易才讓她們相信我，我長舒一口氣離開了辦公室。
可事情遠沒有結束。
3
幾個陌生的同學和我擦身而過，八卦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她就是那個明明媽媽是啞巴，還拒絕申請貧困補助的同學。”
“看不出來她還挺大公無私的。”
“嘁，假清高，裝什麼裝啊！趙琳珊都說了她家條件不好，她還嘴硬。你信不信她最後還是會申請的。”
我滿腔怒氣地回到宿舍，宿舍門半開。
“琳珊，月月明確說她不需要，你就別再繼續說了。”室友吳悠瞥到我，連忙打斷趙琳珊。
“你們不信我？當時我在校門口值日，她媽媽找不到班級的位置，和我問話時都打的手語，我怎麼可能說謊？”她怕吳悠不信，指著衣服繼續解釋。
“她高中時整天就穿著那身S板的校服，從沒見她穿過其他衣服，那不就是家庭條件不好嘛？”
我“嘭”地推開門，面無表情。
“趙琳珊，你說夠了沒有？”
“我說的是事實呀月月。”她眨巴著眼睛看我，絲毫不認為自己有錯，“而且你就是可以申請這筆補助的。”
“我不需要這筆錢，也不需要你幫忙把我的家事昭告天下。我提醒過你不要再說了你沒聽到嗎？以後麻煩你說話前先過過腦子好嗎？”
我撂下狠話。
趙琳珊瞬間紅了眼，吳悠在一旁勸她。
“大家都知道你們是高中同學，關系好，你說的話我們自然是相信的。你未經允許在大庭廣眾下把月月的私事說出來，你考慮過月月的感受嗎？”
“現在許多同學都在背後議論紛紛……”
趙琳珊永遠是那副委委屈屈的模樣，她帶著哭腔給我道歉：
“月月，對不起。你知道我的，我向來心直口快，當時我沒想那麼多話就脫口而出了。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她再三向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我對她冷淡好些天，她昨晚期期艾艾地過來找我，說是想和我緩和關系，正好有高中同學提議說中秋假期聚會。
我看她態度誠懇，又想著畢竟是同學，關系也不能鬧僵，於是就有了今天的聚會。
可吃飯時，趙琳珊卻讓著實讓我大開眼界。
4
我今天化了淡妝來參加聚會。
同學見到我後都十分驚訝，紛紛誇贊我越來越漂亮了。
和高中時候那個短發，帶著大黑框眼睛的秦舒月截然不同。
“都是化妝的效果。”
趙琳珊笑嘻嘻地在旁邊插話：“化妝改頭換面的效果，哪有去做點醫美的效果好？”
她仔細端詳我的臉，語氣莫測。
“你的眉眼和高中時候完全不一樣嘛，月月。先前在宿舍我就想問了，你每天晚上護膚那麼多道程序，是為了維持效果嗎？”
“什麼效果？”我愣住。
“醫美啊，你可不要告訴我說你什麼項目也沒做，我才不信呢！？”她十分篤定，似乎認定了我是為了面子不肯承認。
包括申請助學金的事情，她也不顧我在場，笑眯眯地把事情添油加醋說出來。
“假清高……”
這個被安在我頭上忍了很久的評價，終於讓我徹底爆發。
……
在飯店撩了狠話後，趙琳珊不再事事黏著我。
我忙於學校運動會羽毛球比賽的事情，整日不在宿舍。
偶爾碰見，我也隻是不鹹不淡地回復幾句，交流甚少。
晚上我去球場打羽毛球，意外看見趙琳珊在球場休息區坐著，拿著水和幾個同學邊說邊笑。
等和幾個同學切磋結束，回頭一看準備和她打個招呼，卻發現她已經走了。
回到宿舍，趙琳珊低著頭飛快地在手機上打字，見我回來，她放下手機問我：
“月月，你真的要去參加羽毛球比賽嗎？以前高中沒見過你打球呢？”
我點點頭：“那時候忙著學習，沒時間打。”
“那你就是新手咯，新手都敢去報名比賽，真是……勇氣可嘉。”
趙琳珊上下打量我幾眼，意味深長。
“不過比賽要獲得名次才能加學分，你不會不知道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