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悠哉地躺在藤椅上，新來的丫鬟叫小琴，對我很是恭敬。
畢竟，現在整個謝府都在談論我這個謝夫人，喜怒無常，是個瘋子。
我進府第一天就掐了謝小姐的脖子，將她推入水。
導致她至今昏迷不醒。
我對目前的情景很滿意。
唯一讓我不開心的是，謝談一連幾日都沒來看我。
一問侍衛，也隻說他出府了。
我垂下眼眸，手指甲插進掌心。
他不來見我，是去找李寧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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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窗外，天灰沉沉的。
我午睡醒來，瞥向外面，叫了小翠一聲。
許久，也不見有什麼動靜。
捂著胸口激烈咳嗽了幾聲，我下床，坐在鏡子前，看了看自己慘白的臉。
嘴唇毫無血色。
我自己化了個精致的妝容。
勾了勾唇，順手摘下頭上的發簪，手指隱沒在衣袖中。
我走出院子，看見門口的侍衛早已不見蹤影。
心下了然。
猛地轉身，便與一道狠厲的目光對上視線。
那人抬手舉著刀，似乎沒想到我會突然轉身，看著我的臉，表情有一瞬間怔愣，但很快恢復冷漠。
「哎呀，小翠花，這麼快就來啦。」我歪頭一笑。
這一笑，更是刺激了翠花。
她猙獰著臉，大喊：「賤人，我今日就為我家小姐報仇！」
說罷，她的刀就直直刺了下來。
我早有防備，快速退後躲過，她不依不饒，拿著刀就朝我這邊揮。
翠花不會武功，刀法也毫無規律。
她隻是帶著必S的決心，下手格外狠厲。
今日，她一定要取我的命。
不巧，我也是。
我不管不顧，抬腳就朝她踢去，腿上被她的刀劃傷，但，她也被我踢倒在地。
翠花落地的一瞬間，我頓時緊緊踩住她拿著刀的手上，一直隱沒在袖子中的手伸出，簪子抵在她的脖子上。
滲出了一絲血。
翠花偏頭和我對視，之前的偽裝褪去，眼神中隻剩下仇恨。
我的腳未動，身子慢慢蹲下。
「你倒是忠心，可惜，這份忠心用錯了地方。」
「要S就S，哪這麼多廢話。」翠花狠狠啐了一口，目光滿是不屈服。
「別急，S你之前，我告訴你個秘密。」
我握著簪子的手用力，嘴角上揚：「李寧，就在這京城，沒S。」
我說完，閉了閉眼，手毫不留情地劃過她的脖頸。
頓時，鮮血噴湧出來，濺落在我的臉上。
李寧不僅沒S，還活得好好的。
成為救S扶傷的醫者。
9.
上一世，因為我劃破臉。
李寧便被謝談的人請到了謝府。
當時的她，是京城初露鋒芒的女大夫。
名為陸湘。
蒙著面紗，看不清面容。
謝談雖未能第一眼就認出，但後來與她談話期間，越發覺得她眼熟。
陸湘為了方便親自熬藥，在謝府住下了。
而謝談在這期間對她多有關注，不過幾日，就認出了她。
我還記得那個場景。
年輕的女大夫穿著淡雅的白衣，氣質高雅，如同幽谷中的蘭花，芳香四溢。
她微微俯身，扶著面前險些跪下的男人，不知所措。
男人突然起身將她擁入懷，緊緊的，仿佛要融進骨頭裡。
陸湘反抗了兩下，見推不動，又看男人實在哭得厲害。
便放棄掙扎，任由他抱著，手還有節奏地拍著他的背。
她的面紗早已落在地上，被風不知吹到了何處。
而。我在不遠處，盯著相擁的身影。
盯著陸大夫那張與我相似的臉，忽地落下淚來。
10.
我搬了個板凳，在翠花屍體的遠處坐下。
她脖頸的血還在源源不斷地流。
眼睛還是睜著的，瞪大著，充滿著不可置信。
翠花以為李寧已經S了，所以她敢今日孤身一人來S我。
賭上自己的命，為李寧討一個公道。
我撐著頭，遠遠盯著她的臉。
可惜啊，李寧失憶了。
忘記了她有這麼個忠心的小婢女呢。
我剛坐下沒多久，院外就傳來了聲響。
偏頭看過去，發現是謝談派給我的侍衛之一。
我聽小琴喊過他的名字。易言。
易言看見我，先是一愣，隨即便看見了地上的屍體。
他瞳孔一縮，猛地衝進院子。
我饒有興味地盯著。
待看清楚她的S狀後，易言在屍體旁跪了下來，一隻手小心翼翼地蓋在翠花瞪大的雙眼上。
他閉了閉眼。
幾秒後，他頂著通紅的眼眶，眼神猶如剛烈的烈火，帶著無法遏制的衝動。
「你S了她！」易言的嗓音沙啞，語氣很肯定，他的手用力摸著身側的佩劍。
他想S我。
可我不怕。
我笑著問他：「你喜歡她？」
他沒回答，驟然將劍拔出。
不知何時，太陽竟從雲層後跑出，我這小院裡突然有了亮光。
鋒利的劍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光。
易言一步一步向我靠近，眼中的怒火根本遏制不住。
就在這時，我猛地咳嗽，身子俯下去的同時，一口血從我的嘴裡噴出，帶著甜味和腥味。
染紅了我裙擺處的顏色。
我抬起頭，唇角溢出血跡。
「被翠花騙走的侍衛很快就回來了，你想S我，沒那麼容易。」我微笑著，牙齒都是一片紅，活從地獄裡出來的厲鬼。
「況且，你要是傷了我，她的全屍你也別想要了。」
易言腳步一頓，他SS盯著我，一字一頓：「你一點也不像她。」
「好巧，我也覺得我不像她。」
他皺起眉，罵道：「瘋子！」
隨後轉身蹲下，將翠花的屍體小心翼翼地抱起，往院外走去。
他走遠後，我直接癱坐在地上了，胸口起伏著，喉嚨傳來陣陣疼痛，每一次咳嗽都像是在撕裂什麼。
疼痛使我清醒。
我盯著地上的血跡，目光沉了沉。
11.
謝談來時，我正慢條斯理地梳著頭發。
我從銅鏡裡看見了他，謝談披了一襲深藍色的長袍，衣襟拂地，袖口鑲嵌著精致的金色花紋。
幾天不見，他似乎有些憔悴，但眉眼間依舊是傲然。
此時，他皺著眉看向我，問：「你為什麼要S她？」
我無辜道：「夫君該是誤會了，不是我要S她，是她要S我。」
我繼續：「我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罷了。」
「那也不至於……」
「有何不至於？她想我S，那我便也不念主僕之情，不讓她活。你可知，今日她來S我時，那天灰沉沉的，院子裡一個侍衛都沒有……我差點以為，是你要S我了。」
我沒回頭，就著銅鏡和謝談對視，眉眼向下，一副委屈的模樣。
謝談愣了愣，正欲開口，屋外突然傳來聲響，是那個小侍衛鏗鏘有力的聲音：「請少爺為翠花做主！」
我隨著謝談走出去，發現易言跪在我屋前，迎上我的目光，他的背挺得筆直，音調隻高不低：「請少爺做主！翠花隻是愛主心切，曾然砸了李姑娘留下的東西，您未有半分指責，她一時氣不過才會……」
「依你的意思，是我的錯？」我冷笑一聲：「因為我砸了東西，我就要活該等著給她S？那你今日拿劍指著我，我心胸小，也想要S你，你會乖乖站在那不動嗎？」
「這根本不是一個道理！」他大聲反駁。
「如何不是？別忘了，我是謝談八抬大轎娶進來的，那之前，我可從不知他有個什麼心上人，他既然娶了我，我便是他唯一的少奶奶，這府上的東西，有什麼是我不能碰的？」
「有本事他就休了我，」我頓了頓，似笑非笑地看了謝談一眼，「隻不過，他可不舍得。」
易言不聽，他依舊繼續，「請少爺還翠花一個公道，李姑娘與她從前是最要好的……」
「哼，要好，那怎麼不見她回來看一眼？我看……」
「你別胡說，你個瘋子！少……」
「夠了！」謝談皺眉出聲，打斷了我和易言的爭吵。
他按了按眉心，「此事就算了，讓人好好安葬了翠花。」
「少爺！」
「不行！」
我與易言幾乎是同時喊出聲，我瞥了他一眼，依舊是笑，隻是笑意不達眼底。
「我先前說了，他拿著劍指著我，以下犯上。翠花S我一事，那時侍衛們一個都不在，玩忽職守。這，你不要給我一個說法？」
我雖是對著謝譚說，眼神卻與易言對視。
謝談似乎是累了，他嘆了口氣，問：「你想要什麼補償？」
「一根手指。」我挑眉，重復道：「我要他的一根手指。」
「不可！」謝談想也沒想便拒絕了，他低聲威脅：「曾然，不要太過火！」
「你不答應，我就毀了這張臉。」我隨手扎下頭上的發簪，抵在臉上，眼神淡然。
謝談慌了一瞬，換了個語調：「除了這個，其他的你隨便提，別衝動。」
他示意我把簪子放下。
我笑：「我也是個大度之人，你恢復我自由之身，允許我自由出入謝府，我便也就當作什麼也沒發生。」
12.
這事過後，謝府上下對我的態度更敬重了。
謝談又給我派了幾個丫鬟。
侍衛也換了一批。
原先那個小翠不見了蹤跡，她具體如何，我也不知曉。
我也不甚在意。
總之，我準備去見李寧了。
我任由新來的幾個丫鬟將我打扮好，扶著我上了馬車。
前世的這個時候，李寧已經在京城有了些名氣。
她是八味堂的坐館大夫。
單從身形上看，李寧十分年輕，因此剛開始時沒人敢去找她治病。
她也不氣餒，慢慢找準時機，一步步帶動名氣。
慢慢有了如今的成績。
李寧聰明，沉穩，醫術也一絕。
比我這個隻會發瘋的妒婦好千萬倍。
前世我是這麼聽下人們誇她的。
李寧好似在哪都能發光，在哪都深受喜愛。
謝談是，翠花是，易言亦是。
馬車停下後，我收好思緒，提起裙擺由丫鬟扶著慢慢下來。
抬眼看了看屋前的招牌，我溫和地笑了笑。
13.
醫館裡，身著樸素白衣的李寧坐在我的對面。
手指壓在我的脈搏上。
她依舊是戴著面紗，此時好看的眉頭擰起，似乎被我的病難住了。
我一直盯著她，她身上依舊有著前世淡淡的藥香味，不難聞。
突然，李寧抬起眼，神色嚴肅：「謝夫人，您要我說實話嗎？」
我笑笑：「但說無妨。」
「您恐怕，時日無多了。」
我收回手，看似很認真地問：「我還剩多久？」
其實重生之後，隨著時間的推移，我越發覺得我的身體在日漸垮下去。
但我沒放在心上。
天上不會掉餡餅，我前世沒做過什麼太壞的事，但好事是一件沒做。
既會重生，肯定是付出了代價。
我此時的病重，便是最好的解釋。
「怕是……不過半月。」李寧猶豫了一下才說。
她看向我，目光似有憐憫。
在她眼中，我不過是一位新婚沒多久的可憐女子。
「我會盡力幫您的……」李寧又說道。
「那就謝謝李大夫了，今日之事，我不希望別人知道，還望李大夫幫我保密。」
李寧很痛快地點了頭，她忽地起身，隨後拿出了一盤桂花糕。
李寧道：「這是我自己闲來無事做的，加了特殊的藥材，對身體有好處，謝夫人嘗嘗吧。」
我垂眸，看著它們。
忽然發現，謝談似乎很喜歡吃這個。
我砸的李寧的那些東西裡，有個盒子中，裝著發霉的桂花糕。
我拿起一塊嘗了嘗，由衷地表達贊賞。
咬了一口後，我溫和地笑著看向李寧：「李大夫可否幫我一個小忙？」
……
離開時，李寧送著我出去的。
待我準喝酒上馬車時，她突然猶豫地開口：「謝夫人家中可有走丟的親戚之類的？我幾年前因意外失憶了，至今不記得家中的事……」
有句話李寧沒說出口，但我猜到了。
她想說，我與她長得如此相像，是否會是親人？
我腳步一頓，笑著回頭：「那怕是要讓李大夫失望了，我沒有親人，也沒有家。」
14.
自上次見了李寧後，我便不再出門。
雖然我時日無多，但對這世上，實在沒什麼念想。
在自己的小院裡吃吃喝喝，轉眼，七八天便過去了。
這日，我趁著謝談有空，專門叫丫鬟去請了他。
這幾日謝談總是避免和我正面碰上，若是實在想李寧了，便會半夜偷偷站我床前，眷戀地看幾眼，然後離開。
他每次來，我都沒睡著。
因為病情加重，半夜我被疼得睡不著。
身上哪哪都痛。
所以我決定, 與其等S，不如主動出擊。
謝談來時, 我換了一襲紅衣，平日懶得化妝，今日卻化得格外好。
院中的丫鬟已被我遣散。
所以此時, 整個院子隻有我和謝談兩個人。
我在桌前坐下，見謝談看著我皺眉，我擺擺手：「怎麼了？坐下吧。」
謝談沒動，他淡淡道：「你找我什麼事？」
「夫妻一場, 別這麼冷淡。」我眨眨眼, 直接道：「沒什麼, 就是你苦苦尋找的心上人，好像被我找到啦。」
果然，聽到這話，謝談的臉色頓時變了, 他往前一步，眸中似乎有星光閃過：「說清楚。」
掛畫很快便燃燒起來，緩緩吞噬謝談的臉。
「（身」看他那著急樣，我笑容淡了下來：「不過我也不能確定。」
「什麼意思？」謝談著急道。
我指了指桌上放著的桂花糕, 簡言駭意：「這是她做的, 你可以嘗嘗是不是這個味。」
謝談偏頭看過去, 盯著那盤桂花糕，沒動手。
「怕我下毒？」我隨手拿起一塊咬了一口, 「要不要我都先給你嘗一遍？」
「不用。」謝談說完，便伸手去拿。
在他咬了後, 我看見他那雙眸子變得更亮了，他的眼眶慢慢變紅，幾口吃掉了一塊後，又再拿了一塊。
吞進口中。
吃相變得狼狽又難看。
謝談吃了幾個後, 才猛然反應過來，他盯著猩紅的眸子，雙手捏著我的肩，幾乎是吼出來的：「快說！她在哪？」
我沉默地盯著他，一字一頓：「八味堂。」
謝談欣喜若狂，推開我就往院外衝去, 可沒走幾步，他突然嘔出一口鮮血。
然後身子一軟, 直直倒了下去。
謝談的手還伸向外邊, 恍惚間，他看見李寧在遠處衝他笑。
穿著紅衣的我緩緩上前, 在他身旁蹲下，唇角溢出一行血。
我笑道：「謝談，別看啦，你要S啦。」
「李寧失憶了, 忘了你, 不過你也見不到她了，所以耽誤不了她的。」
「謝談，你兜兜轉轉，還是隻能和我在一起。」
我盯著謝談慢慢黯淡的目光, 低低地笑了。
身子一軟，我躺在他不遠處，笑著閉上了雙眸。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