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唐衍十年，他就喊了我十年的「小屁孩」。
原以為自己一廂情願地啃了十年的硬骨頭。
直到後來他將我擁入懷中，告訴我：「你的十年，也是我的十年。」
1.
第一次見唐衍，是在初一。
我哥邀請了四五個男同學來家裡玩，我卻獨獨隻看見了唐衍。
因為他在發光。
毫不誇張，像天使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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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將這種奇跡定義為一見鍾情。
自此，開啟了長達十年的明戀。
2.
第一次對唐衍表白，我直截了當：「我喜歡你。」
唐衍愣住了，不確定地問：「我們今天是第一次見面吧？」
我看了眼手表：「準確來說，我們已經認識一小時二十七分鍾了。」
唐衍笑出聲：「小屁孩，你懂什麼是喜歡嗎？」
之後，每年生日我都會對唐衍表白。
每長大一歲，我都期待著聽到他不同的回答，而不是那句「小屁孩」。
切，就跟誰不會長大似的。總有一天，我也會像他一樣，長成成熟的模樣。
但年年得到的都隻是那句寵溺又包容的「小屁孩」。
3.
大三這年，我生日。
唐衍下班後，買來了生日蛋糕和一束花。
可惜不是象徵愛情的紅玫瑰，而且捧白不拉幾的小雛菊。
我皺著鼻子同他開玩笑：「唐衍，你是不是隨手在路邊薅了把送我？」
他正在脫大衣，撫平了褶皺才掛到衣架上。
「臨時有個會，下班的時候花店隻剩這個了，沒得挑。」
說不失落是假的。
我不禁假想，如果是他喜歡的女孩，細心的他一定會提早預定好大捧的玫瑰……
而不是下班後順路從花店裡隨手買一束。
說到底，我不是他喜歡的那個人。
好在他挑的禮物還算用心，是我喜歡的那款香水。
就……估且原諒他一點點吧。
這頓吃的是熱騰騰的火鍋，喝的是冰冰涼的啤酒。
窗外冰天雪地，屋內氣氛正熱。
我哥意有所指地說：「老唐啊，你也一把歲數了，該解決一下終身大事了。」
唐衍悶了口酒，笑道：「我你還不了解？就這樣吧，還是別禍禍人姑娘了。」
我酒意上頭，一聽這話更上頭，直接紅著臉拍桌：「別啊，你禍禍我啊，咱都熟，別見外。」
唐衍斜眼睨我，伸手拿走我手邊的啤酒，換成常溫的礦泉水。
「不能喝就別喝，小屁孩充大個兒，要造反吶。」
小屁孩，小屁孩，又是小屁孩！
我都大三了！
我早過十八歲了！
越想越氣，越氣我就越難過，越難過我就越想哭。
於是我借著酒勁兒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嗚嗚嗚，唐衍你個王八蛋。」
桌上靜了一瞬。
唐衍夾菜的筷子頓了頓，扯了紙巾在我身前蹲下，一邊擦掉我臉上的淚珠，一邊輕哄道：「怎麼還哭上了，壽星可不興掉眼淚哈。」
我嗚嗚嗚：「你欺負我。」
他哭笑不得地應著：「是，是我渾，是我壞，別哭了，妝都花了。」
一聽這個，我猛地止了聲。
可我轉念一想，我做仙女的時候他都不喜歡我，他管我當什麼妖魔鬼怪。
想開之後，我哭得更大聲了。
那天我稀裡糊塗地哭了一通，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聞著那熟悉的木質香，我心想，今天還沒有對他說「我喜歡你」。
可我又心灰意冷地想，十年了，我再也不要喜歡他了。
4.
第二天醒來，我睡在我哥單身公寓的主臥裡。
等我頭疼欲裂地走出房門時，卻看到沙發邊的地毯上，緊緊相擁的兩道身影……
準確來說，是唐衍睡在下面，我哥在唐衍懷裡。
兩人同被共枕，看得我頭更疼了。
過去未曾細究的一些片段紛至沓來。
有段時間唐衍要參加生物競賽，和一起參賽的男生走得很近，我哥就跟魔怔了一樣，天天在我面前念叨唐衍喜新厭舊。
這十年裡，他還不止一次地苦口婆心勸我放棄唐衍。
而且每次我哥催唐衍找女朋友，他都說什麼「我你還不了解，別禍禍人姑娘了」。
還有，唐衍總時不時地盯著我哥出神。
……
原來，他不是不喜歡我，而是，想做我嫂子……
成嘛，誰讓他們都是我愛的人呢？
我的原則很簡單，既然他做不成我的人，那就把他變成我的家人。
於是這天，三個人的世界，我學會了成全。
以至於他倆在飯桌上演我，我都如老僧入定。
我哥嘴裡叼著油條揉脖子：「這破沙發早晚得換了它，老子睡得腰酸背痛，嘖，脖子還落枕了。」
唐衍捏著勺子看他：「就不該把沙發讓給你。」
說完還不自在地輪了下胳膊。
呵呵，要不是大早上看到那一幕，天真的我怎麼可能把他的脖子和他的胳膊聯系在一起呢？
於是我說：「下次我把床讓給你們吧，你們兩個大男人睡正好。」
我哥稀奇道：「怎麼一夜之間長大了？」
唐衍也扭頭看我：「難道你睡沙發？」
我冷笑：「不然呢？睡你們床底？」
5.
我哥說我最近很奇怪。
我說沒什麼好奇怪的，失戀的人不都這德行嗎？
他一聽來精神了，挨著我坐下，一副要與我促膝長談送關懷送溫暖的樣子：「喂，你這次來真的啊，真的決定放棄唐衍了？」
我隨手拿了個橘子來剝，難得耐著性子連上面的白色脈絡都一根根剔除。
「我以前對他窮追不舍，那是我以為他心裡沒人。現在我知道他有喜歡的人還追著不放，就顯得太S乞白賴了，你妹妹我可不幹這麼掉價的事兒。」
程江大驚：「他有喜歡的人？我怎麼不知道？」
演，又演。
我翻個白眼冷哼道：「別裝，懂的都懂。」
算了，他們兩個要衝破世俗的桎梏也是艱難，我應該體諒他們的。
於是我拍了拍他的肩膀，釋然地嘆了口氣：「我跟唐衍是有緣無份了，但還是希望你們兩個能好好的。不要因為我的關系，影響到你們在一起。」
程江眨眨眼，似懂非懂地「啊」了一聲：「我跟他這都多少年的感情了，放心吧，我們好著呢。」
「哦，那就好。」
我扭過頭，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逼退湧上來的淚意。
唉，今天也是被自己感動的一天。
6.
今天是沒有聯系唐衍的第七天。
在經歷每天頻繁點開他的對話框和朋友圈，又強迫自己退出後，我終於完成了「遠離唐衍一周」的小目標。
緊接著，我在日歷上備注接下來的目標：「遠離唐衍一個月」。
想了想，覺得自己有點急功近利，劃掉重寫：「遠離唐衍半個月」。
恰逢室友問我要不要去參加聯誼。
我興致缺缺地問：「是男女那種的聯誼嗎？」
室友奇怪地看著我：「不然呢？」
我悲涼地笑笑：「行，那就去吧，天涯何處無芳草，總有男人等我撩。」
沒了唐衍，趙衍錢衍孫衍李衍總有一個能入我眼吧？
別說，還真沒有。
本來數量就不多，奈何質量又不好。沒唐衍高也就罷了，還沒唐衍帥，就連學習都沒唐衍好。
室友扯出一個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大姐，誰來聯誼還問績點的！」
我支著下巴無聊地磕著瓜子：「我就參考參考。」
結果一參考，竟然沒一樣比得上唐衍的。
室友拿胳膊肘拐我：「喂，我看那個長得挺帥的，看你好幾眼了。」
那個男生是機械自動化專業的，確實是這次聯誼裡的優質選手。奈何他在我眼裡，既沒有發光，也沒什麼特別之處。
我敷衍道：「還行，比著……唐衍？」
唐衍怎麼會在這裡！
因為舉辦聯誼活動，店家特意給我們拼了長桌，不過除了我們這片區域，外圈還是正常營業的。
而唐衍此時正一個人坐在角落的那桌，目光深沉地望著這邊。
我沉寂了七天的心又砰砰砰咚咚咚嘰哩哇啦地跳起來。
等我回過神時，腳已經自發地挪到了唐衍的桌前。
「你……你怎麼在這兒？」
他公司在市中心，往返他家壓根不會經過大學城。而從他公司去程江的公寓，與到大學城方向相反。所以他為何會在工作日的晚上來大學城的？
難道……難道是來找我的？
短短一秒內，我得到了一個另我臉紅心跳的推測。
唐衍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我過來辦點事情，約了人在這裡吃飯。」
他將視線挪到聯誼的長桌處：「你呢？你們在搞什麼活動嗎？挺熱鬧。」
我本該挺直腰杆告訴他我在聯誼，他不喜歡我，總有大把的男生喜歡我。且將這麼多年積鬱在心中的不甘、卑微和怨懟通通發泄個暢快，讓他睜大眼睛，看看老娘無處安放的魅力。
然而，腦中有多自嗨，現實就有多慫包。
我像被名為唐衍的針戳中心口，咻的一下就泄了氣。我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滿是心虛地左顧右盼：「哦，是學校的團建活動。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好巧……」
唐衍微眯起眼，犀利的目光像把我看了個穿。
正在我心慌意亂拔腿想跑時，他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是嗎？」
這時，身後傳來主持人熱情的聲音：「同學們，接下來就是我們的速配環節了，請大家將心怡的人的名字寫在紙上。」
……
唐衍挑眉輕笑：「這團建不錯。」
7.
故意冷淡疏遠後的偶遇，卻被唐衍戳破了心事一般，讓我覺得難堪至極。
或許是因為我分明可以大大方方地向這段戀情告別，讓我們重新做回朋友，卻下意識地遮遮掩掩，暴露了自己對他舊情難忘。
或許是因為他洞察一切的那一眼，讓多年痴心不改的我像無處遁形的小醜一樣，將卑微到塵埃的愛戀又一次露骨地剖白。
又或許，我隻是討厭不夠瀟灑的自己，討厭那個看到他便慌了神智、眼裡再容不下其他的自己。
我在意他的每一個目光，在意他的每一絲想法，我在意瘋了這個叫唐衍的男人。
我想，我一定是魔怔了。
所以，當那個叫周行川的男生約我看電影的時候，我猶豫再三，決定給自己一個機會。
我以為我至少可以轉移一下注意力，然而在電影院選片的時候，我卻又想起了唐衍。
漫威系列新片上映，而在幾個月前我就將這部電影的預告片轉發給了唐衍。
當時我對他說，等電影上映，讓他陪我去看首映。
他這人老派得很，隻喜歡看些文藝片或是戰爭片，現下年輕人喜歡的元素他通通不感興趣，獨獨漫威系列能看得進去。
唐衍當時說好，過了幾秒又補充道：「到時我請你和程江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