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聲音聽起來假得不行，「特別」二字著重強調，生怕我聽不出來她氣得牙癢癢。
我假笑著附和兩句:「謝謝，不過生日聚會還是算了……」
「先別急著拒絕嘛，讓我猜猜，你們工作室最近是不是接了一份婚戒定制的大單？其實是我表姐的訂單啦，她這次也要來，她很喜歡你設計的海上星，一直想見見你呢，你確定不來嗎？」
我猶豫了一下。
跟客戶面對面溝通的話，確實可以更深入瞭解對方的需求，打造更貼合對方經歷的設計。
雖然看起來真的很像一場鴻門宴。
party 在週末，剛好是封九思要回來的那天。
林頌意與我寒暄了幾句，雖然表情還是很僵硬，但看起來不像是會整什麼麼蛾子的樣子，我稍微放了放心。
一切都進展的還算順利，中途收到封九思的資訊，問我在哪，我隨手打了個定位過去。
「什麼時候結束，我去接你。」
堂堂總裁一天到晚給我當司機來了，我憋住笑，跟他說不用。
「馬上溜了，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
臺上林頌意握著話筒發表生日感言，官方又客套，一點意思沒有，跟齊銘一樣。
隻是這大小姐過生日就是不一樣，我掃了眼卡嚓卡嚓拍照片的記者，連過生日都有媒體追蹤報道，嘖嘖。
我正在樂呵呵吐槽，突然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拉力，接著那人拽住我的手臂往後一扯，我失去平衡往後栽倒。
後面是別墅的泳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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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重心的感覺很恐怖，我掉進泳池的瞬間嗆了一大口水，理智告訴我水並不深，並不會淹死，但理智也告訴我，我今天穿的是白色的禮服裙，下水之後就趨向於透明。
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視線沾了水變得模糊不清，我聽見岸上的騷動，有人在驚嘆，有人走來走去，有快門按響的聲音，然後我感覺到一塊什麼東西迅速丟了過來，把我的頭蒙住。
是一塊浴巾。
有姑娘在岸上破口大罵:「你是傻逼嗎還不快遮住！」
又轉過去罵那些記者:「誰他媽還在拍，想死啊！」
茫然的情緒如同潮水一樣快速散去，我把浴巾從頭上摘下來迅速裹住自己，謝天謝地，它足夠大，能把我完完整整包起來。
我披頭散發從水池裏站起來的時候凍得瑟瑟發抖，眼前的一切像按了靜音鍵的定格動畫，我看見遠處齊銘要沖過來，林頌意在旁邊死命按著他的手；我也看見剛才喊話的姑娘蹲在岸邊，奮力朝我伸手，要拉我上岸；然後我看見最不可能出現，但偏偏就是出現了的封九思。
簡直像從天而降一般。
他大步跨過來，單膝跪在泳池邊，手託住我的腰把我帶上了岸。
他邊脫下西裝外套裹在我身上，邊皺著眉掃視一周。
「誰是主辦方。」
陳述句，沒有一絲一毫質問的情緒，隻是冷冰冰的幾個字。
有人結結巴巴道:「林頌意。」
封九思將我打橫抱起，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會場，路過林頌意時瞥了對方一眼，很短暫，視線沒有絲毫停留。
他很急，我能察覺到。
上車之後他迅速開了暖氣，緊接著是一句很輕的「冒犯了」。
而後我就陷入了他的懷抱。
「你很涼，」他說，「讓我抱一會兒。」
17
我是在封九思抱我下車的時候醒過來的。
車上太暖和，或者說他的懷抱太安全，我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再醒過來時拽了拽他的衣服。
「去哪兒？」
他低下頭溫聲回答:「我家。」
夜風撲在身上很冷，我往他懷裏縮了縮。
「洗個熱水澡，好好睡一覺，好不好？」封九思把我放在沙發上，蹲下來跟我視線平齊，「其他事情我來解決。」
他抬手碰了碰我的臉頰，微微嘆了口氣。
「對不起，我來晚了。」
我很累，沒有力氣講話，我疑心自己多半是發燒了，但還是勉強拍了拍封九思的肩膀。
「跟你沒關系，是有人故意的。」
封九思靜靜看著我。
「我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我笑了:「我知道，但是在那之前，先抱我去浴室吧。」
我朝他張開手臂。
「走不動了，腿軟。」
他一手環在我的腰上，一手穿過我的膝彎，把我從沙發上很輕易地抱了起來。
今天好像在這個懷抱裏貪戀太久了，我閉上眼睛，很有種想哭的沖動。
說喜歡我的封九思，給我送傘的封九思，送我保溫杯的封九思，我最落魄最無助時從天而降，拯救我的封九思。
像少女漫裏無所不能的男主角，他永遠是可以依託的存在，他張開雙臂為我提供避難港灣，也笑著告訴我，希望我能夠獨立地，自由地，無所顧忌地奔赴所愛。
關上浴室門之前我踮起腳親了他一下。
封九思愣住了，瞪大了眼睛。我被他的反應逗笑，明明隻是親在嘴角啊。
「謝謝你送的杯子，」我彎了彎唇，「我很喜歡。」
磨砂玻璃門後那道身影立了好一會兒，才如夢初醒般走開。
18
一夜無夢，不知是床太軟還是太累了，早上鬧鐘響了七八遍我才爬起來。
然後想起來我在封九思家裏。
嗅到一點麵包和黃油的香氣，我邁進客廳看見封九思端著盤子從廚房出來。
「早。」我打了個招呼。
封九思過來探了探我額頭的溫度，而後神情稍稍放鬆了些。
「還好，退燒了。」
吃飯的時候我覺得他一直在看我，於是迎上了他的視線。
封九思放下湯匙開口:「昨天現場的媒體都聯系過了，我親眼看著他們刪除的照片。」
我點點頭:「應該沒有拍到什麼，有人當時給我扔了毛巾。」
「但也不能放過罪魁禍首，」封九思正色道，「今天會去比對監控，一定要找出來是誰。」
我其實有一個隱隱的預感，但心裏微微嘆了口氣，什麼也沒說。
「那，」封九思猶豫了一下，試探著開口，「你沒有什麼，別的要說嗎？」
我憋笑喝了口牛奶，搖搖頭做出茫然的樣子:「比如？」
封九思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悶著頭把吃完的餐盤端去廚房，過會兒響起水龍頭流水的聲音。
這就不問了？
我還在琢磨著是不是要過去看看，封九思就突然滿手泡沫的從廚房沖出來，站在我面前一臉嚴肅。
「你昨天親我了。」他說。
「嘴唇。」他補充。
「You kissed me.」重復一遍。
我聳聳肩:「那隻是感謝，國外經常這樣吧，況且我隻是親了你的嘴角。」
封九思肉眼可見的泄氣，哦了一聲，然後他轉身回到廚房繼續洗盤子。
我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走過去從後面環抱住他的腰，察覺到封九思的身體猛地一僵，而後關掉了水龍頭。
「你……」他頓住了，聽起來有點緊張，「還沒告訴我。」
我貼著他的脊背懶洋洋開口:「什麼？」
封九思掙了下，轉過身面對著我，抿了抿唇。
「我們說好了的，」他輕聲開口，聽著竟然有點委屈，「等出差回來，你告訴我答案。」
「啊，這樣啊。」我招了招手示意他低頭。
封九思溫順地湊了過來。
我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不同於昨天的蜻蜓點水，我生澀地捕捉著他的唇瓣，大概幾秒鐘過後，封九思搭上我的腰，把我往他的方向用力帶了帶，化被動為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他轉了個方向，提著我的腰把我帶上了廚房的桌臺，期間有個盤子掉在了地上，我捏了下他的手臂，他貼著我的唇黏黏糊糊說了句「別管了」。
最後我真的有點喘不過氣了，推著他的肩膀往後退了退。
他因這突然的中斷睜開眼睛，裏面濃烈的情緒還沒有消散，甚至往前追了追要繼續親下去。
「沒氣了，」我按著他的肩膀，「我認輸。」
封九思抵著我的額頭低低笑出聲來，他說:「抱歉。」
「不用抱歉，」我捏捏他的耳朵，「我喜歡你，也喜歡你的吻。」
19
跟我預想的一樣，最後沿著線索查到了林頌意身上。
封九思沒告訴我是怎麼處理的，總之第二天林頌意給我打電話道了歉，聲音聽起來蔫蔫的。
「你少得意。」她最後咬牙切齒道。
我笑了笑，很平靜。
她冷笑一聲:「還是你有手段啊，又攀上封九思這個高枝，他因為這件破事要找我爸撤資，我爸不得已讓了百分之五的利潤點，你知不知道這得有上千萬！」
我愣了愣，封九思沒跟我說過這些。
「你把我害慘了，」林頌意聲音弱下去，「齊銘要跟我離婚。」
「可你們不是才剛結婚——」
「他說他從頭就沒有愛過我，」林頌意打斷我，「隻是一場跟家裏的交易而已，現在他反悔了。」
「長痛不如短痛，」我冷靜道，「跟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在一起勢必痛苦，早點分開對你們都好。」
林頌意嗤笑一聲:「反正你已經飛上枝頭變鳳凰了，看我笑話很過癮吧。」
我嘆了口氣，覺得無法溝通。
「林頌意，我沒有興趣陪你玩這種過家家的遊戲，更沒有興趣陪你為了一個男人爭風吃醋，我人生裏重要的事情還有很多，人沒有愛情、沒有男人，也能活，明白嗎？」
我掛了電話，把她拉進了黑名單。
封九思湊過來親親我的耳朵，安靜地問我:「什麼叫飛上枝頭變鳳凰？」
「就是我靠你變得有錢的意思。」
封九思認真點點頭:「嗯，我的錢都可以給你。」
我噗嗤笑出聲:「我不要你的錢。」
「那你要什麼，」封九思捧著我的臉，落下一個溫柔的吻，「人要不要？」
他的呼吸落在我臉上，很癢，我笑著躲開。
「不要不要，都不要。」
他一把將我拽回來:「那可不行。」
烤箱裏正在烘焙的點心大概快好了，空氣裏充盈著那種溫暖而甜美的香氣，封九思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以一種依賴的姿勢將我圈在他懷裏，湊在我耳邊講話，聲音沉沉的。
「I love you,my sweetie.」
-完-
