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總來我家蹭飯。
時間長了她開始點菜，點名要吃海鮮。
我爸逼著我媽給她安排了海鮮大餐。
可她吃了海鮮過敏了就逼著我媽掏醫藥費。
「菜都是你煮的，我隻負責吃，吃出毛病了你當然得負責！」
這要是我不在家，我爸那個大聖母會逼著我媽認了。
可偏偏我回來了。
還是帶著失業又失戀還快要來大姨媽那股癲出天際的怒氣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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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家來評評理，我吃了陳素芬煮的海鮮過敏，是不是得她負責？！」
我剛到胡同口就看見我家門口圍了一圈人，隔壁那個王姐牽著她兒子對我媽罵罵咧咧。
「幸好我兒子像他那S鬼爹不會海鮮過敏，要不然你十條命都賠不起！
「現在隻是讓你賠一千塊算便宜你了！」
我媽低著頭憋紅了臉都爭辯不了半句，隻能無助地望著我爸。
可我爸那個老好人卻站到了王姐身邊，指著我媽罵：
「老東西，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煮飯之前不會多問一句人家有沒有忌口的嗎？！」
我媽被我爸欺負打罵了半輩子，隻敢抬起頭小聲頂了一句：
「我又不知道她會過敏，再說了，這海鮮不是她點名要吃，你逼我去買的嗎……」
話未說完，我爸就揚起了手，一巴掌呼到我媽臉上。
「你害得人家這樣你還有理了是吧！」
王姐見我爸站在她這邊，她就開始委屈上了：
「我又沒吃過什麼海鮮嘍，我以為的海鮮就是普通的蝦，我哪知道你連大龍蝦、大螃蟹、大鮑魚都安排上了！
「還要煮得那麼好吃，害得我沒忍住全吃光了，要是普通海鮮我少吃點，根本就不會過敏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王姐手臂上那些紅痕根本就不是過敏，分明就是她自己故意抓出來訛人的。
聽到她這話，鄰居們紛紛嘖嘖出聲，搖搖頭就要走。
誰都知道王姐是個無賴，誰都不想跟她扯上一丁點關系。
可鄰居們越是這樣，我爸就越是要管，越是要彰顯自己老好人的形象。
王姐剛生下孩子沒多久老公就意外走了。
剛開始大家都同情她，有好吃的好喝的都想著她母子倆。
可是久而久之，她就把一切都當成了理所當然。
誰家要是有好吃好喝的沒給她分一口，她就衝上門對人家破口大罵。
誰家要是幫她看孩子沒看好，她就又哭又鬧，非得讓人家認錯道歉送點東西。
隻有我爸——
那個自以為自己有能力有擔當的男人一直容忍她，說他們孤兒寡母不容易，凡事都要摻和一下。
剛開始她上我家蹭飯還客客氣氣的，吃完飯還會幫忙收拾一下碗筷，可時間長了她看出了我媽性子軟，我爸又是個愛面子的。
她那張嘴把我爸誇得是天花亂墜，自信爆棚。
她開始跟大爺似的，吃完往沙發上一躺，還指揮我媽給她洗水果。
我更沒想到她現在居然還點上菜了？！
2
我爸打了我媽一巴掌，還戳著她的額頭問：「下次還敢不敢了？」
王姐也得寸進尺地說：
「該不會是你這個老不S的往裡加了什麼毒藥吧？！
「不就是多吃了你們家兩頓飯嗎？你至於那麼惡毒嗎？！」
聞言，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扔掉行李衝了過去，一巴掌扇她臉上。
「老畜生，你罵誰老不S呢！
「你蹭吃蹭喝還有理了是吧！」
我這一巴掌把那些掉頭要走的鄰居又給爽回來了。
「蕾蕾，你怎麼回來了？」我媽淚眼汪汪地看著我。
「回來幫你收拾這個不要臉的狗東西！」我穿過人群把媽媽拉了過來，像我爸小時候打我她護著我那樣把她護在了身後。
我爸卻下意識地把王姐撈了過來護在了身後，罵我：
「你個小犢子玩意兒，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嗎？！你還敢動手了！
「趕緊過來給你王姐道歉！」
我憑什麼要給她道歉？我不理解。
她當眾罵我媽老不S，她不該打嗎？！
見我沒動，我爸揚起手想打我，我先他一步把行李箱踹了過去。
我爸被撞上，一個沒站穩差點跌倒，王姐及時伸手扶住了他，帶著哭腔說：
「哎，老陳，算了算了，我們孤兒寡母被人欺負慣了，現在連從前我給她換過尿布的蕾蕾都敢打我了。」
轉而又看向我說：「蕾蕾，你打我就算了，這可是你爸啊，你不懂愛幼，還不懂尊老嗎？！」
嚯，這會兒還懂得尊老了，剛剛是誰罵長輩老不S來著！
「他可不是我爸，他是你的歐巴、你的爹！你給他供起來唄！
「他給你管吃管喝，他可從來沒管過我吃喝！」
我說得也沒錯。
從小到大，我爸對我摳到極致。
我上學的費用全是我媽掏的，他連個橡皮擦都沒給我買過。
小時候不懂事，見別人家孩子舔雪糕，我也想吃。
我哭著喊著讓他給我買根雪糕，他卻當街把我狠狠打了一頓。
最後路人看不下去給我買了一根雪糕。
他硬是拿過來往我嘴裡塞，說：
「吃吧！老子使點手段就能讓你吃上免費的雪糕，你還委屈上了？」
可就是這樣一個心機重又摳門的男人，對王姐母子倆可大方得很！
明明人人都看得出來王姐是裝的，可他偏偏裝瞎，任由著她得寸進尺！
對這母子倆那是管吃管喝管學費。
我媽嘴笨，反應又慢。
明明自己有理卻總是反駁不了。
事後好不容易想到了反駁我爸的話，卻又因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反而被我爸扣上一頂斤斤計較、小肚雞腸的帽子。
久而久之，我媽活得像個保姆，王姐跟我爸倒是越來越像一家人了。
連王姐的兒子都嘚瑟地說，自己S了個親爹，撿了個便宜爹了！
可是他要上趕著當爹我不在乎，隻是拉著我媽去當保姆，我第一個不答應！
3
聽見鄰居們小聲議論，我爸氣得臉都黑了。
「你……你……你……」我爸看著我氣得說不出話來，衝過來又想打我媽。
「你看你教育出來的好女兒！」
我反應快，他的巴掌落到我媽臉上時，我也反手打掉了他的巴掌：
「你看我爺教育出來的好大兒！」
我爸愣了幾秒就衝過來扯著我頭發開打。
我不甘示弱，雙腿亂踹，雙手亂抓。
失業又失戀還快要來大姨媽了，誰懂我這一通發泄有多爽啊！
好半天，我媽才扯開了我們倆，看著都受了傷的我們，我媽滿臉的心疼。
「你們父女倆為個外人打成這樣，這是幹嘛呀！」
滿臉抓痕的我爸還不忘頂了回去：「你他媽的才是那個外人，你不就是做個飯嗎？不就是多添兩雙筷子的事嗎？你至於把這個小賤人喊回來膈應人嗎？
「我看你就是小氣，陰暗，歹毒！」
我抬起眼狠狠瞪了我爸一眼：「你偉大，你大方，你去給人家當牛做馬啊，你幹嘛隻動嘴不動手？」
王姐陰陽怪氣、添油加醋地說：「老陳啊，你家這個閨女不得了啊，連你這個老子都敢打！
「關鍵是，人老了就是有點不中用了，你都要打不贏她嘍，哈哈哈～」
她居然還笑？！
我氣不過，扛起行李箱就衝她砸了過去：「笑你個 der！這麼愛吃我家的飯，把你砸成傻子帶回來吃到S！」
她反應快，行李箱隻砸中了她的腳，我衝過去又給了她一腳。
「再嘰歪，我把你家王全安閹了裝你身上！」
王姐：「……」
她臉色蒼白，終於沒了剛才的囂張：「……癲了，癲婆，癲婆……」
她還真沒說錯。
失業又失戀還要來大姨媽的女人，能癲出天際來！
4
回到家，我媽默默地把我護在身後，一直防著我爸。
我知道，她是怕我爸打我。
就像小時候那樣，把我綁起來塞住嘴巴狠狠地打。
這個在外人看起來老實巴交，一副老好人做派的男人回到家可是另一副面孔。
媽媽為了我隱忍了半輩子，挨了他半輩子的打。
看著我媽那個空洞、擔驚受怕的眼神，我不由得心疼了起來。
從現在開始，是該輪到我護著媽媽了。
「媽，別怕，我這不是長大了嗎！他不敢！」
他確實是不敢再像小時候那樣打我了，他換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開始陰陽怪氣。
「我不懂你們，跟我生活了那麼久，怎麼學不到我身上半點優點？
「人家王姐孤兒寡母來我們家吃幾頓飯怎麼了？我們家缺那幾頓飯了？
「就算她不是吃我們家海鮮過敏的，鄰裡鄰居的，我們資助人家一千塊錢又怎麼了？
「你，陳素芬，同樣是女人，難道你體會不到她帶著個孩子有多難嗎？
「你是跟著我享了大半輩子的福，一點都不知道人家孤兒寡母的艱苦！
「你掏點錢買點海鮮做點飯，瞧把你給委屈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人家怎麼欺負你了呢！」
數落完我媽，他又開始數落我。
「還有你這個不孝女，你是吃了槍藥回來的？一回來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有點女孩子的樣子沒有？
「你這麼一鬧，人家母子倆以後還怎麼敢來咱家吃飯？
「她又沒錢又不會煮飯，在家餓S了你就是S人兇手！」
我跟我媽面面相覷，我小聲地問我媽：「媽，你知道什麼叫聖母婊嗎？」
我媽努努嘴看著我爸說：「喏。」
好好好，我覺得樂山的大佛都該退休了。
是時候把我爸給搬上去了！
於是，我露出了八顆牙齒：「爸，你罵得對，我錯了！
「來來來，要不您這就帶著我母女倆上門給人家賠禮道歉去？」
「這就對了嘛，該道歉還是得道歉，你隻要道歉了王姐不會跟你計較的！
「人家知書識禮，不像你媽這種沒文化的婦女隻會裝！」
我爸還真是給臉就蹬鼻子上臉，真信了我會去道歉。
我帶著媽媽跟著我爸就往王姐家走，路過隔壁大爺家門口時，我順手掂起了他家的尿壺。
我爸抽著煙沾沾自喜，故意清了清嗓子大聲說：「你們啊還是不懂人情世故，都是鄰裡鄰居的，幹嘛要鬧得這麼難看呢！
「我看啊，這個道歉還是有必要喊左鄰右舍出來見證一下的嘛，不然以後人家都以為王姐孤兒寡母的好欺負了！」
我爸的話引得左鄰右舍紛紛打開窗戶探出了頭。
「喲，老陳還是會調教啊，這麼快就讓你閨女上門道歉了！」
「你這熱心腸，不知道的還以為王姐那母子倆是你老婆孩子呢！」
「那可不，老陳可是我們這人們茶餘飯後表揚的對象呢！」
鄰居們話裡話外的嘲諷，我爸像是聽不懂似的，咧著嘴撓著頭又是那一副老好人的做派。
「哪裡哪裡，我就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罷了。
「都是街坊，大家還是要好好相處的！」
可我分明看見，我爸眼底那抹陰暗不明的狠氣。
他明明看見前面是張叔叔家晾曬的幹貨，卻裝作沒看見的樣子踩了上去。
「哎呀！」剛才嘲諷得最大聲的張叔叔慌忙衝了出來，「你怎麼回事啊！」
我爸依然賠著笑臉，點頭哈腰地道歉：「不好意思，我沒留神，我這就幫你撿起來！」
我爸就是這種表面好人暗地裡陰暗的人。
媽媽很清楚，我也很清楚。
可我爸會偽裝，這麼多年，他「好丈夫」「好爸爸」的名聲在外。
隻要我媽稍微跟他吵一吵，鬧一鬧，就會有一堆人跳出來說我媽的不是。
說她不知足，不懂珍惜，嫁給我爸這麼好的老實人都不知道好好過日子。
他們動動嘴皮子的事卻讓我媽受了半輩子的委屈。
現在，我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真實面目！
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