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說：「你們壓根就不在意，我過得怎麼樣。」
顧寰臉色陰沉：「我不夠愛你嗎？身家性命都放在你這。」
我笑出聲來。
他怒火更盛：「你不要太過絕情！」
「今天當著小睿的面，把事說清楚。」
我撐住額頭。
「說什麼呢？」
「說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外面桃花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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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說你媽媽是怎樣在孩子面前歪曲事實？」
「還是說小睿為什麼要維護一個中傷自己媽媽的女人？」
我一聲聲問著。
顧寰紅了眼睛：「我跟你說過的，不過是想讓媽媽……」
我打斷他的話。
「顧寰，不要再拿你媽媽出來說事了！」
「就算是為了你媽媽，我們需要離婚十一年嗎？」
「需要把小睿像供品一樣從自己母親身邊剝離嗎？」
「需要你真的去相親、戀愛、再婚生子嗎？」
我一字一句：「顧寰，你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你們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我們，早就不是一家人了！」
小睿這才開口：「媽媽，你不要我了嗎？」
我想了想：「我們有血緣關系，這是脫離不了的。」
他執拗地追問：「那感情呢？」
「感情啊！小睿，母子情，也講個互相情願的。」
他低下頭，不再說話。
我轉而看向顧寰。
「至於你，這麼多年來，你一直防著我有離開你的底氣。」
「在我媽重病的時候，你都是讓秘書直接去醫院交費。」
「我拿著一堆奢侈品，賬戶裡卻不超過兩萬塊。」
如果不是這幾年忍辱負重，律師是沒辦法幫我固定這麼多股份，得到這麼大收益的。
可我還是做到了。
我有了離開的勇氣。
顧寰聽明白了。
他嘴唇微顫：「我不要，不要分開。」
13
他們願意不願意，在我這，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我和顧寰的關系，早在十一年前就由法律劃清了界線。
我和小睿的關系，留下的不過是個撫養費的數字。
接下來的日子，我去了很多地方。
十幾年來被困住的濁氣，逐漸被排出體外。
顧寰聯系過我很多次。
我從沒給過回音。
他找了很多共友聯系我。
可我態度堅決，次數多了，就沒有人願意幫他來我這裡觸霉頭。
反倒是小睿，比我留在海市時，更顯溫情脈脈。
照片和問候，幾乎天天都有。
我關掉手機，可惜，已經過了我最需要的時候。
……
第二年的某天，我在雪山上遇到了熟人。
他爽朗地打招呼：「蘇教授，沒想到在這能遇到你。」
他看著我笑：「後來李秘還聯系過海大，想長期定下心理疏導的課程，但你已經離職了。」
我終於想起，對方是一家科技公司的創始人。
之前給員工約過幾次心理課程。
兩天後，我們一拍而合組成了旅遊搭子。
在徵服了一座又一座山後，林辰問。
「蘇教授這麼優秀，沒想到是一個人。」
我看著他：「結過婚，但離了。」
他面露笑意：「哦！那可真是他的損失。」
「誰說不是呢？」
至於顧寰，我直到重回海市，才再次見到他。
這麼長的時間，他終於想起我爸媽還給我留了套房子。
每天晚上，他都站在樓下等。
見到我，就問一句：「我能上去坐坐嗎？」
我每次都拒絕。
他也不多說，留下一束花，或者一杯咖啡就走。
偶爾，他會帶著小睿來。
這時候我便會讓他們上樓呆一會。
房子已經被我重新裝修，保留了大部分原有的布局和家具。
小睿有時候會摸著櫃子上的舊印子回憶：「這是我小時候刻的。」
顧寰這時便會顯出十分難耐的痛苦表情。
似乎過往歲月的顯露，是刻在他心上的一把刀。
他避開小睿，帶著昂貴的禮物，關跪在我面前。
「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突然想起漫長歲月的那邊，也曾有過類似的畫面。
他那時還年輕，面帶羞澀跟我表白。
「蘇琳，我喜歡你。能不能，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呢？」
我嘆口氣：「顧寰，我給過的。」
我給過很多次機會。
所以才會被他隱瞞、欺騙、玩弄……
「顧寰，放棄吧！」
「我們之間，絕無可能了。」
「以後，你帶著小睿，好好陪你媽。」
「至於我，也已經有了新的人生規劃。」
我的人生規劃中，早已經沒了他的身影。
顧寰顫抖雙唇。
「絕對沒可能了嗎？」
「……沒有了。」
顧寰深深地低下頭。
然後強笑著：「嗯，我猜到了。」
「你，是和林辰在一起了，是嗎？」
是的。
他和林辰，見過好幾次。
一開始，他還充滿敵意。
說些「你要是對她不好，我可不放過你」這種話。
林辰有些啼笑皆非。
「顧總，我和蘇琳真心相愛。」
「我們之間的關系，自然不需要你一個前夫來監督指導。」
他這才，落荒而逃。
我站起來：「到此為止吧。」
「以後，我們都各自過好自己的生活。」
14
等我坦然展示我要開始新生活的決心，好像所有人都開始挽留。
小睿悄悄過來，問：「爸爸和於曼阿姨，已經分開了。你們不能重新在一起嗎？」
我凝視他許久，直到他不自在地低下頭去。
才說道：「小睿，我希望你以後不要處在我曾經的境況，即便這會讓你這輩子都無法感同身受地理解我。」
他這才有些羞愧。
可我已經不願再聽他接下來的話了。
我坦誠地告訴他：「我準備結婚了。」
小睿喃喃問道：「那，你以後還會生孩子嗎？」
我按住心中波動：「不會了。我和你林叔叔商量了，我們準備過二人世界。」
小睿先是眼神一亮，聽到我接下來的話，又很快暗淡下去。
我說：「孩子也有緣深緣淺，我們不強求。」
我和後代的緣份，可能就在小睿這。
不多，也不深。
顧寰和他媽媽，和後代的緣份可能也隻有小睿。
於曼輾轉聯系上我。
說實話，我對於他們持之以恆要和我談心，感到很不解。
林辰壞笑：「可能有些事，隻能講給熟人聽。」
可我對於她想說些什麼，已經全然不感興趣了。
這一年來，我陸續也聽到了關於她和顧寰之間的傳言。
她孩子沒了之後，去顧寰公司好好鬧過幾次。
顧寰一改之前的溫情模樣，顯露出來十分的冷漠。
她又找小睿。
小睿卻說：「你把我媽告上法庭的時候，怎麼不想著我呢？」
於曼憋屈，去找婆婆吵。
顧寰的媽媽卻講：「我兒子都跟你結婚了，你還鬧什麼？嫁到我們這樣的人家，你是老鼠掉進了油壺，這還不知足？」
時日長了，她甚至都見不到顧寰的面。
她想利用輿論逼迫顧寰。
但生活不是寫劇本，誰又會在乎一個成功男人的後院之爭呢？
就這樣熬了大半年，最後她選擇拿了一筆錢，離婚走人。
顧寰對外宣稱。
「孩子已經大了，以後一切都是他的。」
這話傳出去，那些圍繞在身邊的鶯鶯燕燕馬上另找高枝。
直到我和林辰結婚的前一夜，他打來電話。
他自嘲：「現在我在你這，不過是一個難以擺脫的可惡前夫吧？」
我想起好多年前，我們還是新婚。
他說：「我會讓所有人都羨慕你有一個好老公！」
看看時間，我說：「晚了，我明天有正事。」
「先休息了。」
電話掛斷的那瞬間，我似乎聽到他欲說還休地講了什麼。
但我已經不在意了。
人與人之間，永遠不能用時間長段來衡量。
要看的，終歸還是人心。
【番外——】
於曼起訴蘇琳的時候，顧寰心裡有種說不出來的期盼。
在此之前，於曼對他的態度，已經冷淡到了極致。
顧寰心想，或許她會低頭呢？
顧寰承認，自己對不起蘇琳。
但他又藏著隱蔽的奢望——
二十多年的感情了，四十出頭的夫妻，有幾對沒點結節？
但總不至於，真就這麼散了吧！
顧寰左想右想，自認為自己還算是個不錯的老公。
他工作努力，生活中也很照顧蘇琳。
唯一為了孝順母親，把兒子送到老人身邊長住，隻有周末才接回來。
蘇琳對此早有異議。
但顧寰勸她：「我們多過過二人世界，多好。」
蘇琳也就順著他了。
而於曼，是母親安排的眾多相親對象中的一員。
顧寰捫心自問，一開始的時候, 自己完全沒有想背叛蘇琳的想法。
隻是於曼太積極了, 太主動了。
自己反應平淡, 她便常去母親那邊走動。
連帶著小睿，也一口一個「於曼阿姨」。
後來, 顧寰覺得，就算當多個親戚走動吧。
他偶爾會留下來, 和於曼一起吃個飯。
所以，他在某天酒醒後, 發現自己身側躺著於曼時。
他覺得天都要塌了。
可母親知道後，欣喜若狂。
她說：「於曼還是年輕，你趕緊再生一個。生個長得像你的。」
是了, 小睿像媽媽。
嚴格算起來, 小睿是像外婆。
對於母親來說, 自己年輕時輸了就算了。
結果兒子還要娶情敵的女兒，自己還要把一切留給情敵的外孫。
那可真是接受不了。
顧寰也勸過。
但母親瘋起來, 完全就是歇斯底裡的狀態。
顧寰怕了, 也累了。
他心想，反正自己和蘇琳早就拿了離婚證。
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和於曼生一個，以後再離掉就是。
孩子嘛, 母親想要, 那就給他養好了。
……
可是, 顧寰沒有想到, 這件事這麼快就被蘇琳知道了。
他在心裡責怪自己。
也是太過於忙工作，竟然沒有想起於曼口中的「領導」, 就是自己老婆。
走到這一步, 顧寰隻希望，蘇琳低頭吧。
隻要她低頭, 他一定會把於曼收拾得服服貼貼。
以後一家三口還是自己、蘇琳和小睿。
沒有其他人，永遠不會有其他人。
隻是顧寰沒有想到, 蘇琳並不是坐以待斃的類型。
在法庭上，她有理有據地維護了自己的利益。
顧寰在那一刻, 絕望地想：
她不會再要我了。
……
他後來做了很多努力。
但，都沒用。
蘇琳遇到了另一個男人。
她決定和對方組建家庭。
顧寰壓著心酸，跑去警告對方。
「你要對她好……」
結果林辰似笑非笑地說：「不需要一個前夫來監督指導。」
顧寰不敢繼續聽下去，匆匆離開。
那個晚上，「前夫」的稱呼一直在他夢裡彈射。
前夫。
前夫。
十幾年前，自己提出「假離婚」的時候。
就已經和蘇琳成了陌路人。
顧寰之前以為, 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
可到了這時, 他才意識到。
自己隻是前夫而已。
他去找過蘇琳很多次。
她要麼不見，要麼隻沉默地聽他說完幾句話就走。
我手指在桌上輕點了幾下，沒有回答她的疑問。
「【（」但即便如此, 她也不像以前, 有那麼多的耐心和溫情分到他們父子身上。
小睿勸他：「爸爸，可能我們和媽媽之間的緣份, 隻有這樣了。」
顧寰不想承認。
但事實還是如此。
他後來和於曼又離了婚。
母親再鬧, 顧寰隻是疲憊地問：「要是實在不行，我把這條命陪給你怎麼樣？」
結果母親聽他這麼一說，收起臉色，轉頭就走。
顧寰沉默半響, 似乎聽到了當年蘇琳的爭辯。
「你媽病得這麼嚴重。怎麼你回來她就會好些？」
顧寰後悔了。
他曾經那麼真誠地愛過蘇琳。
如果不是當初為了躲避壓力離婚，那他一定能在責任驅使下恪守本份。
如果這樣的話，也許一家三口。
還是生活在一起呢！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