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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歲尾夢蝶 4213 2025-05-20 14:28: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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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姑母是個傻子。


     


    但她一生尊貴,從皇後做到太後。


     


    小時候,我以為姑母是傻人有傻福。


     


    後來我成了她,才懂……瘋魔是上位者必經之路。


     


    01


     


    打我有記憶起,雍容華貴的姑母就是個傻子。


     


    雖然她總是一副舉止端莊得體的模樣。


     


    第一次見她發病,是在表哥的登基大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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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貴為太後的姑母衝出人群,扯掉身上的華服,對著表哥哭訴。


     


    「意哥哥!不做皇帝好不好?我們歸隱山林,做一對平凡夫妻...」


     


    先帝叫梁意,表哥登基時的模樣像極了亡父,才讓姑母如此失態。


     


    那時我才懂,姑母不想要一生尊貴的福氣。


     


    姑母發病時,還喜歡唱曲。


     


    春日宴,我與阿娘進宮拜見,她宮門緊閉,裡頭是餘音繚梁的歌聲。


     


    我隨阿娘跪地等了許久,姑母唱曲的聲音越來越弱。


     


    我有些意猶未盡,輕聲道:「姑母唱得真好聽,為何停了?」


     


    阿娘捂住我的嘴,皺眉搖頭。


     


    「一國之母怎能唱戲,你姑母又犯病了。」


     


    宮人叫我們進去時,姑母癱坐榻上,鬢角凌亂,嘴邊還有喂藥的殘渣。


     


    她嘴裡嘀嘀咕咕,「定要練好這曲子,唱給徵戰歸來的意哥哥聽。」


     


    她很幸運,身邊人願意幫她編織美夢。


     


    先帝S後,表哥時不時模仿先帝字跡給母親報平安。


     


    姑母一開始會興奮得拆開信,還連連問我,「仗打完了嗎?」


     


    我搖搖頭,「姑母,蓁蓁才十歲,看不懂戰況。」


     


    後來,她漸漸不愛看信了。


     


    我催促著姑母打開信件,不想表哥的心血白費。


     


    「姑母為何不看?你不看,姑父會傷心的。」


     


    姑母鄭重其事問我,「他不來看我…是不是戰S了?」


     


    我震驚,眼中是惶恐之後的惱怒。


     


    先帝S在酒色上,他早不敢打仗了。


     


    「您為何要咒姑父!他回來過...但您總發病,睡著了才沒見上他。如今戰事焦灼,您要聽表哥的話,姑父才能安心。」


     


    姑母緊張的點點頭,那模樣應該是信了。


     


    因為常年服藥,姑母的手指止不住發顫,筆也握不住。


     


    可她想給意哥哥回封信。


     


    女子的滿腹情誼,不能對外人道也,於是尋我代筆。


     


    我打著哈哈,隻想快些見到表哥。


     


    落下的筆在紙上亂寫,姑母眯著眼,早看不清我的娟秀小字,她點點頭讓我早些送出去。


     


    我一溜煙跑了,一蹦一跳間信落入荷花池,也不甚在意。


     


    表哥越加忙於朝政,寫信哄姑母的事情,早由識字的內官代勞,翻來覆去就那幾句話。


     


    姑母聽完新送來的信,長長嘆一口氣,「為何問他的事…一件沒答…」


     


    我心虛得低下頭,姑母傻嗎?或許傻的是我們。


     


    用如此不上心的演技,日復一日欺騙她。


     


    後來,姑母病了,病怏怏躺在床上。


     


    爹爹想我嫁給表哥,延續姑母帶給顧家的榮華。


     


    姑母聽聞我要做皇後,將鬢間的鳳凰金步搖遞給我。


     


    「蓁蓁…皇後之路不好走,姑母舍不得你嫁,那條路會有無數雙手,推著你往萬丈深淵走……」


     


    我戴上金步搖,身邊萬物開始天旋地轉,眼前姑母的面容一點點年輕起來。


     


    02


     


    我第一次見到姑母絕望而可憐的模樣,她應該總在痴痴的笑。


     


    年輕的姑母跪在長生殿,遲遲不願站起身。


     


    我成了一縷魂魄,觸碰不到姑母,也無人發覺。


     


    華服男子衝進來,他與表哥真像,正是先帝梁意。


     


    梁意跪地痛哭,毫無傳言中徵戰沙場的帝王之戾。


     


    「求你了,隻當沒生過這個女兒,成嗎!你可知這孩子的命能換天下...」


     


    「我不知,可我知……你早不是我的意哥哥!」姑母的聲音嘶啞可怖。


     


    姑母有過一個女兒,小公主出生沒幾日,被悶S在宋貴妃寢宮中。


     


    史書記載,那夜梁意大怒,無視重病的宋太後,直接廢了貴妃,自此宋家一落千丈。


     


    哪個女子不羨慕姑母,先帝力排眾議,為摯愛之人出氣。


     


    可此刻的姑母渾身發顫,望著長生殿小小牌位,眼中落下的淚泛紅了。


     


    「是你……悶S了蓁蓁。」


     


    那牌位上赫然寫著:吾女蓁蓁。


     


    我害怕得取下金步搖,時空又回轉。


     


    我回到了自己的身體。


     


    阿娘站在我身後,她仔仔細細為我測量喜服的尺寸。


     


    我立刻把金步搖插在阿娘頭上,阿娘毫無反映,隻是笑著打趣我。


     


    「別胡鬧,你與聖上婚期已定。就要嫁人的大姑娘,做事要端莊守禮,不能學你姑母…身在福中不知福,罷了!大喜的日子不談她。」


     


    我拉著阿娘的手,急切問道:「為何已故小公主的名字與我一樣?」


     


    阿娘一愣,隨即表情厭惡。


     


    「哼!人人愛她、憐她,連你爹都要起個S人名字,安撫她的心!可蓁蓁...你是我的女兒,是顧家嫡女,是新一任皇後,切記不能學她,成日裡為些情情愛愛發瘋。」


     


    阿娘從不掩飾對姑母的厭惡,因為天下皆知先帝對姑母的寵愛。


     


    而爹爹房中的姬妾,一年換一茬,她的姻緣比不過一個傻子。


     


    可長生殿前,跪地祈求的梁意,絲毫不見愛意,更不在意喪女之痛。


     


    我甚至懷疑,天下皆知的寵愛是否真實存在。


     


    坐進花轎時,我又插上了金步搖。


     


    搖曳的轎子裡,我和姑母都是一席紅衣。


     


    我來到她成婚那日。


     


    姑母的手腕和脖頸處隱隱發紅,總想撓。


     


    但她強忍著不動,手中的帕子已被汗水沾湿。


     


    透過紅蓋頭,我看到姑母臉上的期待和欣喜。


     


    原來她嫁人時一點不瘋,這般開心。


     


    我一直跟在姑母身邊,如影相隨。


     


    新房門被打開,梁意喝的兩眼發暈,卻遮擋不住喜悅。


     


    他沒挑開紅蓋頭,就一把抱住姑母。


     


    「阿婉…今夜,朕足足等了五年!」


     


    姑母與梁意青梅竹馬,二人早早定下婚約,卻因宮中奪嫡之爭,婚事耽誤了五年。


     


    宋太後痛失太子,走投無路之際,將不得寵的梁意推上皇位,做了宋家的傀儡皇帝。


     


    梁意正欲給姑母寬衣解帶,突然停下動作,眼中滿是心疼。


     


    「身上怎麼全是紅疹子?這衣裳如此刺人,阿婉怎麼穿得住!」


     


    姑母搖搖頭,笑得雲淡風輕。


     


    「無妨…能受住,隻要能嫁給意哥哥。」


     


    衣裳是太後所贈,姑母想入住中宮,就必須穿住。


     


    二人擁吻著躺下,梁意心疼得撫摸那些紅印子。


     


    原來傳聞不假,他們真的炙熱相戀過。


     


    我羞紅臉,剛想取下簪子,外頭突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聖上!貴妃娘娘心悸發作,疼得氣息全無…您快去看看!」


     


    梁意將床邊的花瓶砸地上,滿臉厭惡,「滾!」


     


    宮人又急道:「太後娘娘也過去了,正尋您…」


     


    「今夜帝後大婚,朕還能在哪!朕已準許宋承玉先入宮三年為妃,為何還要欺人太甚!」


     


    姑母捂住梁意口無遮攔的嘴,撒嬌道:「意哥哥去吧!宋貴妃的新婚夜,你撇下她見我,今日她定要出氣…無妨,咱們來日方長。」


     


    外頭宮人繼續道:「皇後娘娘心善,太後定會記您的好。」


     


    梁意親親姑母的額頭,依依不舍離開。


     


    姑母落寞的坐在床上,卻也不難受,她笑著自言自語起來。


     


    「…隻要意哥哥的心在我這,旁的都不重要。」


     


    屋外的小宮女未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姑母嚇了一跳,趕緊整理好衣衫。


     


    小宮女裝作恭敬道:「太後娘娘說您與貴妃命格相衝,今夜需在長生殿跪一晚,去除身上晦氣,待貴妃止了心悸,再回宮。」


     


    03


     


    姑母的新婚夜…在長生殿跪了整整一夜。


     


    我心疼不已,可必須回到自己的婚禮去。


     


    金步搖一拔下,我也紅蓋頭遮面,坐在婚房內。


     


    表哥滴酒未沾,一步步走近我。


     


    掀開紅蓋頭,表哥遞來一杯合卺酒,他的臉上無喜無悲,好似完成一項任務。


     


    「蓁蓁表妹今日很美。」


     


    我見過成婚時,該有的欣喜與快樂,恍然間我懂得,也許表哥待我…沒有愛。


     


    他欺身上來時,我害怕得看向屋外,期待有人打斷這場儀式。


     


    果然,外頭也有宮人傳報。


     


    「聖上,齊美人肚子疼,今夜怕是要生了…」


     


    表哥立刻起身,頭也不回離開,他鞋子落下一隻,都渾然不覺。


     


    姑母說的對,皇後之路不好走,帝王有情無情都不好走。


     


    見四下無人,我又戴上金步搖,繼續窺探別人的洶湧愛情。


     


    燭光下,姑母手腕發酸,一個勁打著哈欠。


     


    梁意給姑母捏肩膀,時不時偷親她纖細的脖頸。


     


    「意哥哥別鬧,今夜若不把經書抄好,母後會責怪我。」


     


    「阿婉越讓著她們,她們隻會得寸進尺!前朝上處處壓制我,連封你哥哥做戶部尚書都不允。到了後宮,也要限制我們一塊。這皇帝做的太憋屈……若能與你歸隱山林,做一對平凡夫妻,多好!」


     


    姑母轉頭親了口梁意,「這些話隻能關起門與我渾說,斷不能表現出分毫。意哥哥再等等,我們還年輕,總能熬過她。」


     


    二人又是一陣耳鬢廝磨,梁意拿過筆,照著姑母的字跡抄起經書。


     


    「你這莽夫,字跡這樣難看,誰也瞞不過。」


     


    梁修不準姑母辛勞,藏過筆不給她。


     


    「明日我拿著經書給老姑婆送去,就說是我上趕著纏你,這靜心咒由我抄最合適!阿婉再唱個曲,不然你的意哥哥沒寫幾筆,就該睡著了。」


     


    姑母往他胸口錘了錘,無奈道:「你呀!做事莽莽撞撞,幾時才能長大。」


     


    姑母嘴上嫌棄,綿綿柔情的歌聲響了起來。


     


    他們這般恩愛…為何結局會一S一瘋?


     


    屋外閃過一個人影,我跟著飄出去。


     


    隻見一個小宮女,急匆匆往太後寢宮跑,緊接著太後寢殿傳來茶盞碎地的聲音。


     


    「這宮裡誰不是數著磚瓦度日!顧婉算什麼東西,還情意綿綿唱曲?這是笑話誰呢!」


     


    太後蒼老的聲音隨之響起,「玉兒,你要耐住性子。論容貌和才情,你哪一點輸給顧婉?隻是輸在與聖上相識太晚,可宮裡頭…年少情深最不長久。」


     


    太後喚過婢女,細細耳語一番。


     


    我隻隱約聽到一個名字…周生言。


     


    04


     


    頭上的金步搖被表哥拔下,我的靈魂瞬間回到自己身體裡。


     


    他坐在床邊,冰涼的手替我攬起長發,語氣中帶著歉意。


     


    「皇後,昨夜是朕冷落了你…齊美人這胎是朕的第一子,自然上心些。」


     


    我不在意他的子嗣,隻是急急問道:「誰是周生言?」


     


    表哥一聽,臉色瞬間陰沉。


     


    「當年帝後離心……便是因為這個男人!誰在你面前提這個名字...難道是母後?」


     


    我有些慌張,不敢繼續發問,隻弱弱道:「姑母早病得不能言語,臣妾想見見她。」


     


    表哥嘆氣,仔細端詳手中金步搖,他想給我戴上。


     


    手卻停在半空中,隨後將金釵遞到我手中。


     


    「這是父皇贈予母後的金釵,她視若珍寶。能轉贈你,是真心喜歡你,多陪陪母後。」


     


    我懂他的言外之意,喜歡我的人隻有姑母,表哥心中並無我。


     


    姑母病的昏昏沉沉,絲毫不見好轉。


     


    「您為何送我金步搖?我所看到的一切,真是您的過往?」


     


    姑母一言不發,隻是一遍遍撫摸我的手。


     


    我輕聲道:「姑母,周生言是誰?」


     


    姑母原本混濁的眼睛突然清明起來,手在空中揮舞,咿咿呀呀唱起曲。


     


    或許答案…還在金步搖中。


     


    我將它戴回頭上,這一次見到的姑母十分憔悴,躺在床上默默垂淚。


     


    宮女端來膳食,姑母皆不吃,隻是呆呆望著門口。


     


    「娘娘吃些吧!打仗難免會受傷,宋小將軍已捎信來,或許有聖上下落了...」


     


    「貴妃娘娘駕到。」尖銳的聲音打破姑母的悲痛。


     


    宋貴妃勉強彎彎身子,算是給姑母行禮。


     


    隨後她擦擦額頭,一臉不屑,「酷暑天房內連冰鎮都沒有,住這兒真憋屈!」


     


    「近來戰事頻頻,宮內開銷應節儉些,妹妹也該…」


     


    宋貴妃突然一巴掌呼上來,打的姑母措手不及。


     


    「你算什麼東西!宋家幾時缺這些銀子,小門小戶的下賤種,以為靠先皇賜婚當上皇後,就能爬到我頭上?」


     


    姑母掌心捏得生疼,咬牙忍下。


     


    我卻忍不住,幾巴掌呼上去,可惜如水中幻月,觸碰不到她分毫。


     


    宋貴妃繼續道:「聖上生S未卜,全靠本宮弟弟苦撐戰事,不知你這皇後之位…還能坐多久?對了,本宮帶來個好消息,母後找到你的下賤師父了。」


     


    原來周生言是姑母的師父。


     


    十年前,他是戲班的臺柱子,曾手把手教姑母唱曲。


     


    退隱多年的周生言被架入宮中,連著唱曲三天三夜,不論臺下有沒有人看,他都必須站上頭唱。


     


    姑母到時,容貌俊秀的周生言已似杜鵑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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