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離婚協議遞給傅玄景。
六歲的兒子先鑽出來歡呼：
「好耶，爸爸快籤！這樣晚晚阿姨肯定同意我叫她媽媽了。」
博玄景笑得涼薄：
「玩什麼新把戲？你要的婚姻、兒子和錢，不都給你了嗎？
「怎麼？現在又都不要了？」
我點頭：
「嗯，全都不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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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不知道，我其實是個攻略者。
系統已經宣布女主把劇情作崩了，任務取消。
而我，雖不能回原世界，卻早已攢夠了離開的資本。
1
傅玄景接過離婚協議翻看，似乎不信我會真的放手。
我從網上下載的協議很簡單，不足兩頁紙。
被他揚開也輕飄飄的。
「溫若，我懶得陪你玩這些把戲。」
八年婚姻在傅玄景眼中，不過是一場交易。
他給我婚姻、兒子和錢，換我給他的白月光姜晚輸血救命。
是我妄想得到他的愛。
我的付出和討好，都是層出不窮的手段。
「什麼都不要，你覺得我會信？」
我根本不在乎他信不信。
穿到這本團寵文，跟他這個男二結婚、生子，隻是系統給我的攻略任務。
我久攻不下，隻好趁人之危，直接提出要求。
如果問我到底有沒有愛過他。
我隻能說愛過。
畢竟，天天 PUA 自己很愛他，幾年如一日，把所有感情傾注在他們父子身上，孰真孰假早就分不清了。
我早知道原來的世界回不去，也幻想過跟他先婚後愛、幸福美滿。
可是他心裡、眼裡隻有姜晚。
甚至，八年中他一直為姜晚守節，從不與我同房，連兒子都是做試管……
現在劇情被姜晚這個女主作崩了。
系統告訴我不必繼續攻略便消失了，我也沒必要留下自討苦吃。
這些年他給我的錢，我都做了投資。
完全足夠我過安穩的生活，好好愛自己。
「不是把戲也沒有手段，我保證在你籤完協議 12 小時內徹底消失。」
2
兒子傅嶼終究年紀小，心思比傅玄景單純得多。
焦急地接住協議，跑到他面前，殷勤地抓起筆一同遞上。
「爸爸，你快籤吧，我早就不想要這個媽媽了，離婚讓她搬出我們家。」
傅嶼不僅厭惡我，甚至從沒把我當作家人。
誰說母子就能連心？
也可能是兒子單方面吸取母親的心頭血而已。
七年時間，養條蛇都能養熟了。
我抽絲剝繭，想尋找他愛我的證明。
最開始，姜晚還沒有出現。
我隻是在他半夜鬧著喝冰可樂時，告訴他如果乖乖睡覺，天亮後就可以喝一點。
他猛然推開我：
「難怪爸爸討厭你，我也不要想要你這種媽媽。
「我要讓爸爸找個比你好一萬倍的新媽媽！」
他大哭大鬧，不停朝我砸東西。
床頭的水杯將我額頭砸出個血洞，他也隻是憤憤地說了句「活該」。
突然有天，他在傅玄景臥室找到傅玄景和姜晚的合影。
他興奮地衝到客廳，當著我的面問：
「爸爸，這個阿姨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嗎？她看起來比媽媽好一萬倍，你能不能讓她做我的媽媽？」
傅玄景沒正面回答，笑著抱起他，說帶他去買新玩具。
留下我和我精心準備了一整個下午的晚餐。
當時，我用團寵文女主光環來安慰自己，隻要光環在，他們就會被女主吸引。
可後來系統告訴我劇情崩壞，男主和女主身邊的人都對女主失望至極，我無須繼續攻略傅玄景父子。
我還是無法下決心離開博嶼。
直到姜晚再次出現。
傅嶼那天回來很開心，不斷告訴傅玄景他有多喜歡姜晚。
他把我教過所有美好的詞匯，全套在姜晚身上。
看到我後，臉迅速冷下來。
像個小牛犢子，衝到我面前對我拳打腳踢：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晚晚阿姨也不會不同意做我的媽媽。
「我有幾個同學爸媽離婚，他們就有了新媽媽，你趕快跟爸爸離婚吧，讓晚晚阿姨來當我的新媽媽。」
3
前幾天傅嶼七歲生日，他對一個蛋糕店送來的外賣視若珍寶。
我擔心他雞蛋過敏，端出我自己做的蛋糕哄他：
「那個裡面有雞蛋的，你不能吃，你吃媽媽給你做的法式巧克力蛋糕，好嗎？」
他卻把我的蛋糕打翻：
「我才不要你做的，我就要吃昨天我和爸爸、晚晚阿姨一起去定的。」
說完捧著姜晚訂的蛋糕衝進房間上鎖。
等我找到房門鑰匙，他已經因過敏，差點窒息。
傅玄景趕到醫院，看我的眼神如刀：
「連個孩子都照顧不好，憑什麼做母親？」
他這個做父親的，明知道兒子雞蛋過敏，還跟別的女人帶兒子去訂這樣的蛋糕。
出事後，卻跑來理直氣壯地指責我。
最搞笑的是，傅嶼因過敏呼吸困難，還努力表達是自己要吃，讓傅玄景別怪姜晚。
我的心冷透了。
也不打算繼續當他們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絆腳石。
我看著面前一大一小兩個男人。
傅嶼不停地催促傅玄景籤字，聲音穿透回憶無縫連接。
我不理解傅玄景為什麼遲遲不動筆。
「籤吧！別害我誤了飛機，到時候又怪我賴著不走，說我欲擒故縱。」
「男人自信過了頭，可不是什麼優點，傅總您覺得呢？」
我第一次陰陽怪氣地跟他說話，感覺還挺爽。
他抬起眼睛打量我，似乎想找到我做戲的痕跡。
我莞爾一笑：
「傅總還怕我騙你不成？這份協議能讓我撈到什麼好處？
「姜晚這次回來不就是想當傅太太嗎？你們也早就巴不得我給姜晚騰位置。
「趕緊籤吧，別讓她等急了。」
聽到我提姜晚，傅玄景下意識反駁：
「少用你齷齪的心思去猜測姜晚，她不是你這種不擇手段的女人。」
4
我點頭，對傅玄景的話表示理解。
白月光嘛～自帶濾鏡。
就算姜晚噶了人，在傅玄景眼裡也是那人不長眼，自己撞上去的。
「是是是，我這種不擇手段的女人不配跟姜晚相提並論，你籤完字，我馬上消失。」
傅玄景冷笑著抓起筆，翻到籤名處又頓住。
「你不是說你有系統任務，離開我和兒子會S？現在能離開了？」
他不提，我都忘了這事。
當時我覺得他心懷芥蒂的是我當初逼婚，全盤託出向他解釋。
傻傻地以為這樣就能解開誤會。
他卻掐了我的脖子：
「溫若，少拿這些拙劣的謊言來哄我。」
現在我聳聳肩：
「你不是早就猜到我是騙你的嗎？你不會相信了吧，還是你愛上我了？說來說去就是不肯籤字離婚。」
傅玄景猛地站起來，像被椅子燙到。
比他更急的是傅嶼，跳著腳問：
「爸爸，你愛上她了？那晚晚阿姨怎麼辦？我不要她做我媽媽。」
傅玄景抓起筆，刷刷地在兩份協議上籤下他的大名。
隨後抓起拍給我：
「溫若，你少做夢！
「按你說的，12 個小時內徹底消失，不留痕跡，你別耍花招。」
我整理好協議，轉身昂首闊步離開。
關門的時候，傅嶼還在歡呼：
「爸爸，我們去找晚晚阿姨吧？我要求她來做我的新媽媽。
「我們去吃海鮮慶祝，我餓了。」
裡面「砰」的一聲，接著是傅玄景的怒吼：
「吃什麼吃？沒看見我還有很多工作沒做嗎？」
我踩著高跟鞋走遠，隱約還能聽見傅嶼的哭鬧聲。
5
把離婚協議寄給律師後，我回到住了八年的別墅。
收拾完屬於我自己的東西後，又清除掉我所有痕跡，隻要與我相關，連根頭發絲都沒留。
我帶不走的，全送給請來做清潔的臨時工阿姨。
最後環視一圈這個曾經稱之為「家」的地方，心裡悵然若失。
我也分不清，自己是對傅玄景父子還有不舍，抑或隻是不舍苦心經營八年的「家」。
嘆了口氣關上門，刪除手機裡智能家電的 APP。
突然，微信的發現處亮著一條提醒。
順著進去，是姜晚新發的朋友圈，特意點了「提到了我」。
照片上一大一小兩個背影，我無比熟悉，背景正是傅嶼鬧著要去的海鮮餐廳。
配文：【兜兜轉轉回到原點，發現有人從未離開，我願稱之為幸福。】
我點了退出，又點進去，評論道：【恭喜。】
隨後笑了笑，不帶任何留戀地離開。
6
當晚，我坐上飛機，開啟新旅程。
可我才呼吸了幾小時的自由空氣，腦子裡的系統聲響起：
【宿主！】
我大驚：【你不是走了？別來給我發布任務，S也不接。】
【不發任務，咱們這次任務的劇情崩得亂七八糟，主系統給我停職了，我沒事幹過來吃瓜。嘻嘻。】
我松了口氣，閉目養神。
隨便吧，別讓我回去繼續攻略就行。
可是下一秒，這話嘮系統就開始播報，間歇實時更新那對父子的動態：
【還得是白月光有魅力，傅玄景父子和姜晚開酒慶祝你離開呢。
【笑S，這父子倆回到家傻眼了，宿主幹得漂亮！別說家具、電器，你連燈都拆啊？裝修怎麼不給他砸了？
【诶？傅玄景平時不是把傅嶼寵上天嗎？為什麼今天舍得把傅嶼丟給阿姨？
【好家伙，他不知道哪來的脾氣，自己也開始拆家了。
【宿主！你把臨時工阿姨害慘啦，傅玄景要告她們偷竊，讓把東西還回去。】
情緒不穩定的人真可怕。
徹底消失、不留痕跡不也是他傅玄景的要求嗎？
等等！
我心裡突然警鈴大作。
【統子，你現在還能知道大概的劇情走向嗎？】
系統：【不知道，但憑我多年的經驗，接下來有可能會是追妻、追媽火葬場，不然我跑回來吃什麼瓜？】
它的話倒是提醒了我，這個世界狗血無處不在。
行蹤還得想辦法隱瞞才行。
天知道傅玄景會不會真的像系統說的那樣發癲。
決定離開，就不該再有任何牽扯。
7
我下飛機後，沒有按原計劃轉機到國外旅遊。
換掉電話卡，還把所有網絡社交賬號重新申請一遍。
最後直接買了輛車，準備一路玩到南邊的海濱城市，看看我的合作伙伴。
當天晚上，車子在高速上飛馳，我竟然覺得有些孤獨。
往常同樣的時間，我應該還在那個我曾經稱之為家的地方忙碌。
傅玄景早回的時候，我會早早準備他們喜歡的菜色，聽著他們的玩鬧聲，不停在廚房、客廳有序地做飯、收拾。
如果遇到傅玄景加班，我大概已經給傅嶼講完睡前故事，哄睡他後，收拾滿地的玩具。
傅玄景可能剛回家，我會熱情替他接過包和外套，為他放好洗澡水，沒話找話跟他聊，得到一兩聲敷衍的回應。
盡管他們有近一半的時間會出去，很少帶我，但我也沒闲著。
常常用很少的時間跟合伙人聊聊工作，剩餘的大把時間研究他們喜好，比如菜色、糕點、馬術、球類運動……
習慣真的很可怕。
我以前是很享受孤獨的人。
在原世界中，我從孤兒院到大學畢業，再到車禍身亡，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
八年時間，已經讓我變得不像自己。
【宿主，你好像不開心，是不是想傅玄景父子啦？統子幫你瞅瞅……
【他們好著呢，傅玄景讓人介紹了一個管家，還帶著幾個家政，別墅裡缺的東西都全部添置好啦。鈔能力還是牛啤！
【就是不知道他發什麼癲，把清潔工阿姨那裡的東西買回去後，又重新找人當垃圾處理了。】
我聽到耳中，隻覺得自己真可笑。
我沒有親人也沒談過戀愛，以為事事親力親為，永遠把他們放在第一順位，就可以焐熱人心。
實際就是個免費保姆，隻需給家政公司打個電話，就可以找到人替代。
幸好，從小沒有靠山的我，有給自己留退路的習慣。
這幾年，不僅成為小有名氣的漫畫師，還通過系統的推薦，投資了童裝品牌。
【統子，別說了，我不關心。】
【我現在隻想找回自己，享受美麗人生！】
8
我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去關注沿途的風景。
關於傅玄景父子的記憶，偶爾會冒出來打擾我的心情。
但是每天都在減少。
倒是在路上靈感爆發，畫出整本漫畫故事，丟給合作的編輯後，樂得他找不著北，預言肯定會大爆。
到達目的地已是一個月後，我已經極少再想起他們。
童裝品牌的合作伙伴，是非常有才情的設計師，也是儒雅的紳士。
得知我離婚的消息，半真半假地調侃：
「如果你真拿了離婚證，我可就要開始追求你嘍。」
我故作驚懼地擺手，說出真心話：
「抱歉，我現在對婚姻和愛情過敏。」
不過他的話，倒是提醒我證還沒拿到手。
抽時間給律師打電話，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很驚喜：
「溫女士，您終於聯系我了！您把離婚協議寄來，人就直接消失，我沒法給您辦吶。」
「怎麼了？你不是說籤好協議交給你辦理就行？」
「我什麼時候說過？」
這下我們雙方都愣住了。
「您之前～沒有了解過離婚手續的詳細辦理流程嗎？」
明明之前咨詢的時候，他告訴我，沒有財產和撫養權糾紛，雙方感情破裂，離婚很簡單。
我悶悶地聽他重新解釋完流程，整個人都不好了。
原來，還需要夫妻雙方帶上相關證件，先到民政局做申請，拿到回執單後，還有 30 天冷靜期，雙方才可以去領取離婚證。
其間任何一方反悔都離不成。
「所以我還得回去找傅玄景一起到民政局？兩次？」
9
律師回答我的語氣有幾分無奈。
「是的！溫女士，協議離婚我無法全權替您辦理。
「起訴離婚倒是無須您本人出面，不過時長大概需要半年到一年。
「您還需要提供夫妻感情破裂的有力證據，比如您先生對您實施暴力或在外面有人。」
我啞然，看來隻能回去一趟了。
美麗的心情霎時無影無蹤。
做了很久心理建設，我才撥通那串熟悉的號碼。
傅玄景很快接通電話。
可我又突然不知道如何開口。
他的聲音有些急切：
「喂？說話！
「溫若，是你嗎？」
被他猜中，我鬼使神差地直接把電話掛斷。
系統賤兮兮地發出電子音：
【宿主，是你先聯系傅玄景的啊，可不是我提的喲。
【你想不想知道他後面說了什麼話？
【算了，我直接告訴你吧！他問你能不能回去。】
它最後一個字剛落下，手機鈴聲響起，上面顯示的是傅玄景的號碼。
我正糾結接不接，鈴聲斷了。
但很快它又再度響起來。
我深吸了口氣，按下接聽，那頭的人語氣平靜很多：
「請問，你是溫若嗎？」
「我是。」
聽到我承認，傅玄景似乎很激動。
我在電話這頭都能清晰地聽見他粗重的呼吸：
「溫若，你能不能回來？小嶼在醫院搶救……」
「你說什麼？」我心裡一緊，來不及多想直接應道，「我馬上回去。」
匆匆掛斷電話，傅玄景發過來一條彩信。
是醫院下的病危通知。
10
傅嶼終歸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
哪怕他再不喜歡我，知道他有生命危險，我仍舊心急如焚。
飛機上，系統才把傅嶼進醫院的原委告訴我。
我離開後，傅嶼吃膩了外面的飯菜、糕點，鬧著要吃我做的。
姜晚為了徹底取代我，效仿我以前賢妻良母的人設，殷勤地一天幾個來回，給傅玄景父子送吃食。
可她是團寵文女主，根本沒有做過這些。
而傅嶼對雞蛋過敏，嚴格說來是蛋白質過敏，許多蛋白質含量高的食材都需要注意。
結果就是吃了姜晚送的食物後，三天兩頭出疹子或出現腸胃疾病。
今天最嚴重，傅嶼已經出現喉嚨緊閉和呼吸困難，姜晚還在哭哭啼啼、不知所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